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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好了，朕再出一题，谁能答得合朕的心意，朕就立谁为后。”离王话毕，争论立刻戛然而止。两派的势力势均力敌，这么争下去到明年也不会有结果，只好交给了居中的离王来裁夺，左丞相把持朝政操纵君王，没想到经营这么多年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了决定权，心里一定是愤愤的吧。接下来两个秀女的回答就将决定以后朝政大权会在谁的手上，然而这个决定就看离王怎么选择。
他果然不是个昏庸的人，父亲没有看错，自从登基以来他就宠爱连贵妃，暗中扶持大司丞的势力，让他来平衡左丞相一派的独断，他一直不选后就是在等大司丞势力的壮大吧，现在时候到了，他就可以利用这一次机会夺回朝政的操控权，但是他将选择谁呢？
偌大殿堂鸦雀无声，等待他开题。这时候的我紧张万分，成败在此一举。
“琴音兮，人音兮，两俱皆茫茫。”离王缓缓开口。
接诗！背诵先王先后的诗和新王的诗是这些秀女的必修功课，看似十分简单的题目实则难如上青天，当年六王子还是落寞王子的时候，李将军还仅仅是左丞相家的侍卫，而大司丞当时是太子的幕僚，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首诗。父亲，老师，你们听见了吗？六王子他没有变，如你们所坚信的那样是有为的君王，是有情有义的君子。我的心不由得颤动了，眼睛禁不住湿润起来，我不能沉浸在感情中，我等待了十年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桐焦凤尾丝弦空兮，了无疆。一碧无情兮，万里无畅。”离王背对着众人沉吟到。
所有人都诧异得看着他，两位小姐更是汗如雨下，根本记不起这首诗的分毫又根本猜不透他现在的心境，所以又不能妄加揣测。殿堂上的人都盯着她们的汗顺着脸流下，可是就是没有任何回答。
“飞水兮，流沙兮，昔日凌宵无霸。”离王毫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和两位小姐的无声，继续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絮落兮，可奈兮，东风为之不畅。”我含着泪眼微微抬起头忘向他，和他一起沉吟到。
一句哀伤的诗却惊起满堂的哗然，所有人都用愕然的眼神盯着我。
离王顿了顿转过身来吃惊的看了我一眼，想必他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这首诗了吧。
“山峦兮，长河兮，一碧无情如君意。”一滴泪就这样划过我的脸。
“飞鸟一去了无踪，惟余万千怅惘。”
“司命兮，天运兮，遗我此生独度。”
“对水长叹兮慰我永伤。”我和离王共同吟完这最后一句。
一片死寂。
我看见离王的眼睛湿润了，长长的睫毛在颤动，红亮的嘴唇微微开启，喉咙哽咽了一下。
我如脱力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贵妃这时不由站了起来。
“朕，朕要封她为后！”过了一会，沉寂终于被离王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打破。
“什么？王上，一个贱婢，王上，不可，万万不可！”左相首先暴跳如雷。
“是啊，王上，怎可以一个贱婢为后，万万不可啊！”大司丞也放下刚刚的沉稳大喊道众大臣也都众口一词的反对。连贵妃现在正盯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可？你们两位推荐的才貌双全的贵小姐却答不出我的诗，一个贱婢都知道的事情，你们却没有教导自己的女儿，这就是你们的忠君之道吗？”离王回到玉座上有些怒气的说道。
“奴婢并非贱婢，”大局已定我乘胜追击“奴婢祖父乃是先王时的肃州刺史，奴婢叔父乃先王宏庆二十五年进士。”
“大胆贱婢，朝堂之上君王面前竟敢胡言乱语，大胆造次！”左相怒道。“来人，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这时跑进几个侍卫拉着我就要出去。
“大胆！”离王从玉座上站起来怒视左相。
“朕刚才说的话你可听见，朕要封她为后，况且她也并非贱婢，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此女的才学都远过于你们推荐的秀女，朕还未说什么左相倒是做了朕的主了！”
