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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问题,我是白魔法的天才!但你就不同了。”
雪露特眯起眼,看对方得意的嘴脸很不顺眼,虽然她早就看惯了。
“刚才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家伙没资格讲大话。”
“你还说!是谁将我打成病猫的?”神官一脸怨夫状地控诉,随即又笑起来,“不过,你的法术真的进步好多,我差点认不出你就是当年圣域那个万年落弟生,看来这些年你很努力。”
雪露特沉默片刻,加重语气:“索莱顿,我已经成为一个黑咒术师了。”
“我知道啊。”神官眨眼,不明白对方说这句话的用意。
“那……你还这般对我?”雪露特忍不住低叫。这小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魔导国人人唾弃黑咒术师,何况他还是与黑咒术师信奉的暗黑神对立的协调神的神官,就算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如今也该恩断义绝,甚至站在对立方才对。
“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神官越来越一头雾水,“那,你告诉我,我纠正,你知道我不懂你们女人。”
雪露特深吸一口气,却连自己也觉得像在抽筋。
“我是黑咒术师。”她认命了,“所以照常理,你该唾弃我,鄙视我,不是吗?”
神官一笑:“原来如此。雪儿,我可没有歧视。”
“这不是歧视。”
“不是歧视是什么?黑咒术师又怎么样?要不是我天生学不会暗系魔法,我早就当个黑咒术师过过瘾了!暗黑神——听起来就比啥协调神帅!”
雪露特再吸气:没错,她是该料到的,这家伙根本不能用常理度之。
“莫非……”神官皱眉,“你曾被欺负吗?因这身份?”
“如果我承认,你会怎么做?”雪露特俏皮反问。神官不假思索地道:“把那些人全杀了。”
“……为何?”
“废话!你是我朋友啊!我怎么可以任自己的朋友被别人说三道四!要说也只有我能说!”神官想了想,摇摇头,“不对,应该说妹妹比较妥当,不过结论也是一样的——告诉我,雪儿,你是不是真的受了许多委屈?”
雪露特三次深呼吸,然而当她把气吐出时,她艳丽的脸庞漾开一朵宁和的笑花,驱走了原先的冷漠:“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索莱顿。”
“?”神官不解地望着她。
“还是这么迟钝、低能、不解风情、不懂少女心、厚颜无耻、妄自尊大……”
“喂喂!有完没完?”神官的眉头逐渐倾向一个危险的角度。雪露特笑道:“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你。”不,是爱着这样的你,从很久以前起。
“我也是!”神官立刻遗忘上一刻的不悦,高高兴兴地道。
“即使我杀了老师——我们的养父?”
场中刹时冷寂,只剩下雨水打在草地叶片上发出的声响。一道闪电划过,漂白了视界,轰隆的雷鸣在耳畔留下不快的残响。
“我不知道。”仿佛过了一世纪的时间,神官才低声道,“当我听到你放火烧了圣域时,我是曾经恨过你,可是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你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
“你太天真了,索莱顿!”
雪露特怒吼打断,右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所以你帮我顶罪?蠢透了!你听好,老师他们全是我杀的!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想逃走,永远逃离那个监狱!像你一样!可是我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我就杀,把妨碍我的人统统杀了,如此才能自由!而且我并不后悔!现在你明白了吧,自己的行为多么可笑!你信任的是个真正的杀人犯!一个自私冷酷的女人!”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神官坦然一笑,直视青梅竹马震惊中透着悲愤的眼眸,“因为我总算明白症结出在哪里了——是我的缘故。”
“什……”雪露特张大嘴,“你少臭美了!根本不关你的事!”
神官踏前一步,紧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字道:“雪儿,你老实回答我,在想到纵火的法子前,你本来是想联络我,向我求助的,是不是?”
