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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怕他有事。”
“别哭,别哭。”
王译信心疼极了。拇指抹去王芷瑶眼角的眼泪,“瑶儿,发生什么事儿我都帮你,护着你。”
好不容易能显示一把做慈父的机会,王译信根本不想错过。
王芷瑶把贡院的事情讲了一遍,水盈盈的眸子看着王译信,“他会不会被人弹劾多管闲事?而且我想事情的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
“哎。”王译信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我不乐意你和顾大人在一处的原因所在,不过,你放心。皇上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他,有皇上力保,任何人说不得他一句,可不说,不代表不记恨。顾三少对皇上的影响太大了……瑶儿你知道吗。这才是最危险的。”
王芷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你呀,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王译信心软成了一团,摸了摸王芷瑶梳起的辫子,她不知道才正常,像是他的女儿,声音低沉的解释:
“国朝朝廷上。有忠有奸,奸臣自然想谋取私利,忠良盼着辅佐明主打造国朝的盛世,以此青史留名。顾三少的存在让奸佞没有机会接近陛下,因为皇上的目光总是落在顾三少身上,而且顾三少时常坏他们好事。所以他们嫉恨顾三少,而忠良秉承着忠言逆耳,一心想辅佐的君主为千古一帝,顾天泽言行高傲,嚣张。跋扈,怎看都是恃宠而骄的‘奸佞’,清君侧,除‘奸佞’可是忠臣的己任。”
“他不是奸佞。”
“我知道。”
王译信无奈的笑了笑,“瑶儿,我今日说这番话,就是想告诉你,以天下为己任的忠良也不一定做得都是好事,他们为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可以……可以做出任何的‘牺牲’,用尽栽赃陷害和阴谋诡计,甚至可同让他们鄙视的奸佞联手……”
“您的意思是他们纵使手段卑鄙不够光明磊落只要目的是好的,他们做得就是有益于国朝好事?”
“瑶儿很有慧根嘛。”
王译信眼里划过赞赏,“你千万不要对忠臣良将抱有幻想,他们耍狠党争甚至比奸佞,阉人还要厉害,因为他们太固执,敢于为他们坚持的理想做任何的牺牲,生命,节操都可以牺牲,一时蒙尘不算什么,青史留名才是他们追求的。”
王芷瑶倒吸一口凉气,怎听着像是一群偏执到极致的狂信徒?
“当然忠良也不都是这样的。”王译信话锋一转,“不过在对待顾三少的事情上,他们……亦不会错过除掉皇上宠臣的机会。顾三少此番会平安无事,因为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太过分,然将来……将来顾天泽领兵征战时,才是他最危险的。”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不,既然我知道此事,便不能眼看着机会从手中溜走。”
王译信整理了一下衣领,慢吞吞极有风度的说道:“瑶儿,爹的官也许又该提升了。”
王芷瑶虽然挺喜欢谪仙这副样子,然又有点看不上他得意,娇俏的笑道:“爹升官又是因为顾三少?”
“……”王译信嘴角垮了一下,“此事以后再说。”
乾元帝的话深深的刺激了王译信,如果以他此时的身份,瑶儿嫁去定国公府会吃亏的,毕竟定国公的儿媳妇地位都太高了。
王译信被脑子里诡异的想法吓到了,怎么会想把瑶儿嫁到定国公府去?
一定是最近见顾天泽的机会太多,让他多了几分的错觉。
定国公虽然是一位真正爱护顾天泽的慈父,但他待母亲太夫人极孝,对妻子定国公夫人极容易心软……直到顾天泽死讯传回京城,他才醒悟过来最愧疚的儿子去了,顾天泽不会再亲口叫他父亲了,而压垮顾天泽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他以及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舍下了一切隐姓埋名远赴塞外,护卫顾三少用生命打下来的领土,直至病死塞外此生再也没有回京,也再也没见顾家任何人,顾家的兴衰荣辱他也完全放下了。
不过世人都以为定国公挂官远去。
定国公的消息,还是当时乾元帝无意透漏的。
乾元帝同样无法原谅定国公的不作为。
王译信拍了拍脑袋,那是一桩无头公案,定国公一家子太麻烦了。
尤其是定国公夫人。王译信弄不懂她到底想什么?
