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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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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回到了沐王府,早已有人等在容景垣的卧房。

推门而进,一抹颀长而朗俊的背影映入眼帘。

副将先是一怔,而后快速朝着那人行礼,恭敬的喊了一声,“孟公子!”

那人摆了摆手,继续摆弄着桌案上的公文,“没想到你受了伤还不肯歇会,把这些东西都搬到房间里来了。你为大祁兢兢业业,最后却得到一顿廷杖,连我都觉得——啧啧啧。太悲惨!”

容景垣示意副将出去,副将会意的出门,快速合上了房门。

一瘸一拐的来到软榻上,容景垣咬着牙才能重新趴回去,“我怎么觉得你是来看热闹的,身上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人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自鸣得意,“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今日是什么味道都被你闻出来了!”说着,放下手中的公文,慢条斯理的朝着容景垣走来,“受了伤还不安生,你就不怕被人看见,最后弄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可怕的。”因为疼痛,容景垣的额头逐渐渗出汗珠来。

轻叹一声,那人拿了湿毛巾递给容景垣,“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血染黄沙都见过,还有什么可怕的?”容景垣深吸一口气,“倒是你,如今我被父皇训斥,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免得到时候连累你们孟家,倒是我的罪过。”

“我爹是丞相,他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怕这些?”拂袖起身,水湖蓝色的袍子带着一股子儒雅之气,“不过我早猜到你会这么说,今儿个我是从后门进来的,没人瞧见,你放心就是。”

“我倒是忘了,你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朝丞相。”容景垣嗤笑两声,“孟大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他是谁?可不就是当朝丞相孟行舟的独子——孟麟!一无官职,二无产业,若不是朝中有个丞相老爹,这副纨绔模样也不知能维系至何时。

孟麟饶有兴致的望着虚弱至极的容景垣,“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然后拎着你的脑袋,回去跟我爹邀功。这个主意,你意下如何?”

容景垣点了头,“甚好,记得下手得快准狠,否则我怕最后死的会是你!”

“是吗?”孟麟朗笑两声,突然一巴掌拍在容景垣的臀部,疼得容景垣险些喊出声来。孟麟笑得不能自抑,“如今你还能拿我怎样?”

“滚远点!”容景垣咬牙切齿,疼得脊背上一阵阵冷汗。

瞧着面色惨白的容景垣,孟麟微微一愣,“真的那么疼?”

“要不你去试试,挨上——嘶,挨上三十廷杖是什么滋味!”容景垣想翻个身,奈何疼得不行,只能倒吸一口冷气,最后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听说宋家使暗劲了?”孟麟蹙眉。

容景垣深吸一口气,“使不使劲,有什么关系?他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吗?打不死就算了,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那老东西仗着是宋贵妃的兄长,作威作福的也真是够了。说是国舅爷,可皇后娘娘还在栖凤宫住着呢,也不就是赚个名头!”孟麟起了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给,早晚各敷一次,能让你好得快一些。这药还是我爹从宫里拿的,我偷偷塞给你。你欠我一份人情,到时候我都记在账上,来日必定还我!”

闻言,容景垣笑骂,“丞相府家大业大,还如此小气。”

孟麟伸个懒腰起身,“这家大业大也得靠攒,霍霍完了,来日我不得去要饭吗?”说着抬步往外走,“既然你死不了,那我就先走了,免得看着你碍眼。”

“对了!”容景垣迟疑片刻,“方才是不是你帮我甩了尾巴?”

孟麟一愣,“你是你福大命大自己跑回来吗?我没出手。”

容景垣蹙眉,“哦,没事了。”

“说不准是谁家姑娘看上你了,半道上想截你的胡,没成想反而帮了你一把!”孟麟打趣道,“这几日就好好养伤吧,皇上口谕闭门思过,你再敢出去小心被人参一本,到时候可就不止三十廷杖了,估计明年清明我得给你扫墓上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容景垣不与搭理。

孟麟顾自离开,对于这沐王府,他算是来去自如的。何况沐王府里本来就没多少奴才,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也算是寒碜到了极点。

堂堂大祁五皇子,这沐王府里空空荡荡的,浑然没有一点皇家气派。不过容景垣长久不在京中。一直在军营里居住,这沐王府只是个摆设,如此景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翻身上马,随从——秋朝问,“公子,回府么?”

孟麟勒着马缰,慢慢悠悠的策马而行,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巡逻军士,不悦的凝了眉头,“听说宋家那小东西在宝香居那儿待了好几日了?”

秋朝点了头,“可不,听说是对藏画姑娘动了心思,可偏偏藏画姑娘卖艺不卖身。宋世子这一次也算是给了耐心,没有强求,反而一直在候着。”

“藏画?”孟麟蹙眉,想起了那娇滴滴的女子,温婉如玉,才艺双绝。想了想,倒是个极好的美人儿。一夹马肚,孟麟突然道,“去宝香居。”

秋朝仲怔,“公子,相爷不让公子去那样的地方。”急追而去。

这世上,无情之人未必无情,而多情之人也未必真的多情。

————————————

恭亲王府。

整个王府都显得格外安静,一个个都知道了外头的情况,都有些人人自危。要知道,若是恭亲王府出了事,他们这些包衣奴才就得被牵连。到时候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只能听天由命。

林慕白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望着躺在床榻上,支着脑袋的容盈。这厮的脸色,摆着一脸的饶有兴致,“出事了?”

