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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完题,看了看表还有一个钟头,这表还是老爸庆祝自己走出劳改农场重新做人,留给自己的纪念。从上小学起,老师每次在考试前都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定不要急着交卷,要仔细检查。李思明检查了几遍,实在找不出毛病,这个时候出去也没地方可去,天寒地冻的,大帅他们都还在考试呢。于是,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李思明将大题全都重新做了一遍,用的当然是其它解题方法,这叫举一反三,园丁们经常教导的。一张卷子被他做的天花乱坠,有的题不止用两种方法,甚至个别题还用了高等数学方法。
时间一到交了卷,走出考场,考生自动分成不同的一堆在那里核对答案。从徐大帅、张华几人的表情来看,考得都还不错。而徐丽简直可以说是心花怒放,看来是超水平发挥,复习期间她是最用功的知青之一,李思明巴不得她考得好,因为她总是在后半夜李思明睡得正香的时候,敲门请教数学题,看在徐大帅的面子上,李思明忍气吞声很久了。
几人去饭馆吃了饭,准备下午的语文的考试。收到试卷,李思明照例浏览了一遍,当看到作文题的时候,他真想大笑。题目是《在我这战斗的一年》跟他“押”的一模一样,两个月前他押题的时候,还让每个人正正规规写了一篇,交给公认文笔最好的徐丽来修改,好的文章还在讲台上朗读,其实这篇作文题他是唯一明确知道的高考题,没想到历史再一次重演。对于李思明来说,语文的难度还可以接受,除了拼音题和一道古文题做得不好外,感觉自己在语文科目上不会比别人差大多。
出了考场,所有参加过五连补习班的考生将他围住了,纷纷表示感谢,让李思明有点飘飘然,如果夏天的话,可以拿把羽毛扇学学诸葛亮。没有参加过补习班的考生,懊悔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托关系找找下两科的笔记,说不定还给李思明“押”对了呢!
第二天,上午理科考理化,文科考史地。理化自然是李思明的强项,相对于自己当年的考试难度,完全是小意思。像考数学一样,花了一个钟头不到就将题做完,然后从专业理论上分析这些题目,将这些物理现象和化学反应进行理论上的引申,像是写论文一般,洋洋洒洒。写完之后,李思明又开始有点后悔起来,会不会被阅卷老师当作小学生涂鸦呢?
下午考政治,果然政治考试是紧贴时政,跟自己与别人讨论的时政范围几乎一样,只是涉及到哲学这方面,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考完之后,李思明走出考场,外面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自己有点昏的大脑立刻清醒起来。对大多数考生来说考试已经结束了,有的人纵情大笑,那一定是超水平发挥的;有的人虽然一本正经,但嘴角的微笑出卖了他;有的人抱头痛哭,考得一定一塌糊涂;有的人郁郁寡欢,一定是发挥的不好;还有的人则宣称要不是“四人帮”,一定可以考得更好;更多的人暗暗发誓,来年一定“杀”回来。
大兴岛五连的人考得都还不错,从他们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欣喜表情可以看出来。全连最闷闷不乐的人,要属陈连长和丁指导员了。
“老丁,明年要是都考上了大学,咱们俩可就成了光杆司令了!”陈连长瓮声瓮气地对丁指导员抱怨。
“他们也算是熬出头了吧?想想他们刚来的时候十七八岁,该吃的苦也都吃了,咱们不能挡了他们的路。”丁指导员说道。
第六十一章 1978年的春节
1978年的春节又到了,这次李思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着回家探亲。
在劳改农场的日子里,父母两人或一人来看过他几次,每次李思明都觉得父母比上一次显得更加苍老,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儿子想不开。作为有着后世思维的李思明,在拥有这个时代所不可比拟的科技知识和超前意识的同时,自幼失去双亲的他,在这个时代将父母看得比天还要大。
当你失去自由的时候,你渴望蓝天白云;当你得到自由的时候,你渴望有人在为你祈祷。但在现实中,经常有人怨妇般抱怨婚姻、家庭的羁绊,空有抱负和才华却得不到施展;当然还有人在功成名就享受鲜花和掌声的时候,却渴望爱情和家庭,得到很多却失去得更多,发出“我穷得只剩下钱”的感叹。
“回去得好好地陪陪父母。”1978年春节前的李思明只有这么一条愿望。
像往年一样,李思明同徐大帅张华等人爬上过路的卡车,到达福利屯火车站,这个小站充斥着合江地区各地的知青。其时1975年11月经毛主席党中央批准改制,退出军队序列。兵团改制为黑龙江省国营农场总局,机关设在佳木斯市。但知青们还是习惯称为兵团战士。
“你高考了吗?”这是1978年的春节知青、工人、学生、复员军人见到熟人打招呼的第一个问候。此时火车站里,来自同一地方的知青们在久别重逢之时,都在谈论这高考,考得好的人谦虚说“还好、还好”,心里美滋滋的,考得不好的人骂起了“四人帮”,不是我无用,是敌人太阴险。让李思明觉得很有趣,这让他想起某部电影里的台词:“不是我们太愚蠢,是共军太狡猾!”