“爹……”
“我这就出门,联络一些友人。”
“您也要上书弹劾科举弊案?”
王芷瑶想着难道王译信想着分薄顾天泽身上的仇恨值?
王译信笑着摇头:“自然不是,我可不是顾三少,被人妒恨着依然活得好好的。皇上对我也没对他的宽容维护,我联络友人多是清流,在仕林中颇有贤名,他们说的话,举子们会听,你知道现在最麻烦的事情不是如何理清楚弊案。贡院弊案证据确凿,只要皇上下决心查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而顾三少想要给‘某贵人’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也会实现的。但是如果举子们被人挑拨得闹事,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爹……您好厉害。”王芷瑶第一次正视王译信,正视他的政治智慧和敏锐的嗅觉。
本科被称作近十年来最是群英荟萃的一届。这批举子将来高中为官的话,起码会在朝廷上称霸个二十年。
举子是最容易意气用事的一群人,万一被人挑拨,乾元帝可能会一怒之下取消他们的功名。
此时有人出面安抚住他们,并让他们冷静下来。等到事情过去后,举子们自然感激王译信,同时乾元帝回过味来,也会认为王译信识大体,值得重用。
一箭双雕的事情,王译信也会做的。
王译信被女儿一夸,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舒服得不得了,自信满满的说道:“有我们这群前辈出面,来京城赶考的各地举子自然会多些冷静,不好,我不能让淳哥儿的老师兼岳父抢到前面去,瑶儿跟你娘说一声。晚上我不回来用膳了。”
他能想得到,老狐狸尹薄意接到消息后怎么可能想不到?
尹薄意比王译信占据优势,毕竟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而他只是探花。
不过比起仕林声望,王译信倒是不怎么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样样拿得出手,顺便还是迷途知返的谪仙。
王芷瑶眼见着王译信脚底下刮起一阵旋风离去,好笑的摇头:“这两人太有趣。”
虽然都撇下了她,但顾天泽也好,王译信也罢,都是为了她!
王芷璇背后的靠山不就是四皇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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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顾天泽把贡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陛下,您看是查还是不查?”
“查!”
乾元帝拍了桌子,“查清楚之前,北三省的乡试不再进行,会试顺延。”
他对科举弊案深恶痛绝,原先他有多希望借此选拔人才,此时就有多失望,“让锦衣卫给朕查清楚。”
“遵旨。”
“陛下圣明。”
乾元帝目光深幽,阴沉的问道:“阿泽,他们有没有说得到的考题是什么?”
“说了。”顾天泽重复了一遍中庸上的一句话,见乾元帝面色更为难看,问道:“您怎么了?”
“王译信。”
“……”
顾天泽不由得心底打了个哆嗦,不可能,考场弊案不可能牵连到王译信!泄露考题的人更不可能是他。
“如果不是他建议朕用五套试卷,乡试的考题……就是这一道。”乾元帝冷笑道:“朕身边的人也要查清楚!”
乾元帝对科举会试上任何的改变比较慎重,不敢轻易动手,便想着从北三省的乡试实验一番,于是乾元帝不仅街道学政的报备的考题,还亲自拟定了另外四道题目,没想到竟然用到了!
如果不是临时起意,这届乡试岂不是失去了公允?
乾元帝对顾天泽道:“他不错,可堪大任。”
顾天泽瘪嘴,嘟囔了一句,“运气好而已。”
“阿泽,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体现,想想大勇,他屡战屡胜,总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也说过不光是运气。”
乾元帝唇边多了笑意:“别小看了王谪仙。”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入
事关西宁侯的战功,顾天泽总不会像无知的文臣一样只认为西宁侯运气好,是福将。
乾元帝看了看紧闭着嘴巴的顾天泽,无奈的摇头,“你同他闹脾气下去,只会让你心上人为难,他是王七的亲爹。”
顾天泽缓缓低头,沙哑的问道:“父亲?亲爹?姑父,什么是亲爹?”