左丞相一时愕然，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新王竟也发怒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连贵妃以为如何？”离王歪过头。
“臣妾，臣妾以为。。。”连贵妃也回过神来，眼睛在转动，她上下打量着我，最后嘴角歪了一下“臣妾以为此女有如此才情又难得与陛下心心相印，倒是甚好。”大司丞吃惊的望着女儿，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刹那间明白了什么，也就不做声了。
“王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由感而发，奴婢什么都不懂，只想好好伺候小姐。。。”我佯装惊慌。左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还没从惊讶中出来的尚书老爷，思量了一番也不说话了。
离王环视一周，不再有反对的声音。“好，既然众卿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左相一直让朕尽快立后稳固社稷，那就事不宜迟，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接受百官朝拜。”
我听到这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太累了。
第三章 凤凰涅磐
“娘娘，您醒了。”一个柔软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我努力摇摇头，想起了刚才的事。离王封我为后，然后我就。。。隐约记起一些人扶我到了这里，我就沉沉睡去，我太累了。
听她们叫我娘娘，现在也是一副必恭必敬的样子，想来没有出什么变故，不到我接了凤印什么还都不稳妥，所以一刻都还不能放松。
“你们，你们是谁？我在哪里？小姐呢？”我惊慌的说道。
“娘娘，这是您等待册封的地方。”果然，没什么差错，看来左丞相和大司丞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什么王后，我要见我家小姐。”我大呼着要往外跑。宫女们立刻把我拦住，“娘娘，您要多加休息。”
“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稳重的声音传来。
“研君尚仪”宫女施礼道“当才娘娘醒来要找尚书小姐。所以。。。”
“娘娘，请您多加休息，三天后就是册封大典，您要多加准备才好。您已经被王上定为王后，请您保有王后的威仪。”尚仪缓缓的说道。
研君尚仪，是离王身边少有的正直不趋炎附势的宫中女官，是离王最信任的人之一。看来他还真拿我当回事，想要保护我，与其说想要保护我，还不如说是对我很好奇，想要在彻底揭开谜底前不想我被人整治得回答不了吧。
“是，那我永远都见不到小姐了吗？”我继续装傻。
“只要您照我们的话去做就可以了。”研君冷冷的说。看来她还真是不会讨好人，或者她对我不放心吧。
“好”我依旧使出屡试不爽的怯怯声音“我，我想吃饭。”
“上膳。”研君说道。桌上就摆满了精美的菜肴。
“这，这些都是给我吃的？”我惊讶的看着这些菜，傻傻的望着研君。
“娘娘请用。”研君还是那个语调。我假装不知道该怎么办，专夹装饰用的花朵吃，引起周围侍女一阵嗤笑。研君倒是面无表情。
“请娘娘沐浴更衣吧。”
“不，我不。”我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有宫女过来要伺候我更衣，我慌忙退到墙角，用力把她们推开。研君一看，无奈的说“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她就这样放过我了。
“好了娘娘，从现在开始奴婢要教导您册封大典的礼仪和规矩，请您千万记牢了。”
然后把我按在一把椅子上，就开始和几个宫女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我眨眨眼睛装做完全听不懂的样子，看着这身红配绿的衣我就想起，现在的夫人和小姐不知道是怎样的神情呢。我不禁觉得三天也太长了，比起我四年的等待，两年的折磨，这最后的三天竟是这么漫长。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我躺在床上外面一片忙碌，我的心从早上就开始狂跳不止，一整天脸都是红红的，呼吸也不均匀了，终于，一切，终于到了这一天。
天还如墨一样黑研君就叫醒了我，我假装疯颠摔碎了东西，让她们都出去。研君把所有东西都拿进来，我反锁房门。
