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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敌人,林小满微皱眉头从马上跳下来,命令部下升起篝火。开始做饭。
提起一根树枝拨拉了一下灰烬里的烤山药,林小满摇着头问手下众人:“敌人这是棒打乌龟不出头,还真啃不下来。但若就这么放过他们,未免可惜。”
身边地副将平大路笑着道:“林将军。敌人不动也好,这天寒地冻的,吹上一整夜冷风。明天一早,还有多少敌人能够站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林小满摇头:“敌人那么多大车,那么多辎重,大可在车阵中搭建帐篷,冷不着他们。”
正说着话,有人站起来指着远方的金兵惊叫道:“林将军你看。鞑子也在生火做饭了。”
林小满和平大路同时站起来,手搭凉棚看过去。却见无数点篝火生了起来,浓黑的烟雾细长而笔直地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后金士兵们将一卷卷棉布和丝绢往火堆里扔,这可都是他们这次入关地抢劫成果。此刻为了御寒,却也顾不了这么多。
因为部队实在太多,抢劫的棉布终究有限,更有士兵强迫汉人俘虏脱掉身上的衣服做燃料。
“这些败家子!”林小满懊恼地拍了拍马背上的鞍子。战马不满意地长嘶一声。火光中。衣料化成灰烬,一片片飞上天空,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愕然地看着敌人的烧钱行动,平大路良久才叹息一声,“林将军,看来,还真得要和敌人对峙下去了。要不这样,我们派出斥候将咬住乐乐和觉善的消息带给刘满囤将军,让他带骑兵主力过来。从这里到沧州城不过几十里路。一个来回一整夜时间够用了。只要我骑兵主力一到,敌人就是俎上鱼肉,想什么时候吃,怎么吃都由我来决定。”
刘满囤的骑兵主力正在沧州城休整,骑兵说起来行动迅速。但对后勤要求太高。每长途奔袭一段路程就得就地补给。修养马力。而沧州城则是北进路线上唯一能够得到补充地城市,此刻的刘满囤正在城里购买马料。
林小满想了想。也觉得无法可想。他虽然心中郁闷,却也知道要想全歼灭这支后金大军,还得依靠骑兵主力,“平大路,你的马快,贡献出来吧。”
平大路的坐骑还是上次济宁战役时高原给他的,是一匹河套良驹。听林小满这么说,他点点头,笑道:“这马性子烈,斥候怕驾御不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好,快去快回。”
骑上马,带着两个护卫,平大路“驾!”一声,风驰电掣地去了。这一路倒也顺利,小半个时辰,三人就跑出去六里地。路开始狭窄起来,眼前出现一片绵延的丘陵,路边全是茂密的松林,黑压压甚是阴森。
看到这地势,平大路心中没由来地一怵,正要提醒两个卫兵小心提防,座下地战马突然一声长嘶,“轰隆!”一声朝前扑去。
眼前天旋地转,平大路整个身体都腾空而起,“扑通”一声扑到雪地上,直摔得浑身发嘛。定睛一看,路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挖出一大片碗口大,半尺深地小坑。平大路的战马一时不慎,竟然一脚踩了进去。
“将军。”
“将军。”
两个卫兵大叫着正要下马来扶。
顾不得心疼马,平大路大叫:“不要下马,注意警戒。”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杀建奴呀,杀建奴呀!”
从两边的松林中冲出了上千衣衫破烂的平民,手中提着扁担和锄头,瞬间冲到平大路他们面前。
平大路哭笑不得,摆着手大喊:“休要动手,我是陈留军飞虎营百夫长平大路,不是建奴。你们究竟是谁?”他已经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陈留轻骑兵都着棉甲,因为又是在北方作战,棉甲制式和后金非常像。若不看头盔,还真被人当成后金骑兵了。
听到平大路的喊叫,为首那个平民停了下来,“老天,果然是自己人。”
他转过身去挥舞着胳膊,“停下,停下,搞错了,是自己人。”
众人都停了下来,楞楞地看着倒下的军马。
一个中年农夫看着为首那人道:“严保长,真是我们自己人。”
“是,没错。”为首那个叫严保长的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满面通红地回答道:“头盔是我陈留军地样式,胸口还有牌牌……”
他走到平大路面前,一拱手,羞愧地说,“小人严富贵,乃兖州府鱼台县谷亭镇严家庄保长,现在编入飞虎营辎重队,正在替刘满囤将军押送一千斤豆饼。对了,借问一下平将军,沧州在啥方向?”
