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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别激朕,若没有朕,说不定你还真病死在那牢房里了。”玄崆帝道打量着这儿子的面色,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悠扬,老实说,那刺客应该是你的人吧?”
凌悠扬笑道,“这天下还有父皇不知道的事?”
玄崆帝道,“你非得这么和朕说话?这样的态度……等到惹火了朕,你就完了。”
凌悠扬睁开眼,笑眯眯,“父皇现在应该还不会让我完了的,是不是?”
玄崆帝眯起眼,许久,他哈哈大笑,“悠扬,说起来,你娶的媳妇儿很有趣,朕问你,你是以什么标准选的?”顿了顿,他盯住,“你是想选一个和你共享天下的女人?可以帮你运筹帷幄的女人?”
凌悠扬笑道,“哪有您说的那么复杂,儿臣喜欢她,所以就选她了。”
“哼哼,”玄崆帝没好气,“你一直被关着,现在会有这样的局面,至少有一半是符弦歌干的吧?”
凌悠扬笑容更盛,自豪道,“我选的女人很聪明。”
玄崆帝怀疑地望着他,“你是真心喜欢她的?”
凌悠扬反问,“我看着像是在玩吗?”
玄崆帝黑色的眼眸中闪烁出睿智算计的光芒,“悠扬,朕一直都在放纵你,虽然这其中有利用的成分,不过,你也得承认,若是没有朕的帮助,你活不到今天。”
凌悠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玄崆帝继续道,“你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朕的预期,说实话,看着你成长,朕感到很欣慰。我会选择靳朔成为太子,是因为他比你稳妥。现在的极东国是数一数二的强国,只需要稳稳的传承下去就行了。虽然你比靳朔聪明,比他有才华,比他有心计,不过,你玩心太重。”他骤然止住了话,认真地望着凌悠扬的瞳孔,“你从来都把这天下当成一场游戏吧?”
凌悠扬忍不住笑了,风华洋溢,“即使是游戏,我也很认真地在玩这场游戏,甚至把命都赌上了。”
玄崆帝颔首,“悠扬,靳朔有能力把这皇朝继承下去,可若由你来,朕不放心,你绝对会惹出风波来。”
凌悠扬笑眯眯地装无辜,“什么风波?”
“对你来说,赢得皇位只是一小步,你还想征战天下,对不对?”话说到最后,语气已成了质问。
凌悠扬笑得淋漓尽致,“父皇,一个皇帝最大的成就应该就是统一天下,父皇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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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崆帝盯着他看,每次看这个儿子都像是云里雾里,不过他说的这句话的确说到自己心坎里了,对这个儿子真是又爱又恨啊,玄崆帝叹气,“朕不赞同,长年的征战太过劳命伤财。不过,你若真有能耐赢过靳朔,朕也不会刻意阻止。悠扬,朕并不迂腐,皇位之事,有能者居之,不过,你娶的王妃,朕很不满意。”
凌悠扬笑道,“没关系,王妃是我的,不是父皇的。”
“朕以为,你会迎娶雀南国的长公主,却没想到你娶了符弦歌。符家是什么?符家代代忠臣,符弦歌的名声朕也听过,这样的女人,绝对会为了雀南国而背叛你!”玄崆帝站起身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悠扬,你若真能登上皇位,这种女人做了皇后,朕怎么会放心?她有足够的能力在背后砍你一刀。再加上,你是真心喜欢她的,朕更不允许!”
凌悠扬坐直了身子,敛起笑容,眼珠子闪亮闪亮,“她这一次,不是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来帮我吗?”
玄崆帝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几乎要气得吐血。那日他在御花园一直想不透凌悠扬的行为,敢情你就是为了证明一个女人的真心?玄崆帝复杂道,“总之,只要有她在,你就放弃这皇位吧。”
“好啊。”凌悠扬答应地很干脆。“江山虽好,但我更爱美人。”
玄崆帝狐疑地望着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离开,他真会这么容易放弃?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冷立的事,他本等着看那幕后黑手的动作,却没猜到是这么个结果。“悠扬,老实告诉朕,冷立的事,是你设计陷害的吧?”
凌悠扬无辜地眨眼,“父皇,虽然儿臣有点儿野心有点儿玩心,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呀?”
