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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白绝不允许容哲修以身犯险,所以如果真的在月氏大营出事,还真的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去看看!”苏婉已经穿好衣裳,随手拿了轻纱斗笠。
如意点了头,事到如今,还真束手无策。红坊虽然开始了扩张规模,但是毕竟还没来得及广布眼线,所以——如意只是懊悔,自己应该早一点扩展红坊,否则师父也不会陷入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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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氏大营
因为云麾将军出了事,整个军营里的军士,群情激奋,誓言要包围京城。要杀入皇宫,要大祁付出血的代价。
乌素赶到的时候,大王子和格依将军已经等在了那里。
来的除了恭亲王府的,还有刑部、大理寺以及御史台的人。
苏厚德瞧了一眼木轮车上的林慕白,好一番冷嘲热讽,“怎么,恭亲王殿下来不得,就让自己的侧妃过来瞧热闹?”
“你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激烈吗?”林慕白冷睨他一眼,“你再多说几句,也许月氏军士一个高兴,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杀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再怎样,恭亲王府的侧妃,怎么着也比不得御史大人的性命来得金贵吧!”
苏厚德被呛了一番,哼哼两声不再理睬。
大王子冷笑两声。“你们大祁的人,还敢来?咱们月氏将军接连两位都死在了你们大祁境内,还是天子脚下,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音落瞬间,月氏军士刀剑相向,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圈内。随行的大祁军队自然也剑拔弩张,不遑相让。可毕竟是大祁理亏,是故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大王子如何知道,云麾将军死了呢?”林慕白问。
大王子面色一紧,俄而冷笑,“人都失踪了,不是凶多吉少吗?”
“失踪的定性为何?你如何知道云麾将军是失踪,而不是出去走走呢?”林慕白又问。
大王子没有应声,是云麾将军的副将上前,冷剑直抵林慕白,“将军从不会弃军士们于不顾,昨夜将军说是有事要走开,不许任何人跟着,说好的如果天亮之前不回来让我们便宜行事。可谁知将军真的一夜未归,而且毫无音讯。在你们大祁境内,会发生什么事,难道还用得着说吗?”
一夜未归,就定性为失踪确实有些儿戏。但是云麾将军临走前的交代似乎更奇怪,好像他已经料到自己会出事,所以让部下们早早做好准备。
如此一来,岂非怪哉?
这中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麾将军这是要去见谁?”苏厚德问。
副将冷笑一声,“将军之事,谁敢多问,能让将军离开军营的自然——”他扫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我们怀着一腔和平之心前来大祁,送了公主和亲还不够,还得搭上两位将军的性命。你们大祁未免欺人太甚,真当我月氏无人吗?”
这话说倒是不假,只不过——乌素上前,拿起了王令,“我以王的名义,命令你们不许轻举妄动。等到事情查明——”
“公主!”副将冷厉,“先前右将军殒命,云麾将军立下三日之期,这些人就是因为惧怕云麾将军的三日之期,拿不下凶手,所以才会暗害了云麾将军。公主如今就算是恭亲王府的正妃,也该明白自己原是月氏人,身体里留着的是月氏的血!”
乌素冷了眉目。“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麾将军只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前,你们谁能肯定他已经死了?只要没死,就得继续找下去。”转头吩咐,“诸位将士听令,务必找到云麾将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声令下,军士跪地。
大王子只是看着热闹,在旁一言不发。等到将士们散去,开始地毯式搜索云麾将军的下落,大王子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乌素跟前,“越发有恭亲王妃的气魄了,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乌素报之哂笑,“多谢皇兄提点,没有皇兄的一路教导,乌素怕是还在原地踏步。皇兄主战,如今是否觉得目的已经达到?”
“是啊,达到了!”大王子冷笑转身。
“乌奇!”乌素喊了一声,“你会为之付出代价的。”
“是吗?”他回头看她,“还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不过你放心,如果有朝一日你死在我前面,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绝不叫你客死异乡。”
“哼,我怕最后客死异乡的人是你!”乌素切齿。
大王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便拭目以待吧!”
