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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短,值此乱世,有兵在手比什么都强。这一千人马能够囫囵地回徐州自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见张恩义要走,甘霖傻了眼,忙跑过来哀求:“张将军,你怎么要走呢,钱你已经得了。”
张恩义笑着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甘霖。指了指乱成一团的码头说:“甘大人。虽然我军得了你的银子,可目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的人乱成那样。不要说过河了。若我军再这么呆下去,只怕就要被你地乱军波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倒是大人你可得小心。士兵闹饷,处理不当,被乱军杀了也是杀了。这黑灯瞎火地……呵呵。”
张恩义口气中带着威胁,再看到他满目的凶光,甘霖心中一惊,只得呐呐道:“将军请再等我一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张恩义也不方便马上同甘霖翻脸,点点头,语带讽刺:“好,我再等等。甘大人,你是科举出身,不像我是一个粗人。不过,我比你更了解这些军户。大家都是在刀口下找饭吃。大人你克扣他们的军饷,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甘霖忙一咬牙:“好。张将军等等,我马上将银子发下去,还请将军带着部队先登船。”
“好,就这样吧。”
等银子发完,骚动的彰德军才安静下来。甘霖虽然心疼得厉害。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等到了陈留,高蛮子库房里的金子多得很。到时候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这一耽搁,就拖延到半夜。现在过河,等杀到陈留,也是明天下午,突袭效果自然要大打折扣。
得了钱,军心士气大振,三千人乱糟糟地上了船,一声令下,百舸竞发,杀气腾腾地朝对岸划去。
本次战役的总指挥是张恩义,站在他身边,再看看满河地船只,甘霖突然信心十足。两个月的筹划,最后时刻终于到了。天黑得厉害,没有一丝星光。满河的士兵都在大声喧哗,吵得人耳朵里嗡嗡乱响。
甘霖担心地问:“张将军,这么吵下去,惊动了敌人怎么办?”眼前这支混编军队的纪律实在太差,这样的军队真拉上战场却不怎么顶事。甘霖屡次败与高原之手,对陈留军有一种强烈的畏惧感。
张恩义不屑道:“怕个鸟,对面开封码头也没几个人。再说,大战在即,士兵们心中紧张,不让他们闹上一闹,发泄一下。只怕一个不慎,这几千号人立即就炸营了。大人你是文官,自然不知道这些。”
甘霖将信将疑地看了张恩义一眼:“将军,我也是带过兵地人,反正我觉得这么吵下去不对。”
张恩义突然发怒:“大人,是你指挥还是我指挥。若再看不起人,我这就带兵回徐州去。”
甘霖忙赔笑道:“自然是张将军指挥了,我只是提出我的一点看法。”话虽然这么说,心中已将这个笨蛋军官骂了个半死。
张恩义见甘霖服软,得意扬扬地说:“这就对了,大人放心,以我军的战力,拿下陈留自然是三根手指捏田螺………稳拿。”
黄河河面不宽,说话间,船队已经划到河心。
张恩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甘大人,听说那高蛮子是李闯手下一员猛将。你同他交过几次手,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
甘霖被他问他到痛处,沉默片刻,“很厉害,特别是他的骑兵,一冲锋起来,直如泰山压顶。”
张恩义冷笑道:“据我所知,高蛮子手头可没有骑兵。一个好的骑兵将领未必就能带好步卒。要说强兵,我山东军才是天下第一。我恨呀!”
甘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此话怎讲?”
