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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麾将军徐徐将视线投注在林慕白身上,这个默不作声的女子似乎有着太多的故事。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面不改色,无畏无惧。可是在林慕白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异样的东西,说不出是什么,总觉得她安静的时候能让所有人都无视,一旦有所举动便会成为全场的焦点所在。
这种极为矛盾的存在,能让人忽视了她双腿不利于行的弊端。
微微抬头,林慕白知道云麾将军在看她,她也知道这个云麾将军是什么人,“门窗紧闭,这桩案子可以看成一个密室杀人案件。除了门锁被撞开,没有其他的破损痕迹,很显然在将军进门以后,就没有人再踏入那个房间里。”
“炭炉里的炭燃烧之后,因为没有流通的空气,渐渐的让整个房间变成了危险的囚笼。密封的环境里,右将军呼吸困难,而后渐渐的进入了昏迷,约莫寅时左右终于死去。”
“可笑!你是想告诉我,这是个意外事件吗?”云麾将军冷笑,“亚硕武功高强,就算是喝了酒那又怎样?如果发现房间里的炭炉被人点着,就应该第一时间醒来,走出屋子寻求安全。何况——”他切齿,“傻子才会在夏日里点燃炭炉,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林慕白瞧了他一眼,“我只是将自己的怀疑和推论都说出来。将军如果有不同意见,正好可以相互说一说,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麾将军一愣,听得林慕白继续道,“炭炉当然不是将军自己点燃的,而且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过,这是个意外事件。在炭炉里有一些残存的迷香痕迹,而这些迷香经过我的细细查验,有几味药并非我大祁之物。对于这个,我觉得很有必要继续查下去。也许从迷香入手,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语罢,林慕白的视线快速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一张张脸色如何反应,她悉数记在了心里。最后,她敛了眸,一如方才般的安静内敛。
“迷香?”乌素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会是什么样的迷香?”
“既然公主问了,不如就请公主帮个忙,找找看你们月氏国的迷香配方有多少种。能做迷香的药材也就那么几种,无外乎生长地不同香味不同所以效用有所差异罢了!说到底都是些换汤不换药的事情,只要让我查一查,也许就八九不离十了!”林慕白云淡风轻的开口。
“好!”乌素颔首。
四下,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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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素开始忙着给林慕白找药,而林慕白却在书房内,陪着容盈不紧不慢的翻阅书籍。
容盈眸光凉凉的落在林慕白的身上,“好了,说实话吧!”
林慕白斜睨他一眼,“说什么实话?”
“认识云麾将军?”他是谁,眸光如炬,岂能随意瞒过去。
翻着手中黄卷。林慕白淡淡然开口,“不认识,但听说过他们几个!”复而抬头,“当年容家领兵在手,难道对月氏国四大将军无所察查?”
“没你知道的多。”容盈轻叹一声。
那倒是!
她心头浅笑,当年月氏国蠢蠢欲动,父皇为了让她立下军功回朝,足足把她晾在边关一年半。从十三岁的黄毛丫头,愣是茁壮成长,回到京城的时候,连父皇都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原本的白皙圆润,变成后来的瘦黑之色,实在是换了一个人。
所幸回到京城养了半年,又恢复了原来的白皙红润。只不过这样一来,穿上男儿装便像是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浑然没有了军营中的巾帼气魄。所以出门的时候,她干脆把脸抹黑,而后穿得破破烂烂,免得教人看出端倪。
晃了晃脑袋,林慕白骤然回过神来,这一想又想远了。
“当年大殷还在,我跟着凌老将军驻守边关。凌老将军与我提及这月氏国的四大将军,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现任月氏国帝君当年就是靠着四大将军扶持,才平定内乱,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大将军敕勒为长,云麾将军苍鹰为次,而后是右将军亚硕。现任左将军格依,不过是个世袭的格依家族长子。”
“当年月氏国与大殷交战,左将军被凌老将军斩杀于马下,为此还遭到了月氏国的疯狂反扑。我们一度困守在幽云六州的葫芦谷,险些全军覆没,死在那里。所幸援军赶到,解了重围。”
说到这儿,容盈蹙眉看她。平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惊险,那种险象环生的战况,说着平淡实则是生死一线。岁月的磨砺,在她身上将所有的波澜壮阔都沉淀了下来。
“四大将军仇恨大祁是最正常不过的,而且——六年前四人就嗜杀成性,六年后的今日我不信他们真的会支持议和。不过相对而言,我更相信左将军对大祁的仇恨,比任何人都深刻。”林慕白看了容盈一眼,“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如果月氏国内部有所矛盾,就该是议和与主战的分歧。”容盈眸光微沉,“如此一来。只怕牵涉甚广。探子回报,说是四大将军都听命于月氏国王后,而王后主张议和。”
“王后木塔,当年在国主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所以后来国主登基,对其宠爱有加,一度将朝政交付,让她垂帘听政。说起来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在月氏国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和权力。”林慕白瞥了一眼容盈,“但是女人的权力始终是男人给的,只要月氏国国主倒下,她的地位很快就会被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的人,不是大王子就该是七王子。不过方才你也看到了,七王子病弱,大王子气势正盛。谁胜谁负,已见分晓。”
容盈点了头,“不如我们来打赌。”
林慕白抿唇,“赌什么?”