雪露特颤了颤,虚声道:“没这回事。”
“没这回事才有鬼!”神官怒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该死的!我怎么会没想到呢!对不起,雪儿,对不起,你那时一定很难过,我不该把你丢下,独自出去旅行的。”
“无所谓,那次也不是第一次了。”雪露特凄然一笑,深埋进他散发出血腥气的胸膛。因为,你就像风一样自由,谁也束缚不了你。
“对不起。”
“说对不起没用。”
“是啊。”青年低笑出声,“对不起这句话,最没用了,尤其是一切已经铸成,无法挽回的时候。”雪露特抬起头:“索莱顿?”
“听着,雪儿。”神官柔声道,“或许你是有罪的,不过无所谓,你有罪我和你同罪,是我把你逼到这地步的,所以今后,你不必怪责自己,反正老师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你这么说,是基于朋友的义气吗?”
“是‘好朋友’的义气!”神官强调,一脸义薄云天。突然,他想起一事,低头交待,“啊,雪儿,告诉我你现在的住址,以免再发生那样的事,错只要犯一次就够了。”雪露特淡淡地道:“我住东城。”
“你投靠了罗兰福斯?不错,有眼光。”
这么聪明的人,为何唯独在感情上如此白痴?雪露特百思不得其解。
“索莱顿,我问你件事。”
“嗯?好啊。”神官爽快答应,将对方轻轻拉离怀抱。雪露特抑下心头一波失落,捞起他一簇鬓发,用不经意的口吻道:“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的?我明明记得你是黑头发。”
“!!!”
神官倒抽一口凉气,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失,脑子乱成一团,不敢直视少女宁定的双眼,偏偏无法移开视线,“那…那个…
“别这么激动,对伤口不好。”这不是讽刺,是雪露特的真心话。她深深蹙眉,指着对方再度透出血迹的衣裳,但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神官完全没听见。
“对、对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是意外!我一次试验魔法,失败了就把头发变成这个颜色!还有眉毛和眼睫……”
“真的吗?”雪露特不动声色地问。
“……假的。”神官垂头丧气。他平常可以撒谎不打草稿,但在真正的友人面前,他向来说不出一句假话。
“你啊……”雪露特苦笑不已。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会说谎的男人。
“对不起,雪儿。”神官背靠树干,身体因沉重的负罪感不断颤抖,低头道,“我…我不是有意隐瞒,是义父……义父他……还有我自己也不晓得怎么看待这种出生才好,其实我一点也不稀罕!我只想做我自己……”
雪露特柔声问:“你是国王还是哪位皇亲国戚的儿子?”
“……不知道。”神官抬起头,凄然笑道,“连名字也不知道的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果然,还是被她讨厌了。
“你的名字不是索莱顿么?”雪露特微笑道,“还是你想叫德修普?”
“我才不想叫什么德修普!”
“那么,我就原谅你。”雪露特轻轻环住他,为臂弯间冰冷的温度吃惊。神官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你该回去休息了。”
“雪儿!”他充耳不闻,急得直挥手。雪露特浮起叹气的冲动:这个傻瓜,有哪个女人会真的讨厌甚至憎恨自己喜欢的男人的?何况这个男人还为她牺牲那么多。
“我说,我原谅你。”雪露特微笑,压低他颈项,踮起脚,深深吻住那两瓣失去血色却弧度优美的唇。
“!!?”无数的雷在神官脑中爆开,打得他木愣愣的,甚至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站在当地,直到胸腔逐渐传来难受的窒息感。
他发出模糊不清的抗议声,试图推开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元凶,可是伤重无力的手只能勉强举起,然后挂在对方的衣服上。
这家伙,真的是头一次接吻吗?雪露特惊讶得瞪大眼:到现在都没换过一口气!当感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时,她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放松手劲,喊道:“笨蛋!快呼吸啦!”
“呃……”神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两晃,晕了过去。雪露特反射性地托住他,为这样的结果目瞪口呆。
这时,从附近一棵桦树后面传出年轻男子的爆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
“楠!”雪露特恼羞成怒地吼道,“滚出来!”
