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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庆纪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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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庆被安置到王宫内戒备最为严密的大王寝宫,贝衣日夜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
    即便贝衣不言,昭庆也能从宫人们各个惊慌失措的脸庞上猜出事态有多严重,心中自然急不可言,指使之人是谁她最清楚,牵连进这许多人该如何是好?
    当晚,丞相白乾入宫。
    白越王审了大半天人犯,正竭力安抚心惊肉跳的昭庆。
    “大王,臣有事上奏,可否摒退旁人。”老丞相见白越王并无让昭庆退避之意,只得直言。
    白越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她不是旁人,丞相不必顾及。”
    昭庆看到,老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利芒,随即垂下。
    “臣恳请大王不要刑讯长公主生母。”丞相沉声道。
    白越王的眉毛一挑,“为何?”
    “长公主是大王目前唯一骨血,还请大王看在长公主面上……”
    “哼!”他的话未讲完,已被白越王打断,“寡人的骨血,是要心爱的女人来生!”白越王说着,故意看了眼昭庆。
    昭庆急忙别过头去。
    “至于那个贱人,当初若不是你等苦苦哀求寡人,寡人怎会饶她一命!如今牵扯进这桩刺杀,寡人又怎会放过她!”
    “大王!”丞相声量提高,“刺杀之事尚未查清,怎可断言定与长公主生母有关。”
    昭庆的一只手被白越王拉起,放入他的两掌之间,正在难耐之极,只听丞相又道:“况且,臣获悉,此事疑点众多,便是哑女为何能持金牌出宫就很值得推敲!”
    ……
    昭庆被白越王环住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你持金牌出宫?”白越王紧盯住昭庆的两眼,轻声问道。
    昭庆注意到丞相正冷冷地盯视自己。
    “此事,臣已查明,大王不必存疑。”昭庆不做反应,丞相代答。
    “你为何要出宫?”白越王并不理会丞相,仍是追问昭庆,眼中已现痛色。
    在这样的目光下,昭庆突然感到伤心,如果这个男人爱的是自己,自己说不定真会动心。
    “你想离开寡人?是不是?”白越王大声喊道,愤怒、悲伤、失望,一股脑儿地随声泄出。
    昭庆再也坚持不住,尽管她知道那对自己深怀恶意的白越丞相可能正暗自得意地注视着自己,昭庆还是难过地闭上了双眼。
    不忍,也不愿再看这个伤心暴怒的男人一眼……
第二十一章 救星
    昭庆觉得,白越王又发疯了。
    他每日守在昭庆身边,不是痴痴地凝视她,就是反复地追问她“你真想离开寡人?”,“你为什么要离开寡人?”
    昭庆自己也快要发疯了,不知道子思是否顺利逃出了白越,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摆脱这个男人!
    前方的战报传来,断幽谷外,两军主力交战,歧军伤亡两万,歧王撤逃,白越大军正等待大王的旨意挺进歧都。
    白越王此时却已无心战事,只抛下一句,“叫敬穆自行裁度!”,便将人给打发走了。
    丞相再次入宫,摆明了前来劝戒白越王,并不避昭庆,“大王,我五万大军在前方浴血奋战,大王怎可沉迷后宫,这会伤了前方将士的心啊!”
    白越王不语,目光投在昭庆身上,眼珠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昭庆木然跪在案旁,随手翻看着一本古典,也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大王,御驾亲征中途回转,却又不给众将士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无论如何不该啊!”老丞相的语气已沉重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白越王的眼珠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眼丞相,突然开口,“她想离开寡人,寡人要看着她,不会再去亲征了!”
    昭庆的心猛地一沉,微微刺痛,书上的字也开始模糊。
    怎么办,楚国可是再回不去了?
    “大王,臣原本并不赞成大王亲征,可大王为了此女一意孤行,如今又是为了此女,竟然置前方将士于不顾,臣斗胆进言,还请大王以国事为重!”说到后面,老丞相的声音已有几分哽咽。
    “行了,丞相不必说了,”,白越王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寡人心意已决,尽速册封她为王后,寡人就此再不离她左右!”