“就赌你会不会看走眼!”容盈眸色幽邃,勾唇笑得邪肆。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里,慢慢溢开一抹凉薄之色,却在凝上她眉眼之际,顿化蚀骨温柔。
“输赢如何论断?”她道,“奖励什么?”
“一盏茶的时间。”他笑得这般没脸没皮。
林慕白嘬了一下嘴,“不要脸!”
“拒绝?”他问。
林慕白举手,“击掌为誓,看看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
击掌为誓,下一刻他已趁势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到时候别后悔。”
“是你别后悔。我是大夫,他有没有病,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林慕白翻了个白眼,“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若我没有看错,他这病并非一日之寒,想来是有段时日了。”
月氏国最受宠爱的七王子,何以痼疾缠身?
岂非怪哉?
☆、第17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朝廷内外自然是人心惶惶的。林慕白和容盈立下了赌约,对于这桩事情,林慕白觉得自己不可能看走眼。而容盈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这个腹黑的男人,心里头眼睛里,看的想的却与林慕白全然不同。
男人的思维方式和女人的思考方式,显然是不同的。
这一场离奇的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恭亲王府成了众所关注的焦点。而齐王府和毓亲王府却在这个时候,都选择了沉默以待。
毓亲王府的书房内,今夕剪了烛心,而后缓缓走到容景宸身边,替他研墨。
那份岁月静好的温柔,教人只觉得心安。
“你不想问我吗?”容景宸正在处理公务,所以没有抬头。
今夕面不改色的研墨,“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
闻言,容景宸轻笑一声,“你倒是耐得住性子,换做旁人,早就跳脚了。”
“这毓亲王府是殿下的,殿下这会子不着急,那是有了把握。今夕虽然不聪明,但这点眼力见总是有的。”今夕浅浅笑着,微微侧脸去看容景宸,“殿下这是诓我呢?”
容景宸深吸一口,放下了手中的笔墨,抬头去看烛光里的男子。他有时候在想,今夕这般容貌,若是个女儿家。只怕也足以倾国倾城。唇红齿白,低眉间媚态横生,那一颦一笑越见娇而不俗。
“殿下这样盯着我看,所谓为何?”今夕面颊微红,“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有!”容景宸拦了手,“过来!”
今夕顿了顿,乖顺的俯下身去。
哪知容景宸却趁机摄住了他的薄唇,唇齿相触的瞬间,今夕的呼吸稍稍一窒,而后快速敛了长长的睫毛,“亏得外头都称殿下为君子,这厢轻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有一日,倒要教外头的人瞧一瞧,看看这君子背地里是个什么模样。”
“偷香窃玉也算君子。”容景宸含笑起身,指尖温柔抚过他的两片薄唇,“是你自己不好,总在我跟前晃悠,我这厢心猿意马,还不是你惹的?”
今夕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殿下惯会取笑,我何时惹你心猿意马了?殿下自己分心走神,何况都要来怪我?我这冤枉的,都能六月飞雪了。”
容景宸嗤笑两声,“说你两句,你还真生气了?”
