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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十分大度:“知道你没本事,不怪你。”
桂儿翻了翻白眼。“……所以你就只好将就将就啦。”她伸手拍着元宝小小的肩膀,轻叹道,“如果以后娘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的听……美人叔叔还有白洛阿姨青晖叔叔的话知道吗?”
“这次你没有在,我就很听话嘛。”元宝忍不住辩解,话音刚落,看到远处星空中划过一道光芒,忍不住欢叫道:“流星啊,娘,你看,是流星!”
“嗯,是流星呢,快许个愿!”桂儿伸出手将元宝的小手合在掌心,和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怀中的小人儿还那样小,兴奋的比划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方才的话中有什么异样,更看不到她合眼时眼角那一点晶莹,那也许是漫天星辰倒映的光芒,却更像是,化不开挥不去的,浓稠的哀伤。
因为疗伤和休整,一行五人在小村里一共待了三天,按青晖的意思原本还要多住一日,苏嬴却说不必,第四天午后便可以上路。
青晖每一天都会带来外面的消息,百里垚和南山君摆脱了刺客,已从山腹支流到达了紫泯江,江上早有侯府诸人和潜龙谷的人等候,一路保护周全,公主府暂时无法下手。至于韩烬,根据苏嬴推测,他被幻海音尘伤及的内腑若要痊愈,恐怕还得等上几天,况且已经失了先机,再要阻杀百里垚已非易事,按照韩烬的行事性格,一定不会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换言之,真正的输赢,还得等到枭阳国中才能见分晓。
第三天入夜,桂儿哄着元宝睡着,趁着月色来到苏嬴门前。
起手敲了敲,来开门的是青晖,手里还拿着一只药钵。见门外的人是桂儿,青晖显然有些吃惊,随后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将药钵放进了她手里。
“公子在上药。”
一句语意不明的话之后,青晖居然一转身走了。
桂儿不得以捧着药钵进屋,一眼瞧见苏嬴正半卧在床榻上,手里拿着地图查看,外袍披在肩上,内衫半敞着,露出半边胸膛和肩膀。他的外表并不强壮魁梧,可衣衫下的身子却是骨骼匀称,肌理分明,虽然留着些许伤痕,肤色却不显得苍白。此刻低头,未束起的黑发自肩上垂下,更衬得眉睫如墨画一般。
她蓦然惊觉自己看的太过仔细,脸上一热,急忙转开头,青晖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嬴依旧低着头,问道:“青晖,是何人?”
桂儿清了清嗓子:“是我。”
他抬起头,意外道:“陌陌?”
“我有事找你。”她朝他走来。“青晖说你在上药,要帮忙吗?”
“不用。已经……差不多了。”苏嬴急忙放下手中的地图,伸手拉上衣襟,目光不自觉的从她脸上移开,颊边泛起一丝微红。
这样也会脸红吗?桂儿不由一笑,没再坚持,将手里的药钵放在桌上,坐下道:“三公子救我母子多次,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不必谢。”他愣了愣,却只简单回答了三个字,顺手将外袍穿上。
换做别的男子,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大献殷勤吧,至少会说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可他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白洛说的“不一样”,真是很难体会到。
桂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我没钱,也还不起你的人情,想来想去,只有请你喝酒了。”
苏嬴已站起身走到桌边,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陌陌,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喝酒,就一杯,一杯好不好?”她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一”,满眼恳求之色,“你答应了,就是接受我的谢意。”她说着又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撩起耳边的发丝:“你看,为了买到这村子里最好的酒,我一大早偷偷溜出去,用唯一值钱的东西换来的,三公子不会不领情吧?”
