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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儿呀嫣儿,你若不懂得珍惜他,那才真是傻得可以!
天已经亮了,新婚燕尔的大哥正伴着爱妻,语嫣身边,只有他。
唐逸农悲涩地一笑。
从来都是这样,他心中只容得下她,这世上,若有谁爱她最真、怜她最深,那便只有他了,可她的眼,一直都看不见他,一颗最痴的心系在大哥身上。他们都傻,都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报一丁点感情给自己的人动心。不同的是,她至少还有他怜,那他呢?
谁又会怜他的痴?谁又会疼他的伤?
食指轻经抚过已有些许红润的娇客,她有一双娟娟细细的柳眉,记忆中,那对如夜里寒星的水眸,总是能勾起他心湖的波动,细致柔美的五官,看来是那么的丰姿楚楚。
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有着大嫂所没有的温婉及似水柔情,他不懂,这么好的语嫣,大哥为何不要,反而舍她而就映蝶,他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嫉妒他这个哥哥吗?
沉睡中的她,少了近日来的浓愁深郁,看来是那么纯净无忧,他多么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样一张面容,忘了所有的痛苦……不可能的,对吧?一切不可能重来,付出的感情不可能收得回,语嫣不可能停止爱大哥,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这段情,这是早在许多年以前使注定的情感纠缠。
他还记得,八岁那一年,初见粉妆玉琢的心嫣儿时,他几乎是看呆了眼,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个生得比洋娃娃还漂亮的女孩儿。后来,他从爹娘口中得知,嫣儿的亲人都不在了,所以才会收留了她,要他和大哥拿她当亲妹子看待。
其实,不用父母交代,打第一眼看到她时,他使决定要对她很好、很好,不让别人欺侮她。
可是小小年纪的他,实在太笨了,不晓得该怎么去疼一个人,爹疼他、娘疼他,大哥也很疼他,他从来就不需要去疼什么人,所以嫣儿的出现,才会教他这般无措。
见着她粉嫩可爱的小脸,他好生喜爱。只是想示好地摸摸她,却一时忘了自己刚玩得一身脏污,就把她好看的脸给摸出了个黑手印;心头一急,更加慌乱地想将它拭净,这东抹抹、西揉揉的情况下……唉,结果可想而知。
开心时,他想让嫣儿分享他的喜悦,一时就忘形地抱着她小小的身躯在空中转圈圈。结果,语嫣没分享到他的喜悦,反而被他吓得哇哇大哭,更加认定了他在欺侮她,从此避他如蛇蝎。
为了亡羊补牢,他想过送个小东西给她,讨她欢心,那么,她就不会再讨厌他了。
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晓得该送些什么好,于是身边伺候它的小婢女告诉他,女孩儿最喜欢蝴蝶了,像语嫣小姐就常常追着蝴蝶跑,玩得可开心了……话是没错啦,但问题是,蝴蝶飞呀飞的,他根本就捉不到。
苦恼之余,他又想,既然蝴蝶捉不到,他不会改捉毛毛虫吗?反正毛毛虫最后也是会变成蝴蝶,最终结果是一样的。穷则变,变则通嘛!呵呵,他真是人聪明了!
所以他真的就兴致勃勃地抓来好多只的毛毛虫,放在盒子中送去给她,心中想着,等这些毛毛虫全变成蝴蝶时,嫣儿一定会很开心的。
幻想是美好的,但……唉!
那下场,是吓坏了的嫣儿更加认定了他的恶劣,然后哭着跑去找大哥,可怜兮兮地诉说他是如何恶形恶状,拿恶心的毛毛虫整她、吓她……接连着好几次的意外,造就了弄巧成拙的下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嫣儿有成见,他既懊恼,又生气,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懂他的心意,他是真的很努力想对嫣儿好呀!
