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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波特大半只脚都已踏入了死神的怀抱时,“轰”的一声,他的脑门一阵剧烈的疼痛,亡灵的土地和那刺骨的风沙消失了,波特发现他又重新回到了伊库那克的中心会场,身前不远处仍是傲然而立的阿伦,而那个可怕的对手,胸前却刚刚多了一支银色的弓箭。他松了口气,扎斯町这个混蛋总算出手了,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一声喷出,这一次,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波特与东帝天精神战的时侯,最大的得益者无疑是扎斯町,他发觉禁锢住他身体的那个无形牢笼忽然消失了,而脚下那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正轻轻的颤抖着,他立即知道,属于他的时刻来临了,弯弓,搭箭,屏住呼吸,全无旁念,瞄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黑色身影的存在,“嗖”的一下,弓箭已化作一道惊世骇俗的直线,方才离弦就已命中目标。
很好,命中心脏位置!扎斯町不骄不躁,飞快眨了一下眼睛,迅速呼吸了一口空气,同时,第二支箭已经上弦,再次屏蔽呼吸,瞄准……
其实在四周的观众眼里,这一切仅仅是在电光石火间,从蓝雪云笑咪咪的对那黑衣人说话,再到那黑衣人似乎犹豫着是否解下罩帽,然后主席台后的波特大人忽然吐血,接着黑衣人中箭,一道银灰色的液体从他的伤口处流淌而出……
“瞧,那是什么—”一个坐在东帝天前排的贵族首先发现了不妥。
“好像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贵族的同伴回答。
“银灰色血液!”一个投机商脑筋转得快,他说这话的时侯已经马上离开座位,往安全通道退去。
银灰色血液只属于一个种族,亡灵族的恶魔派间谍潜伏进来了?恶魔所到之处,必定天地变色,引来血雨腥风……
无论这个猜想是否真实,但单就猜测本身就足够引起恐慌了,“嗡”的一声,本来安静的会场瞬间炸开了,惊疑的议论声、离座声、慌乱的脚步声、惊惶失措的倒地声、无意识的尖叫声……
尚未经历过大场面的主持人吼道:“有刺客,所有治安人员注意!”
因为这个特殊的颜色看起来太过令人惊惧,主持人的声音尖锐得很,令气氛更是恐慌。
与此同时,刺杀参与者们的脚步也开始移动了,他们逆着人潮,弓着身子,飞速往东帝天靠去。
波特一个近卫,刺杀者名单中的一员,他的位置离东帝天最近,就在慌乱刚开始之际,装成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向东帝天的位置靠去,快接近东帝天时,从某个椅子下猛地抽出光辉十字军,手腕一抖,包裹十字军气息的魔法布立即化为碎片。他选择的时机非常好,恰恰是扎斯町第二支箭射出之际,他就全力连人带剑撞向敌手,那份不死不休的气势,除了可以看出他的力量和勇气,还可以看出他对波特的忠诚。
他的气势造就了扎斯町的第二箭,已慢慢回过神的东帝天,本可以完全躲开这支企图刺穿他脸庞的弓箭,但一只奋不顾身的小爬虫令他必须正视对方的存在,吸引住他第一时间的注意力,脑海里继续抵挡着幻术的余波,脚腕硬是一移,弓箭从他的肩上穿过,溅射出银灰色的血花。
中箭的同时,东帝天的手往前一挥,那死士尚未看清楚对手的动作,光辉十字军已经来到了对方的手中,东帝天随意一个剑花,那勇敢的先行者已被左右削成了两段,场面血腥至极。
漫天的血雾之中,东帝天终于昂起了头,手中这柄满是光明力量的神器正加剧着他的伤势,加速着百尸草在血液里的流动,他立即放弃使用这柄兵器的欲望,手腕往上一甩,那柄神器已脱手而出,冲扎斯町的所在激射而去。
刚刚将第三支弓箭搭上的扎斯町眼看这声势,哪敢抵挡,在吊灯上往后一滚,堪堪遴过了这道光辉的锐芒,但十字军去势不止,“锵”的一声,正正割断了这盏巨型吊灯与弯顶天花板的连接轴心,顿时,吊灯便如同那钉在弯顶的光辉十字军,颤抖不已。
糟糕了!扎斯町这个念头刚升起,手中的弩绳已甩出,接着,那盏华丽的古琉璃巨型吊灯,挣脱了天花板对它的所有束缚,呼啸直下,瞬间轰然着地,溅射出漫天琉璃的碎片,与方才亡者尚未着地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这么巨大的声势,立即有不少倒霉的旁听者受到祸及,一时间,惊叫的分贝起码提高了一倍,恐惧感更是成几何级数般增长着,那些本来还在维持秩序的礼仅人员一见又出现这么血腥的画面,马上也加入到逃亡的大军之中,令场面更为混乱。
