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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鹤茫然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发呆间,高原面上的笑容一收。目光精亮地刺过来,淡淡道:“松年先生好象心神不灵地样子。却不知牵挂何事?”
陆鹤:“我身子有些不适。”
“恩,松年是书生,经不起风浪也可以理解。”高原将身子前探,进一步逼视过去:“今天的风浪大过往日。想来于家店那边也不会平静,先生以为呢?”
此话一出。陆鹤魂飞魄散,只感觉全身毛孔大张。冷汗如浆般涌出,差一点就软倒在地。
高原猛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扶起,扭头对德喜和尚道;“风浪果然大,你看。松年先生也晕船了。和尚你快替他号号脉。”
“我。我,我……”陆鹤的双腿抖得像在筛糠。
“吃一剂药。睡一觉就好了。”高原将陆鹤交给德喜时,悄悄在陆鹤耳边道:“天亮就到战场,这一仗我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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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开封对面,于家店
这是一片开阔水域,黄河流到这里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流区,放眼望去,如同一片大湖。战船已经停泊,疲惫的帆低垂着,虽然风很大,却没有升起。
彰德知府甘霖生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军官,压着心头地怒火道:“张恩义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进攻?”
屋子里坐满了人,酒肉香味很是浓郁,很多军汉都赤膊坐在桌子前大口地喝着烈酒,铠甲兵器胡乱地堆在墙角。
“啊,甘大人来了。”那个叫张恩义的将军正用小刀剔牙,鼓捣了半天“呸!”一声吐出一点食物残渣,“早着呢!”
甘霖吐了一口热气:“张将军,天就快黑了,据细作来报,对面开封码头没有一兵一卒,正是进攻地好时机。只要抢了码头,再顺水而下,几个时辰就可到陈留。”
“哦,陈留,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张恩义咧开嘴笑了笑,“可是你也知道,腹中无食是,身上就没力气。我的兄弟们都不是铁打地,饭总要让我们吃饱吧?”
甘霖耐心地说:“张将军,大战在即,哪里还有心思吃喝。开封虽然没有一个敌人,但陈留那边却还有一千乡勇,若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惊动了他们,还怎么出其不意?”一想起陈留库房里的黄金,甘霖只感觉浑身火烫,只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去。
这次行动预谋已久,目标便是陈留地府库。本来,甘霖打算自己动手的。可是,自从高原抢劫彰德之后,甘霖彻底清醒过来,彰德地明军已经彻底不堪使用。现在正巧张献忠与高原的大战就要开始。陈留空虚,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机会。不但可以将开封、通许、陈留、杞县重新纳入明朝版图,为朝廷立下大功,也可以发一笔横财。
也正是这个时候,陆鹤向周王献上火中取栗之计,并诱使张献忠领军来攻,而高原也果然倾全力出击。如此,整个开封地区就空了。
彰得明军已经烂,整个黄河以北,明朝有战斗力的军队还剩三支:关宁军、保定宣大军、山东总兵刘择清部队。关宁军周王无法调动;保定军要拱卫京畿,也动不了;河北的机动部队也只有刘择清这一支。