“你考得怎么样?”这是八十年代的高考考生问的,考上了大学就等于获得了一个铁饭碗,这个饭碗还相当不错,他们难以想象他们前辈甚至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你学费多少?”这是九十年代的高考生问的,他们很难想象他们的父辈上学不交学费不说,还发津贴。
“你去哪留学?”这是二十一世纪年轻学子的见面语,他们认为“外国的寺庙好念经”,“海龟”们前赴后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李思明又一次在心里感叹,这让他觉得自己每一次感叹之后就会快速老化。
拥挤的火车里,散发的各种气味让李思明不得不经常点着烟“以毒攻毒”。和徐大帅张华等人聊聊天,很快便到了哈尔滨,然后又是马不停蹄下车,直奔售票窗口购买去北京的车票。排队买票的长长的队伍让几人兴奋的心情丢到了爪哇岛了,三人只好轮流排队,剩下的两人跑到候车室里取暖。
“李老师!”有人在喊。正闭目养神的李思明没有在意。
“李思明!李思明!”这下李思明听到了,人群的那头有人挤了过来。原来是0916军工厂的姜厂长正带着老婆孩子,大包小包过来,他这次回北京老家探亲。
“原来是姜厂长啊,好久不见了!”李思明高兴的打招呼。
“李老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咱们真是有缘啊!”姜厂长咧着嘴笑道。这姜厂长很够意思,李思明劳改时,他还不避嫌地来看过他几次,这让他很是感动。
“是啊,你这是回老家探亲?”李思明问道。
“没错,好几年没回了,我妈年纪大了,想接她老人家来哈尔滨跟我一起过,她不愿。这几年我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这次趁春节回家看看。”姜厂长看来很是意气风发,很有大施拳脚的日子,“你坐哪趟车,说不定我们同一趟车,咱们可要好好聊一聊!”
“不知道,我兵团战友正在排队买票,不知道能不能买找票。”
“还没买着票?你早说啊,跟我来!”姜厂长一拍大腿,“你有几个人,票包我身上!”