手指示意的地方是她小巧的耳垂,那上面原先有一对小小的银耳环,还是在小山村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存了点钱,过年的时候托进城的乡亲带回来的。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小小的一个动作中却带着说不出的风情,苏嬴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此邀约,本是无法拒绝的。
夏夜的风带着西南独有的湿气,氤氲在山岚之间,随处可见山谷中升腾起深深浅浅的白色雾气,月光迷离,亦真亦幻。
两人坐在后院的石桌边,山里的院子没有边界,整片山峦尽是风景。桂儿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只酒杯,将壶里的酒倒了一杯递给苏嬴,再自己斟满,举杯道:“薄酒一杯,聊表谢意,先干为敬。”
不等对方回答,她便一气喝干,也不停杯,一连喝了三杯。
如此一来,倒让苏嬴不能推脱,拿起杯子轻啜一口,偏僻山村的酒自然比不上筥炉堂珍藏的佳酿,却也别有一股木叶清香。他微一皱眉,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桂儿笑了笑,又替他满上,却并不劝酒,问道:“苏嬴,你要不要去帮阿垚的忙?”
他答道:“无妨,明日一早青晖先去枭阳国,阿垚有南山君相助,不用太过担心。”
“喔,是么……”她托着腮看向他,盈盈的目光比月色清亮,“南山君不会武功,有你在,阿垚才更有胜算。”
她说的是实话,苏嬴心中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转开头,道:“先替你找到解药,然后我们一起去找阿垚。”
“一起……”桂儿默默重复着他的话,轻轻一笑,又喝了一杯酒,才悠悠道:“苏嬴,你上次跟我说了北溟朱衣的故事,可是你为什么为会结识这么古怪的门派呢?能不能再说给我听听?”
这本是未完的往事,苏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那一年,我随二哥寻找传说中天才铸剑师所铸的十二把剑,来到了苗疆的大山里。因为地图不全,机关重重,一路折损了很多人手,最后还是陷入了无路可走的困境中。有几天二哥和我们走散了,我不得不带着剩下的人寻找出路,然后就遇到了一群古怪的苗人。”
“那些就是北溟朱衣的人?”
“是五色坛的长老,以及大祭司们。”苏嬴点头道,“我和他们立下誓约,只要娶朱衣圣女为妻,就能带我们离开那个地方。”
桂儿似乎没想到最初的理由竟然那样简单,不由愣住了:“于是……你就答应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他看了她一眼,当时在他心里,真的不觉得娶一个女人为妻是件多么难的事。比起数十条活生生的性命,这个交易简直太划算了。
换言之,这场婚姻的初衷不过是一桩交易。
他皱着眉,忍不住拿起面前的酒,慢慢饮尽。
“这件事二哥并不知情,所以回到潜龙谷的第二年,有苗人送来当初的信物,大哥二哥起初并不答应。但我既然应允了别人,就不能反悔。”
桂儿不禁好奇道:“长老们为什么会选你?”
苏嬴抿了抿唇:“因为我是潜龙谷苏家的嫡系,日后青阳坛大祭司反教,就可以将所有罪行归咎于一个来自中原颇有势力的武林门派,而我,正是最好的替罪羊。”
事实证明,焦重也的确是那么想那么做的,只不过,他毕竟还是低估了这个年纪轻轻的世家公子。
桂儿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有件事她还是不明白:“你就这样跟随拿着信物的人回了苗疆?”
“嗯。”
“然后娶了朱衣圣女?”
“嗯。”
“你……”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咬了咬唇,“你真是个傻瓜。”
“傻?”他半眯起星眸,目光为酒意所染,渐渐迷离。突然笑了笑,偏过头看她:“我觉得这样很好。若非如此,怎能遇到你?”