一束烟花在中心会场上的天空爆开了,在阴霆尚未完全退去的天空上,这样鲜艳的色彩显得尤为夺目惊心,隐藏在伊库那克四周的守卫力量立即无声无息的往中心会场靠去。
在这样一个情形下,阿伦的速度令他超越了其余的刺杀者,后发先至,第一个逼近了东帝天。阿伦的感官从未像此刻般清晰,四周的每一个惊变、吊灯落地后每一片琉璃碎片的滑动、空气中那浓郁血腥的漂浮,甚至东帝天内心萌生出的那一丝退意,全部一一落在眼里,飘零在手,阿伦深深知道,只要让他缠上东帝天,那这个亡灵老恶魔逃离的希望将大大降低。
已经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开局了,很显然波特和扎斯町都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东帝天已经受了两处伤,其中一处对于常人而言是足以致命的,虽然这个恐怖的对手看起来仍像是丝毫无损。
曾经名动天下的仁者之剑飘零,此刻正幻化出千万剑影,刺向它曾经的主人,华丽的光华是如此耀眼夺目,令四周所有的光线都黯淡了下来,飘零剑身微颤,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吱吱声响,如同苏醒潜龙的尖啸,连四周纷扰的人声、吊灯底座落地的巨响声也不能掩盖它分毫。
阿伦自问这便是生平最全力以赴的一击,现在也是他最接近东帝天这座高不可攀巨峰的时刻。在这座仿佛无法逾越的山峰面前,他就如同一道深蓝的胆风,承载着千年的愤恨而来,通直撞向山峰,甚至不求可以全身而退,只求能掀翻这座巨峰的根基,哪怕就此烟消云散,也在所不惜。经历过曾经的犹豫和仿徨之后,在此时此刻的全力出击下,阿伦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对东帝天的恨意已如此之深,甚至深刻到,已经有了不!“借与他同归于尽的觉悟。
刚刚完全从幻术的余波中脱离出来的东帝天,一身黑袍已在这股飓风到来前剧烈飘动,他袖子往前一挥,面前那排看似结实的椅子,已拨地而起,划出不同的轨迹,往阿伦撞去,不求伤敌,只求能稍挫阿伦的锐气。
这些古董级的椅子瞬息在蓝芒下化成木屑,飘零仍是一往无前,从木屑中穿出,通直撞向东帝天,深蓝飓风经过长途奔袭之后,终于狠狠的撞在了巨峰上。事实上,从扎斯町射出第一箭,到现在两股巨力正式相撞,也仅仅只有眨眼间的时间缓冲。
以东帝天为中心,四周的椅子终于不堪压力,纷纷脱离原有的位置,卷舞着往四周弹射而去。
阿伦的身影也在不停晃动,真身却始终如一,他已经放弃了折射身法,用最原始的、最暴力、最强硬的方式,力求将东帝天留在原地,深蓝飓风撼动了那座看似无法撼动的山峰,就这么穿体而过,仍是呼啸向前。
飘零重重的划过了东帝天的腰间,欺的就是东帝天的左肩受伤,无法完全回避,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东帝天在他背脊上轻轻的按了一掌。
这看似轻柔的一按,同样是东帝天盛怒之下的一击,这股阴柔的力量,立即渗入阿伦的体内,几乎搞乱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他难受得有立即呕吐的冲动,仿佛要把那些好像粉碎了的内脏全部都吐出来,直至重重的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强烈的呕吐感才稍稍敛去,但自脑门淋下的晕眩感就几乎将他吞噬,阿伦忙捂住了嘴巴,那口同样是银灰色的血液差点就狂喷而出。
他强撑着缓缓站起,身形摇摇晃晃中,回头看去,目的已经达到了,东帝天错过了逃离的最佳时机,怒浪和缪诺琳已经将他缠住,擅长合击的斯蒂儿和昆桑也刚从阿伦的身旁撩过,往东帝天奔去。
怒浪的进攻方式委婉多了,他选的是靠墙的方向,防的就是东帝天的逃离,手中的软剑舞动出万千的光点,但全是虚招,绝不与东帝天硬拚。毕竟在怒浪看来,东帝天他老人家已经三处受创,尤其阿伦刚才那一下,绝对是大量出血的位置,只要无法让他疗伤,那他老人家总有失血过多倒地的一刻。
缪诺琳的银链,化作银白色的蟒蛇,以疯狂的速度缠绕在东帝天的四周,让他无法乘势追击阿伦,攻击的方位全部选择东帝天左侧的弱处,毕竟这个可怕对手的伤全部是在左边,左肩、心脏、左腰,比起怒浪软剑的华丽,银链的走势就阴损多了,只要东帝天犯下一点点错误,银链就能化成死神的镰刀,乘虚而入,盼间收割走这个阿兰斯最强者的生命。
怒浪、缪诺琳分别与阿伦并肩作战时,都属辅助型的攻击者,此刻双方全力施展,竟然也配合无间,就像搭档多时的组合,硬是暂时压制住东帝天的反扑。
主席台上,边缘族长里布一脸铁青,看诸位代表的架势,这恐怕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但他还是一招手,阴沉着脸吩咐:“全城戒备,边缘全力配合诸位强者,缉拿亡灵恶魔!”
