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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新夫人赏赐。”那狱卒哈腰点头,忙将那些碎银接过去。
待到脚步声消失老远后,惜春这才在他所指的那间牢笼前蹲下身,轻唤道,“映月,映月——”
一阵微乎其微的窸窣声传来,原先蜷缩在墙角的身影轻挪动下,惜春看的并不真切,只是试探开口,“映月?”
“惜春。”破碎虚弱的声音传来,映月爬跪着来到囚笼前,满身血渍,已经干涸在脏污的囚衣上。
惜春双目难以置信地圆睁,双手忙掩住嘴中差点逸出的惊呼,她只觉心口一阵抽痛,大滴大滴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映月双手攀住囚柱,衣衫褴褛,隐约可见里面伤痕累累,她喘了口气,这才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惜春哽咽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几次欲要开口,都被那股酸涩给憋了回去,映月将手落在女子的柔荑上,轻轻握住。
“是少主给了腰牌…”惜春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来,她低着头,不忍去看那满身的伤。
“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映月收回手,整个身子支撑不住,滑落于地,惜春注意到她牢中同别人并不一样,竟连一个盛放食物的碗都没有。再看映月这幅憔悴而几欲崩溃的身子,她紧咬住下唇,将眼泪憋回去后,从食盒中拿出几盘点心放到女子手边,“映月,你快吃吧。”
惜春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她手里,看着映月张嘴咀嚼,用力咽下去。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惜春靠着囚笼坐下来,同映月双肩轻抵,“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映月原先吞咽的动作因她这句话而顿住,她忙咽下嘴里的糕点,急欲阻止,“不行,惜春,这儿是死牢,插翅难飞的。”
“映月,我们没有别的法子了,如今,园里的事物都是贾官家在代管,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了,我就连求情都找不到地方。”
映月知道,玄烨这时候定是守在李妃娘娘的榻前,“惜春,没有用的,现在……谁都救不了我。”
“不,我偏不信,”惜春跪起双腿,一手穿过囚柱握住映月的手掌,“你再坚持下,我和少主回去商量下,一定要将你救出去。”
“惜春,”她无奈地摇摇头,“好好守在少主身边,我的事,谁都没有办法的。”
望着映月眼中黯下去的光翼,惜春并没有再坚持什么,然而,她的心中早已下定决心,任谁也劝不回去。
过了不久,外面的狱卒便在张着嗓子催促,惜春将剩余的糕点全都塞在铺砌的稻草堆中,这才拿起空食盒起身,“映月,一定等着我。”她擦擦干净眼泪,在狱卒进来之时,便装作若无其事般走出去。
一路恍惚,惜春不知是怎样回到西宫的,她放下食盒走入内殿,只见一抹男子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她深呼出口气,脚步放得很轻,来到榻前后,将手里攥着的那块腰牌小心翼翼递出去,准备系在润泽腰间。
就在即将触及之时,却见他突然转了个身,惜春反应过来时,润泽已经半坐而起,“你好大的胆子!”
她大惊,忙双膝跪地,“少主饶命。”
润泽睨着她手里的腰牌,怒火中烧,一把抢过去后将惜春挥出去老远,“饶命?你十条命都不够赌的!”
惜春脑袋撞在椅子上,疼的眼冒金星,她一手摸着头,另一手撑在地上,“少主,妾身知道不该私自窃取您的腰牌,可是映月被关在死牢里,没有腰牌,我就连想见一面都难……”
润泽见她双眼肿如核桃,显然是痛哭过,大掌将腰牌紧握起来,掌心,被那雕刻的纹路给刺得生疼。他垂着头,耳边传来惜春轻微的啜泣声,过了许久,润泽才忍不住开口,“她,怎么样?”
不开口还好,这样一问,惜春原先屏住的痛哭这才放声,她跪到润泽身前,连磕三个响头,“少主,您再不救映月,她就没命了。”女子双肩压在地上,男子闻言,心口一窒,“怎么回事?”
