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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不会有什么危险,”李彦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赶不及了,有才你和大牛说一下,明日一早带几个人,咱们一起去城里,不能看着大为他们吃苦。”
“柱子,你再去告诉其他工匠,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这几日就留在工场里,不要乱走,让郑书给大家准备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饭菜也弄丰盛些。”李彦又道。
与李家的宅院相比,华夏工场的工房相对比较简陋,以土坯筑墙,茅草为顶,已经建好四排,每排五间,其中三排用于生产,还有一排用来住人,李彦打算以此为基础,逐步建成一个“生活区”。
李家的工钱看上去要比别处还少,但除了基本工钱,这里还有计件工钱与奖励工钱,将这些都算起来,只要认真干活,所得报酬便会远远超出别处。
何况这里地工作环境、吃食以及东家对待下人地态度。都要比别处更好。所以工匠们也都愿意留在这里。
工匠们听说李大为他们地遭遇。似乎也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激烈地反应。对于李彦地安排也是欣然接受。
这些“游匠”多数是从外地过来地。多少经历或听闻过这样地事情。官府抓壮丁属于劳役地一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
与工匠们地平静相比。反而是李彦显得有些紧张。他将包有才、郑书、石柱子、宋大牛、崔石头、李睿召集到一起。商量对策。
崔石头为人刚毅冷静。在几次冲突中地表现都很不错。李彦提拔他做宋大牛地副手。以弥补后者头脑比较简单地缺陷。
李睿在作为田庄孙老头助手地过程中。对韭黄、蒜黄地生长情况记录很详细。特别是学会使用游标卡尺和数字统计。体现出相当地能力。被李彦提拔为田庄地副管事。协助郑书处理田庄地日常事务。
“大家都说说看,怎么才能救出大为他们,”李彦手上握着茶盏,微笑着扫了大家一眼:“要花钱、要找人,或者要怎么做都行。”
众人相互间看了看,神色都有些感动,要说李大为他们不过是雇工而已,换成别的雇主多数要不予理会,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石柱子苦笑着开口说道:“东家,这等事也不少见,官府征用劳役,实属正常;唯今之计,也只有送钱,或者找人这两种办法了。”
李彦见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只好点了点头:“徐贵与我有些过节,有才你拿些银子,让大为他们的家人出面,看能不能将人赎出来。”
“明日我再去兵备道衙门,找一下贾大人,”李彦将茶盏放到桌上,徐光启与骆思恭,包括刘侨都去了北京,如今也只有去找兵备道贾之凤,看看他是不是顾及旧情,或者愿不愿为民做主了,希望似乎并不大。
徐贵这种太监由宫里直接派出,地方官根本无法约束,反而是太监能以各种由头,直接向宫里进言弹劾地方上的官员,这就使得太监在地方上的行为愈加恣意妄为。
或许万历皇帝想以这种方式加强税收的征管力度,只是脱离体系之外,而又缺乏监管,一味信任太监的忠诚与能力,显然是误入歧途了。
李彦对徐贵的观感可谓恶劣到极点,对于这种肆无忌惮的权力也很是不满,便寻思着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个徐贵赶走。
最好是将税监也一并取消,或者是更换一种合理、有序的方式。
等其他人都走了,李彦单独留下了石柱子、包有才与郑书:“柱子,记得上次招募工匠时,有些刻字工?”