会场中心的弯顶上飞出了第二群代表和平的白鸽,不过这一次,它们是受惊而散。
下期预告
众多强者的联合刺杀,东帝天能否逃出生天?抑或是,以一种谁也无法意料到的方式,就此陨落?
舒梅蒂密会阿伦,东西亡灵大一统的契机已经出现,亡灵四神使随时侯命……
随着不同种族的生灵加入战场,第二次兽人战争正渐渐演变成阿兰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种族战争……
阿伦北上迎接爱莉娅,曾经的约定,是否能在盛夏夜化作最甜蜜的果实?
……(本卷结束) ……
第二十三集
第一章
一片狼藉的伊库那克中心会场,阿伦就站在那盏刚刚跌落的巨型吊灯不远处,破碎琉璃仍未停止跳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无规则的轨迹。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催动潜力,还欲转身再战,但一股阴柔至极的力量立即从小腹升起,以疯狂的速度游遍了他的全身。
体内那银灰色的液体就像碰上了火焰的煤油,瞬间熊熊燃烧,力量源泉的深处明明是无尽冰冷,但身体从四肢,到体内的五脏六腑,却是滚烫得无以复加,视线变得渐渐模糊,继而恢复清晰,然后又是模糊一片……
四周的人声、兵刃碰撞声、琉璃破碎声,还有不远处东帝天、怒浪、缪诺琳等人生死相搏的身影,仿佛在这个刹那变得遥不可及。
这是一种似乎已经被抽离出这个世界的迷朦和挫折,阿伦隐约醒悟,东帝天那全力一击并没有想像中简单,他下了杀手,我的银色沸点到了!
手腕上的镣环不安份地发出低沉的嗡嗡哀鸣,在它那漆黑的表层,铭刻在其上的细小咒文开始闪动,就这么绕着阿伦的手腕,一圈接一圈的飞速跳动起来,尽力安抚着血液的躁动。
阿伦从未见过元气锁反应得如此剧烈,如希拉女巫所言,保留在他手腕上的元气锁残骸是精华部分,但这一点精华,似乎也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的生命就如此结束了吗?
这个想法令阿伦不寒而栗,无奈这冰冷的寒意却无法令他的体温降低分毫,继而,他又觉得一阵解脱的轻松,一切都到了终结的时候了……
我的一生就像在不断剥着一颗洋葱,过去为了继续而继续,后来越剥越深,便总期待里面会有些什么,但最后,等待我的却是一片空白……
自嘲的伤感化作一丝淡淡的惆怅,伴随着寒流游过他的心灵,但不远处那道身影却像一个懊悔的符号,刺激着阿伦的灵魂。一丝不甘从他跳动得越来越缓慢的心脏里跃出,犹如一点火星,迅速化作熊熊烈火,片刻燎原。
他站在烈火的最中央,用力拨开那来自穹苍的巨大的命远之手,发出令众神也为之震撼的呐喊:就算天空不留痕迹,我也要证明我曾翱翔而过!
当他的视线再一次恢复清晰,四周的一切忽然都变得如此缓慢。
空气里浮游的细粒;脚下那刚刚落地,又再次跳起的琉璃碎片;弯顶上刚刚飞出的那群白鸽,它们拍打翅膀的缓慢节奏,以及那脱落的羽毛、那收缩的双脚……
甚至体内那急速流转着的血液,在他这份特殊的感官世界中,仿佛也是徐徐而去。
还是无法拨开那该死的命运之手吗?这就是死神即将到来前的预兆了,对吗?死神先生,念在我曾经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