“我恨的是这次没机会同高蛮子的主力交手。就去陈留打他的乡勇也显不我们山东军地手段来。”
甘霖心中“呸!”地一声,这个张恩义还真是狂妄,就你手下这支队伍真在战场上遇到高原,只怕也是个全军覆没的命。
不过,再看看自己手下地彰德军,甘霖心中更是郁闷。人家张恩义的山东军再怎么说也是一支正规军队,而自己带来的两千人连军队都算不上。
正说话中,对岸突然“轰隆!”一声炮响,一道火光升起。只听得“喀嚓!”一声,划在最前面的那条小船被一炮击中,顿时断着两截。
落水的士兵大声呼救。河中地船只也乱成一团。有地船继续前进。有地船已经开始调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恩义大叫。
这个时候,对岸地火把次第点燃,瞬间就将整个河岸占满。火把的火光中,对面的堤坝上全是人影,几个传令兵骑着马来回奔驰。传递着军官的命令。喊杀声响起,炮声隆隆,枪声阵阵。看其声威,居然有上万人的模样。
“上当了!”甘霖心中一凉,一张胖脸完全扭曲:“计策已经败露……高原,高原领着主力杀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再看看刚才还大言不惭要给陈留军厉害瞧瞧的张恩义已经吓得满头冷汗。他一把抓住甘霖:“甘大人,这这这,这是高原地主力呀!”
甘霖用力握住刀柄:“将军,我们要进攻吗?”
“进攻,进攻个鬼?”张恩义大叫,“走,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可是。可是都到这里了,不打一下就走。周王那里如何交代?”甘霖迟疑地看着张恩义。
张恩义大怒:“那是你的问题,同我无关。妈的,老子马上回徐州。”说着话就下令全军调头回北岸。反正他的士兵也拿到了军饷,在彰德也呆了一段时间。正要过河同高原硬拼,真将将军打光了。刘择清绝对不会饶了自己的。就这么会去也好。只要部队还在,想来刘将军也不会怪罪自己。
回到北岸之后。张恩义怕对面的敌人杀过来,也不停留,连夜打着火把,带着军队径直回徐州去了。
张恩义一走,甘霖手下地两千彰德军胆气已堕,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在军官的带领下众人一哄而散,向着彰德一阵狂奔。
等到天亮,甘霖环视身边,所余不过十人。准备了两个多月的作战计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败,真让人哭笑不得。
“青主先生,敌人已经退兵了。先生妙计,莫清服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对身边的文士一拱手。
火光中,傅山整理了一下被河风吹乱的头巾,温和一笑,客气地说:“许久没见莫将军了,上次进你时,你还是高将军的侍卫吧?若没有你的情报,傅山也无法可想。呵呵,难为将军弄了这么多稻草人过来。否则,傅山也没办法吓退江北之敌人。”傅山身后扎满了草人,总数有好几千,再遍插火把,点燃鞭炮。远远看去,声势浩大。加上那门大炮不住轰击,竟然将张恩义和甘霖吓退。
“不敢,先生折杀我了。”莫清又问:“先生,若敌人天明发现不对,再杀过来可就糟糕。”
“不会,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山东军不归彰德管,他们也不过是看在周王面子上才过来转一圈。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孤军在外,人心思归。有这么一个机会,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替彰德出力呢?山东军一走,就彰德军那点力量,自然没有攻打陈留地力量。”傅山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明的军队还真是不堪一击呀!”
莫清:“先生,将军说了,一接到您就用快船送他到身边去。”
傅山摇头,“不去了,我还是先回陈留熟悉一下情况。”他已经离开高原军好几个月了,需要尽快熟悉情况,以便早点上手。陈留人才匮乏,政务、军务全靠荀宗文一人支撑,傅山这次回来正可减轻他身上地压力。
抬头看了看夜空,傅山道:“将军那边我去了也没用。所谓战争,不外乎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这一点没有谁能比高将军做得更好。”
莫清:“也是,青主先生请。”
第四卷 恶邻 第三十五章 陷落
更新时间:2008…12…4 15:23:17 本章字数:4456
烽火台。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力量对比的悬殊并不能靠武器拉平,三十对两千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况且,敌人的总数达到惊人的两万余。打退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
绝望从心底升起,即便对未来的牺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不免震颤畏惧。
那么,只能反复击发,让这机械的动作麻木神经,什么都不想也才是多活一刻的保证。
林小满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消失,从刚开始的惊怖到最后的麻木,如同陷入一场不真实的梦中。枪管已经烫得握不住了,右手食指已经肿得发红发亮,一碰到扳机就疼得钻心。可是他不能停,只要一停下来,敌人就会在瞬间冲到自己面前,将他砍成肉酱。
“放!”