乌素不再争执,领着林慕白往云麾将军的营帐而去。但是副将显然一脸敌意,极度不悦的望着这些大祁来客。尤其是林慕白,当日要不是为了他,云麾将军也不会挨了恭亲王一掌。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副将因为云麾将军之事,对林慕白耿耿于怀。
冷剑出鞘那一瞬,五月拦在了林慕白跟前,“不管是谁,敢动恭亲王府的人,别怪我照杀不误。”五月是认真的,所以他说的话,必得相信。
有乌素领着,副将只能放人。
“都别动!”林慕白道,“发现云麾将军失踪之后,可有人进出过营帐?”
“唯有我一人进出!”副将冷哼。
林慕白低头,因为营帐驻扎在城外,地上都是沙土泥地,低头去看只有两排脚印。事实证明,副将所言不假,这儿着实没人随意进出。
军营重地,军法如山。
然则进得营帐内,林慕白却在书案上找到了一样东西,“这是谁留下的?”
乌素快速上前,接过林慕白手中之物,而后冷眸盯着副将,“这是什么?”
“是迷香!”林慕白缩了缩手,面色微恙,“这儿除了你,还有谁来过?”
“着实无人!”副将显然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半支迷香放在桌案上,自己早前来看过一眼,瞧着营帐内无人便出去了,还真的不曾留意过桌案上东西。毕竟一个将军的营帐。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何况谁还有胆子去翻找东西。
乌素蹙眉,“为何会有迷香在此?”她瞧着迷香,这半支迷香看上去是被利器截断的,并没有用过的痕迹,那么另外半支迷香呢?蓦地,乌素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另外半支迷香,不会是在右将军的炭炉里吧?
乌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自己能想到的事情,林慕白不会想不到。所以对于右将军亚硕之死,云麾将军着实有所嫌疑。但关键是,现在人都丢了,若是真的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云麾将军的信件早已转回月氏,右将军之死自然很快就会传到月氏朝廷。到时候兴兵犯境,局面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再仔细找找!”林慕白瞧了蔷薇一眼,蔷薇颔首,跟着三司的人,在月氏军士的包围中,对着营帐内的物品一一查验。可查来查去似乎都找不到有价值的证据,云麾将军似乎并未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然则很多事情,越是找不到证据,就越显得刻意。
一个人若是临时有事,出门时必定是慌乱的,会留下很多可循证据。但是现在,林慕白纵观营帐之内,物品摆设整齐,连个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可见云麾将军并非临时决意出门。
桌案上摆放着半支迷香,是凶手的挑衅?还是云麾将军的大意,就不得而知了。
找不到人,一切都是枉然。
“你们找了那么久,可有找到什么线索?”副将冷问,显然对打乱营帐内的布局甚是愤怒。看得出来,副将对于云麾将军是格外忠心耿耿,可他也想找到自家将军的下落,否则不会如此忍耐。
每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可见着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是故副将生气了,抬手便提着剑怒目圆睁,“都给我滚出军营,否则别怪我杀了你们!”
一声怒吼,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快速的溜出了营帐。唯剩下恭亲王府的人,还在营帐内站着不动。乌素低眉瞧着林慕白,“现如今该怎么办?”
林慕白摇着头,“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乌素颔首,“好,听你的!”
出去的时候,副将还在周旁虎视眈眈,似乎已经将云麾将军的事,怪罪在林慕白身上。他约莫是想着,如果将军出了事,必定是因为当初挨了容盈一掌。而容盈之所以会出手,便是因为林慕白的关系。所以这么一想,林慕白似乎真的是罪魁祸首。
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慕白和乌素没能走出营帐,因为副将特意将她们连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有御史苏厚德一起请进了一个营帐。美其名曰是等消息,但实际上算是软禁。
因为如果云麾将军出事,月氏军士们就会先拿他们开刀。
这对于大祁的朝廷而言,才算是血的教训吧!
