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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请示的是艾德娜的副官,红之军团副团长拉夏尔,身高两米,是个仪表堂堂的巨汉,嗓音也是符合外表的粗豪,中气十足。
罗兰微笑道:“不用这么急,情报部的消息还没出来,这个任务的关键是敌情的搜集。一旦开战,这里除了你没人能胜任这个位子,艾德娜是我的随侍武官,到时就看你表现了。”
“是!”巨汉激动地埋首行礼。茶发少女却投来疑惑的一瞥,听出金发青年纯粹在敷衍,压根没有派拉夏尔上阵的意思。
难道他另有打算?也对,硬碰硬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不过……
国务尚书也听出主君的言下之意,不过他以为罗兰是担心勇猛有余智慧却不足的拉夏尔对付不了拉克西丝,于是建议道:“天气转凉,北地已是冰雪之季,蛮族的攻势应当会减缓,不如让伊芙将军带一部分精锐回来,取胜的机会也大些,如何?”
“不妥!”拉夏尔大声反驳,“蛮人耐寒,起码得等到下个月才能完全放心,而且伊芙将军是所有北地将兵的主心骨,他一走,军情必定不稳!”
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怕自己的功劳被抢。不少文官暗暗撇嘴。
罗兰倒是不以为意,相较表面不动声色,肚子里九曲十八弯的人,他还是比较喜欢拉夏尔这种心思一目了然的人,这也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城府甚深的人。
“嗯,拉夏尔说的有道理;况且这里距离绝境长城有万里之遥,往来不易,还是由他负责防守任务——法利恩,你出去宣布大家的讨论成果;艾德娜,你协助宪兵部长恢复街上的秩序。”
大神官和随侍武官应了一声,并肩离开大厅。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交给情报部,其他还有什么事?”
本来节日期间不用上朝,拜突发事件所赐,众臣才齐聚一堂。但他们深受主君决不浪费的理念熏陶,没事也硬是找点事出来,你下我上,汇报得起劲。大约十一点,罗兰宣布退朝,起身朝大门走去。
“冰宿,你随我来。”
走到门边,他转过头,对正和众臣笑脸寒暄的茶发少女道。后者向僚友们点头为礼,跟在他后面。
******
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冰宿就卸下恭谨的外衣,劈头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罗兰装傻。
“故意不让我和大家搞好关系。”
罗兰端出万人迷的微笑,柔声道:“你误会了,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分配的事,和你同一批的考生都已经上任了。”
冰宿以一声冷哼表达对他拙劣谎言的轻蔑。
装作没听见,罗兰走到桌后坐下,找出她的考卷,刻意用公式化的口吻道:“看你的成绩,无论分到哪儿相信都会有番不错的作为,不过你自己想以哪个职位为目标?”
“内阁书记首长。”冰宿斩钉截铁地道。
书记虽然不是很高的职位,却是最有发展前途的职位,升到二等书记可以成为罗兰的近侍;三等相当于秘书官;若到了四等,就是内阁书记首长,地位之高仅次于国务尚书。
金发青年没有意外,正要说话,响起敲门声,大神官和随侍武官一前一后走进来。
“冰宿,你太棒了!头一次上朝就表现得那么好!”艾德娜竖起大姆指,神情既高兴又钦佩。法利恩却脸含责怪,对罗兰道:“大人,你怎么不让冰宿小姐和大家多聊一会儿?新官上任,打好人际关系最重要了。”
冰宿又哼了声。
“怎么了,他欺负你?”从她的语气中领悟到不悦的讯息,艾德娜立即朝主君投去两道杀人死光,火力之强,几乎令罗兰的身体冒出青烟。
“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虽然这几天你因为冰宿小姐忙着备考没空理你寂寞得要命,也不能这么急躁啊。”法利恩往另一个方向理解,同时揭主君的疮疤。
罗兰满脸通红,无意识地将手里的考卷揉成一团。冰宿也心跳加速,但比起羞涩,她更多的是惊讶:“不会吧,你几岁了,还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
“冰宿!!”
