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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都听到了?”许久,墨然沉声问道。
我点点头,避开他的灼灼目光。
越过墨然,我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沈离廷脸上,他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怜悯。
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寂寂无声,寂静到连大殿外风卷起落叶的窸窣声都清晰可闻。
墨然面色僵硬地盯着我,眉梢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惶然。
“流离,你不是……”
“我没有喝醉。”我平静地望着他。
在今晚墨然邀我上船时,我便已经察觉到今晚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当时只是偷偷将酒倒进了河里。
墨然眉头一蹙,敛眸道:“流离,我刚才……”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未容他说下去,我猛地出声截断他的话。
不知何时,层层黑云翻滚着蔓延至天际,地上的落叶被狂风席卷着抛上半空中,又悉悉索索缓缓落下,一道惊雷骤然落下,刺眼的闪电映亮了整个天际,墨然就站在大殿门口,俊美的容颜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显得忽明忽暗,复杂难辨。
抬手拂去贴在脸颊上的长发,我垂眸问道:“我只要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漆黑如子夜的眸子里漾出点点黯然,墨然避开我的注目。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踉跄着脚步后退两步,满心冷然,缓了缓神,我几步上前紧紧揪住他的衣袂,不死心地追问:“这些年以来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声音隐隐带着颤音,我却恍若未觉。
依然没有回应。
扫一眼那张俊美的脸,我无力地阖上双眸,了然一笑,他的沉默无疑就是承认了这些事情。
在他眼中,最重要原本就是这如画江山,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一切我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可为何现在还是会觉得心里一阵发疼……
“流离……”抓着我胳膊的手突地加大力度,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我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涌出的阵阵酸涩硬逼了回去,一字一句冷声道:“放、手。”
“流离……”
耳边不断有人低声唤着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如同梦呓,我都恍若未闻,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墨然。
我终于明白,流离看我时眸光里总带着难辨的复杂,里面隐匿的是——愧疚!
刹那间,许多与他在一起的细节都一一翻涌而出,走马灯般清晰掠过眼前。
这七年来,他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间恍惚得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明明近在眼前,却这般不真实。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这个身份啊……”
我喃喃说着,嘴角拼命想要牵起一丝微笑,奈何努力了好久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得就这样看着殿中的墨然和沈离廷。
“流离……”墨然握住我的手,试图解释些什么,我只冷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张开的嘴唇一翕一合的蠕动着,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长睫微颤,我转过头,看着外面站在不远处的扶摇白色的衣摆上,颤抖着唇:“你,赢了~”
没错,之所以我会在沈离廷逼得墨然说出实情时出现,并非单纯的巧合,而是今夜扶摇离开时与她作的一个赌约。
几个时辰前,在送走扶摇时,我叫住她……
“我……想和你作一笔交易。”用尽全力压下心口处那股钻心的疼痛,我直视着扶摇,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他们在暗中策划些什么,我要知道真相!”
闻言,扶摇凝眸看着我,眸中掠过一丝异色。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刺客的事件的确是墨然有心计划的,毕竟能伤到他的人少之又少,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所图!
我很明白,就如同韩林秀所说,有些事我其实比任何人明白了。可是,我还是想要亲口听墨然说出真正的答案,即便……那只会令我万劫不复。
墨然抬起头,一双眸子极深,似要将我看个透彻,最后,他看着我的眼神由惊讶变得诧异,然后转变成复杂,犹如一汪深不可测的千年寒潭。
冷冽的寒风自天窗呼啸着窜进,冷得我打了个重重的寒颤,抬头,透过天窗我看到翻滚着乌云的苍穹如同一潭被搅乱的墨汁,浑浊不堪,预示着接下来的大雨即将来临了……
“你……”墨然盯着我半晌,迟疑着开口:“原来这是你设下的局!”
我扯出一抹笑容,笑得苍凉:“是,这是我故意设的局。”
攥着我皓腕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最后颓然垂下,墨然站在原地,被风吹乱的青丝掩住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眸光自那道颀长的背影上闪过,最后落在我身上:“流离……”沈离廷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欲再辨,已无言。
我唇角弯弯,沈离廷,你不是坚持要我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吗?我已经看到了,这不是正好如你所愿吗?你该笑啊,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可怜我的表情看我?
风翦声声碎,斜雨密密织,我抬头看着外面的夜空,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下起了雨。凉风清寒袭襟,雨点密密麻麻打在身上,此刻的我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我偏头睇着墨然,他的脸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深吸一口气,我伸手抹去脸颊上雨水滑落下的痕迹,近乎固执地望着那张俊美邪异的容颜,一字一顿地问:“我最后问一次,这些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骗我?”
狭长的凤眸微微阖上,墨然转过身,宽大的衣袍在空中翻卷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只见他背对着我,在听到我的声音时背脊微微一僵,然后,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
“是。”
只一字,足以成灭顶之灾。
轰——
霎时,天地间一片黑暗,惊雷阵阵,天际翻滚着浓浓黑云越来越近,转眼间就覆盖住了整个上空,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不知是外面飘落进来的雨还是什么。
“原来,如此……”
四个字重重吐出,我一声冷笑,转身离开。
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砸在身上,我一步步走出大殿,长长的披帛跟着我的脚步拖在地上,一路逶迤,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我嗫嚅着张了张嘴,唇齿间顿时晕开一片苦涩。
原来这雨,也是这般苦。
我忽然想起来,在我当初被送进宫前,爹爹刘芒曾笑眯眯地对我说:“在宫中,最怕的……便是真心。”
有人对你付出了什么,那就代表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明明这样警告过我了,可我依然一脚踏了进去,弄到这般田地,这便是作茧自缚吧!
