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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确实不错,那传我将令,各营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阳浚!”王邑呼道。
“末将在!”阳浚应了声。
“你带六千人马去将刘秀那小子生擒活捉!”王邑沉声吩咐道。
“末将定不辱命!”阳浚充满豪情地道。以六敌一,刘秀的战士再厉害也没什么可怕,是以阳浚认为有点胜之不武,不过他绝不会在意去教训这一千义军。
刘秀依然一身黑衣,但座下已换成一骑灰色良驹,其左右为宗佻、李轶,在轻风之中有着无限的威仪。
一千人马,步骑交杂,但每人一手执盾,一手执刀,皆是轻装便鞋,杀气直冲霄汉,远远赶来的阳浚不禁抽了口凉气。
“来者可是刘秀?”阳浚打马而上,呼喝道。
“正是你家大爷!阳浚小儿就带这么点蟹兵虾将,不觉得寒酸了点吗?”刘秀朗声笑道。
阳浚听了不由得大怒,这刘秀自己也只带了这么点人,反而讥嘲他,立时怒吼道:“不知死活的小子,还不给本将军下马受降?!”
“要我下马受降吗?本大爷来了!”刘秀手中长剑插天一挥,吼道:“兄弟们,杀!”说话间刘秀已一马当先直冲向阳浚,宗佻、李轶不离刘秀左右,三人如一支利箭的箭头,直插向敌军阵中,后面又是十骑黑衣黑马的高手相随。这十三大高手前夜从昆阳冲出,此刻又一起向昆阳城冲去,不同的却是他们身后多了一千名绝对精锐的战士。
这批人只属于刘家的,也是当初助刘秀破宛城的那一批精锐。此时刘秀一声令下,他们便以潮水之势向前冲去,每个人都抱着一往无回的决心,杀气若一柄巨形的大剑,直插入阳浚身后的队伍之中。
“杀!”刹那间,阳浚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细想。
“铮……”两马将近之时,刘秀已如冲天之凤,旋身飞掠而起,身子和剑在虚空之中化成一道长虹,然后在阳浚的头顶上炸开。
漫天的剑花,如暴风骤雨中展翅的火凤,绽现着一种诡异的魅力。
阳浚骇然,刘秀一出手便尽了全力,而且是必杀之招,这怎不让他心惊?他早听闻过刘秀的武功几可直追刘寅,可今日才是他第一次与之交手。
凤鸣剑啸,万军之中惟有一线轻灵。
“叮叮……”阳浚的大刀挥击出无数次,但终未能阻止剑气割碎他座下的战马。
战马悲嘶而毙,阳浚身边的官兵如遭龙卷风刮过一般,旋倒一大片,在那暴风骤雨的剑气之中,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抗拒的力量。
“哧……哧……”阳浚的战马倒毙,他暴退八步方脱出刘秀的剑势之外,但是胸前却已多了两道血槽。
刘秀一声低啸,落下之时刚好回到冲来的马背上,得胜勾上的大枪已抖出一抹灿烂的枪花,罩定了阳浚的每一个方位。这一切来得极为自然,仿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拘泥做作的痕迹。
人落,马倒,枪出,然后便在阳浚的面前绽放出万朵枪花,没给阳浚半点喘息的机会。
……
十二勇士,以宗佻和李轶两位高手为首,见人便杀,所过之处,无一人可挡,人人斗志高昂,意气风发。这群执刀带盾的精锐战士经过无数次搏杀训练,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他们以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证实着他们的力量和存在,几是以一挡百,这六千官兵与之一触便像是镰刀下的稻米,一触即倒,一碰即死。
这无可比拟的杀人速度将官兵们都吓傻了,后面的人尚未敢上前交锋,便已吓得向后方逃逸而去,他们根本就不敢与这些人相对。
义军战士一步不松,以李轶、宗佻为首,如食桑之蚕,向官兵方向推去。
远处大队官兵也都骇然,没想到义军竟如此凶悍,一开始便将阳浚的战士击得溃逃,但是诸营的战士早已得令,没有命令不可以轻举妄动。是以,此时他们都不知是主动出战李轶诸人,还是待李轶诸人追近再战,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李轶诸人已经冲到了近前。