玄崆帝眯眼看着他。凌悠扬无畏地回视。
最终,门关上了,只余凌悠扬一人坐在软塌上。
凌悠扬微笑,笑得原形毕露,“弦歌,我等着你来救我,别辜负我的期望。”
我给你机会了解我的势力,我给你机会了解我的野心,我给你机会选择,顺势帮助我或者毁灭我。
不过,貌似,是我赢了。
呵呵,你果然喜欢我,不,应该说,你果然爱我。
这段日子京城的时局千变万化,连空气都是紧张的。各种明争暗斗接连不断,朝中的臣子皇子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根据凌悠扬手下暗探的消息传来,方子晗纠缠方丞相,让他爹一定把凌悠扬给救出来,“女儿说过,非君不嫁。他若死了,女儿陪他一起死。”这句话,楞是让方老丞相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结果传到太后耳里,直接传话给方丞相,“子晗若一定要嫁给他,方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另一方面,就在昨日,有人在京城荒郊发现四具被掩埋的尸体。据说,是有几个小偷想去荒僻点的地方埋藏自己偷来的财宝,想等风头过了再挖出来,结果却发现四具尸体。这件案子经过层层审查,结果发现那四具尸体居然是凌启明的属下,偏偏这些死尸身上没有凌启明的令牌,于是这案子一下子就和七王妃被刺杀的那事联系起来,马上有人提出凌启明是被冤枉的,意在为他伸冤。
弦歌坐在院中的凉亭里,皇甫容站在她面前。微风拂过树梢头,惹得弦歌的发丝轻轻飘扬,她手里拿着皇甫容带来的各种信息,仔细翻阅,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情形相当不错,虽然有些事情出乎意料,但大体走向还是在计划之中。
皇甫容静静地望着弦歌,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表情,开口问道,“王妃,您这几日一直都没有采取行动,没关系吗?”
弦歌浅笑,“皇甫,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何必我出手?看别人对峙就行了。”顿了顿,她举起眼前茶杯轻抿,笑意在眼中泛滥,“况且,现在太后还没出手,我无事可做。”
皇甫容思忖,“那皇太后若不出手,王妃就按兵不动?现在的局势大利于轩王府,一旦时间过去了,等到时局逆转,那就迟了。”
弦歌的声音轻柔似水,“我说过,我一直都在逼她出手。那一次我不过给她一封密函,甚至还是为了和她合作……她却连这样都容不下。皇甫,太后的忍耐力没那么好,她的控制欲太强,看看她一直以来的作为就是了,她绝对容不下有人脱离在她控制之外的。”
皇甫容迟疑半晌,终不再言语,微微颔首。
“而且,凌启明他们都开始采取行动了,我何必画蛇添足?”弦歌巧笑嫣然,“你看看那四具尸体,你以为你真有这么巧的事?你以为凌启明被关起来后,他的下属和谋士会什么也不做?那你未免太小看他们了。”
皇甫容道,“他们的确替我们省下不少力气。”话音一落,他才发现自己说的是“我们”二字,以为大不敬,急忙想道歉,却见弦歌根本没啥反应。皇甫一顿,复杂地垂下眼。
弦歌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么微小的问题,继续翻阅手上的资料,目光清明,忽然,她眼神一滞,连带着身体也是一僵。“连冷立的消息也有了?”
皇甫容颔首,低声道,“冷立似乎没有回头投靠太子的意思,他一直向着远离京城的方向逃亡,似乎想离开极东国。”
弦歌的眼睛盯在资料上,轻轻一叹,“他向的是东北方向逃跑,那是越觅国的方向。”她半阖双眼,细嫩的双手还放在那册子上,“冷立遭到悠扬的设计,一开始还想伸冤,结果反而被太后利用……或者说,从他发现太后和太子对自己的态度后就已经寒心了。这样乱的时局,他只是当权者手中的棋子罢了。他敢对我出手,就已经没想继续效忠这个国家了。若我没有料错,他投靠的地方应该是越觅国。”
皇甫容沉默片刻,“冷立心高气傲,会离开也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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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的目光投向远方,望着那青葱欲滴的枝枝蔓蔓,悠悠道,“他的这种举动也算是为自己伸冤了,别人都道他和陆务惜串通,即使真在极东国失势也会逃向雀南国,他却偏偏不。”像是联想到了其他人,弦歌的眉目间添上忧愁,“皇甫,武将只是当权者手中的利刃,狡兔死,狗肉烹,一旦边疆平息,他们的命也不会长久,除非此时他们愿意搅和到朝中的勾心斗角里去。可是,真正胸怀壮志的英雄,又有哪个会喜欢漆黑的政治斗争呢?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被朝中同僚的阴谋诡计害死。”
皇甫容望着她的眼眸,柔声道,“王妃,符雪迟背后有整个符家在,不会像冷立这样的。”
弦歌轻笑,自己表现地太明显了吗?都到这个境地了还在担心符家。或许,等悠扬出来以后,自己该抽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皇甫,如果悠扬无法登上皇位,如果他无法帮助游牧族自治,你还会效忠于他啊?”