石柱子不解地看了李彦一眼,点头说道:“是的,当时东家说将他们留下,可以在木作坊雕刻作做事,事实上这两种活计相差极大,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我知道,”李彦摆了摆手:“还在便好,让人将他们叫过来,我问些事情。”
李彦翻看着当初招募工匠时留下的记录,刻字工有三人,木匠中还有几人也有从事刻字工的经历,还有些木匠曾经打造过与此有关的器具。
李彦将这些木匠都叫了过来,问起刻字印刷的具体情况,这些细节就不是包有才能知道的了。
从这些人口中了解的情况来看,他们参与的刻字印刷还是以雕版为主,只有一位山东来的木匠,曾在德王府上见过木活字。
在他看来,相比雕版,木活字的印刷工艺要更加复杂、精细些,但雕刻字模也是不难。
“那咱们就先刻些字模试试,”李彦对工匠们说道:“从明日开始,便成立印刷坊,你们要是愿意,都调入印刷坊好了,到时会安排你们活计。”
“有才,他们说的这些工具与材料,你给安排一下,要买的便买,能做的便做,要尽快到位,”李彦又道。
石柱子他们都有些不解,不知道李彦突然要搞这个印刷坊做什么,又与李大为被抓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李彦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吩咐石柱子回去写几篇声讨徐贵的揭帖:“尽量写得直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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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回 满城飞纸
更新时间:2009…6…1 10:02:40 本章字数: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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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彦所想的一样,贾之凤虽然客气地见了他,却对徐贵的恶行毫无办法。
“三娃,你也该知道这些内官,本官是管不了的,”贾之凤面上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内官横行,地方官上书弹劾往往被视而不见,若是闹得大了,被斥责、处罚的往往还是这些文官。
譬如来头更大的另外一个太监,曾经闹出临清民变的天津税监马堂,地方官、科道言官交相参劾,终于还是岿然不动,反倒是参劾的文官被罢职不少。
“本官会让天津卫的官兵收敛些,不再随意抓人,至于已经被抓了的,怕是也无能为力,”贾之凤苦笑道。
“不过是个把雇工,三娃也不必与那阉人斤斤计较,”贾之凤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贾之凤对李彦的态度客气而冷淡,他知道李彦与锦衣卫的关系,说起来兴华锁钥坊还是属于锦衣卫的产业,锦衣卫与太监之间的冲突,便似两条狗打架一般,他可不想掺合。
贾之凤的为官之道便是中庸,只要控制住天津卫,不要将事情闹大便行。
锁钥局那边也遇上了麻烦,李大为和其他工匠的家人送出不少银子,却连人都没能见到。
“据那边的人说,锁钥局工场的管事带着面具,怕是陈小旗,”包有才担心陈小旗察觉到李大为他们与李彦的关系反而不好,只能先回来将这个情况告诉李彦。
李彦点了点头。涉及到他与徐贵、陈小旗之间地恩怨。那便不是钱地问题了。
“他们抓人是要做锁。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那就再等等吧。”李彦皱了皱眉头。决心给徐贵一次沉重地打击。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你们也放心。只要是我李家地雇工。李某一定会尽力而为。不让他们遭人伤害。”李彦对工匠地家人说道。这颇为无力地安慰之语。却也让他们很是感动。纷纷表示感谢。
石柱子连夜写了几篇声讨徐贵地文章。行文中规中矩。却将徐贵过往地斑斑劣迹写得清楚。李彦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徐贵做过地坏事还真地不少。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将这些稿纸在书桌上。用钢笔在纸上抄写了一遍。
石柱子书写时用地是毛笔、竖排。写得很工整。每一列、每一行都对得很整齐。李彦抄写地时候。却是横着取字。又以自己习惯地方式横排抄写。
由于纸张大小的差异,字与字间距的不同,抄写完成以后,无论是横看、竖看,都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看不出原来的意思。
