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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听了这个解释啼笑皆非: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
柳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
云儿知道柳儿并未讲出实情,但她深知如果柳儿不愿讲也逼迫不了:
“既然如此,哀家也不追究了。亏你是吃了,便宜你也占了,气也出了,受罚也是应该的……”
云儿见梦萝捧着干净衣裳,璃霜端着水已经候着多时:
“让梦萝和璃霜给你收拾妥当了,然后叫儿把《礼记》拿来……”
柳儿顿时瘫倒:
“《礼记》“只抄写三遍就可,哀家希望有个知书达理的女儿下嫁……”云儿微微笑着,“日子定了,封号哀家也与皇上商议过,寿阳长公主……”
柳儿不敢再争辩下去,她垂下头沉默了。
寿阳公主,我不想要这个封号,这个听起来充满光环的封号除了代表了我高贵的血统,我荣光的地位,剩下的只是的禁锢的束缚和无尽的深渊。在这幽闭的皇宫里生活了十五年,我再也承受不了!下嫁,驸马,我从一个深渊跳到另一个深渊,这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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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云太后 第九章(一)
万历九年(1581年),早春。
正月里皇宫又是庆典又是祭祀,好不热闹。柳儿一直没能再找机会见到继宗,眼看着距离下嫁的婚期越来越近,她心急如焚。柳儿也知道是靠不上凝翠了,先不说让她帮忙,如今能封住她的嘴巴别让她到处招摇就是幸事。
二月里,王皇后明慧给朱翊钧生下皇长女。虽然不是皇子,但是对于初为人父的朱翊钧来说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为了庆祝小公主的诞生,朱翊钧大赦天下庆贺三日。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一团喜庆祥和中时,柳儿终于也得了机会溜出了宫。她早就给继宗发了书信,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继宗!继宗!”柳儿挥舞着手臂,大声叫着。继宗见柳儿的装束很是怪异:虽然柳儿平素都是平民装扮,但毕竟是身份高贵,衣衫选的也都是上乘的丝绸缎面,而这次她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件黑乎乎的棉袄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还带了一顶皮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继宗甚是不解:
“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儿把背上的包袱卸下拎到继宗面前:
“你看!这是我从宫里拿出来的东西!没带什么衣裳,反正以后也穿不着了!这里有些银子,估摸着也有一百两了。还有一些首饰,等到万不得已之时还能当了换银子……”
“等等,你说清楚些,这什么意思?”继宗拧着眉毛。
“当然是和你一起走了!”柳儿说得轻快,“据说三月就要我下嫁给那个猴子驸马了。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继宗没有了以往严肃沉郁的面容,表情有些异样:
“和我去哪里?真是好笑!”
柳儿看到继宗的脸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她仰着脸:
“继宗……你怎了?”
继宗用脚趟着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你是打算拿着这些和我私奔么?”
柳儿局促不安地收拾着包袱。(1*6*K更新最快)。她向后倒退了几步。
继宗迅速地夺走几个银锭子:
“银子货真价实,珠宝首饰还得去当铺。弄不好再惹来麻烦……”
柳儿抱着包袱,她怔怔地看着继宗:
“继宗,你……”
继宗把银子揣进衣服里:
“你以为我真心喜欢你?还不是喜欢你公主地身份!如今你连公主的身份都不要了,我在你身上还能捞到什么?”
柳儿不信任地看着继宗:
“你……继宗你怎会……”
继宗上下打量了柳儿一番:
“看你天真好骗,还生得有模有样的。也不枉我在你身上下了这么久工夫!开始还以为你就是富家千金,想骗些银子花花了事,没想到你居然是皇帝地嫡亲之妹,居然还是云太后最宠爱的女儿!你这条大鱼我不钓住了哪行?”
