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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新鲜空气,约莫人也能清醒一些。
只不过林慕白怎么也没想到。刚走出院子,还没来得及进花园瞧瞧花草树木,迎面便遇见了萧如。
“哼,早前还自命清高,如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萧如冷嘲热讽,“人走茶凉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装什么矫情,傲什么骄!谁跟谁不是一样的?”想了想,萧如又笑了,“哦对了,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自以为飞上枝头就是凤凰,殊不知落了水连野鸡都不如。”
蔷薇上前行礼,“参见侧妃。”语罢又回头瞧了一眼林慕白,林慕白微微垂了眼帘,蔷薇便朝着萧如笑道,“侧妃所言极是。”
萧如冷哼,“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昔年公主底下出来的人,懂得多一些。”
听的这话,林慕白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萧如冷然。
“她笑你蠢笨不堪,光顾着讽刺别人,没想到自己摔了个狗啃泥。”乌素懒洋洋的从后头过来,说着一口生硬的大祁话语,“大祁有句话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如仲怔,却听得身边的丫鬟华锦压低了声音小心提醒,“主子,野鸡——”
这话一出口,萧如一个响亮的耳光变落在了华锦的脸色,“放肆!”可转念一想,突然眸光狠戾的盯着一言不发的蔷薇,“你敢说我是野鸡!”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没人逼你。”林慕白淡淡然开口,“萧家门楣贵重,理当恭谨自持,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落人笑柄吗?这开国功勋教出来的女儿,怎就没有半点尊贵仪态,反而咄咄逼人得像极了市井泼妇。传出去,我怕你爹和你兄长的脸上无光。”
“你!”萧如骇然,万没想到林慕白竟然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字字句句都掐得她死死的,毫无招架之力。林慕白竟然拿萧如的本家来压萧如,将萧如气得浑身发抖。
乌素倒是拍手称快,“了不起!”
萧如拂袖而去,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再多说。很显然乌素帮着林慕白,所以——萧如也不是那种不识时务之人,自讨没趣还要任人羞辱的事情,她是不会一脑袋扎进去的。
到底萧家门楣,着实经不起折腾。
蔷薇推着林慕白往前,乌素紧跟不舍。
“林慕白!”乌素拂袖,让底下人全部都撤了下去,身边只留着贴身婢女蒙纱。她用生硬的话语,试图跟林慕白进一步沟通,“我想跟你说话。”
林慕白眸色微凉,“可我与王妃似乎并无话题。”
“我们可以说很多,比如你的腿。”她单刀直入。
闻言,林慕白斜睨她一眼,“两条腿换你的王妃之位,王妃觉得值得吗?”
“容盈如果觉得不值,就不会跟我交易。”她似乎不太明白。身为大祁的王妃该如何说话,一贯的用月氏国直来直去的口吻跟林慕白交流,“所以我想,你是在乎这双腿的,对吗?”
“要不然你来坐,我来走?”林慕白云淡风轻的反唇相讥。
乌素蹙眉,还在回味着林慕白这话的意思,却见林慕白又要走,急忙上前,“你会解毒吗?”
林慕白一愣,“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医术是不是真的很高?”乌素盯着她。
“我连自己的腿都治不好,还要劳烦王妃的灵丹妙药,你说我的医术有多高?”林慕白自嘲。
乌素有些着急,“我要的是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林慕白淡然。
乌素深吸一口气,“林慕白,如果容盈中毒,或者是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中毒,你会救么?”
她这话听着便是不吉利,蔷薇道,“请王妃自重,诅咒殿下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恭亲王府戒备森严,是不可能让歹人轻易得逞的。即便有人中毒,府中也有大夫诊治。咱家主子是侧妃,没必要为了奴才们而浪费精力和体力。”
“那么,不会救?”乌素还在追问。
林慕白笑得微凉,“救与不救,都跟我没关系。我是大夫出身,但——我又不是阴司判官,不管是谁的命都得管一管。蔷薇,咱们走!”