外围的官兵又不敢乱放箭,因为有大批自己人正向后溃退,他们怕误伤了自己人,但等自己人返回营中之时,李轶诸人的精骑也随后杀到,依然是势如破竹,如一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官兵的心腹之中。虽然四面的官兵不断增加,仿佛是杀之不尽,但是这一千人的精兵依然层层向前推进,其势锐不可挡。
……
刘秀的枪,快、重、狠、诡、霸,更不时地枪剑互换。
在敌营之外,竟只剩下阳浚与刘秀两人对决,其他的人全都杀入了军营之中。
阳浚一开始便受了伤,在大军惨败之下,更是斗志大丧,在第五十七招之时,终被刘秀挑死马下。
远处的官兵因没得将令,不敢擅自行动,竟相救无力。
刘秀割下阳浚的首级,大枪一抖,红缨在虚空之中如火一般划过。
“杀……”马蹄声、喊杀声大作,一里之外的林谷间,大批的绿林军战士如潮水般向官兵的营盘杀到。
“杀啊……”刘秀抖枪高呼,趁官兵的营盘外围被李轶诸人杀得大乱之时,再一次给官兵的外营以致命一击。
数万义军自两翼疾速掩杀而至,成丹与马虎各领一路,而在两翼之间是一千人的骑兵和两千步兵。
骑兵有如旋风般,人人手执大棍。两千步兵则与第一队人马一样,执轻盾短刀,在骑兵之后掩杀而至,到敌营入口与刘秀汇合。
“宛城已破——宛城已破——”
“宛城已破——宛城已破——”
数万义军放声高呼,声音此起彼伏,但却迅速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官兵们听了大惊,他们此来便是解宛城之危,若宛城已破,那还有什么意义?顿时斗志大丧,军心动荡。
刘秀一马当先,望着那扎于高坡处的敌营中军营帐,领着三千敢死战士以一往无回之势直向王邑所驻的中军攻去。
战尘弥漫,死亡的气息比血腥更浓,每一个随在刘秀之后的战士绝没有回头之路,他们也绝不回头,即使是死也必向前冲!他们绝不会停下脚步,除非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生命并不是留给自己,对于这些人来说,生命本身就是献给战争,只有用热血浇注过的土地,才能开出最艳的花,而他们便是为了让这片土地开出最美的花而战斗。
他们已经看到了那绽放得最美的花,鲜艳得像血,映红了他们的眼睛,模糊了他们的心,却指明了他们的方向。于是,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前进、出刀、收刀,前进再出刀,再收刀……痛感和心一样麻木,他们似乎已经在那从胸腔中冲出的吼声中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当他们的手臂被人斩落的时候,仍是机械性地耸动断肩,然后才知道弃盾再以握盾的手拔刀,前进,挥刀,再收刀,直至他们生命远去,或是四肢皆断之时,他们脑海中仍存着前进的念头。
刘秀的黑衣已经血红,坐下的战马也染红了鲜血,他也似乎与其部下一般,全身都麻木了,除了杀还是杀,但却有一个绝对的方向,那便是王邑!
王邑的身边围有十万官兵,但是刘秀与他的战士如一只钻入苹果中的虫子,已一层层地靠近果核,没有人能够阻住其脚步,十万大军也阻不住这区区三千人马,这让王邑吃惊。
王邑依然立于坡头,看着拥护的十万中军,听着“宛城已破”的口号,眉头皱得极紧。他似乎小视了这个刘秀,小视了这支义军。
“元帅,我们阻止不住他们的冲击!”一名偏将浑身浴血地奔上土坡道。
“混账!十万大军竟阻止不了区区几千人?你若阻他不住,拿头来见我!传我命令,全力阻止刘秀杀上来!”王寻大为震怒。
“是!”那偏将二话未说,抬头又一次向刘秀方向冲杀过去。
“那是谁?”王邑突然发现自西南方向有一人一骑直杀向土坡,此人白盔白甲,坐下一骑白马,在军中如出水蛟龙,一杆亮丽银枪左挑右刺,几无人可阻。
“邓禹!”一名亲卫微微吃惊,叫了声。
“邓禹?是那个与刘秀并称‘南阳二俊’的邓禹?”王邑也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他,末将曾与之有过数面之缘。”那亲卫肯定地道。
“没想到南阳二俊不仅都文采过人,连武功竟也如此精绝,此等人才在长安时怎就没能发现呢?”王邑有些感叹地道。
“谁愿意去将邓禹拿下?”王邑旋一正色道。
“末将愿去!”大将冯茂出列应了声。
王邑看了冯茂一眼,他对此人极信任,更知其是可独挡一面的大将,只是因当年征伐句町不力而不受重用,这才随军来此,否则只怕早已是一方主将了,当年的声威几可与严尤相比,此刻由其出战邓禹,他自然放心。