柳儿再也听不下去,她看着继宗扭曲地面孔,几近崩溃:
“我……居然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我……我居然还想和你远走天涯……”
“别说笑了!”继宗嗤之以鼻,“没想到公主都是没脑子的傻瓜,花言巧语就能把你哄得服服帖帖的,只要假装对你不理不睬。放长了线才能钓到大鱼……”
柳儿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觉得浑身已经僵住动弹不得。
继宗上前一把扯过柳儿的包袱,将里面地东西抖落了一地。他挑出银锭子和首饰。仔细用手蹭了蹭:
“嗯,还算不赖。这银子没官印。朝廷也找不上我。首饰我也留着,留给相好的也让她们高兴高继宗大笑着离去。一阵寒风吹过,他的声音和气息立刻消散。
柳儿欲哭无泪,她瘫软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云儿得知柳儿重病心急如焚,立刻赶来探望。
柳儿一直高热不退,迷迷糊糊地一直胡言乱语。一会儿骂骗子,一会儿又说难过,总之都是一些连不成句子的只言片语。
“柳儿……”云儿握住女儿的手,伤心欲绝。
宫女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云儿无心无力再去怪罪其他人,只想柳儿快快好起来。
“启禀太后娘娘,寿阳公主因为急火攻心导致高热不退……”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
“急火攻心……”云儿喃喃自语着,“难不成因为下嫁之事还在生闷气…不知是不是听见云儿说话,柳儿居然悠悠转醒过来:
“母后……”
云儿一愣:柳儿真是病得迷糊了!她居然叫自己母后!
“下嫁……驸马……”柳儿神志还未清醒,说话语无伦次。
云儿以为柳儿对下嫁之事太多不情愿,就想先搪塞过去:
“好了好了……不愿的话,此事就再等等,不急……”
“母后,柳儿……错了……”柳儿用力地摇着头,嘤嘤地哭起来,“柳儿贪图玩乐,任性妄为,让母后担心了……”
云儿既难过又心酸,她轻轻地为柳儿拭着眼泪:
“错了以后改就是了……”
“母后为柳儿选的一定是为好驸马……”柳儿满怀期待地看着云儿,“柳儿愿意……一切都听母后的云儿听到柳儿心甘情愿地答应,感到十分欣慰:
“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柳儿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哀家了……”
柳儿把头转向里面不再说话,而实际却一直泪如雨下。
继宗,你骗了我,你让我做了那么美的一个梦,不过谢谢你让我醒了,否则我会一直沉溺在那个幻境中无法抽身。我是公主,这是我不能选择地命运,因为生在帝王家,我知道自由的意义对于我们来说太奢侈了。我的肩膀有一块粉红地胎记,父皇说那是因为我命犯桃花,我会有千万人来追捧宠爱,是不平凡之人。可是,父皇错了,我终究还是一个平凡的公主,还得继续自己平凡地人生。
既然你从未对我生情,我又何必做让娘亲伤心之事?她为我选择了驸马,也为我选择了一条平坦幸福地路,我为什么不走下去?
我以为自己和舅舅一样,能够为爱放弃一切。可是我比他差远了,因为他有值得放弃的东西,而我一无所有。
阳春三月,柳儿无限风光地下嫁驸马都尉侯拱辰。繁芜地礼仪,盛大的喜宴,豪华府第,千顷良田,寿阳公主终于安安静静地走向了她人生另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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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云太后 第九章(二)
自打柳儿下嫁之后,云儿就时常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羽儿很小就当上太子,又一直不在自己身边照顾,难免也就生疏了些,而且羽儿身负重任,也就不可能对他有太多的宠爱和姑息。
柳儿不同,她从小就是那么可人的一个孩子。不仅生得貌美,而且性情爽朗,聪明伶俐,活泼泼的惹人喜爱。她在自己身边,总能讲出很多新鲜事儿,很多高兴事儿,她的笑声总能萦绕在慈宁宫的大殿里久久不会散去。如今,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落寞了。
月儿一直孤清,淡淡的对任何事儿都不关心的样子。她一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云儿一直不懂,为什么月儿能做到许多修行多年之人无法到达的境界?也许月儿生性如此,也许她根本就是为了寻求一种境界而生的。
麟儿最像先皇,就连性情也愈发像了。云儿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当时的一时怒火废黜羽儿,否则以麟儿的憨厚胆怯的性格是无法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云儿庆幸有张居正作为首辅辅佐年少的小皇帝,使这个年幼就继承大统的孩童长成如今这个有思想有作为的帝王。
夏初的时候,张居正突然生了一场没来由的病,断断续续地缠绵病榻了好几个月。朱翊钧对张居正的病也很惦念,一直叮嘱着说让张居正好好安心养病,国事就不劳他操劳费心了。
张居正对皇上的惦念很是感激,但他没料到云儿居然亲自来探望。
“太后娘娘……”张居正伏下身子,想要给云儿行礼。
“张大人重病在身,不必行礼。(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云儿此行并未张扬。除了轿夫之外只带了梦萝和璃霜两个丫鬟在身边照应。她的衣衫也选了极其淡雅的颜色,清淡的月白色,清爽地妆容。尽管她已经不在是妙龄女子,但这种素净的感觉依然宛若出尘仙子般清灵。
张居正本来就瘦削。这一病更加重了他仙风道骨般的清癯之气。
“太后娘娘驾临寒舍,臣未能远迎,恳请恕罪……”
云儿安坐之后,遣了两个丫鬟下去:
“哀家有话要与张大人相谈,在门外候着便是。”
两个丫鬟应声而出。
“张大人安好?”云儿看着张居正。“家中一切安好?”