凤凰涅磐，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我一个人走到妆镜前，两年来我一直都不敢靠近的东西，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我把手放在了脸上。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黝黑的皮肤，粗糙而有布满大大小小的斑点，突出的额头和颧骨，肿肿的眼皮压的眼睛只剩下常人的一半，厚厚的嘴唇是暗黑的颜色，扁平的鼻梁爬在脸的中央，还真是画龙点睛。一头发虽长却粗糙枯黄，象茅草一样盘在头上。
我冲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竟是那么难看，离王那样的美男子还真是有勇气，他还真是不怕见到我吃不下御宴。
我把镜子扣过来，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张脸，这张居功至伟的脸。
我慢慢退去身上的衣服，直到最后一件也落在了地上。臃肿的腰身立刻现了出来，我从桌子底下的空挡里拿出了我昨天向研君要的盐罐，我借口说菜太淡屋子里有虫子，要了一大罐的盐放在桌子下，宫女们看我一本正经的好笑就真拿给了我，大大的一罐，我看见它就象救星一样。
这是我的救星。
我走进大大的浴桶，上面蒸气缭绕全是净水，泡了一会后我抓起一把盐，沾了一点水微微溶解后就把它摩擦在自己身上。我用力的揉搓，身上立刻起了一片一片黄色的泥浆，就是这些泥浆，由母亲一把一把涂在我的身上，脸上，遮挡我的娇媚身躯和倾城的容颜。
洛城是个靠近硕国边境有匪盗出没的地方，这是良家女子出门时把自己扮丑为保安全会涂在身上的一种粉，和水涂在身上就和真肤一样。但是只有用盐擦身才能洗净，我就是这样伪装自己进入尚书府当奴婢的。每个月我回家一次都是为了补涂这种东西，我从不敢和其他奴婢一起洗澡，怕他们看出破绽，到了晚上一个人用井水冲一下，夏天炎热身上涂的粉密不透气，我常热的浑身是红点彻夜难眠，但是没有办法，新王一天不选后，我一天就要等待。
水越来越浑浊，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清爽。
摩擦过全身，我轻轻的擦着脸，慢慢触到了我如花瓣一样娇嫩的皮肤。就是这张脸，让我在尚书府全身而退，就是这张脸衬托出小姐那微有姿色的面庞，就是这张脸让连贵妃放松警惕，觉得即便我是王后也仅仅是摆设，对她毫无威胁，也就是这张脸以让离王可以名正言顺的娶我进宫把我晾在一旁让我决没有诞育嫡王子的机会又毫无怨言。
这张脸融化在水中，一罐盐渐渐见底，头发也被水里的盐分洗出了原来的漆黑，我慢慢站起来，抚去身上最后一点泥水，走进了扑满花瓣的芳香浴池。轻轻坐了进去，温柔的泉水一点点渗进我光滑的皮肤，我的皮肤饥渴的饮着它。蒸腾的雾气让我的思绪飞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回想起了往事。
抄家的人冲进了后院，踩坏了父亲为母亲种下的兰花，踢飞了我心爱盆栽。母亲搂着我瑟瑟发抖，我却想着父亲临终的嘱托。
我和母亲以及家里的奴仆被套上囚衣用一根绳子串着拉出家门，在牢房里关了五天之后被拉上市集的高台高声叫卖。“小妞长的还不错，二两银子，我要了。”一个满脸横肉嘴里吐着酒气的人拉着我就要走。我拼命的抗拒着，后面传来母亲的哭喊。什么？洛城赵家的大小姐二两银子你就想拉走！就这模样，卖到窑子也得是五十两。五十两？！就她？呸！我拿回去当收房丫头，二两我还心疼呢。我飞起一脚就踹在他的肚子上，父亲自幼就招收了很多家丁保家护院，这些家丁个个身怀绝技，还有一些是硕国跑到这里的骑射高手，父亲从不反对我习武，只说不要耽误了诗书就好，所以我跟着这些家丁从五岁起就学起了功夫，刀剑骑射都会一些，尤其以剑术最好。要不是现在手无寸铁，我一定一剑劈了这副嘴脸。
这时两个衙役走上前把我捆住按在地上。正当这个人想上来踩我的脸时候，一声断喝震住了他。
“慢着！五十两，这个人我要了。”一个父亲差不多的人说道。
“好，好，大爷爽快，这些官婢确实不错，您再看看。”一个衙役满脸堆笑。
“还有那个，我再出十两，两个我都要了。”他又指指母亲说道。
“好，好，放人。”衙役接开绳索把我和母亲用力一推。我一下子吃力不准歪倒在他怀里，他扶起我关切的问“你没事吧。”我用力甩开他，一拳抡在他的脸上，他毫无防备被我打的歪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就是给我家带来这无限苦难的六王子少傅！
当年要不是他来到我家，父亲怎么可能结识六王子，也就不会拿出自己的万贯家财招来这家破人亡的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