“阿泽……”
乾元帝把顾天泽当作儿子宠爱,也不是他的亲爹!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你爹就是心太软,所有的一切都憋屈在心里,总想着四角俱全,四平八稳,反倒让你受委屈了。”
“你可曾怪过朕?如果不是朕……”
“断没臣今日。”
顾天泽抬头同乾元帝目光相碰,“臣也常想若是在定国公府上长大会如何?如果臣和四弟同时站在母亲面前,她更疼谁?臣只晓得没有姑父,就没有臣今日!”
乾元帝欣慰般点头,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可乾元帝心存费解,皇族的公主郡主到底长眼睛了么?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看上阿泽呢?
看来还是他不够宠阿泽,让公主郡主们担心他随时可以不宠顾天泽。
为何他给阿泽起名为天泽?
一群笨蛋!
“皇后让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用的点心,刚才给朕端了点过来,朕尝后觉得不错,你寻皇后,朕处理了这事再陪皇后一起用膳。”
“臣遵旨。”
“阿泽,用不用朕同定国公……”
“不要说。”
“好,朕不说。”
乾元帝难得改变主意,摆手让他出门。怀恩公公低声回禀;“锦衣卫都指挥使已经到了。”
“上次处理内务府案子的那人是……”
“回皇上是卢彦勋。”
“嗯。”
看似简单的一段对话,怀恩公公猜到皇上记住了卢彦勋,同时对锦衣卫都指挥使心存不满。
厂卫就是乾元帝的鹰犬,养鹰犬哪有不咬人的?
只是卢彦勋资历尚浅。乾元帝一时把他提升不到都指挥使的位置上。
前有何贵突获重新,后又卢彦勋,将来还是年轻有为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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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不是去了贡院,怎么突然回宫了?”
顾皇后热情的招呼顾天泽吃点心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天泽低头看着掌心托着的点心,“陛下一会来陪姑姑您用膳。”
“阿泽别在意啊,姑姑只是关心你。”顾皇后抿了抿发鬓,想着一会的穿戴,“前朝的上的大事的确不方便同我说。”
“……”
顾天泽把点心放到口中,本来很甜的东西,吃起来却带着一丝丝的苦味,不肯说也是自己错罢。
顾皇后见阿泽一心吃点心,淡淡一笑:“阿泽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乡试出了弊案。会牵连很多人。”
顾天泽拿着帕子一点点的擦拭着手上的点心残渣,在顾皇后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突然开口,“我估摸着会牵连到皇子,至于有几位皇子就不得而知。”
“还有阿泽不晓得事?”
“姑姑太高看我了。侄儿除了争宠之外,什么都不会。”
“阿泽。”
“我有点累,先回去歇息一会。”
顾天泽起身向外走,“不敢耽搁姑姑迎接陛下,侄儿劝姑姑一句,千万别提及过继皇子的事儿,皇上不点头。您便是把小皇子抱在身边抚养也没用。”
最近后宫喜讯频传,新晋的丽才人刚生下一位皇子,排行在十。
丽才人生下皇子后也不见皇上任何的封赏,丽才人名分太低,不适合抚养十皇子,由此顾皇后便动了心思。
“阿泽说话似是而非……他莫非不晓得本宫需要一位皇子?顾家也需要一位皇子?”
“娘娘。此事尚且需要从长计议,况且娘娘还在壮年,这些年又调养得当,许是可以再有龙种。”宫中妈妈宽慰顾皇后,“有三少爷在皇上身边。谁能越过他去?三少爷看着傲气无情,心肠柔软得紧,哪一次不帮着您?况且他如此得宠,还不是因为娘娘您?”
“不是因为本宫。”
顾皇后淡淡的反驳,作为母亲怎么容忍旁人占据儿子的一切?作为妻子又怎能眼看着兄弟媳妇同丈夫‘纠缠不清’?
她心中的苦,谁又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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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薄意在翰林院得到了乡试出状况的消息后,先是担忧的询问王端淳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