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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
王翰知道刘秀不再逃避,抑或一开始刘秀便不曾逃避过,只是在积累战意杀机。
王翰一人立于荒丘之上,此地距枭城军营三里,却可以看到枭城军营所在。是以,刘秀一出营门,他们的目光便在虚空之中纠缠在一起。
四方乌云以极速向这片荒丘之顶涌来,受这片虚空异样气流的牵引,如漫过海堤的潮水般,让天空中的阳光悠然暗去。
枭城军的连营在刘秀缓步步出之时,便立刻后撤,无丝毫零乱。
王翰目光中不无赞许之意,只看枭城军撤营的秩序便知道枭城军的成功并非侥幸,至少代表刘秀或其部下能治军的人才甚众,但是他却难以想象,这个年轻人是怎样拥有这么强的号召力的。
在一年多前,他或许根本就没将这个年轻人当个人物,但是此刻刘秀却成了他的对手。
昔日天下能成为他对手的人,至少也是年近古稀,也仅只武皇刘正之辈,但是此刻眼前这年轻人至少小他一甲子,这不能不让他感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此子不除,假以时日,只怕又将是另一个武皇刘正了,那时对他的威胁或许会更大。
于是王翰更坚定了除掉刘秀之心,事实上,若是不能除掉刘秀,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经营便会付之东流。
昔日他助王莽登基,那是因为王莽是他的内侄,但是王莽当权之后却不想受他摆布,这才使他决心栽培自己的儿子王郎,谁想到时机成熟时,却又杀出一个刘秀。
王翰这一生只在武皇刘正手中败过一次,因此,这些年来一直都处心积虑地要除掉刘正,而当年因刘正知其出卖大汉江山,誓要追杀他,这才使王翰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归隐状态。
至少,在武皇刘正没死之前,王翰并不敢轻易露面,而王翰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武皇刘正的武功不仅没长劲,反而所剩不到昔年七成。当然,王翰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武皇刘正乃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人。
云合、天暗!刘秀、王翰相隔十丈。
王翰所有的遐思全都收敛,他觉得刘秀的战意无孔不入钻入他的心间,他知道,在此时,自己不该分神,也不能分神,或许,他应该将刘秀看得更高一些。
刘秀没有表情,但眉宇间却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和傲意。
“你一个人来?”王翰有点讶异地打量了刘秀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一个年轻人。
“你认为我该几个人一起来?”刘秀淡然笑了笑,反问道。
“至少,归鸿迹应该来,摄摩腾也不来吗?”王翰试探着问道。
“你上次没有被打怕吗?他们来了,那你不是立刻就要跑,那我找谁试刀?”刘秀依然是不愠不火地道。
王翰不怒反笑,他觉得刘秀实在够狂,不过,他发现这个半年未见的后生小辈,今日的气势变了许多。
当日内丘之战时,刘秀是以无常尊者的形象出现,气势极为诡异,但今日之刘秀,仅从容一站,便散发出了逼人的皇气,仿佛是无法高攀、君临天下的圣臣,那种睥睨众生的神态生出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冲击着王翰的心灵。
一个能把气势转化为深具攻击力的人,王翰已经很久都未曾遇到过。
半年时间里,刘秀变了,更沉稳,更深邃,那双眸子之中仿佛是无限深远的天空,包容着整个天与地,及众生万物。
“你作恶了数十年,为无忧林、为刘家、为天下苍生,我也要与你一战!这是上天安排的一切,你我都逃不了!”
“哈哈哈……”王翰大笑,半晌才道:“如果这话是武皇刘正所说还差不多,就凭你仍不够资格!”
刘秀也笑了,从容地道:“你老了!真的老了,就连思想也这般顽固,今日是你挑战我,而不是我挑战你!”
王翰神色一变,顿时哑然,事实也确是如此,是他单枪匹马出城叫阵的,这才让刘秀出战。
“其实,武道何用分年龄?那只是一种境界,只是一种心的体会和禅悟,得道仅在一夕之间,明悟也仅一刹那,有人修行百年尚无法悟破一结,有人弱冠则已通明。是以,你依然守旧,依然未曾堪透这一结,想想你近百年的修行,恐怕只是临渊羡鱼落入小成了。”刘秀淡淡地道。
王翰心神大震,刘秀此番话如重杵般击在其心上,恍惚间,仿佛立于他身前的并不是刘秀,而是昔日那君临天下的武皇刘正!