同样身披灰袍的密探从树后转出,边举起双手边强忍笑意:“别这么生气,我没有偷听,你怀里的家伙耳目可是很灵敏的,我只是不小心看见你们最后接吻的场景。”虽然这个吻接的实在是……唯有惨不忍睹可以形容,楠摇摇头,视线一转定在银发青年脸上,诧异地道:“不过,我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纯情的类型。”而且不是别人,就是他。
雪露特不作声,轻轻将怀里的人扶坐于地,背靠在树干上,随手拨开垂落在他眼角的一缕银发,一连串动作温柔至极,看呆了她的同伴。
“你是认真的!”楠低呼,表情仿佛看见一桩天大的怪事。
“不可以吗?”雪露特挑衅地道,“我警告你,楠,不许把索莱顿的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大人。”一旦那个人知道有这么个人才埋没在乡下,不是想方设法网罗到手,就是毫不犹豫地铲除掉,而以索莱顿的性子——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楠叹气:“迟了。”
“!!”雪露特差点跳起来,心念电转,眼神一冷,“你跟踪我?”原以为同伴出现在这儿只是巧合,没想到大人竟然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别误会,大人可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楠忙将日前由哈梅尔商会长引起的一系列事细述明白。雪露特听罢,贝齿紧咬下唇,神情懊恼,眼中更透出绝望。楠见状,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严禁我们招惹这个人,而且好像也没有招搅他的意思。”应该说,这才是最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呃!?”雪露特瞪大眼,难以置信事态的发展,“大人他发烧了吗?”她只能想出这个可能。楠苦笑:“那你就祈祷他烧一辈子吧。不过在我看来,大人是很认真的。”雪露特定定神,恢复冷漠的表情:“希望你的感觉无误——话说回来,既然大人已明示不许动他,你又在这儿闲晃什么?”
“监视他两个弟子——大人怀疑中西两城的满愿师就是被这位架走的,而我的观察结果也证实了这个猜测。”
“什么!”雪露特这一惊非同小可,但转念一想,在圣域已毁的现下,身为唯一圣修士的神官插手满愿师召唤并不奇怪。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更难理解上司的想法:把有能力单挑五大城的人物随便放养,实在不像罗兰福斯一贯的行为准则。莫非他真的发烧了——雪露特再次怀疑。
“另外,大人今早想起你和这位的渊源,飞鸽传书叫我注意一下,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楠意有所指地笑着。雪露特略带僵硬地别开脸:“真是太多虑了,你帮我回复大人,我绝不会因为私情影响任务,而且这次的任务和索莱顿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况,大人也没有将他视作敌人啊!”
“这只是现阶段。”
“……”
楠轻叹一口气:“椿,你乱了,不然,你不会自欺欺人。我不想和你谈密探不能讲感情这种屁话,但身为密探,我们确实不能把感情摆在首位,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而那个任务正是不计代价帮大人达成理想!”
椿沉默片刻,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楠皱眉:“你一定要我说明白吗?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对大人而言,当今王家,也就是德修普家族是他最大的障碍,以此类推,德修普家族的每个人都是他的拌脚石,而这个人——”他指着同伴身后,一字一字道:“就姓德修普。”
“索莱顿不是德修普!”椿怒吼,喘了一会儿粗气,她声音一沉,“就算是,他也舍弃这个姓了。”
“姓可舍,人呢?”
“你的意思是索莱顿会在乎一出生就舍弃他,还素未谋面的亲人胜过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我?不可能!”椿嗤鼻。
“你还不是为了素未谋面的父母杀了疼你养你的义父。”楠毫不留情地指出。
椿脸色微变:“楠,你恐怕误会了,我才不是为那两个懦弱的蠢蛋杀加卡德,我是为了逃离圣域。”还有找到索莱顿,和他在一起。
“哦?”楠着实意外,“真的吗?那你干嘛积极辅佐大人毁灭德修普家族?我一直以为你是受科尔修斯家族不切实际的复国梦驱使。”
“因为嫉妒呗。”椿笑得分外甜蜜,为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