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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儿,此番我决不能饶他,否则,你两位师兄就白白死了,我如何对得住他们在天之灵?”这个死狐狸,明明是他自己的人杀人灭口!我瞪着他,“南宫御风,你不用惺惺作态,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保全你家主的位置吗?何必编出那么多的谎言?你两个徒弟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他们联手我若能杀得了,现在何须怕你!”
“孽子,还在巧言狡辩,扬儿,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杀了他,要么,你也犯了欺师灭祖之训,杀无赦!”
风扬紧咬着唇,泪下:“师父,您取了徒儿的性命,放过飞师弟吧!”挡在了我面前,用身子护住我。我心里感动,不愧南宫飞对他,至死不忘。
“扬儿,我很失望。”南宫御风站起来,衣袂鼓动,一双手掌渐渐变青,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一掌击下,我与风扬,立时会魂归地府。没想到,我最后竟与他死在一起,他是遂了心了,以为与他心爱的人同生共死了,我却实在不甘心。我用力扯住风扬:“风扬,我不想死!”他定定地看着南宫御风,毫无反抗的意思,我大叫:“风扬!我们闯出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啊?”他突地一震,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说的,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我已经在反悔了,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说就说了吧!“不反悔!”我坚定他的信心。
“好,我们生死在一起。”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笑颜如花。挺直身子,他面向南宫御风:“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得罪了。”整个人,如标枪般挺立,我感觉到他的力量和自信。
南宫御风怒急反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掌风如雷霆万钧,奔涌而来。
第四十五章
风扬一把抱起我,用力掷向门外:“快走!”抢过身向南宫御风迎了上去。
我想都没想,空中拧身,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砰地一声,我俩一起迎上掌风,我只觉得胸口如被重锤击打,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飞!”风扬嘶心裂肺的声音我听来很遥远,我的世界,沉入了黑暗中。
好象是在火的深渊里沉浮,我感到烧灼般的疼痛,我看到允倜,离我很远很远,伸出手,我抓不住他。唤不出声音来,只能看他一步一步走远,消失。为什么不回头,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我了啊。我痛哭。
我在哭泣中回复知觉,眼皮似灌了铅一般沉重,睁开眼,这是什么地方?如此黑暗,全是霉变的味道。
“醒了?”是风扬的声音,却变得很暗哑,他的声音原本清朗动听,我吃力地想扭动头,却动也不能动,惊慌地发现,我浑身都像是散了架,连动个手指头都很难。
“别动,你全身经脉俱损,现在不能动。”风扬略微有点发凉的手扶住我的手。
全身经脉俱损,那么,我还活着?在我目光能及的范围里,我大概猜出了我们所在地地方。
“南宫御风把我们关起来了?”我问,说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嗯。”他回答。
“为什么没杀我?”我又问。
“安王的人说不能杀你。”
安王?我凝神想了一下,才记起是丁允仲,我又成了棋子。上回,是西尔亲自送我回去,这次,是不是死了之后,才能回去?那个梦历历在目,允倜远去的背影如针扎在我心上。生痛生痛。
一只手伸过来,给我试泪,我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风扬出奇地沉默,除了回答我的问话,一句话也没说。
“风扬,你受伤了没有?”我问。
“没有。”我听到他迟疑的声音,心里微惊,“风扬,我看不到你,你让我看看你。”他一直没有进入我的视线范围里。我焦急地唤他:“风扬!”
风扬的脸映入我眼帘,苍白憔悴,那妩媚的风姿荡然无存,头发杂乱得像枯草,眼睛青肿充血,“风扬。”我吃惊得呢喃:“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咬着唇扭开头,避开我的目光。
“你去跟南宫御风说,再不与我为伍,让他原谅你。”我喘着气说。
他不做声,我怒着:“他这会不会杀我的,你得出去了,才能救得了我!”
“师父不会放我出去的。”
“为什么?除了你,他已没有亲传弟子了!”我说。
“我是必死的人,所以,师父才会让我在这里陪你,他不会让任何其他人接近你的。”他的声音饱含痛苦。
“什么意思?”