“我感到你的心中有乱相,修心数十载却无法将心永远保持在明镜无华的状态下,这证明,你心中尚有拂之不去的杂念,更没能真的抵达武学的至境!这将会成为你最为致命的地方!”刘秀侃侃而谈,旋又笑道:“王翰呀王翰!”
“哗……霹……”数道闪电若巨剑一般自天空中劈落,没入刘秀与王翰附近的土地,使沉暗的世界多了几分诡异。
山丘之上的战机愈来愈浓,在刘秀说话的同时,王翰的身上似乎燃起了一层诡异的火焰,散出森森死气。
刘秀依然平静,迎风而立,坦然、飘逸,若安于山丘之顶的一棵古木,一块方石,那般自然,仿佛整个人、整个灵魂都嵌入了天地之中,合为一体。
王翰的神色极度凝重,他不再当今日的刘秀是半年前的刘秀,而是当成了继一代天骄刘正之后的又一个绝对可怕的对手!而刘秀身上的气势和气质更与刘正当年极为神似,不过却也多了一丝诡异。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问道:“你练成了《广成帝诀》?”
刘秀不由得笑了,很坦然地道:“这一切都得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无法悟透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王翰愕然。
“在道家中叫遁去之一,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万物,最后一招即是遁去之一!”
“遁去之一?”
“天因遁去其一,而有春夏交替,日升日落,人因遁去之一方有六道轮回,悟通此一者则可齐天而生,与万物相融,借天地生机而遁于天道,此乃最后一招!”
“哈哈哈……”王翰不由得大笑,充满睥睨地道:“说得真好听,只可惜这一切只是止于空谈而已,你根本就没能找到这最后一招的所在!”
刘秀神色不变,也笑了,道:“不错,我是没有找到这最后一招的所在,但我却可以战胜你!”
“哼!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王翰不屑地道。
“那我便让你尝尝道与魔交融的最高境界!”刘秀说话间一挺胸。
“哗……”一道闪电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击落刘秀的头顶,刘秀顿时化为一道光影向四面八方无休止地扩散、辐射。
王翰心中大震,刘秀竟是伤人先伤己,以己身接天雷。
“轮回第五道——”在那无休止辐射的光华之中传出一阵龙吟虎啸般的声音,将天空中咆啸的霹雳声尽数压下。而在光华之中,更有另一道浓重的光影如翻腾的巨龙一般划向王翰——
邓禹和枭城诸将都手中捏了把冷汗,枭城军撤至十里之外,但却留下邓禹诸高手和五百敢死队在观阵。
他们害怕刘秀会出事,如果没有刘秀,枭城军也便不再成枭城军了。是以,如果万一不妙,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抢下刘秀,但是此刻他们却在暗暗咋舌。
那接天插地、无休止辐射的光华在数十里之外便可看到,而这一切都是刘秀的杰作,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凛烈无比的杀气和战意割面生痛,使战马哀嘶不已,那些敢死战士一个个摇摇欲倒,仿佛在忍受着无法承受的冲击,若处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般无所依凭。
“邓将军,我看战士们受不住了,不如让他们退后两里吧?”卓茂望了望那些战士道。
邓禹心中也暗骇,点点头传令道:“你们都退后两里,见令行事!”