刚开始,他原本只是想激她,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渐渐的,每回看她对大哥又说又笑,对他却小气得连多看一眼也不肯,他就觉得心里头好不舒服,好想和她作对……一直到他的年纪大到足够理解这些恼人情事,他才恍然明白,那些不舒服的情绪,其实是来自于嫉妒,原来小小年纪的他,醋劲就已经这么大了。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正视了自己的感情后,他也同时发现,语妈的目光时时绕着他俊逸儒雅的大哥转,眼中已闪动着如梦如醉的光彩……有时他会想,语嫣之所以会爱上大哥,他是不是也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是他间接将她推向大哥怀中,替大哥制造了太多怜她、宠她的机会,也让她有了太多芳心暗许的机会……然而,却没人给他机会,让他告诉她,其实从第一眼开始,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好喜欢、好喜欢她了。
他只能捧着泣血的心,在一旁深深懊悔。
为此,他心痛过,生平第一次大醉一场──为了她。
那一夜,他是存心想麻痹自己,可是偏偏他再怎么喝,脑中的倩影就是挥不去。
嫣儿骂他酒鬼,还说喝死算了!
这些,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好希望自己能够醉到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看、不听,心就不会这么痛、这么苦。
藉酒装疯就藉酒装疯吧,太浓的苦涩,他已承载不起。
那一回,酒气作祟下,他强吻了她。
是,他是卑鄙,因为他爱得很累!
事后,嫣儿给了他一巴掌,哭着跑出去。
这一掌,打醒了他的爱情。
他终于明白,他与她,永远都不可能,她的心是大哥的。
隔日,他散件若无其事,佯装什么都不记得。嫣儿一定以为,此事除她之外,再无人得知,却不明了,他从头到尾都很清醒,至少足够清醒到知晓他拥在怀中深吻的,是他爱疼了心的女子。
往后,他便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不论是她的人还是心,他永远无法靠近,更无法触及,要想这般放肆、这般尽情地看她,抚触这张魂牵梦系的娇客,也只能等她入了梦,一旦她醒来,他就连留在她身边都成奢求。
轻轻叹一声,留意到她眼睫轻轻眨动,他收回手,专注地凝望她。
“语嫣,醒了吗?”在他的期待中,语嫣缓缓睁开了眼。
他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醒来就好!”她眨眨水灵的星胖看他,两排绵密的睫毛煽呀煽的,然后经咬着下唇,低低地道:“头好痛……”带点撒娇意味的口吻,听进他耳中,激起了些许讶然。
语嫣从来不会把她的感受告诉他,更正确的说,若没必要,她很少主动开口对他说上一句话。
“你……扼……你说……唤,对,头痛!”他猜得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呆,一愣一愣的消化完她话中的意思后,才如梦初醒般的叫道:“我去找大哥!”“大哥?”她像个初生的婴儿,一字字咀嚼着他的话。
唐逸农楞了下,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直觉吧!很怪异的感受。
“是啊!我大哥,唐逸幽。别摆一副痴呆样好不好,很蠢!”他习惯性的拿话激她,这是他们相处时唯一的平衡点,很悲哀吧?几个熟识的人甚至说,要是哪天他们能和平共处,不笑掉一群人的大牙也会吓脱下巴。
看来,他演技很成功。他苦中作乐地想。
唐逸幽……牵动的唇形,无声念了遍。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融入血液,她不会忘的。
“幽哥……”她不经意地轻逸出口。
为什么还要心痛?唐逸农自问。
语嫣将大哥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他甚至有一种感觉,昨夜,她是存心轻生,失去大哥,让她再也活不下去……这些,他是早就知道的呀,为何他就是无法不让自己心痛?
一抹苦涩的笑隐于唇角。
“我去找他。”唐逸农道。她想见的人不是他,这里无他容身之处。
“别走……”轻轻细细的嗓音飘来,他发现衣袖让一双小手给扯住。
“你……”他挑起眉。
语嫣不会留他,从来就不会!但现在……她眼中有着渴望,他不会看错的。
她渴望什么?她冀求什么?他吗?
别说笑了!他宁可相信明日便改朝换代,也无法相信这个。
“放开。”他命令道。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为避免精神错乱,他最好快生离开,让脑子清醒些。
“不要。”她噘着小嘴。
没辙,他只好自行扳开她的心手。岂料,她竟转移目标,自动自发地握住他的手。
老天,他一定在作梦!
这嫣儿是哪根神经搭错线?怎会……他敲了敲脑袋,却发现它仍像打了千百个结,乱成一团……“拜托你先放手好不好?我去找大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的!