叫上正在排队的徐大帅,三人跟在姜厂长后面,直接找到车站的站长。姜厂长拿出证件,很快买了三张票,还是卧铺,这年头卧铺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得要有一定的资格才能买得到的。徐大帅和张华没吱一声,心里却在嘀咕李思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有路子的朋友,而李思明却在心里想,朋友多了路好走啊。徐大帅的父亲虽然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但这卧铺还从没坐过,他和张华两人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东瞅瞅西瞅瞅很是好奇,让李思明感到很丢人。
姜厂长安顿好老婆孩子,便拉李思明到了车厢连接处的过道上,卧铺过道上没有什么人,坐过卧铺的人都知道。李思明知道他会谈一些涉及机密的事情,便跟了过去,如果有人能阻止姜厂长在遇到一位军工专家,不谈工作上这些事情,李思明愿意改姓。姜厂长谈起工作那是滔滔不绝,这两年像0916厂这样的老牌军工厂,可谓是枯木逢春,厂里技术员保留完整,经过李思明的“熏陶”,整体技术水平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李思明当年留下系列轻武器设计方案经过头两年摸索,现在已经定型,并且获得了上级的高度评价,在全国百废待举的时刻,0916厂用自己的成绩获得了上级的大力赞扬和宝贵的资金的支持。
“李老师,这一切至少大部分要归功于你。”姜厂长口口声声的“李老师”称呼,让李思明受宠若惊。
“姜厂长过讲了,不过我还得谢谢你们啊。我们大兴原武装连的连长孙昌同志,不止一次对我说非常感谢你们,让他的战士们获得了大量实弹射击的经验。”在李思明被关押的时候,因为轻武器的质量检验需要大量的实弹射击,在李思明的要求和姜厂长的活动下,孙昌的武装连得到了宝贵的机会,要不然,一个小小的非正规连队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机会?李思明得到“解放”的时候,孙昌第二天就找上了门,请他帮忙训练部队,他的连队在生产建设兵团改为国营农场总局这后,“苦尽甘来”,成了正规部队。现在他的连队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与李思明这样刻意与军队保持一定距离的人相比,他更加渴望自己的部队成为第一支达到李思明所描述的专业“特种部队”。
“哪里,哪里,我也是借花献佛,没有你的帮忙,我们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对了,李老师什么时候再光临我厂,给我们上上课?刘总工不止一次对我这样说。”
其实李思明作为高级军工专家,比较擅长的是雷达、电子通迅、火控系统。这些科技在现在这个时代还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至少计算机方面还很落后,更何况在中国,连大规模的集成电路都还在研究阶段。轻武器系他只是因为见识过实物,才会轻松地“设计”出来。不过军事科技作为科技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应用与理论的关系,他在理论方面还是可以胜任的,而理论及理念恰恰是最基础最重要的东西。如果爱因斯坦没有提出一个伟大的公式“E=MC2”,就没有恐怖的核爆炸,李思明当然不能和爱因斯坦比,但是他领先这个时代三十年的科技水准,足以让他在理论研究方面取得辉煌的成就。
“没问题,只是两个月前我报考了北大,估计以后去东北的机会少了很多。”李思明说道。
“这样啊,其实我认为没必要报考的,呵呵,我是说凭你的学识,去当教授也足够了。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能来我们厂当工程师。”姜厂长对他和其他人一样参加高考,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我以前都是自学的,现在能有个上大学深造的机会很难得,再说在大学里可以安心考研究!”李思明当然不会说他只是想“混文凭”,顺便着手未来的计划,他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这样也对,我们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姜厂长有些兴致不高。
“姜厂长,以后在轻武器设计方面,我有什么新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你的。”李思明“安慰”道。
“你把你家里的地址告诉我,对不起,我有点冒昧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技术上难题,到时好找到你向你请教。”姜厂长有点急切。
“没问题。”李思明对老军工向来是非常尊敬的,尽管他也受到别人的景仰。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一代又一代身处深山老林或穷乡僻壤的像姜厂长这样的军工人员的努力,军队将的牙齿将会变钝变松,甚至老化掉了。
回到车厢内,李思明看到姜厂长老婆和徐大帅张华两人正聊得高兴。徐大帅和张华对于李思明认识军工厂的头头感到很好奇,对于拜读过《一支绣花鞋》手抄本的他们来说,对国家机密还是非常畏惧的。事实上,姜厂长老婆对自己丈夫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小知青,并且还如此热情,也是一无所知的,长期工作和生活在一个保密单位,已经习惯于对这类事情本能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第六十二章 再见杨月
回到家,父母早就准备着一桌好饭。母亲拉着李思明的手,欣喜地说道:
“咱们家思明看上去比上一次胖了。”
“什么‘胖了’,是壮实了一些,话都不会说。”父亲有不同意见。
“对对,是壮实了些。”母亲改口道。
一家三口酒足饭饱,李思明摸摸肚子不想站起来,这顿饭真是好饭啊。
“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