“我能去你那里吗?”乌素还跟着不放。
“抱歉,恕不款待。”林慕白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有些事情,回绝就是回绝,没有商量和转圜的余地。她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让乌素惹出什么祸来。
无事献殷勤,必定有所图谋。
林慕白是谁,岂能轻易中了旁人的圈套。
眼见着林慕白离开,蒙纱担虑,“公主?”
乌素垂眸,显得十分沮丧。蓦地,她突然一路小跑追上林慕白,“我想跟你交换东西!”
林慕白娇眉微蹙,“我没什么能与你交换,你别再纠缠了。”
“我帮你查案子。你帮我一个忙。”乌素抿唇,而后小心的环顾四周,似乎有些神神秘秘的。
“你帮我查案子?”林慕白嗤笑,“死的是月氏国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无官职,二无爵禄,何以要搅合其中?王妃太抬举我了!”
乌素深吸一口气,“右将军是我母后的人,所以只有我能调度他的副将。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有关于右将军的事,就必须由我来找副将,问个究竟。”
这似乎是个很诱人的借口。
“你可以选择试着相信我!”乌素连忙道,“我以月亮真神的名义起誓,对你所做的每个承诺,都是发自肺腑,绝无欺骗。”
林慕白没有说话,只是开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乌素。
异域风情,佳人妩媚,穿上恭亲王妃的锦衣华服,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有个异国他乡的女子在府中穿梭,似乎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看看也挺好的!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林慕白问。
不远处,有人影浮动,那是乌素的随嫁奴才们。
乌素压低了声音,“我只希望,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能救我一命。”
林慕白一时间晃了神,毕竟这个要求听上去十分滑稽可笑。救她?她好像知道自己快要出事,或者快要死了一样。
见林慕白不说话,乌素看一眼不远处的人影,焦灼的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求求你,答应我!我以月亮真神的名义,许你一切。”
“我不能答应你!”这是林慕白最后的回答。
乌素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很显然,这个条件是个麻烦而棘手的。林慕白不是傻子,不可能傻得把烫手的山芋接到自己的手上。有些事情,是月氏国的内部问题,她早就看出来了,但——她不想插手,免得到时候让人抓着容盈的把柄,反而连累了整个恭亲王府。
“为什么?”乌素追问。
林慕白斜睨她一眼,“你觉得呢?”
乌素慌了,“林慕白,你别拒绝我,我需要你帮我。”
“很抱歉,恕难从命。”语罢。林慕白已经离开。
她虽是林慕白,可骨子里逐渐复苏的是白馥的本性。很多年前的那个女子,做事雷厉风行,下达命令说一不二。她从不心软,也从不仁慈,唯独面对容盈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倾尽了天下。
可她从不后悔,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乌素站在那里,定定的站了很久。
“公主?”蒙纱低唤一声,“怕是行不通的,林侧妃对公主有了抗拒之心。”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乌素缓过神来,“你去通知副将,我让人去找容盈。有容盈在,林慕白不会拒绝的。”
蒙纱点了头,“是!”