那些战士大喜,赶忙打马后撤。
“快看!”鲁青骇然指向地面。
众人目光投去,不由得骇然,只见地上繁茂的花草如火灼一般,迅速干枯,更如被蝗群蚕食般以刘秀为中心,向四面不断伸展,片刻间化为荒土,而且都快到了邓禹诸人的身前。
“我们必须退!”狄猛沙哑着声音肯定地道。
“怎么会这样?”戚成功骇然。
“我不知道,只听说过在婆罗门中有一种邪功,可以借吸纳身边万物的生机为己用,再将生机转化为功力杀死对手。因此,此邪功一旦使出,必使周围所有生命俱干枯而亡!”狄猛吸了口气道。
“我也听说过此种邪功,只是从未听说有人练成过!”邓禹眉头紧锁。
“不,我听说只有婆罗门之主鸠摩罗王练成此功,是以,连西域王母的大日法王都不敢有违婆罗门之命!”狄猛道。
“后撤吧。”邓禹不再说什么,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刘秀与王翰之战上。
在山丘之中,无法看清人影,但在一白一黑的两团光影中,却似有亿万恶兽狂舞,方圆两里之内的树木花草摧枯拉朽般化为飞灰。
强大无比的气劲在电火之中纠结成野性的风暴,向四面逸散而出。
风暴所过之处,化为一片废墟,天地之间显得更为诡异而幽深,千万道电火射向刘秀的光影之中,在那光影中结成硕大无朋的光球,如奇异的卵般在虚空中冲撞,疾若流星划过。
光怪陆离得使人以为置身于魔境梦魇之中,无法醒转。
与此同时,邯郸城上的王郎居然也开始不安起来了,他从未对父亲失去过信心,因为,他知道论智慧论武功,天下间仅武皇刘正可以与之相媲,但刘正已死于泰山,是以他觉得天下间已无人可再成其父的对手。可是,今日他知道自己错了。
刘秀的出现,一开始便打破了王郎的计划,即使是当日大闹邯郸之时,也差点破坏了他与湖阳世家联姻的计划。
那个时候,王郎就知道,如果刘秀不能归为己用,那必将成为心腹大患,今日居然应验。
只不过,便是王郎也未曾预料到刘秀成为威胁到他王氏家族最可怕的人仅用了一年多时间,如果当初知道这个结果,他甚至愿意以白玉兰为代价换得刘秀这样的人才。
当然,在如今天下,能够驾驭刘秀之人绝不多,王郎也有自知之明,他不够格!
没人能看出王翰与刘秀谁胜谁负,也没有人真能断定结果,一切都在茫然之中。
王郎虽目力惊人,但在邯郸城上与之相隔近十里,他也无法看清在那团光影之中,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邯郸城头的战士几乎睁不开眼睛,自十里之外卷来的风暴之中夹着无数的微尘,割面生痛,更强劲得让他们几乎立足不稳。
天空暗得吓人,像倒扣而下的锅底,雨欲下未下,却堆积了万里厚的密云,如同悬于虚空上的巨大蜂窝,随时都可能坠落,砸碎大地上的每一点生机……
“皇上,我们何不趁机去偷袭枭城军的大营呢?”刘林突然提醒道。
王郎一怔,不由得将目光远远地投向枭城军大营的方向,但茫茫一片,在原野之上到处都是电火狂射而落,仿若森罗绝域。
“丞相没见到现在的天气吗?你以为大军能够穿过去吗?”王郎反问道。
刘林眉头一皱道:“我们可以绕过此地,自后方偷袭!”
“丞相所说甚是,只不过那样可能会多花一些时间。”张参也赞同道。
“既然二位爱卿如此说,不知哪位爱卿愿意担此重任呀?”王郎询问道。
“微臣愿往!”张义飞突地站了出来,沉声道。
“哦?”王郎心喜,道:“好,飞儿愿往再好不过了!我给你五千人马,让横野将军接应你!”
“皇上……”张参顿时色变道。
“哦,大司马有什么意见吗?”王郎反问。
“飞儿年轻气盛,我看并不适合担当此任!”张参瞪了张义飞一眼道。
“爹,孩儿已经不小了!”张义飞固执地道。
“是啊,飞儿乃是朕的爱将,我觉得年轻气盛才好。”王郎道。
“可是……!”
“你不必多说了,飞儿,你立刻点兵从南门绕道而出,回来朕必有重赏!”王郎打断张参的话道。
“谢皇上!”
“报……!”
王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场决战之时,突有探马快报而来。
“禀皇上,邺城被破,枭城军已夺下魏郡!”那探子一脸风尘,显然是一路狂赶而至,连气都喘不过来。
“啊……”王郎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会这么快?枭城军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张参道。
“刘秀这小子真够阴的!”刘林恨恨地道。
“枭城军多少人破城?”王郎又问。
“约万人左右,是熊业领兵,趁邺城大乱之时攻入邺城,城中官兵尽降!”那探子又道。
王郎长吸了口气微平复了心神,随即目光又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