法利恩绽开圣洁的笑容:“冰宿小姐,你真是犀利,一眼就看出大人‘没谈过恋爱’,你可是他的初恋情人。”大人啊大人,平时受尽你的调侃,今日终于轮到我反击了,这就叫十年风水轮流转。
艾德娜也落井下石:“再告诉你件趣事,在和美洛达公主结婚时,他还是标准的童子鸡一只。二十岁的大男人耶!当时团里每个人都怀疑他是同性恋,为了掩饰才结婚的。”
“……”罗兰全身发抖,强忍将这两个家伙丢出房间的冲动。
“我也是头一次谈恋爱。”见心上人实在困窘得不行了,冰宿不忍地解围。
“冰宿小姐,你没谈过恋爱是很正常的事,你才十七岁。”法利恩特别强调“十七”两个字。艾德娜心有灵犀地接口:“是啊,老实说,要不是你自愿,大人真有老牛吃嫩草、残害民族幼苗的嫌疑。”
“你们两个够了没啊!”
罗兰终于忍不住咆哮,法利恩和艾德娜不约而同地吐吐舌,闭上嘴巴。
喘了会儿粗气,罗兰才想起有比大吼大叫更聪明的应对,就是把话题转到公事上去:“你们认为中城会采取什么战术?”
可怜的大人,谈恋爱果然令他的智力退化了,竟然用这么生硬的方法扭转颓势,看来今后还有得好捉弄他。法利恩和艾德娜暗暗摇头。
也许智商同样降低了,冰宿答道:“我对中城的情况不了解,不过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你是不是不打算正面迎战卡萨兰军?”
“必要的防范措施我会做的,你放心。”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罗兰微笑。冰宿松了口气。
“别谈这些扫兴的事啦!冰宿,我带你上街刷一顿,好好庆祝你当官!”艾德娜兴高采烈地道,蓦地击了下掌,“对了!干脆把我秘书官的职务给你,你一定能做好的!”
“嗯,不过以你的资质,当侍卫也不错,顶多十年就可以升上侍卫总长,保护大人了。”法利恩也诚挚地建议。
“谢谢,我个人是比较希望成为书记,就看罗兰同不同意。”
被三人注目的金发青年沉吟片刻,道:
“你去财务部吧。”
法利恩和艾德娜露出诧异的表情,冰宿默默点了点头。
******
“原来是这样。”
晚间的魔法课上,大神官从学生口中得知主君行为失常的原因,叹了口气,“大人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屁个道理!我早就有觉悟了,用得着他多管闲事、多此一举!”
“不能这么说,你们俩是恋人啊。”
冰宿搁下羽毛笔,皱眉道:“恋人就可以任意干涉对方的事,甚至不让对方走自己想走的路吗?”
“不然怎么叫恋人呢?”法利恩笑道,“大人现在是全世界最有资格干涉你的人。同样的,你也可以以爱为名,要求他做你想要他做的事。不过,你的立场比大人薄弱太多,恐怕指使不动他。”
“我就在气他这一点。”冰宿咬牙切齿,“胜之不武,卑鄙!”
“呵呵,不用生气,冰宿小姐,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一定会协助你,把局面扳回来的。”法利恩笑得像个慈悲为怀的圣人,但天知道,他纯洁无暇的表皮下包藏着一颗怎样的祸心。
不愧是兄弟,都是脸上开花,肚里搞鬼。冰宿侧目。
法利恩突然收起笑意,用一种凝重的口吻道:“冰宿小姐,大人是很有野心的。”
“我知道。”听出他言下之意,冰宿也回以严肃的神情。
“这就好。”观察了她一阵,大神官徐徐绽开一个灿烂华美,却让人感到莫名寒意的笑容,“若是冰宿小姐不明白,或是明白了却没觉悟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这家伙……饶是以冰宿的冷静,也被那双暗褐色的眼眸射出的凌厉杀气震慑了数秒,手心出汗。
果然是罗兰手上最脏的棋子。
“我曾经差点害死过大人。”
“!”冰宿从淡淡的恐惧中惊醒,瞪大眼注视对方。法利恩一手支颊,偏头打量窗外几株开得正艳的夹竹桃,眼底也浮起如那大红的花朵般阴柔的毒素:“我那时还没接手暗影的工作,天真得很,觉得孤家寡人的大人好可怜,又成天被艾德娜那种凶婆娘欺负,就暗地里找可以让他放松心情的女性。本来艾露贝尔最适合,可惜她心里有人了,我只好另外找,最后我选了个看上去最文静柔弱的女子,献给大人。”
“大人虽然不喜欢她,但碍于我的请求,还是收了她当侍女。结果头一天上班,那个女人就行刺大人,原来她是旧王室的余党。”
“……”
褐发青年冷笑出声:“我亲手把她投进魔兽笼里,看着她被撕裂,啃尽,同时也是埋葬我的天真。从这件事我得到教训:表象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尤其是女人的表象。我又没大人那么犀利的眼光,看不出美丽皮相下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干脆把女人分为大人的敌人或工具省事。当然,艾德娜她们例外。”
“你的观点太极端了。”冰宿评价,泰然自若地捧起茶杯,啜了一口。
“是啊。”法利恩调回视线,靠向椅背,露出会心的微笑:“但冰宿小姐不也是个极端的人?我还记得那天你在空浮舟上说的话。”
冰宿眼神一黯,自嘲地道:“可惜我还是成为了他的棋子。”
“棋子?别开玩笑了!你哪是棋子,夫人那种才是。”法利恩嗤笑。
“那你呢?”
