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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诺因心疼地抹去妹妹脸上的泪水,没听清她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得左顾右盼,“对了!我们遇上刺客!我把吉西安……吉西安!”他终于看见站在床旁的心腹。术士长叹道:“你眼睛可真大啊。”
“呃,还有雷瑟克、沙里西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才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吉西安没好气地道,“那天你把我强行撵走……”
“什么强行撵走!我救了你耶!”诺因不服气地嚷。
“闭嘴!你把我强行撵走,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吉西安用比他响一倍的音量吼回去,往日优雅的俊容现在杀气腾腾,看得诺因莫名所以,心想这小子是吞了火药库还是怎么。雷瑟克却理解地拍拍友人的背,稍稍安抚下他满腔的怒火。
莉莉安娜接口:“是啊,哥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刺客呢?你把他们都杀了吗?”诺因回忆片刻,摇摇头:“没有,我总共才干掉两个,还中了一个黑袍老儿的暗算,被兽人打了一拳,然后我叫史…魔封送我走,就昏过去了。”
余人面面相觑:就这样?后来的事就这么点?
“那你之后就没醒过来,一直昏迷?”莉莉安娜不可思议地问。
“没错,我的记忆只到这里。”
“可是我和莉莉安娜殿下是在离遇袭地点很远的地方找到你,而且现场没有空间转移的痕迹,魔封又没办法在没有你授意的情况下连续使用移动术,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被人救走,二是你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
“有这回事?”诺因愣住了,“但我一点印象也没……等一下。”
“哥哥?”见兄长突然闭口不语,神色恍惚地直视前方,莉莉安娜才放下的心又提得半天高。诺因怔怔地道:“脑子里好像有些……奇怪的画面。”
“奇怪的画面?”众人异口同声地反问。
“嗯,我从悬崖上摔下来,眼前的景物飞快地流逝,有一个声音……一个声音……”诺因一把按住额角,用力摇头,“不行!后面的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莉莉安娜温柔劝慰。余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是轻微的失忆症。
诺因甩甩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记忆甩掉,道:“我渴了。”
“啊?”莉莉安娜一呆,还是军务长反应快,捞起一杯冰水递给她,“谢谢你,雷瑟克。哥哥,喏。”诺因将杯里的液体一仰而尽,吐出一口长气:“呼……这下舒服多了。莉莉安娜,这么说你和吉西安是在悬崖底下发现我的?”
“不错。”莉莉安娜和吉西安对视一眼,“但我们发现的不是你一个人。”
“嗯?”
吉西安从身后拉出蓝发少女,挑高双眉:“这个女孩是谁,殿下?”
诺因没有回答,不,应该说无法回答。不等术士长问完,蓝发少女就挣开他的钳制,满脸欢喜地扑向诺因,牢牢环住他颈项,先重重亲了他两记,随即伸出粉舌,亲热地舔舐他微启的唇瓣。
抽气声。余人当场石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但是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诺因颤抖的低语。
“雷奇……是你?”
“汪!”
小狼龙以欢快的吠叫为回复,再度亲吻已然全身僵硬的主人。
******
杨阳在深沉的梦境里挣扎浮沉,陌生的画面在她停滞的脑海里不断变换,唯一不变的是灰白布满铅云的天空;干燥燎烧烈火的大地;以及人们惨酷的哀嚎声。在这样的风景中,有两个身影对峙着。
死灵王!她混沌的意识认出其中一个身影,反射性地想逃,却动弹不得,连视线也像被定住似地移动不了。这时另一个身影跃入她视野,那是个人类。不,杨阳以直觉肯定他只是外表像人类,散发出来的气势却绝非人类能拥有。他留着一头仿佛用血浸染而成的鲜红色长发,拿着一把通体透红的长剑,一袭优雅华丽的深红色烫金风衣适宜地贴裹住挺拔而精壮的身躯,英俊非凡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闪烁着如血钻般凌厉妖媚光芒的双眼定定注视对面的骨龙。
他的眼睛竟是血红色!杨阳倒吸一口气:而且瞳仁是橄榄形——他是龙族!
'你准备好了吗?'