“……”皇甫容骤然沉默下来,不发一言。
“你答不出来吗?”弦歌笑吟吟地望着他,黑眸灿若星辰。
“我会帮助殿下,虽然胜败尚且不知,不过,我对殿下有信心。”皇甫容微垂双眸,望着地面,“所以,属下希望王妃也能尽力扶持殿下。”
弦歌没有回答他,随意搭在纸张上的手渐渐用力,将那纸角握在手心之中。她的唇角掠过一丝笑容,缥缈如风中纸鸢,在漆黑夜幕中苍茫漂泊,无人可挽留。闭了闭眼,她换了话题,“皇甫,和陆务惜私通密函的那官员是叫韦跃吧?”
“是。”
“韦跃的家属都已经藏好了?”
“是。”
“我让你传给韦跃的话你都传了?”
“请王妃放心,一切都照着您的吩咐办了。”
“嗯。”弦歌微笑,“现在,就等着太后出手了。”如今冷立不在,一旦凌启明被放出来,那军权十有八九又会交到凌启明手上,再加上凌悠扬的事情,方家和太子的麻烦,这样的不利局面,皇太后想不出手那是不可能的。可惜,即使现在为冷立翻案,那个男人也不会回来了。
果然,多日后,在玄崆帝下令释放凌启明后,皇太后出示密函,一时间又是风起云涌。此时,弦歌正在自家院子里赏花品茗,接到圣旨宣她入宫时,她不慌不忙地跟着使者离开,明眸皓齿,礼数周全地找不出一丝破绽。
王者威严,令人不敢逼视。玄崆帝的身体虽然不好,可病态并不能掩盖住他的霸气,望着桌前一身白色锦衣的女子,衣袂飘飘。果然好气势,果然好相貌,他眯起了眼,可惜,这样的女人却偏偏姓符,最重要的是,他那个原本万事不上心的儿子却对这个危险的女人动了心。唉,想不到他活到这把年纪还要做棒打鸳鸯的事情,但若等他去了,这朝中又有何人可以压制凌悠扬?难不成真要由符家的人在这极东国中搅起惊涛骇浪?
玄崆帝对这个儿子一直怀着份歉疚,从凌悠扬的才华显露于世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利用这个儿子牵制方家,害得凌悠扬处处被人迫害,甚至在他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将宁贵妃打入冷宫。不过,凌悠扬的能干出乎他的意料,真的,他曾经真的想过要将皇位传给悠扬,但后来渐渐发现,从某方面来说,凌悠扬并不适合皇位,他不是一个可以安定的人。
“符弦歌,今日传你入宫,是想让你看看案子的审判。”玄崆帝朗朗道,“悠扬的案子,朕亲自来审。”
周围站满了各位皇子,以及几位朝廷重臣,方丞相自然也在列,皇子中惟独缺了凌悠扬。太后坐在垂帘之后,透过帘幔看着眼前这一幕。
弦歌笑答,“多谢。”
“哼,不用急着谢。”玄崆帝盯住她看,“也许今日最后的结果会对轩王府不利,你和悠扬都会有牢狱之灾。”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盯在弦歌身上,目不转睛。弦歌只是一笑,不卑不亢,抬头挺胸,“儿臣静待父皇还轩王府一个公道。”
玄崆帝看她一眼,喊道,“宣韦跃进来。”
韦跃在朝中的职位是太史领,说起来,这个官职只是负责编修历史,指定历法等工作,和朝中的争斗牵不上关系。韦跃向来是个低调的人,一直保持中立立场。所幸,他的官职并不惹人注意,也没有被哪个党派邀请过,也没有得罪过谁。
韦跃已过而立之年,面颊清霍,颇为文人墨客的气质。“参见陛下。”
玄崆帝直接把密函扔在韦跃面前,“韦跃,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哼,枉费朕这么信任你,你做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