林慕白可以拒绝,因为她只是个侧妃,跟这桩案子跟朝廷都扯不上关系。但容盈不同,如果容盈不能尽快破案,那么这桩案子就会牵涉到朝廷的战争与否。
当副将坐在巡城司的正厅里,瞧着缓缓而至的容盈和林慕白,面色微变。
“公主为何要让闲杂人等都参加这桩案子?”副将冷冷的盯着林慕白,早前就是这个女人,在将军的房内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一通。他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女人,为人处世实在太过平静,没有半点月氏女子的豪放与爽快。
“她不是闲杂人。”乌素瞧着缓步而进的大王子、七王子和左将军格依,面色微沉,没再多说什么。
大王子不紧不慢的坐下,七王子也在旁随坐,显得格外小心翼翼。可见胆小怕事之能。
“既然是为了右将军之死,有话就问吧!”大王子开口,瞧一眼不远处端坐在案,优雅品茶的容盈。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安稳独坐。
只不过,敌不动我不动。
有时候以静制动,会是不错的选择。
乌素道,“右将军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副将思虑片刻,“末将一直跟将军在一起,出事之前将军与诸位将士驻扎在城外军营,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直到公主大婚,将军才云麾将军一道前往恭亲王府。”
“如果我没有记错,右将军的酒量很好!”乌素蹙眉。
副将点头,“将军喝了不少酒,后来有些微醉。所以卑职想着就不用连夜送出城了。而且将军也觉得,去驿馆住一夜并无不妥,干脆留在了驿馆内歇息。只等着明日酒醒之后,上朝与大祁皇帝签下合约,从此两国休兵,还天下一个太平。”
四下沉默,这似乎并没什么破绽。副将所言,应该属实。
问来问去都这些话,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实在教人拿不住线索。这样下去,三日期限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恶战难免,生灵涂炭。
城外的容景垣早已开始暗中调兵,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案子破不了,抓不住凶手。只能硬碰硬了!当然,这是最后的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在天子脚下的皇城里动手。
“你再好好想想,期间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哪怕是将军说过的特别的话语。”乌素追问。
副将想来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蓦地,副将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自从进了城,将军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但是卑职一直没有发现,是故不知此事真伪。”他继续回忆,“昨夜将军醉酒,倒是又说了那么一句,是大祁军中经常说的话。”
“什么话?”容盈问。
副将一字一句道。“他年我若身死,惟愿马革裹尸。黄土不掩忠骨,故国魂兮归来。”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怎么好端端的,右将军会说起这个?
这跟右将军的死,有什么关系?这话里话外的,好像右将军早就知道自己会死?真叫人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那个跟踪右将军的人又是谁?
难不成是离恨天的人?
或者夜家庄?
相较之下,林慕白更相信是离恨天所为。
仇恨大祁皇朝,想让天下陷入一片混战的绝不是夜凌云。而离恨天仇恨朝廷,绝对有足够的理由,做下这样的恶事。
会是离恨天吗?
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一锤定音。
“还问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云麾将军从外头走来,浑厚而冷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三日期限一到,我管你是大祁的皇帝还是皇子,杀我月氏国的将军,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语罢,他冷眼瞧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把自己的脑袋捧好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杀人偿命,何况死的还是我月氏国的右将军,这笔仇我们必须血债血偿。别妄想着随便推一个人出来抵罪!大祁多刁奴,你们敢耍花样,别怪我月氏国的铁骑,踏破大祁的每一寸土地。长刀出鞘,势必染血方归!”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也教在场的人神态迥异。
有人白了一张脸,有人黑了一张脸。
林慕白不动声色的扭头,望着身边的容盈,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像空气一般的存在。
除了乌素偶尔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几乎无人在乎。
然事实上,除了乌素,还有一人把注意力落在了林慕白身上。
乌奇漫不经心的端着手中杯盏,口吻清浅的问了一句,“听说恭亲王殿下身边的林侧妃,精通歧黄之术——”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将眸光凉飕飕的流转在乌素身上。万籁俱寂的大厅内,只剩下他冰冷的声音在不紧不慢的徘徊,“更深谙验尸之道。”
林慕白面不改色。不解释也不掩饰,好像大王子所言与她没有半点关系。清清冷冷,冷冷清清。
容盈开了口,“明目张胆的调查我的侧妃,不知道大王子打的什么主意?嗯?”他勾了唇,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眼角眉梢微挑,溢开幽邃微光。
“殿下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林侧妃声名在外,非我一人之言。”大王子淡淡的笑着,“怎么,殿下这般护着,难不成还怕我抢了去不成?”说着,目光流连的落在林慕白身上。
“抢得走是你的本事。”容盈抿一口清茶,“茶凉了。”随手一推,便歇了手中杯盏,直教身边的人大气不敢出。
云麾将军徐徐将视线投注在林慕白身上,这个默不作声的女子似乎有着太多的故事。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面不改色,无畏无惧。可是在林慕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