上次李自成水淹开封,刘择清曾派出三千兵马乘大船前来救援,将周王一家救了出去,二人关系密切。因此,周王一向他提出借兵,刘则清很大方地同意了,答应到时候派出一千精锐前来助战。
刘择清部驻扎在淮北,本来,战事一起,顺河而上,一日夜就到,可谓快速便捷。可问题是,若大两船只逆流而上,动静太大,也失去了突然发动地隐蔽性。
因此,刘择清在一个月前就派出手下大将张恩义,率部步行到彰德,等待机会。
从目前看来,一切都算顺利。唯一讨厌地是,张恩义这群兵痞实在太讨厌,开拔要开拔银子,驻扎要驻扎银子。这一个月来几乎将彰德的库房掏空了。好不容易等到开战,部队也开到了黄河渡口,只等一声令下就浩荡过河,杀向陈留。同行地还有甘霖亲率的彰德的三千人马。
可问题又来了,张恩义朝甘霖一伸手:“拿钱来,每人十两银子,不见钱不过河。”这一千人就是一万两。
甘霖有些发怒了,他这个人自来将金钱看得极重。再说,自己也确实没什么钱了。且不说这一万两他拿不出来,就算有,也不敢发。这前若只发给刘择清的部队,彰德军那边怎么交代,只怕立即就哗变了。
不得以,甘霖值得软语相求,说陈留那边金银无数,周王说了。等拿下陈留,库中金银分成三份,周王、刘择清军、彰德军一人一份。
可话刚一说出口,那张恩义又是“呸!”地一声,喝骂道:“陈留那边究竟有没有钱鬼才知道,休要哄骗于我。老子只挣看得见的钱。再说,那高蛮子是好惹的?我们山东军同他又是邻居,这次去抄他老巢,这梁子可结深了,将来这仗还有得打。没钱,我吃多了撑的去冒这个险?不行,一万两,不给钱不出兵。”
高蛮子的威名张恩义是知道的,他不认为自己的手下能强过左良玉军。连左大帅都被他打着找不到北,山东军算个球。刘总兵糊涂呀,怎么鬼迷心窍要去打高原,那不是给大伙找不自在吗?听说这高蛮子是蒙古来的,头上又没毛,没准还是建州东虏。一想到建州的辫子军,张将军就打了个寒战。
甘霖没办法,只得火速派人回彰德开银库,将即将上缴的税款起出,答应阵前打赏激励士气。这事也得到了周王的首肯,答应不但山东军每人十两,彰德军每人也十两银子。朝廷那边他自己去说,只要能够恢复失地,什么都好说。
甘霖心中一动,只要银子到手,先扣他几千两进自己腰包再说。山东军一人十两跑不掉,至于彰德军,一人发他五两就可以了。老子是知府,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战争果然是一个吃钱的机器呀!
现在,银车还在路上。可军情如火,这么耽搁下去却不是办法。他今天来找张恩义的意思就是问张将军可不可以先打,银子随后就发。
可张恩义就是不挪窝,反正一句话,没钱就不出兵,你岂奈我何?
时间就这么耗下去,甘霖心中有些着急。不禁有些怀念闯贼未起以前,以文御武的时代。若是那时,小小一个张恩义见了自己还不规规矩矩。
而今天下大乱,武人只要手中有刀,根本就不把文官放在眼里。开封大战之后,一切都变了。
也许,时代真要变了吧?
甘霖无奈地对张恩义道:“好吧,张将军且先吃喝着,等银子来了我们再过河。”
张恩义笑了笑:“那还废什么话,就这样吧。”
离开了张恩义的营帐,甘霖站在岸边朝南方看了看。远处,开封成黑黝黝一片残垣断壁。据回来的细作说,开封城的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水算是退了,但整个开封城也毁了。
开封城的地势很是奇怪,四面高中间低,像一个大面盆,水一过,泥沙全淤积在城中。城门那边还好,只三到五米的样子。城中心就厉害了,黄沙厚达二十米。可以说,这座中原大城,大明第三大城市已经彻底地被黄土埋葬了。
坚如开封也不免被历史的洪流吞没,渺小如我,却又何去何从?
第一次,甘霖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心。
这个时候,身边的卫兵突然指着远处的一线火龙叫道:“大人,银车来了!”
“太好了!”甘霖吐了一口唾沫,突然大叫一声;“谁叫他们点火把的,惊动了敌人怎么办?”
“大人,不点火把还怎么赶路?”“那……也是呀!”