“他们将映月拖进了暴室,”惜春抬起头,眼泪流个不停,“她身上全是伤,有些较深的,深刻见骨,那件囚衣布满血渍,我已经分不清楚,她究竟受了多少伤,映月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听那些狱卒说,明日还要行刑,我怕,我怕她真的会过不去……”
润泽轻阖上双目,似是不忍再听下去,他双手撑在身侧欲要起身,却是一个趔趄,重新跌坐回榻上,“如今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
惜春摇着头,双手小心的轻扯住润泽的袖口,“少主,您一定有法子,我想去求王爷,可就连他在哪我都不知道…我只能求您。”
“这次没有用了,”润泽勉强站起身,脚步有些蹒跚,他站在桌前,声音幽冷道,“映月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何谓不可饶恕?”惜春并不死心,以双膝代为行走,来到润泽身后,“只要王爷肯,映月就能被放出来。”
“你不会懂的。”润泽顺势坐下来,清澈的眸子望向外面。
“难道,王爷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吗?”惜春双目含泪,这样的想法,令她心中一惧,难以回神。
润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手撑起前额,须臾后,这才开口,“烨,不会要她的命。”
“可事到如今,映月她已经快没命了。”
“那,被她害死的人又该怎么说?”润泽忽地开口,语气饮恨,“已经没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了。”
“映月,她究竟害了谁?”惜春睁大双目,她隐约知道事情的重大,却不知映月犯了何人。
“这同你无关。”润泽的语气分外漠然,他将那支金步摇拿在手中,反复端详。“你喜欢跪么?”
惜春双手摆在膝盖上,双肩轻挺,强提起勇气道,“少主若不答应,妾身就一直跪在这。”
“那你就跪着吧。”男子看也不看一眼就站起来,将步摇放入袖中后,径自朝着外面而去。
踩着月色上前,空气中,有柳絮飞扬的细碎,一抹白色在夜间漫无目的行走,如今的五月盟,已不复往日的喧嚣热闹,令人不免心里哽塞。
润泽站住脚步,下意识抬头,只见上面书写的“月苑”二字刚劲有力,他久久端详,仿佛看见那名同样坚毅的女子就站在自己跟前。
“奴婢见过少主。”凝神间,一名丫鬟站在身后。
润泽收回神,抬起腿迈进月苑,那丫鬟一怔,忙提裙跟了进去,园内冷清不已,少了主子的庇佑,这些下人受了欺负也不敢吱声,只能留在屋内相互安慰。远处的凉亭内,摆着一架古琴,润泽巡阶而上,在桌前站定。
“这是月主子最喜欢抚的琴。”画束站于凉亭下,物是人非,心里难免有些感慨,她吸了吸鼻子,却觉更加酸涩。
润泽抬手轻拨,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他修长的手指按住琴弦,心里,也随着琴音而悸动。“在出事之前,她可有何异样的举动?”
画束擦拭下眼角,细想片刻后,摇摇头,“没有,少主……月主子她,还能回来吗?”女子的声音,充满小心翼翼,微抬头问道。
润泽放眼望去,那一片波光帮帮的水面,刺眼的令人目眩,他只字未说,收回手走了下去。
回到西宫的时候,惜春还是跪在原先的地方,润泽瞅了瞅,越过她身侧径自躺在榻上,惜春转过身,跪着上前来到他榻前,身子挺得笔直。
“你跪着也没有用。”
惜春不说话,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润泽旋身,将背影正对着她,自顾歇息。
死牢内昏暗无光,映月张着双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她转个身,连眼睛闭上的力气都没有。
“喂,吃饭了吃饭了——”外头,狱卒给每个囚牢分派食物,脏污的桶内,木勺舀起一勺扔进去,也不管是否落在牢中的碗内,在他们眼里,进了死牢的,就不再是人,甚至连狗都不如。
映月闭上眼睛,只听得叮咚一声,狱卒将一个碗放在她牢内,并舀上一勺白粥,“快吃了。
”映月秀眉轻蹙,莫不是对方发了善心,那狱卒见她不动,便没好气道,“快吃,吃完还要押你去暴室。”
她挣扎下走过去,那狱卒蹲在她面前,看着映月将那碗粥拿起来,一口口喂进去,“你就不怕有毒?”