“不要。”万一他不回来怎么办?她才不要放。
“你……”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朝门口扬声喊道:“去通知我大哥,语嫣醒来了。”门外的丫鬟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唐逸幽便出现在房中。
“怎么了?”
“她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唐逸农皱着眉,不知怎么去形容。
“哦?”不用逸农说,他也有同感。
“嫣儿,你还好吗?”唐逸幽直视着她,想进一步诊视病情,但语嫣死抓着唐逸农不放,在走不得的情况下,他只好往内侧挪,让出一个位置给唐逸幽。
“坐这边。”她拍拍身边的床位。
“你回答大哥的话!”
“先坐嘛!”唐逸农叹了口气,妥协地坐了下来。
“拜托你,合作一点好吗?”她不知道他快急疯了吗?
“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和他说话?”语嫣理直气壮地回道。
不……认识?
有如凭空轰下一道巨雷,炸得他头晕目眩,脑子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颤抖的语调,几乎无法将话完整地说出。
是他听错了吧?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大哥,这……”唐逸幽扬手制止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也许是身为大夫,各种疑难杂症都已看遍的关系,唐逸幽比他还能够沉稳应对。
“你不认识我?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嫣儿。”大家都是这样喊她的。
“桑语嫣,你开什么玩笑!这样整人很好玩是不是?”唐逸农忍不住大吼出声。
原来她没忘记,害他以为……该死!他居然被惊出一桶冷汗,差点吓昏!
语嫣被吼得好委屈,缩着身子不敢吭声,眼眶凝着水珠看他。
“逸农,你吓坏她了。”唐逸幽低斥着情绪失控的弟弟。
“我……”他懊恼地揉着额际,看着重新获得自由约左手,掌心犹有她残留的余温,他心头莫名地感到失落……可恶!他到底在干什么!
分不清是恼她还是气自己的成分居多,他转身就走。
“不要……”语嫣见状,又惊慌、又心急地奔下床想留住他,步伐不稳险些栽倒,幸而他眼捷手快地接住她。
一道伤就够折磨他了,他不想语嫣身上再多个什么大伤小伤来让他心疼个半死。
“你……凶我好了,不要走。”她反抱住他的腰,死搂着就是不放。
唐逸农好半晌没了反应。
是受宠若惊还是其它原因,他分不出。
她宁可他用恶劣的态度对她,也不愿他离开?他唐逸农几时变得这么重要了?
以往,她不是总在受了“欺侮”时,哭着投向大哥怀抱吗?
“咳、咳!我看,逸农,你还是先留下好了。”看出他的呆弟弟又想往牛角尖钻,几乎被遗忘的唐逸幽这才出声说道。
心细如发的他,早将语嫣所有不合理的行止一一纳入眼底。大致有了谱。
他敢笃定,此刻的嫣儿眼里只有逸农,也只听得进逸农的话,若无逸农相伴,她绝不会乖乖坐在这儿回答他任何问题。
“那……你先放手。”毕竟男女有别,她黏他黏得这么紧,分明是存心想考验他的耐力。
“不要。”她咕哝几声。很有耍赖意味的将脸匿进他胸怀。
唐逸农开始要怀疑,精神错乱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了。
“大哥?”写满困惑的眼,看向若有所思的唐逸幽,无声地询问。
“你觉不觉得,嫣儿的行为太……稚气?”就是这一句话!一针见血地点醒处于迷雾中的唐逸农。
他急急问道:“语嫣,快告诉我,你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唐逸幽忍不住摇头。
哪有人这么问的!她就算真不对劲,自己也不会认为那叫“不对劲”呀!这逸农真是急昏头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吧!愈是在乎的人事物,就愈会失了方寸,标准为情所困的笨男人,他还讶异这么浓烈的感情,他以往竟会全无所觉。
“头痛。”她娇憨道。那口吻不像埋怨,倒像撒娇。
“我是说除了头痛之外!”他很努力地压抑自己,不想再一次吓着她,可是天晓得,他急得头发都快白了,她还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样说吧!”唐逸幽实在看不下去,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