    白越王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直紧盯着昭庆,眼见昭庆的肩头开始轻轻颤动,他的脸上浮现出失意与痛楚……
    白越王言出必行,王宫中又开始忙碌起来,宫人们在管事的带领下紧张忙碌地悬挂彩灯锦绸、布置大婚的场地洞房。
    白越王又召来礼司,命他通知各国遣使朝贺。
    这一切落入昭庆眼中,如催命的符咒,压得她不能喘息。
    最大的麻烦却是贝衣,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昭庆身边,如影随行!
    昭庆心冷,寒症又犯,终至卧床。
    白越王大急,将众太医悉数召入宫来,给昭庆诊治。
    眼看大婚之日临近,昭庆终日愁眉不展,几乎滴水不进。
    白越王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亲自喂药安抚,“寡人知道你不愿,可寡人离不开你,寡人无法放手……”
    昭庆看都不看他一眼,面如坚冰、心下凄楚。
    三年前,那场大婚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自己已是做过一回新娘了,难道三年后,自己真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再次披上嫁衣?
    “……这几日你消瘦许多,寡人不忍,可寡人只想留下你,待你成为寡人的王后,寡人一定加倍补偿你,给予你这世间无人可及的爱宠……”
    昭庆虚弱地合上双眼。
    ……
    “贝衣,她不肯用药!”半晌,白越王似孩子般向旁人求助。
    贝衣二话不说,自白越王手中接过乘满汤药的银器,硬是迎着昭庆惊愕万分的目光,捏住昭庆的两颊,将药全数灌入昭庆口中,又惟恐昭庆吐出,手提昭庆后颈,在其背上轻轻一拍……
    昭庆又气又急,赌气般干咳,只是药已进肚,为时已晚。
    白越王趁机手抚昭庆的后背,埋怨贝衣,“对待王后,不可如此无礼!”
    昭庆听闻‘王后’二字,咳得更急……
    白越王顺势将昭庆揽在怀中,亲吻她的秀发,“好了,好了,用过药病就好了,明日一早你的嫁衣就可赶制出来,是寡人亲自为你挑选的,你一定喜欢……”
    昭庆头一晕,顿时失去了知觉……
    待昭庆醒转过来,已是掌灯时分,寝宫内温暖如常,空气中却蔓延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贝衣后背挺直地立在昭庆的床前,许久未曾露面的青玉正手持一把金柄长剑傲然与其对峙。
    “这可是先王赐予丞相的定邦宝剑,此剑一出,上可斩公卿、下可除走卒,便是大王也需遵从,如今青玉奉命斩杀这祸国的妖女,任何人都不得阻拦!”青玉高昂着头,气势冲天般高叫。
    昭庆的第一个反应是,那个讨厌的男人倒哪里去了?
    转念一想,是了,丞相要杀她,白越王这会儿定是被调开了!
    想到这里,昭庆倒觉释然,死了也好,死了总比嫁给那个疯子好!
    青玉言毕,贝衣却没有动。
    “你做什么?”青玉奇怪,“还不让开!难道想抗王命不成?”
    “王命?”贝衣终于开口,冷笑连连,“我管你什么王命!”
    贝衣一挥手中白绸,青玉吓得顿时连连后退,她可是吃过亏的,自然晓得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绸子有多么地厉害!
    “我贝衣自小遵师命,等待主人的到来,普天之下,除了我贝衣的主人,其他人都不过如蝼蚁一般!”
    “你……”青玉花容失色。
    昭庆呆若木鸡。
    “即便是你们当今的白越王,若不是他诚心守护贝衣的主人,哼!”贝衣手中白绸一抖,下文自在不言中。
    “更不要说什么先王,便是你们先王的祖宗,要想伤害贝衣的主人,也要问问贝衣手中的‘不杀’答不答应!”
    白芒一闪,青玉尖叫,只是,贝衣的‘不杀’瞄中的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那把剑……
    昭庆早已坠入深寒的心一点点暖起来,随着那金柄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稳稳落入贝衣的手中,昭庆全身的寒意也开始如潮水般消退……
    “留下她!”昭庆半卧起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贝衣。
    寂静的寝室内,昭庆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突兀、异常地清晰。
    “你,原来不哑!”青玉瞪大了那双与昭庆颇有几分相似的美目,不由自主地反应道。
    贝衣回首,难掩满面的惊异!