映月喝了几口后抬起头,虽然面目脏污,却仍能辨析出她眼中的坚韧,“到了这里,命还不是你们的,就算是毒药也没有办法。”
狱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拎起木桶转身走了出去。
一碗粥下肚,人也觉得有力气了许多,她背靠着囚柱坐下来,今日的暴室,不知道还要承受怎么的刑法。
映月蜷缩着身子,才不过片刻功夫,就觉腹中疼痛如刀绞,她双手按住小腹,身子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她张下嘴,却是疼的一个字都喊不出来,涔涔冷汗顺着脊背淌落。脑中猛地忆起狱卒方才的话,映月伸出手去抓着囚柱,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胸口越来越闷,她喉间一动,吐出大口的鲜血来。
紧接着,大口大口的血顺着衣襟落到了胸前,犹如那绚烂多姿的牡丹,花开妖娆。
“啊,死人啦——”这是映月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倾倒在地,没多久便失去意识,闭上了两眼。
死牢内一时像是炸开的锅,狱卒匆匆赶来的时候,映月已经咽了气,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其中一人打开囚柱,几步上前,蹲下身后,探出一指放在她鼻子跟前。
狱卒抽回手,朝着身后的另外几人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可是,那认罪书上还没有画押呢!”
“人都死了还画个屁,”那狱卒一脚将那碗踢开,“索性拖到乱弃岗埋了就是。”
“这,恐怕要禀报王爷一声。”
几人面面相觑,先前走进囚笼的那名狱卒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事是老太君吩咐的,若是告诉了王爷…”
“对,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
“还是拖去乱葬岗吧,待会让仵作来验尸,确认无误后就拉出去,到时候,派个人给老太君禀报一声就成。”
“这倒是个办法,”一名狱卒瞅了瞅牢内的尸体,“事不宜迟,快让仵作过来。”
验完尸后,几名狱卒合伙将映月抬上一副竹架,白布蒙上之际,也就证明了仵作所言,此人已经死亡。
抬出地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看守的侍卫率先拦下,将白布掀开,在看了仵作出具的单子后才肯放行。
两名狱卒循着以往的路走向五月盟的后院,那儿,是通往乱葬岗的捷径。
“可惜了,据说这主子之前也是风光无限的——”
“老李头,我说你今日怎这么多的感慨,”走在前面的狱卒忍不住取笑几声,“这死个人还不是常事嘛。”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后院,负责看守的侍卫已经将门打开,见竹架让开,赶忙让开身子。
两名狱卒面露不满,这些侍卫明摆着就是怕沾上晦气,二人故意放慢脚步上前,就在即将踏出院门时,却听得一道声音幽冷而来,“站住!”
第一百三十章 感觉
身后的狱卒率先回过头去,在看清楚来人后,陡地一惊,忙将竹架放在地上,“参见王爷。”
来人正是玄烨,他双足站于石阶上,黑色的袍角扬于身侧,跪着的两名狱卒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抑制不住惊恐起来。玄烨一头银丝披肩,眸子已经恢复成墨色,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幽魅般诡谲,二人齐齐压下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男子走上前,脚步踩着落叶,视线落在那具竹架上,“这是什么?”
其中一名狱卒不得已抬头,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回王爷,是死牢内的一名囚犯突然暴毙,奴才这就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暴毙?玄烨的眉头忽然皱起,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散不去的忧伤,那两名狱卒见他不说话,便要起身将竹架抬出去。
盖在上面的白布因二人起身的动作而扬起,露出女子一条腿来,玄烨眼见他们抬着竹架走出去,那腿上,伤痕累累,血渍斑斑,更不用说身上了。
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异样,他陡地出声制止,“站住。”
二人再度一惊,放下竹架。
“既然是暴毙,先抬回死牢去,令人打一副棺木后,再将她送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听了玄烨的话,两名狱卒只得压下满腹讶异与不解,而此时的映月,因药性过去了一半,除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已渐渐恢复知觉。玄烨的声音,那么熟悉,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隔了一层白布,便成陌生人。
“奴才遵命。”二人领命,抬起竹架朝着死牢方向而去,映月想要动下手指,这才发现四肢酥麻,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她陷入了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