平大路无奈地一摇头:“严富贵呀严富贵,你跑过了,沧州在南面,你再走可就要到青县了。”
“啊!”严富贵吃了一惊,“我的老天,走了这么长冤枉路。真是倒霉!”他转身对众人呵斥道:“你们这些瞎子,回去回去,都给老子回去,走过界了。”
众人都哄地笑了一声,道:“他娘的,这辈子最远就去过济宁城,没想到居然来河北,真是开了眼界呢!”
严富贵朝平大路一拱手:“那么……平将军,就告辞了。”
“平将军……”
平大路蹲在地上,用手摸着战马折断的前蹄,泪珠一串串滚落。马腿已经骨折,就算接好,将来也没办法上战场,只能作种马。可惜了这匹好马,这马又是高原以前的坐骑,对平大路有特殊意义。却不想折在了自己人手里。
也该平大路倒霉,这一队民夫鬼使神差地迷了路,转到这里。远远看到平大路三人,以为碰上后金地侦察兵,便起了杀敌立功地心思。于是,他们便在地上挖了许多小坑。平大路的马一踏进去,前蹄立即折成两截。
严富贵愧疚地说,“平将军,抱歉弄伤了你地马……要不,我赔你吧。来人,牵一匹马过来。”
一个民夫从松林里牵出一匹马都要掉光的老马出来。
平大路的卫兵冷笑一声,“你这什么马,再看看我们平将军的是什么马,你赔得起吗?”
严富贵抓抓头,“再牵两匹来。”
那个民夫又牵了两匹大骡子出来。
平大路摇摇头:“你们走吧,不用你们赔。”
严格有些发急:“平将军,弄伤你的马,我肯定要赔的。这样,我再加两头驴。”
又是两头驴子被牵了出来。
平大路有些傻眼,“你们有多少牲口呀!”
“一共六百头,许多还是上次高将军分下来的。”打败岳乐之后,高原军得了大量骡马,全部充实到辎重队中。严富贵脸色有些不好看,“平将军,弄伤你的马我道歉就是,总不可能把所有的骡、驴都给你吧?”
“不是不是。”平大路跳了起来,突然道:“不要你赔,只你只需帮我一个忙就成。”
“什么忙?”
“随我去杀建奴。”平大路笑道:“既然你们有这么多人,这么多骡子驴子,完全可以装成一支骑兵部队。”
第六卷 东临碣石 第十一章 疑兵
更新时间:2009…1…29 0:12:24 本章字数:3733
听平大路这么说,严富贵小心地问:“平将军,建奴有多少人?”如果敌人不多,倒也可以痛达落水狗,换些银子花花。
“不多。”平大路指了指北面笑道:“林小满将军的两百骑兵正在前方同敌人对峙,在那里有建奴的后卫军团。一共有两个牛录,四百满州精锐,加上蒙八旗的三个牛录,汉军旗十个牛录,总数三千。辅兵四千。”
“轰!”众人都闹了起来,七千建奴,这可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以区区一千民夫,真冲上去简直就是送死。
平大路接着说:“除了这七千人,还有一万多俘虏,加在一起总数达两万。”他笑了笑问:“怎么,怕了。”
严富贵瞠目结舌,满头是都热汗:“平将军,你的意思是用我们这一千人去打?”因为心情实在太紧张,他有些结巴。
“是。”平大路点点头。
众人都乱成一团,有人在喊:“这不可能,这么多敌人,除非高将军亲来。”
“大家快逃吧,等下建奴杀来就走不了。”
“老天爷啊,救命啊!”