“很好,有冯将军出战我便放心了,能擒则擒,不能擒便杀!”王邑道。
“末将明白!”冯茂应了声,他知道王邑是爱邓禹之才。毕竟,王邑乃王家的宗室,虽然皇帝是王莽,但只有当王家仍掌管天下时他们才能够享受到尊荣,而眼下王家的天下正缺少人才,他自然想让邓禹这等人才为己所用。
王寻其实也对邓禹很感兴趣,此人如此年轻,却敢单枪匹马来闯百万大军的连营,这份勇气和胆量便足以让人心折。而邓禹和刘秀的才学昔日在长安便很有名,南阳的士大夫对其更是极为推崇。
攻城战依然在继续,强弩乱发,矢下如雨,城内的每一寸土地之上都似乎堆积着箭矢,箭更穿透瓦木没入百姓的房屋之中、居室之中,桌、椅、床、窗之上皆钉满了箭矢,战况之惨烈,已到了无以复加之境。
在强大的攻势之下,城中的守军几近崩溃,但是此刻刘秀却杀入了敌军的大营之中,李轶的一千敢死队如旋风般,所到之处皆一片混乱,马虎和成丹的两支援军若一把剪刀,将城东的一股敌军力量剪成三部分。
再远的地方,刘秀的三千死士如狼似虎般接近王邑,王邑的十万中军也开始混乱了,这无不让昆阳城中的子民和战士们精神大振,更是拼死抵抗。
王常和王凤顿时明白刘秀的意图,不由得大喜,但也同样担心,他们在城头上看的很清楚,刘秀的推进也是极为艰难的,尽管刘秀诸人毫不畏死地冲杀,那种有些悲壮的豪情确实可以激得每个人战意沸腾。可是任何人也不能忽略力量悬殊的事实,而在他们极担心之时,蓦见西南角又有一队快骑向王邑的中军冲杀而至。
王凤和王常不由得皆讶,却不知这支打扮并不是绿林军的人又是什么来路。
“枭城林渺在此——谁敢与我一战——”一道高昂悠长的呼声如龙吟虎啸般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虽在雷鸣般的战鼓声相掩之下,却依然无比清晰地映入了王常和王凤的耳内。
王凤和王常大感意外,旋又大喜,他们怎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支很意外的力量来援,而听林渺的呼声,此子的功力之高已达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隐约中,他们似乎也听到了另一道呼声:“伏牛山申屠建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战场之上一时变得热闹起来,有趣、紧张而残酷。
不仅王常和王凤听到了这呼声,刘秀和邓禹诸人也都听到了。
他们绝没有料到林渺居然会来,而且是在战况最为紧张、最为惨烈的时候赶来,还有伏牛山的申屠建,这使他们不由得精神大振。
刘秀知道,他并没有向伏牛山求援,伏牛山的申屠勇一向比较自傲,上次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这次寻求援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伏牛山的人,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半点把握活下去,申屠勇自不会傻得与他一起送死。可是偏偏有他想不到的事,伏牛山的铁官徒义军来了,而且还是和林渺一起来的。
刘秀好久都未曾见到过林渺了,但却听闻过林渺近来的风头,可是他没想到林渺居然会出现在此地,此刻他内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林渺不仅曾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兄弟!这让刘秀战意更高昂。
与此同时,王邑和王寻也看到了这一队横空出世般杀来的战士,让他们心惊的不是这些人的名字,而是这些人的实力。
官兵在这种混战之中不敢放箭,但是伏牛山的人却敢,而且他们发射的都是最强劲的天机弩。是以,一开始便将十万中军的西南方射出了一个缺口,然后林渺便持大枪杀入了其中。
林渺的左边是持巨大铁桨、力大无穷的猛将铁头,右边是身形小巧的侏儒鲁青。
铁头马上无敌,鲁青却在地上灵动得让人无法捉摸。
再侧便是伏牛山的二龙头申屠建,此人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也是挡者披靡。
林渺处在义军的最前端,身后则是他的那一干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