第四卷 恶邻 第三十章 截止
更新时间:2008…12…1 23:07:07 本章字数:6608
烽火台东四里。
红色旌旗猎猎飞舞,远望,旗面那个大大的“孙”字如同跳荡在火海之上。喧嚣声如潮水涌来,甚至盖过了两千匹马的蹄音。没错,这就是李自成麾下第一猛将孙可望的大军,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行军,即便是精锐也有些心浮气躁。灰尘腾起,然后又被舞动的旗帜抽上天空,遮天蔽日,两万多人都在“嗡嗡”鸹噪,就像一群还巢的野蜂,乱得不能再乱。
前面的骑兵还好,大畜生们组成一个扩大的松散队型,牢牢护住部队的正面。后面的步卒已经开始乱了,浑身油汗的士兵们衣衫破烂,因为灰尘实在太大,一个个都像刚从泥里滚了一圈。他们手上的兵器也五花八门,有木棍,有竹竿。但铁器却不多,老远看去,居然不带一点金属的反光。
一辆捆满口袋的大车猛地歪倒在路边的沟壑里,几个士兵跳下去使劲推着,却怎么也弄不起来。几个士兵大声地咒骂着,南腔北调地用污言秽言问候着大车的直系女性亲属。
沟边坐着几个走累了的士兵,他们笑嘻嘻地喘着粗气,露出焦黄的牙齿。
徐以显骑着一皮大青骡过来,看了看这群叫花子一样的士兵,无奈地摇了摇头。
作为张献忠手下的谋士之一,这个奔袭陈留的计划已经酝酿了两个多月。来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六万大军,雷霆一击,对付高蛮子的五千新成之军,怎么看都是有胜无败。张献忠这次尽起精锐,尤其是孙可望的先头部队,更是百战精兵。
昨天之前,陈留军一举一动都尽在眼底。不断有飞鸽传书将消息传来。因为有了陆鹤这条线报。突袭陈留的计划就目前而言还算成功。
可部队一开拔,他这才感觉不妙,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行军,队伍几乎被拖垮了。看来,一支军队的精锐与否,要到真正的长途奔袭中才能看出来。
“别推了,扔掉吧。耽误了行程,孙将军怪罪下来。你们几个可担待不起。”徐以显皱了皱眉头,温和地对那几个推车地士兵说。虽然在军中地位颇高,但像他这样的谋士却不是很得张献忠信任,真正带兵的还是孙可望、李定国他们。
也因此,那几个士兵并不怕他,笑嘻嘻地道道:“徐先生,这些东西是我们好不容易弄来了,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不急,等下就好。”
徐以显还是很耐心地说:“这次进军必须要快,你们这么耽搁可不好。”
士兵们还是不听。只说:“先生莫急,马上就弄上来。再说了,就算我们不管这车,不是便宜后面的人吗?”
徐以显有些生气了,“你们怎么回事,别弄了。”
沟下众人还在使劲。齐声道:“先生莫急,马上就好。”
徐以显也只能苦笑了。连小兵都不听自己的话,谋士在军中的地位还真是低呀。这年头,不带兵,你就什么也不是。他和军中的几个谋士都是在湖北谷城跟了张献忠,在此之前不过是几个老秀才。本以为跟了张献忠。以张部地实力。没准能混个开国元勋当当,却不想一直不受重用。
摇了摇头。正要发怒,一骑飞驰而来,“老徐,你怎么还在这里,孙将军叫你。”
来人是孙可望副将王启年,他也是张献忠的老部下,素以作战勇猛著称。今年二十六七模样,长得老相,听说是孙可望的亲戚,很得老孙重用,现在是骑兵统领。
“孙将军叫我,不知有什么事?”徐以显骑着骡子跟了上去。
王启年自来就瞧不起徐以显这个酸丁,听他问,懒洋洋地回答:“前面有敌人,你耳朵聋了没听到炮声吗?”
徐以显有些惊讶:“有敌人的伏击?队伍里太吵,我耳朵又不好。对了,敌人有多少?”
王启年:“不知道,自己去问。”徐以显讨了个没趣,只得闭上嘴巴跟了上去,很快就见到了孙可望。
孙可望还是那个挫样,个子很矮,坐在马上足足比那群骑兵挨了一个头。远远望去,倒有些无人驾驶的意思。(也因为个矮,加上孙可望穿着朴素,混在一群大兵中还真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好几次中军被敌人冲击时居然都没找到人,也自然没有一骑讨的机会。
孙可望作为张献忠大军的开路先锋,在江北转战千里,大小战阵无数,身上却没有一块伤疤。
可若因此而小看这员猛将绝对会吃大亏。这一点从他绰号“一堵墙”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外号意思说他虽然矮,却非常健壮,看起来像一堵矮墙,任何人撞上去都要被撞得头破血流。
他又是张献忠四个义子中同他脾气最像的那个,一样残暴,一样凶横。
见徐以显过来,孙可望扭动粗短地脖子用白森森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徐先生才来呀,前面烽火台发现高蛮子的伏兵,有一门炮。”
徐以显忙小心地问:“里面有多少人,装备情况如何?”
“也不过,三十人左右吧,都是火枪手。”
“人是不多。”徐以显摸了摸下巴上稀疏地胡子,道:“将军,前面地势险要,只一条官道可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