    昭庆的双眼异常明亮,闪动着坚定无比的光芒,静静回视贝衣。
    ……
    “不!”青玉似从心底发出悲声,“你欺骗大王!你……”
    白芒又起,生生截断了她的喊叫……
    “主人,是否杀了她?”贝衣的神情瞬息间恢复如常,仿佛发现昭庆能言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昭庆缓缓起身,面上还透着几分虚弱,“自有人收拾她,不要脏了你的‘不杀’!”
    贝衣的面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之色,不留意,宛如幻觉。
    昭庆注意到了,却没有出声。
    良久,昭庆才再次开口,“你刚刚所言,可是真的?”
    贝衣闻听,躬身施礼,“句句属实!”
    “那好,”昭庆横下心,“你听着,我本是楚国公主,为救王弟才只身涉险,无论如何不会嫁于白越之王,你明白吗?”
    贝衣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明白!”朗声答道。
    “既然明白,你可愿助我逃离?”
    “贝衣唯主命行事!”
    ……
    白越王返回寝宫时,昭庆正在进食。
    “你身体好些了?”白越王惊喜问道。
    昭庆神采奕奕地抬头看他一眼,强迫自己咽下最后一口羹肴,方重重点了下头。
    “太好了!”白越王亲呢地坐到昭庆身边,眼中透着发自内心的欢愉。
    “刚刚丞相绊住寡人,说是原本囚于宫中的楚王幼子不见了,恰是在你持金牌出宫那日失去了踪影,要寡人严查。”
    昭庆面色不变,心中却在琢磨,白乾,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以至他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可寡人心里只牵挂着你,楚王幼子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你放走的,寡人也绝不会怪罪于你!”白越王的声音中夹带着一分豪气、二分温柔、三分地热忱。
    昭庆抬眼看向他,与他深情的目光对视,良久,转目对一直静立在阴影里的贝衣轻轻颌首。
    “啪”一声,一具柔软的身躯被重置于地。
    白越王闻声看去,一眼看到贝衣脚下昏迷着的青玉,张了张口,尚未出声,又被贝衣手中那泛着金光的长剑吸引,静默了半刻,沉声道,“是丞相?”
    “是!”贝衣冷冷答道。
    白越王回首,无言地看向昭庆,懊恼不已,“寡人受骗,险些葬了你的性命,你怪寡人吗?”
    昭庆的明眸瞬间暗了几分,半垂下头,良久,缓缓伸出一只小手……
    白越王大喜过望,急忙一把抓住,“你不怨就……”
    下面的话却已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昭庆将手一点点从他的大掌中抽出,翻过来,掌心的绢帕上赫然刺着一颗小小的刺球!
    白越王的脸上还挂着惊喜的笑容,两只手臂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惟有眼神在变化……
    惊诧、不解、痛楚……
    昭庆叹了口气,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看进他的眼眸中去,“我不能嫁给你,”昭庆轻声说。
    只见白越王的黑瞳倏地缩小。
    “对,我不哑。”昭庆轻轻点头。
    “你曾说过,只要我对你展言一笑,你便可答应我任何一个要求……”昭庆停下来,重又垂下头,半晌,再抬起时,脸上已挂着一个明媚得令人窒息的笑容……
    白越王看愣了,满眼的痴迷,仿佛透过这个微笑,看到了一生的幸福……
    “如今,我只要你答应,”昭庆一字一顿地幽幽说道,“此生,永不犯楚!”
    ……
第二十二章 故人
    贝衣右手挥舞‘不杀’,左手紧握安邦之剑,一脸蔑视地驱使着宫门守卫。
    昭庆安静地骑在白马上,身后粗犷巍峨的殿宇在沉沉的夜色下形同注视猎物从容离去的猛兽,无奈而悲愤。
    宫门方启,白马已按捺不住,不待昭庆驱使,便似闪电般冲出,仿佛早就感受到了主人心底的迫切……
    宫门外的街道十分安静,昭庆与贝衣的两马纵情飞驰,急促的蹄声震得大地也仿佛在颤动!
    眼看城门在即,笔直的街道上隐隐现出一个头戴大大斗笠的身影……
    昭庆急速勒马,险险在那人身前停住,定睛看去,不由惊叫,“你为何还在城中?”
    贝衣从后面赶上来,“主人,快走!”
    昭庆的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下意识地脱口问出,“子思在哪里?你有无将我的口讯带到?”
    青衣人缓缓抬起头来,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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