带着醉意的微笑,几许纯真,几许妩媚,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桂儿定定的看着他,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遇到我有什么好?”半晌,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没遇到我,你还是你的潜龙谷三公子,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不是的。”苏嬴急着反驳,脑中却一阵眩晕。他不由的摇了摇头,皱眉道:“陌陌,你给我喝了什么?头很晕……我看不清你……”
“山里的酒本就很烈。”桂儿从他面前收走酒杯,“你酒量不好,不准喝了。”
话中的娇嗔意味让苏嬴一瞬间觉得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在他面前巧笑倩兮,任意妄为,彼此都还是少年模样——
真假难辨,抑或只是醉后的臆想。这酒真的好烈,他伸出手抵着额头,神思慢慢模糊,却犹自不忘低声重复:“不是的,遇见你……我很开心……”
淡淡的声音,带着无限惆怅的叹息:“傻瓜,你太固执了。你应该有一个更相配的夫人才对。”
可是苏嬴听不清楚,他支撑不住的趴在桌上,摸索着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她慢慢的贴近他的耳畔,低低道:“嬴哥哥,若你有个儿子,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苏嬴“嗯”了一声,却没有思考太久,含含糊糊的答道:“……怀慈。”
“哪个怀?哪个慈?”
“怀念的怀……慈悲的慈。”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低喃道,“陌陌,这个名字我很早就想好了……你……喜不喜欢?”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梦里与她相拥,温柔的唇瓣擦过额角,暖软的手掌按在心口……直至清晨。
苏嬴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想要起身,却头痛欲裂。
宿醉让人浑身不舒服,但他的意识并没有因此而模糊。他还记得她分外清亮的眼神,唇边的笑意飘忽,如今想来,竟蕴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一下子坐起来,手指触到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包袱。
解开包袱,里头放着一封信和一只木匣,不祥的预感顿时将他淹没,手指微颤,最后还是先揭开了匣子。
木匣中放着一块细软的白布和一叠写满了字和符号的纸。他展开白布,只看了一眼,手上没有拿稳,整幅布帛顿时飘落在地。
那上面一笔一划,线条清晰,画的正是桂儿背上那副浴火重生的凰引图。而纸上的文字和符号,则是朱衣圣女代代相传的口诀,连注释都写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幅画和这些口诀,就能找到且兰古国沉睡百年的国库宝藏。怪不得她要问白洛讨要笔墨,怪不得这两天她都关在房里几乎没有出门……
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凰引图,如今正在他手中。
可是,他要了又有什么用?
他再也无法镇静,慌忙撕开信封,一把抽出里面的信纸。
她的字迹娟秀,言语平实简单,信也不长:
苏嬴:
我走了。
凰引图留给你,希望能对你们的大事有所帮助。有朝一日阿垚做了皇帝,不管我在哪里,都会为他祝福。
请你替我好好照顾怀慈,你能给他的远比我要多得多。如果可以,但愿他不要恨我。告诉他我会一直想念他,他永远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好的姑娘,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你应该忘了我,别让自己受困于过去。你还有许多的将来,可是属于我的那部分,已经过去了。
我想我也会慢慢的忘记你。今生有负,来生再报。勿念,珍重。
归陌 字
轻薄的信纸在他手中渐渐揉成一团,冷淡的眸子也因为惊慌而变得无措。
她背出了凰引图的口诀,她没有说“元宝”而是“怀慈”,她的署名是……归陌!
她已经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他竟然没有发现哪怕一点点端倪!
——是什么时候?是那日共乘一骑凭湖而望的默契么?还是那日与南山君见面后的月夜相侯?他早该发现的,她不像从前那样抗拒他,偶尔也会对她笑,不会挣开他的手……
那些改变,不是因为她的接受,只是因为她的回忆。
苏嬴一把扔开信纸,冲到门外,大声喊道:“白洛,青晖,陌陌在哪儿?”
他从来不会这样大声说话,更不会用这种气急败坏的口气说话。正在备马的青晖和厨房里的白洛急急的赶了过来,青晖不明所以的答道:“莫姑娘一大早牵了马出去了,说是清早空气好,要去山里走走。”
白洛见苏嬴脸色铁青,小心的解释道:“属下见元宝尚在屋中安睡,想必莫姑娘也不会走远。三公子不如再等等?”
苏嬴闻言,颓然的靠在门框上,低低道:“她不要元宝了……”
“什么?”不光是白洛,就连青晖都惊呆了。
“她不要元宝……也不要我了。”他轻轻的闭上眼睛,仿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