“谁生气了?”复而又道,“我去给你换杯茶,这茶水都凉了。”今夕回眸一笑,快步走出了书房。
须臾回来的时候,今夕刚好跟正要出门的刘瑜打了个照面。今夕微微俯身。而后便端着杯盏进了书房,“殿下,累了就歇一歇吧!事儿是忙不完的,若是累着,那可怎么得了?”
容景宸轻叹一声,眸光温和的望着他。在容景宸一贯笑靥浅浅的脸色,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的,便是今夕也很难精准的把握住容景宸的心思。容景宸就像个迷雾,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你想要看清却无法看清。仿佛就在眼前,实则相隔千里。
“我肩膀有些疼,帮我捏一捏。”容景宸再度放下手中的笔,端起了今夕递上的茶盏。
今夕点了头,徐徐上前站在容景宸的身边,举止轻柔的替他捏着肩膀,“殿下早些安歇吧!”
容景宸一笑,“今夜怎么如此着急?”
“殿下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今夕低低的开口,手上一刻都没闲着。
“月氏国的使团出了事,那是恭亲王府的事,跟毓亲王府没有半点干系。”容景宸反握住今夕微凉的手,“你到底是在担心恭亲王府,还是在担心毓亲王府呢?”
今夕深吸一口气,“殿下这话说的,好像今夕便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要不要今夕把心挖出来,让殿下亲眼看看?”说着,将自己的手快速从他掌心抽出,“殿下心里都知道,为何非要这样说呢?”
容景宸叹了一口气,“你也莫怪我多疑,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出现任何差池。”他伸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起身拢了拢他的肩膀,“越来越瘦了,最近都不好好吃饭,光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再瘦下去,旁人还以为我毓亲王府,养不起你!”
“殿下没日没夜的做事,今夕哪里能安枕,这几日虽然睡不太安稳,可只要毓亲王府安然无恙,今夕也别无所求。”他别过头去,“殿下既然说养不起,那便不养就是,省得殿下为难。”
容景宸笑道。“越发像个小气的女子。”
今夕微微仲怔,随即敛了眉目间的娇嗔之态。
见状,容景宸愈发满意,“果然得我心者,今夕是也!”
今夕心里明白,在容景宸跟前耍性子得有个度,你若是做的太过,势必会惹来厌烦。容景宸是谁,他若是要换人,今夕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容景宸高高在上,什么局面没见过,什么样的面首没有得到过,又不是非今夕不可。
对于无情的人,是没办法抱以深情的。无情的人永远无情,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这是本性也是一种无奈。
烛光里的今夕,眉目间极尽乖顺温和,若是个女子,与容景宸这么一站,还真有种天造地设的意味。只可惜生错了身子,落错了地方。
指尖抚过今夕素白的面颊,容景宸似笑非笑,“今夕固然是最明白我心思的,但是有些事要适可而止。”他笑得微凉,“夜色尚好,不如你与我说说,你对如今局势的看法如何?”
“今夕怕说错话!”他垂眸。
容景宸端坐窗前,“坐!”那口吻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式。
今夕颔首,徐徐落座。外头的夜色极好,星月璀璨,倒没有意想中的雾霭之色,“其实对于如今的局势,今夕觉得殿下按兵不动是对的。这事皇上钦定恭亲王府处置,殿下若是太过操心,来日不管是福是祸,殿下都难免惹人嫌疑。”
“然后呢?”容景宸喝了一口茶,许是察觉茶水又凉了,略带扫兴的将杯盏推到一旁,视线并未落在今夕身上。
今夕深吸一口气,“其实这桩案子,说到底是有人想刻意破坏两国的和平协议。”
听的这话,容景宸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今夕继续道,“只要协议还在,这件事就不会彻底终结。”
“好了!”容景宸起身,“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音落,他握住今夕冰凉的手,眉眼微微轻蹙,“怎么指尖这样凉?”可掌心却是滚烫的。容景宸伸手去探今夕的额头,“你发烧了?”
今夕微微喘着气,“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