红发男子主动开口,清透有力的身音深深震憾少女的心灵。
《什么准备好!两个月前你无法打败我,两个月后的现在你照样无法打倒我!》死灵王怒吼,但是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杨阳脑中闪过一段模糊的话语,好像眼前的场景她曾在什么地方听一个人说过。
红发男子轻笑起来,笑声就像孩子般稚气无邪,眼中的恨意却如狂肆的火焰让人不敢逼视。
'人类!你的愚蠢就像你的狂妄一样让我憎恶!'
杨阳只觉无数闪光划过视界,再眨眼时死灵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雪白的断骨,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其中最大的一块,骨龙的头盖骨,就掉在红发男子的脚边,两只空洞的眼窝震惊地瞪视他手里的剑,吐出痛苦而愤怒的低语:《那是…矮人的剑!烈战纽那个混蛋……呃啊——》
死灵王反出凄厉的惨叫,他破碎的身体刚刚接起,转瞬又爆散开来、掉落、蠕动、靠近、再接起、再爆……周而复始,毫不间断,痛苦的嘶叫不绝于耳,连杨阳也不忍卒听。
红发男子一脚踏在头盖骨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然而那笑容是那么冷残噬血,死神的微笑也不遑多让。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要不我也不会叫烈战那老儿帮我铸剑,上次就连皮带骨烧得你一干二净!只有让你活着,永远受这地狱般的再生之苦,才能稍缓我的仇、我的恨!'
为、为什么……》
'为什么?'红发男子脸色一变,仰天长笑,笑声久久不绝,攸地止住,转为狂怒的咆哮,'你问我为什么!捣毁月的坟墓,把望月山夷平的人不就是你吗!你居然还敢问我为什么!该死的人类……你们全都该死!你是、从我身边夺走月的人也是!你们这些渣悻根本不该生存!只有月……只有月……'
杨阳心脏砰砰直挑,看着两行清澈的液体从男子两颊滚落,化作晶莹的泪滴,滴打在干裂的地表上,烙下一个个浅浅的水痕。
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虽低沉,死灵王的惨叫却压不住它。杨阳只觉这声叹息包含了无数的哀悯,无尽的宽容,仿佛拂晓的曙光,又像初春的暖风,再燥动的心火,再悲切的恨意,也在这声叹息的抚慰下,渐渐平复。
'扎姆卡特啊,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你这个样子,难道月看了会高兴吗?'
'奥佛瑞特……'
红发男子转过头,一脸复杂地注视缓步走来的修长身影。杨阳却在看见来人面目的刹那,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叫……
******
杨阳陡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木制的天花板和横梁,怀念的家具和摆设。呆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刚才看到的一切全是梦境,眼前,才是现实。但是,梦中的景象仍然深深烙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尤其是最后一幕——
修长匀称的身姿,随风轻冉的冰蓝色长发,温和如水的森绿色眼眸,长长的尖耳……这些都不是她无法忘怀的理由,真正令她吃惊的是那个人的脸。
“史列兰……”
他的脸和黑发青年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杨阳按住头,感觉脑子乱得像浆糊:难道是小姆的记忆又和我的记忆搞混了?大家呢?我什么时候回神殿的?
开门声响,棕发少女端着一盘水果走进,见她睁着眼大喜过望:“阳,你醒啦!”
“嗯,莫非我昏倒了?”听见友人活泼的嗓音,杨阳振作不少。昭霆叹道:“是啊,说昏就昏,害得我被当成罪人。”
我好像愈来愈像连续剧里的柔弱女主角了。杨阳深觉丢脸地爬起来。
“抱歉,我晕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
杨阳看向窗外,日头很暗,大概是傍晚时分,而她见到神官等人是在黎明,算算确实一天不到。
“喏,要不要吃?凤梨和杨桃,娜塔婶特地送的。”昭霆递上果盘,嘴里咬着一只杨桃,含糊不清地道。杨阳摇头:“你吃吧,我还没刷牙。”昭霆险些呛住:“刷什么牙!就这么吃好勒!”
“你真的要我吃?我吃了你就没咯。”
“唔唔……”昭霆委决不下,半晌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大声宣布,“你剩三分之二给我就行了!”
“……谢谢你了,我不想吃,你全拿去吧。”
“不许反悔!”昭霆喜滋滋地抱住盘子。杨阳耸耸肩膀:“反悔什么,我喜欢吃的是苹果——对了,神官和耶拉姆呢?还有艾瑞克队长?”