“第一,师父不会容忍违抗他的人活着,第二,师父决不能让知道了他的秘密的人活着。他现在不杀我,只是为了留着我照顾你。还因为,我可能是唯一活着时,不会说出他秘密的人。”他垂下眼,眼中闪过痛苦和矛盾。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惊问道:“你,不知道南宫飞是女子?”
他身子一抖,抿着嘴不答,神色间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我猜对了。我真是哭笑不得,南宫飞,你都做的是什么事。还有,这个风扬,那么爱她,爱得连命都不要了,却是雌雄不辨的糊涂虫。再有,天,他就是传说中有断袖之癖的人?怪不得长得美艳如斯,一举一动,都媚入骨髓。
“我不是。”他突然闷声说。
“不是什么?”我问。
“不是你想像的人,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当时也很矛盾。可让我不爱你,比让我面对众人鄙视的目光更难。”他转脸看我,眼中又有愤怒又有幽怨,“看着我在痛苦中徘徊,你当时很开心吧?为什么,不能私下与我透露一点点?捉弄我,就那么好玩?”他虽然在对我说话,眼神却不是对准我。
我的心一紧,虽然他已经那么憔悴狼狈,这一幽怨,那种媚姿又现,“我哪知你居然这么笨,男女不分!”我脱口而出,这不是我在说话,我惊恐。南宫飞的灵魂仿佛要从我体内复苏,这是在遇到风扬之前从没有过的。这之前,我虽然有下意识的动作,但那绝对是下意思,不经过大脑。可是,我认识我没见过,但南宫飞认识的人,我渐渐记得起南宫飞从小至大的事,我渐渐,在被她左右!
“不要。”我挣扎,不要回来,她若回来了,我怎么办?玉罗司怎么做这种事?难道,我的魂魄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我压制不住南宫飞的?可她不是死了吗?她的魂魄应该不在身体里了!
“你怎么了?”风扬有点惊慌,我摇头:“不要,南宫飞,你不要回来!”我混乱。他抚上我的头,轻轻揉着,很舒服,我渐渐平静,睁开眼,我歉疚地对他:“对不起,我不是南宫飞。”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如深潭:“你当然不是他,小飞从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看过我,他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而且,他绝不会在昏迷中,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目光一阵迷离,轻轻地,他问我:“小飞去了哪里?你怎么会在他身体里?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问话时,他声音颤得很厉害,我不语,他的眼波渐渐哀戚至绝望,站起身,我听到他隐忍的哭泣声。
第四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很少说话,只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细心地做每一件事。我全身连个小手指都动不了,吃喝拉撒洗漱等等,全是他照应着。
我面红耳热,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来昏迷时他也是这样做,才发现我是女子。不过,我很快也就释然了,要不怎么办?再说了,在他眼里,心里,照顾的是南宫飞的身子。
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关于我的过去,我如何来到这里,为什么成了南宫飞,他很沉默,我则一直絮絮叨叨,用话语来掩饰心里的害怕和与他之间的尴尬。我说得很多,比对仙兰说得还多,他只是听,从不询问,我由着自己的思路,乱七八糟地说,只是想说,也不管听没听见,听不听得进去。纹丝不能动地在这里等死,再不能说话的话,我怕会疯了。
他不再叫我小飞,直接叫我朱玉,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小飞。
南宫御风从没来过,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每天来送需用之物。吃的东西很粗糙,有药,但对我的伤来说,一点都没用,只能维系着我不死而已。
风扬也受了内伤,比我稍好点,但我一直没见他疗伤,我问他是不是可以自己用内力疗伤,他说饮食里都有化功散,他的内力聚不起来。我咬着牙咒骂南宫御风,他让我不要当他的面说这些话,在他心里,南宫御风纵有千错万错,也是他的师父,决不容冒犯。我越发的佩服他,这样愚忠师父的人,居然违背自己的原则,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不惜与心目中天神一样的师父作对!爱得那样热烈无悔。很羡慕南宫飞,也为他们俩心疼。还有内疚,占着南宫飞的身子,让我第一次感到不自在,仿佛第三者,破坏了他们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直处在矛盾中,既希望允倜得知后来救我,又害怕他来救我落入了陷阱,那是我宁愿死,也不希望发生的事。我的不安,都落在他眼里。
“你放心,没有充足的把握,他不会来的。”他终于说。我不解他的意思,他继续道:“丁允倜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他常胜将军的美誉可不是虚得的。从他十六岁挂帅出征以来,从未有过败绩,都与他谨慎小心,谋定而夺分不开。你已被关在这里四五天了,他就算是自己没能查出来你被我们所掳,师父都会想办法让他来救你,他不来,必是没有充分的把握。”
我点头,安心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这样不见天日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风扬,我说是假如,假如你是丁允倜,会不会来?”