雨越来越大,眼前忽然一黑,双腿像是灌了铅似地变得沉重,我双腿一软,无力地蹲在地上,任由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淋湿我全身。
不断从额上滚落下的雨水让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眼前一片模糊,心口处一阵绞痛,痛到让我几欲窒息,我紧捂住嘴,强迫自己将喉头那阵不断汹涌而上的腥甜咽下去,重重喘着粗气。
倏地,轻微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须臾,落在身上的雨点被一道暗影挡去。
我抬头,望着眼前坐在木轮椅上的人,他一袭白衣翩然而立,静静俯视着我,那双墨色瞳眸中仿佛漾开了层层涟漪,眉目间溢出点点怜惜。
将一把油纸伞缓缓撑开,遮在我的头上,他问我:“你明明早已知道结果,为什么还是不死心?”
一声轻叹,语气中有惋惜,有黯然,有怜悯。
就如他所说,我一早就已经猜到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我太软弱,不舍得将这伪装的平静生生打破,哪怕自己生活在重重谎言内,可是,现在就连这唯一的伪装都撕破了,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抑制住喉头那股腥甜,我咬着唇颤声问道:“我,是不是很傻?”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缓缓俯□子,垂目与我平视。
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用袖口一点一点拭去我脸上的雨水,边擦边说:“对,你很傻,傻到将一切过错全归咎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所以……不要哭了。”
眉眼弯弯,我微微一笑。
“唔——”
喉咙深处忽然涌上阵阵刺痛,我双手死死揪住心口处,最后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流离!”沈离廷愣了愣才回过神,满眼惊悸。
刺眼的猩红在地上仿佛一朵晕开的花,他的白衣上亦染上了几点血红,触目惊心。
“我没事。”摇摇头,我示意他不必惊慌,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变得嘶哑暗沉。
我试图站起身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浑身虚脱了般无力。
扯出一抹笑容,我低声道:“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
手中的油纸伞“嘭”地落地,他突然用力抱住我,力度大得仿佛要将我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诱哄般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没人会怪你,你想哭就哭吧。”
我微微一怔,呆愣地靠在他的怀中,倔强地说:“我……我没有哭!”
他轻拍着我的背脊,无言的安慰。
撑在他的胸膛上的手颤了颤,我紧紧攥住他的衣服,如同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终是依言埋首在他怀里。
我曾以为自己不会为他的利用动容,此刻,却觉得如斯悲伤……
双肩微微颤抖着,我哽咽着埋首在沈离廷怀里,他胸前干净的白衣被我的眼泪濡湿,留下点点泪渍。
“流离……”他低低唤着我的名,声音恍惚带着魔力。
头越来越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昏昏欲睡,他轻柔地抚着我的长发,动作温柔,“我带你走。”
全身的力气如同被剥离了,我阖上双眸,听到他的话后无意识的点点头……
☆、第四十一章 承诺
墨然番外:永伤(一)
“原来……如此。”
四个字缓缓落下;流离脸色惨淡,凄然一笑,不再停留径自转身离去。
看着她苍白着脸色,脚步趔趄走出御书房时满是落寂的背影;他霍地起身;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然……
流……离……
那两个往日里熟悉无比的名字却在突然间变得异常沉重;辗转在唇齿间;始终吐不出来。沈离廷漠然看着这一切;见她踉跄着脚步离开;全然不顾君臣礼仪;凛声道:“臣;先行告退……”说完这句话,沈离廷不等他回应,便唤来他的贴身侍从推着他出去。
他伸手欲阻拦,陡然间想起方才自己所说的话,所有的话哽咽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皇上如今可满意了?”
耳畔倏地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他蓦地惊醒,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门口的韩林秀,眼中漾出一抹极轻的复杂,又很快隐匿在瞳眸深处,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
似乎也未在意他的回应,韩林秀抱着剑靠着朱红色大门,似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何必呢。”
“呵呵。”他突地低笑一声,笑声里却是掩饰不去的苍凉。
韩林秀皱眉看着他,不明所以。
转瞬之间,韩林秀想起在宫门外不远处看见流离的神情,不禁一阵恍惚。
在她身边陪伴四年,他见过她各种各样的表情,无聊的笑,调侃的笑,戏弄人时的戏谑笑容,唯独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嘴角微微牵起,却教人看了只觉得难过得心脏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抽痛。
那是无望的笑。
她的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空洞麻木,就那样无措地往前走。
想到这里,韩林秀的话里不自觉带上了责备:“你不知道,她刚才到底是什么样表情……”
话刚一出口,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他的手上,话音戛然而止。
墨然就站在窗下,让韩林秀愣住的是,他撑着窗棂的两只手轻轻颤抖着,死死扣住窗台,仿佛那是支撑他身体的唯一力量。
有那么一瞬,韩林秀觉得,若是此时没了那窗台,他会不会甚至连站立都不稳。
堵在喉咙口的后半句话打了个转,终是没有忍心说下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