“死小鬼在烧饭,艾里大叔被叫去领主府,神官先生陪调查队上山去了。”
杨阳一愣:“什么调查队?”昭霆比手划脚:“调查队就是调查事情的队伍呗!”杨阳啐道:“废话,我就是问你调查什么事情。”
“当然是死灵王的死因了。我听士兵们说,每个城市的人都有,哦,好像西城没有,反正就是大阵仗。还有首都派来的宪兵。这些家伙最混帐了,竟然二话不说就扣压神官先生,说他犯了监管罪,要抓他去上界处刑。”
“什么!”杨阳惊怒至极,“该死的!他们居然敢这么对神官!”说着挑下床。昭霆急忙拦住她:“别别!你听我说完啦!神官先生没事的!后来有个元帅府的官员送开一份不知是什么内容的公文,那些宪兵就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还向神官先生道歉。死小鬼说可能是赛因先生暗地里帮的忙。”
杨阳松了口长气:“幸好……多亏赛因先生。那些宪兵真可恶!死灵王复活又不干神官的事,居然把责任都推给他!”
“娜塔婶说,卡萨兰的官员都那德性,想想上次来的税务官吧。”昭霆也很是义愤填膺。杨阳的感受只有更加深刻。她想起那两个人贩子,想起他们口中贵族的龌鹾面目;想起那日村民们悲愤的表情,想起银发青年怒极的喊声。
“不管哪个世界,都有这些不公平的事。”
杨阳一字一字道,紧紧握住双拳。昭霆眼望她,不知怎么接口。就在这沉默的空档,响起两记敲门声。昭庭扬声道:“进来。”门应声而开,露出银发青年修长的身影。看见坐在床上的黑发少女,他眨眨眼,绽开由衷的笑容。
“阳,你醒了?”
杨阳蹙眉,端详他透出掩不住的疲意的脸庞,冲口道:“你没事吧,神官?”昭霆也皱起眉头:“你脸色好差!”
“没事。”神官笑了笑,从袋里掏出红宝石耳坠,递给杨阳,“这个,你忘在我这了。”
“谢谢。”杨阳接过,想放在袋里,却发现身上穿的是没有口袋的睡衣,只好戴在左耳垂上,问道,“是不是很奇怪?”
神官忍俊不禁:“是有点怪,不过嘛,耳坠本来就是戴在耳朵上的。”杨阳也笑开颜。
昭霆不得不干咳一声,以提醒他们还有一个人在:“神官先生,那些调查队还住在领主家吗?”
“不,他们回去了,据说是国王的命令。”
“他们调查出死灵王的死因了?”杨阳问。神官摇摇头,捧起她的脸,比比体温:“……烧已经退了,不过体力还没恢复,最好再躺个两三天。”
“哦。”杨阳只觉一股热气从脖根窜起,直烧到额头。神官皱眉,不解地道:“怎么刚说热度就上来了?我去叫耶拉姆再帮你熬碗退烧药。”
杨阳大幅摇头:“不用!我没发烧!”
“还说没烧,你倒摸摸我的体温。”神官抓起她的右手贴在额上。轰的一声,这回杨阳羞得连耳根都红了。一旁的昭霆叹了口气,端着果盆朝玄关走去。
“哎,昭霆,你去哪儿?”神官一怔,杨阳趁机缩回手。
“电灯泡自动退场。”留下这句话,门啪的合上。神官困惑地问杨阳:“这话什么意思?”杨阳拍拍脸颊,随口敷衍:就是肚子饿的意思。”
“这样啊,不过饭好像还没烧好。”
杨阳脸上红晕渐退,以柔和的眼神望着对方。老实说,她是对眼前的人有一份不小的好感,但总觉得不像男女之间,而更像是师生间的情感。她也不想搞清楚,反正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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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吧,虽然你说没事,但只要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你快累死了。”
神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拖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了下来。杨阳关怀地凝视他:“听昭霆说,有宪兵找你麻烦,还差点抓你去上界治罪?”
“是啊,不过我根本没为那群小丑动气。没抓我是他们运气,敢抓我就揍得他们满地找牙,绑块大石扔进湖里毁尸灭迹。”
“哈哈。”杨阳高兴地笑了。神官的眼神也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