“放!”
花无缺的声音沙哑疯狂,“兄弟们,天已经黑了,我们胜利了。即便是死,将军也会为我们报仇的。”
敌人的长梯越来越多,烽火台的墙壁上全是人,黑糊糊一片。每一枪射出都会有一片人倒下,但即便如此,还有有人冲了上来。
陈留火枪手分成两组,前十人负责射击,后十人负责装填弹药,如此便可形成密集的火网。可惜,敌人实在太多,十支火枪即便不停歇地射击也留下不少空隙。一个火枪手刚将一个爬上来的敌人射倒,还没等他接过装填手递过来的火枪。一个身手矫健地敌人从外面跳上烽火台,一刀砍来,正中火枪手脑门。可怜那火枪手甚至还没来得几惨叫就一头栽倒在地。后面的装填手见此情形。手一颤,纸壳里的火药全倒在地上。
这一下,这个射击点顷刻之间就被人冲破了。又是两个敌人冲了上来,在这片火网中撕出一个巨大地缺口。
后面的装填手见情形实在危险,同时拣起地上的火枪朝那边打过去。一声轰鸣,那三人被射成了筛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但这三人的身体吸引了全部的枪弹,随着他们的倒下。趁此机会又有三人冲了三来,手中腰刀一阵乱看,又将一个火枪手砍翻在地。
烽火台上的火枪手人数本就不多。一连死了两人,整个防线瞬间崩溃。所有的人都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混乱地将手中的火枪打出去。
“日他娘!”花无缺见情形实在危险。大吼一声,“**,将炮口转过去。”说着就命令纳达尔地炮兵将大炮调过头去。
四磅炮虽然不大。好歹也有几百斤重。弄了半天,炮口缓慢地指向那个缺口。
已经有一大群敌人涌了上来,可一看到眼前黑洞洞的炮口,都呆住了。
“打呀!”林小满忙地蹲在地上,给炮弹让出线路。“轰!”热风从身边刮过。空气中仿佛有千万条鞭子同时抽过。将他抽翻在地。眼前大片红色绽放,敌人地残肢满天飞舞。血肉如雨点一样落下,即便是在漆黑地夜里,这片红色依旧是如此地耀眼。
那落到脸上的血肉如此的热。
林小满一翻身坐起来,“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放眼望去,前面地垛口已经变成一个半圆的大窟窿,粘稠的血肉到处都是,这大概就是真实的地狱吧,
他迷茫地坐在那里,再不想站起来,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无数敌人无声无息地从那个缺口处涌来。两个火枪手冲上去,枪口有火苗喷出,但很快被疯狂的敌人戳翻。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有人在狠狠地摇着他,声音在一瞬间回来了。转头一看,正是满面鲜血地花无缺,他满脸都是可怕地表情,唾沫星子都喷到林小满脸上了,“你这个胆小鬼,起来战斗,别给老子丢人。”
“我,我……”林小满心口疼得厉害,刚才的一炮将他震出了内伤,此刻地他还脑袋里还是一团糨糊,晕得厉害,“我马上起来。”使劲用手拍了拍脑门,正要站起来,却发觉花无缺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
林小满:“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花无缺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口鼻中突然流出血来。一截矛尖在他胸前出现。
“将军,将军。”林小满大叫。
“这回死了。”花无缺苦笑一声,脚一软跪在地上。
“花将军,花将军。”
“别叫了……”花无缺的声音微弱下去:“小子,我以前上夜校的时候听荀先生说过,人固有,固有……”
“人固有一死。”
“或像毛一样轻,或者像山一样重,你说,我死得重吗……”鲜血顺着矛尖上流出。
“重,重!”林小满满眼泪水。
“小子,我以前吃了你好多肉,没办法还你了……”话还没说完,一群敌人涌来,领头一个武士提起腰刀猛地砍下,花无缺那颗血污的头颅跃上半空。
“花将军……”林小满大吼一声,刚要跃起,却被两根木棍狠狠抽在脚弯上。他身体一个趔趄,抽搐着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