这一群民夫先前伏击平大路三人时一各个奋勇争先,惟恐落于人后。可现在一听说前面有两万大军,一个个都吓得面色惨白。平大路知道再这么说下去。若不给点实惠。只怕用不了片刻,这群人都要逃个干净。他忙大声叫到:“大家不要吵,听我说话。”
虽然用尽全身力气,无奈人多嘴杂。喊了几声,身边还是吵得厉害。
平大路只得跳上一辆牛车,提起手铳“砰!”地开了一枪
听到枪声,众人才安静下来。
平大路吼道:“大家听我说。我不是让大家去杀建奴,只需装扮成大队骑兵地模样,远远跑上几圈就成,没什么危险。”
“说得轻巧。”有人反驳道:“建奴若追杀过来可就危险呢!”
平大路道:“不怕,有林小满将军在,敌人不敢出动。建奴裹胁了大两俘虏,他们地人虽然多。可要分出人手看管俘虏。能够投入战斗的也不过区区几千人马。只要我们扮成大队骑兵,敌人绝对不敢同我决战,到时候也只有仓皇而逃一条路可走。敌人带了大量俘虏和辎重,必定走不快。一逃命,必然丢掉辎重。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粮食呀,等吓退了敌人,可都是我们地。我做主了。银子你们自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只将粮食留下就成。”
为了加强效果,平大路故意道:“据可靠消息。敌人大军中有白银十几万两,各位乡亲,到时候一人可分一百两。想想吧,只需要装扮成骑兵远远地逛上一圈,就可一十几年不种庄稼。”
“是啊!”一个青年民夫突然道:“一百两。我的老天爷啊。到时候我天天吃白面,什么都不用做了。”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趋于缓和,听到这么一笔天文数字,民夫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不行!”严富贵摇着头说:“我不信任敌人有那么多银子,就算有,到时候一逃跑,人家会扔了银子不管吗,换成我们,肯定不会。”
“是啊,是啊,如果建奴抱着银子跑了,我们不是白干一场。”
大家开始患得患失了,有的人已经满脸的忧虑。
看到众人一脸的懊恼,平大路心中一喜。看来,话题已经成功地被转移到敌人是否会带银子跑路的问题上面,已经没有人在想是否该假扮骑兵的事情了。
他挥舞着胳膊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诚挚的目光看着严富贵,说:“严保长,你说,该如何你们才肯去杀建奴?”
严富贵想了想:“不管有没有银子,反正我们不能白干。要不这样,你给开个条子。我也不要你多的,每人五十两好了。就说你欠我们五万两银子。”
“对,开条子。”
“开条子。”
很快,一套文房四宝递到平大路面前。
平大路傻了眼,他每月军饷也不过一两三钱银。不要说五万两,就算是一百两,砸锅卖铁他也拿不出来。这事若叫高原知道,却如何交代?
可是,不给钱,严富贵他们就不肯出力。而林小满他们也没办法将后金后卫大军吞下,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跑。
提着笔,平大路只觉得重如千斤,怎么也落不下去。
“怎么,平将军想反悔?那就算了。”严富贵转身对众人道:“各位乡亲,我们走!”
“等等!”平大路叫道:“我签,我签!”一咬牙,在合约上重重签下自己地名字。
看到平大路签下名字,民夫们都欢呼起来,仿佛那五万两白银已经到手。有人甚至已经开始计算这钱一到手是不是买上几亩土地,在替家里地老婆和孩子添置些衣物。
严富贵接过和约,吹了一口气,小心地收进怀里,一拱手,“平将军,我们就听你指挥了。”
“好。”平大路一把将严富贵扶起,转头对两个卫兵道:“你们两个,一个马上赶去沧州通知刘满囤将军,告诉他这里的战况,请他尽快带兵过来追击觉善大军;另外一个去通知林小满将军,对他说我将带着辎重对布下疑兵,请他等下务必配合。”
两个卫兵跳上马背,分两个方向飞奔而去。
看二人去的远了,平大路这才开始组织众民夫。说起来也巧,这支辎重队运送的居然是被服,一共有三千多套冬装。平大路立即拍板将所有衣服分给众人。
这是标准的黑色陈留军军服,众民夫又都是轻壮,一穿上去,活脱脱一支陈留大军。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大家秩序极其混乱,为争衣服闹成一团。
好不容易等大家安静下来,平大路又让人从远处将那六百多匹大牲口牵过来。这下,秩序更加混乱,牲口们又跳又叫,民夫们又打又骂,将一个旷野弄得如同沸腾的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