他看着我,微抿着唇,脸上的青肿已消失,除了明显消瘦外,他几乎完全回复了当初的俊雅,只是眼波再不如以前那般星光明媚。里面多了太多的忧伤和郁楚。等了很久,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开了口:“朱玉,我不是丁允倜,你也不是南宫飞。”
“不明白。”
“没有假如。”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不愿意回答,我却清楚明白他的答案,他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会去救南宫飞,正如他先前所做的一样!心像被虫子噬咬着,我在心里说,他们不一样,一个是孤身一人,一个身系天下大任,怎么能为一已所私,做出冲动的行为?我失踪了,他肯定焦急不安,忧心如焚,如果可以,他是一定会不顾一切来救我的。但是,他不可以,每个女人总是在心里期待英雄救美,但真正的英雄,岂能只为区区一个女子而罔顾国家大计,十数万将士的安危!
这些道理我懂,但真正轮到自己了,就如一首歌中所唱:这些道理我懂,可是真正面对,叫我如何放得开?
我陷入了自己的坑里,心乱如麻,不能自拔。伤势突然加重,我知道,是我没了求生的欲望。我任由自己沉入黑暗的深渊。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风扬紧紧抱着我,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脸上,“不要死,求求你。”他反复在我耳边祈求,他抱着的是谁?我,还是南宫飞?我要的人,不是他。
有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来,苦涩的液体灌进我嘴里,我咬紧牙,就这么算了吧,不再让允倜担心我,不再为他增加麻烦和危险,我也不再为梦蝶的事矛盾伤神,就这么解脱了吧,从此,再不入轮回,再也没有我。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还是那个黑黑的屋顶,霉味中杂着药味,更加难闻。
风扬看着我睁开眼,满布血丝的眼弯了弯,想挤出个笑意来,笑容却变成了哭脸,握着我的掌的手微微颤抖,长吸口气,把头埋入我掌中,可以感觉到掌心的湿润。
“左右都是死,你让我早点死,不是少受很多罪?”我无力地说。声音微弱不堪。
“哪有必死的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他抬起头,双瞳润湿,更加漆黑透亮,眼中多了坚定:“你不能死,我的小飞,一定要活着。”
“我不是南宫飞。”我苦笑。连死都做不到,做人也真是做到无趣至极了。
“我没说你是,但你活着,我的小飞才能活着。”他固执地说。没有逻辑的话,却是他与我都明白的话。
“咦?”我轻呼一声,他问:“怎么了?”
我动了动手指,“我的手指,能动了。”不是很惊喜,但这毕竟是好事,给我灰暗的心情带来一点点晴朗。
他却很高兴,兴奋地问我:“只有手指吗?我说如果你的内伤再不治的话,你真的活不成了,师父派了僮医生来,你知道的,”他突然住嘴,欣喜的眼中略过丝悲哀,我明白了,淡淡微笑:“是,僮医生,他的白胡子还那么长吗?你小时候,最喜欢趁他睡着时扯他的胡子!”
“你还说,明明是你要他的胡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