“我也不是。”大神官迎视少女锐利的目光,坦然一笑,“什么叫棋子?棋子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你我是吗?冰宿小姐,别对自己没信心,大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冷酷。事实上,作为上位者,他是太温柔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他面上冷酷,嘴上强硬,其实心肠比谁都软,所以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是为了不舍弃我们而舍弃了自己。”
'那一刻我发誓,就算要当一个最卑劣、最无耻的小人,我也绝不再让死神夺走我身边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想起当日在海上要塞的情景,冰宿险些端不稳手中的杯子。
“那个傻瓜。”颤抖的低语从她的唇间逸出。
“的确是。”法利恩笑意加深,直视对方的双眼,诚恳地道,“大人是真心爱你的,冰宿小姐。你没有发觉,和你在一起的大人,才是真正的他?”冰宿满面飞红,不觉别开视线:“发觉了,但我不认为他爱我,我是这么无趣的女人。”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呢?如果不是你而是夫人被大人看上,那么即使会被大卸八块,我也会杀了她。因为她只会拖大人的后腿而已。甚至,像那个被我投入兽笼的女人,被人利用谋害大人。所以,我真的很庆幸是你,冰宿小姐。”
茶发少女已经连耳根也通通红,举起只手示意打住。
“够了,我明白了,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她会爆血管。
“是。”法利恩恭敬应声,上扬的唇角却泄露了不良的居心。冰宿看得一阵恼火。
改天一定要和罗兰一起撮合这个臭小子和艾德娜,然后狠狠糗回来!
尚不知大难临头的大神官摊开面前的书本,用施恩的口气道:“好吧,闲话就说到这里,我们继续上课。今后你学习的时间会少很多,必须珍惜每分每秒。”
“对了,怎么又变成你教我?艾露贝尔呢?”前些日子罗兰突然指定魔导团团长代课,冰宿还以为是针对艾德娜的武技课所做的安排,可是现在她霜恸还没用顺手,为什么就换人了?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贤者考试的内容,就等主考官宣布日期。”
冰宿愣了愣:“你要考贤者?”法利恩也很诧异:“大人没跟你说?”
经他提醒,冰宿才想起金发青年曾说过此事,但那时她正惊讶他态度的幡然改变,压根没听进去。
“他说过,我忘了——你有把握吗?”
“必胜。”
被逗笑的东城满愿师难得轻快地道:“那我就叫艾德娜暂缓庆祝,等你考完了,办个两人份的宴席。”褐发青年也绽开笑靥:“真是的,大人那么多好地方你不学,怎么就学了他的吝啬呢?”
“因为我现在是财务部的官员,怪他吧。”
“哈哈哈……”
窗外,金红的夕阳正沉入地平线,辉映着妖艳的花朵,竟也反射出柔和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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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师小姐,埃特拉满愿师来访。”
听见侍女的通报,正趁午休时间整理帐本的冰宿皱眉道:“告诉她我没空。”
岂料侍女并未退下,依旧低着头汇报:“邱玲小姐说,她今天不是来找您聊天的,是借图书馆一用。”
“图书馆?”冰宿一怔,终于停笔转过头,“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