“谢太后娘娘惦念,臣安好。”张居正强装康健,“家中一切安好,犬子皆已成*人,无需臣挂心。”
云儿看着清瘦地张居正,居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心酸:
“以天下累先生……”
云儿只用了先皇当初遗诏地短短六字,就惹得张居正老泪纵横。
“臣垂垂老矣,如今又久病难愈,恐今后不能再辅佐皇上……”“哀家前几日在文华殿又看到那两块屏风。看到张大人对皇上的期望。身为民表,心与天通。和不见流,敬不可忘。慎终如始,万寿无疆。”云儿是真心实意地感恩。“张大人对皇上的教诲。相信会让皇上受用终生,哀家不知用何言语才能表达感谢之情……”
张居正受宠若惊:
“谢太后娘娘。臣病愈之后定当殚精竭虑。效忠皇上。”
云儿看了看张居正,似乎欲言又止:
“如若没有大人,哀家和皇上都不会有今日……”
犹记初见张居正之时,自己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永远记得他写得那句“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若不是一个胸怀抱负、有远大志向之人,不会在年少时就写出如此有气魄的诗句。他身着灰色长袍,背脊挺直,眉目轩朗,那种肃穆庄重地孤高,让人疏离却又崇敬。
还记得张居正曾经救过自己一命,而且对自己多加提点,那是在自己身份卑微之时赠与的最贵重的礼物。张居正带给自己的永远是一种高傲清远之感,只有在张夫人面前,才能见到他和善真诚的一面。对先皇是惧,是爱,更多是天长地久的一种亲情。对张居正,是崇拜,是尊敬,更多是天长日久的一种敬仰。
失去先皇,那是失去心的一部分,而若失去张居正,那是失去心的方向。
“张大人好好静养,身子要紧。”云儿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详地预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要来探望张居,只觉得这是自己现在必须做的事,恐怕失去这次机会再不会有似的。
张居正咳了几下,气若游丝般地吐出一句:
“恭送太后娘娘……”
云儿不忍再看张居正,她不忍再看这个自己崇敬了十余年地“英雄”老去、故去。
在回宫路上,云儿突然叫住梦萝和璃霜:
“不要回宫,去慈寿寺。璃霜担忧地看了看天:
“回娘娘,怕是赶至寺庙太阳已落山了……”
云儿执意不听:
“哀家要去寺中找仪心师太讲经……”
梦萝和璃霜不敢多言,当然只能顺从云儿之意。
仪心见到云儿感到很是奇怪,已经接近黄昏,远山落日的余晖给云儿月白地衣衫披上一层金色地光辉。“仪心师太……”云儿见到仪心,说不出的黯然,“今日云儿太多神伤之事,想与仪心师太诉说。”
仪心轻轻颔首:
“阿弥陀佛。”
“安得随长风,翩翻来君傍,愿将云锦丝,为君补华裳。”云儿念出此诗时不由得落泪,“今日见到病重地张先生,云儿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总有不详的预感,总有一种快要失去支柱的恐慌。”
仪心平和地看着云儿:
“尘世之事,意转心随,明幽光影,万般皆散。”
“难道一切真的皆为虚幻?终将有散去一日?”云儿无助地摇着头,“有太多不想,不是不舍,而是不愿。一旦失去,恐怕生命中再无可以尊崇仰仗之依靠……”
仪心一直以为失去先皇是云儿最悲伤之事,却不料张居正的病重竟然让云儿如此杞人忧天。
“尘梦幻随诸相灭,觉心光照一灯燃。”云儿悲伤地看着远处的天际,怆然落泪:为何要如此恐惧?为何会忽然会生命充满伤感?如若只留沧海与桑田,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无助之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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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