抄写好以后,李彦便拿着两份稿纸去了工场,抽调至印刷坊的刻工与木匠一早便按照李彦的布置,做好刻字印刷的准备工作。
首先是寻找适合作字模用来印刷的木料,李家正在大兴土木,木料倒是充足,工匠们选择了一块硬度适中,而又纹理细腻的梨木板。
按照正常的程序,木板要经过浸沤或与石灰水蒸煮干燥,以减少木板的变形,如今这块木板已经干燥充分,加上李彦只是做一次简单的尝试,要求没有那么严格,将就着也能直接使用。
便由手艺最好的木匠,用刨子将木板的两面都细细刨平、刨光,再锯割成比书页略大的矩形,细细打磨光滑,用卡尺测得各点厚度的数值基本一致。
此外还要事先在几张薄而坚韧的皮纸上描出大小相等的方格,每一行每一列的中心描出一道道虚线,以保证誊写出的字形整齐一致。
取了这些皮纸,李彦让石柱子将他抄写过后的文章誊写在上面,再拿给刻工们依样刻出。
刻成以后,再用细齿的小锯将每个字截成一个个方形的字模,修理平整,这便是木活字了。
然后再由李彦亲自将这些木活字按照文章排出,交给两个不识字的刻工将其印刷,每张印了五百份。
入秋后的天气便如往年一样,迅速变冷起来,天津城夜里落了一场寒霜,门前的台阶、路旁光秃秃的树干上,都像是覆了一层白蒙蒙的糖霜。
只是一夜之间,晨风也似乎凌厉了很多,刮在人脸上刀割似的发疼,一阵冷风卷过街道,几片白纸打着旋儿飞到空中。
城里最早起来的都是那些辛劳的人们,很快有人看到空中飘着的纸片,还有自家店铺门边墙上贴着的揭帖。
“怎么贴了这许多,难道飞贼又来了?”馒头店的王二麻子不认得纸上的字,却趁机从街道上捡了几张,压在一旁的方桌上,想着等会问下食客,听听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满大街飞舞的纸片好似落了一场飞雪,很快有人注意到上面写着的内容,面对旁人好奇的询问,卖弄似地大声念了出来。
“兽宦徐贵,横行乡里,欺男霸女,鱼肉百姓……”
“凡我族类,勿作旁观。当念悲狐,毋嫌投鼠。奉行天讨,以快人心……”
纸片上的内容很快在人群中传开,原来是揭露太监徐贵劣行的。
徐贵担任银鱼厂采办太监多年,恶名不如马堂昭著,却也做了不少坏事,加上最近到处抓人,颇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街市里巷本就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有些事不用看纸片,天津的百姓也早就知道徐贵的种种劣行。
这些写了字的纸片,便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导火索,一夜之间遍布天津街头,凡有人处,都开始热议“兽宦徐贵”,是如何的“丧尽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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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回 舆论力量
更新时间:2009…6…1 10:02:41 本章字数:2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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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七年九月丁未,天津街头飞舞的纸片让“兽宦徐贵”变得家喻户晓,借着便捷的南北漕运,这个消息还像长了翅膀一般,在运河沿岸的南北直隶及山东地区迅速传开。
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热闹,引起的反响甚至要比李彦设想中的更加热烈。
民间对徐贵的怨愤就势高涨,特别是那些最近被抓了的工匠家人,在流言催动下,渐渐走到一起,前往锁钥局要人。
“公公,这是有人要陷害你啊!”大冷天的,徐贵手下的书办却是一头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
徐贵不以为然地翻了翻手上的纸片,认得上面的内容,不屑地撇了撇嘴,怪声笑道:“下流勾当,咱家为宫里办事,只要皇上满意了,这些贱民算什么?”
徐贵确实不在乎,采办官在地方上有钱有势,权力直接来自宫中,也只有宫中才能决定他的未来,根本不用在乎地方上的百姓与官员的看法。
徐贵的书办是天津当地一个落魄的秀才,焦急地张了张嘴,力图劝说:“可外面传得这么厉害,有损公公清名,不如……将那些无用的工匠先放了?”
“不可!”陈小旗用绸布蒙面,大步从门外进来:“那些工匠多少能做些事,若就这么放了,怕别的工匠也不安心,他们的家人就更会来闹了。”
“再说,不过是些贱民,何必担心,”陈小旗目光冰寒:“当初,李三娃不过一区区军户,便杀了聚众的百姓五人,徐公公是何等身份,又岂会畏惧?”
徐贵脸色一变。这个李三娃就是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