林慕白也不着急,倒是五月和蔷薇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抚着手背上逐渐泛起的红疹,有些轻微的瘙痒,所幸并不严重。她想知道这半支迷香到底是哪儿来的?如果真的跟右将军的死有关,那么身为嫌疑犯的云麾将军不是该销毁证据吗?
这东西似乎刻意的把右将军的死,引到了云麾将军身上。
但是既然引导了旁人,为何还要对云麾将军下手?
恍惚间,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只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某种无法言明的关系。好像围绕着一个目的,在不断地清除阻碍。可他们都只在边缘徘徊,根本没办法进入到目的中心。
但凡杀人都有动机。那么杀右将军和对付云麾将军的目的何在?
这两人都是主和派,那么杀人是为了挑起战争?这无疑又将矛头指向了大王子。大王子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大祁境内连杀两位将军?他就不怕适得其反,反而让自己陷入险境?一旦两国交兵,他是绝对不可能逃回月氏的。
这样鱼死网破的做法,似乎并不太妥当,也不符合大王子的城府。
林慕白觉得有点脑仁疼,胳膊肘支在两侧扶手处,下意识的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发呆。
五月眸光微暗,这个动作曾经是属于容盈的,在白馥跳崖之后,容盈便彻底抛却了这个习惯。五月没想到,原来夫妻之间很多习惯是会互换的,他抛却的习惯,却让她染上了瘾。
心头微凉,也许这便是无形中的默契,便是忘却了一切,也忘不掉有关于他的曾经。
这便是林慕白!
深吸一口气,五月握紧了手中冷剑。心道,若是待会真的要动手,势必要先护住林慕白周全。
直到晌午时分,外头突然乱做一团,大批的月氏军士跟大祁军士算是彻底杠上了。
副将黑着一张脸,手中拿着染血的剑,“今日我就杀光你们大祁来者,替将军报仇!”
乌素上前,“找到人了?”
“血债血偿,两位将军死在大祁境内,皇城脚下,这笔账就得算!”副将手一挥,外头的军士快速冲了进来,“杀光他们!”
“住手!”乌素手持王令,“你们敢违背王令,就不怕到时候——”
“公主,得罪了!”副将上前,“来人,把公主带下去!”
“我看谁敢!”乌素切齿,快速退到林慕白身边,“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许轻举妄动。虽然云麾将军罹难,但是你们就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难道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将军就会活过来?凶手照样逍遥法外,你们觉得这个结果,是你们想要的吗?”
所有人被震慑了一下。副将上前,“大祁这帮废物,能查出凶手吗?就算要找凶手,我们也要自己找。依靠这帮废物,就只会敷衍了事。”
“杀了他们,月氏和大祁就算是正式开战,到时候大家都一起死在这里,然后让两位将军也就此枉死他乡,你们满意了?”乌素冷然。
没人吭声,连副将都保持了缄默。
在对待两位将军的事情上,每个军士都想查出凶手,都想为将军报仇。可现在呢?除了杀人,除了以杀止杀,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也许还会客死异乡,让自己的将军从此死不瞑目。
“大祁会还月氏一个真相。”林慕白幽幽然开口。“遗体在哪?”
遗体嘛——就在一副棺材里,因为当时发现遗体的是大祁的军队,是故现场都被严密保护起来。林慕白去的时候,两军仍在对峙,形势极不乐观。
月氏国的军队不敢轻举妄动,怕损害了将军遗体。
而大祁军队亦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稍有不慎引起战争。
棺木已经被人打开,云麾将军的遗体直挺挺的躺在里头,衣着整齐,发髻也毫无凌乱。林慕白近前查看,云麾将军面色发黑,全身虚肿而光亮。
林慕白环顾四周,这儿离月氏军营不远,但是十分僻静。这具棺木有八成新,外头的泥渍表示棺木早前埋在地里有段时日了。
事实证明,林慕白想的是对的。
因为不远处还有一具被抛却的尸体,这棺木里的主人前两日刚刚下葬,没想到这会子却被凶手挖出来,用来抛却棺中旧主,杀害云麾将军。
附近的泥土都是新翻的,一侧还倒着一块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