“人都死了,你说是不是出事了?”林慕白凉凉的开口,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容盈,“不过看上去,你一点都不着急。”

容盈翻个身躺回床榻,“难不成要我哭哭啼啼的进宫去求父皇,求他不要再让我管这件事?你觉得有可能吗?”

“君无戏言,自然没可能。”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不过若是能让你说实话,也许还有可能。”

容盈挑眉看她,扬唇一笑,“真不愧是容夫人。”他拦了手,她想了想,面色微沉的将手递上去。紧握住自家夫人的柔荑。薄薄的唇瓣勾勒出迷人的弧度,“你是从哪儿发现的破绽?”

“从种种痕迹显示,自杀多过他杀。当着众人面我自然不必言明,可我心知这事必定不简单!”林慕白凝上容盈绝世风华的容脸,这张极具犯罪性质的脸,洋溢着一种得意的神色,也在不经意间对她释放了某种欠揍的信号,“按理说,你不是那种做事不禁考虑的人。”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认识的容景睿,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深不见底的心思,怎么可能如此莽撞。何况我要做什么,你该最清楚。既然是清楚的,为何还毫无准备?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她瞧了一眼他的病榻,“缠绵病榻,卧床不醒。在别人眼里似乎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在我看来,却是欲盖弥彰。容景睿,你玩够了没有?”

容盈吻上她的手心,“容夫人,这可不是儿戏,一点都不好玩。”

“下一个要死的,会是谁?”林慕白问。

“如果我说是左将军,你信吗?”容盈若无其事的笑问。

林慕白点了头,“我信!”

容盈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手,柔若无骨的柔荑,有着葱白一般的颜色,握在掌心软软的润润的,直教人爱不释手,“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的相信?”

“我一直在想。这两次案子的发生是否有什么必要的联系。这一次云麾将军之死,更让我感觉到,这中间缺了点什么。后来我才想通了,是少了一个人。”林慕白凝着容盈的眸子,可是在他云淡风轻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

“七王子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即便胆小怕事手中没有实权,本国的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现身于大王子理论一番才是。何况乌素公主都去撑场面了,他身为七王子,堂堂七尺男儿,没道理还躲着藏着。唯一的解释是,他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上彻底的撇清,撇得干干净净。”

容盈一笑,“然后呢?”

“乌素公主说过,云麾将军和右将军皆听令于王后。也就是说他们也是主和派。只要他们死在大祁,这场战争就无可避免。而所谓的主战派就是大王子乌奇,一旦掀起战争,最大的受益者是大王子。”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所以两位将军的死看上去是大祁之罪,但只要稍过时日,所有人静下心来去想一想,就会明白,所有的证据其实都指向了大王子。”

“拿两位将军的性命,去嫁祸大王子,你不觉得筹码太重了吗?”容盈反问,尾音拖长,“嗯?容夫人,对于这个你如何解释?”

林慕白轻叹一声,“我也历经行伍生涯,知道在军营里的状况。月氏好战,即便主将主和,可是底下总归有些人蠢蠢欲动。如果你想要清理军中的蛀虫,那些反对自己的力量,就必须有一个足够震慑的理由。如果大王子杀了两位将军,那么军中的主战派就会被牵连。”

她眯起了眸子,“七王子如果真的想取大王子而代之,真的想执掌月氏,就必须心狠手辣清剿所有大王子的党羽。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弃车保帅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故技重施,历史重演罢了!”

她顿了顿,“在右将军出事之后,云麾将军的折子就已经返回月氏,想必月氏国不会坐视不理。”她犹豫了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接下来月氏国大将军——敕勒,会亲自领兵前来,带着月氏国国主的手谕,然后包围整个京城血洗皇宫。”容盈慢条斯理的说着,金针虽然取了出来,但他的内力想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日。

林慕白面色微冷,“敕勒?”

“认识?”容盈问。

“当时就是他下令让三大将军对我们实行了包围,险些让我们全军覆没。这样算起来,我们还是敌人。”林慕白想起当时的险境,就觉得脊背发凉。差一点,当时就死在那里了。

战争的残酷,她是深有体会。

是故对于议和,她是绝对赞成的。

容盈察觉她身上的微微颤栗,不自觉的凝了眉头,“这事过去了。别再去想。以后不会再有战争,至少我不会让你再去体会,血染黄沙的痛苦。”

林慕白垂眸不语,“抱歉,又提起了以前的事。”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想修儿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京中骤变,母后留了他在宫里,不到太平之时,他是不可能回来的。”与其担心容哲修,容盈更担心林慕白。这两日不知是因为操劳还是其他缘故,林慕白的面色显得不太好。整个人看上去泛着异样的白,黄白之色,倦倦恹恹。

皇后虽然不管后宫,什么事都不太插手,但是容哲修是她唯一的孙子,她岂能放心。在右将军出事之后,皇后思来想去不放心,便遣了海长富亲自前来,带了容哲修进宫与莫浩做个伴。

“修儿在那我倒是放心的,皇后娘娘是个好人。”林慕白垂眸。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他起身,想抱着她一道睡一会。

可林慕白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可能是身怀有孕所以气色差了点。”

“何止是差了点,简直是差了太多。”容盈皱眉,“我让带给你瞧瞧。”

林慕白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大夫,这会子外头都人心惶惶的,咱就不必请大夫了,免得人家还以为你又怎么了,到时候又得闹得人仰马翻!”

“现在就嫌我麻烦了?”他笑道,“来日我老了,走不动了,那你岂非更要嫌我碍手碍脚?”

她笑得温柔,“也许我会比你更老,又或者我没机会看到你苍老的模样。陪在你的身边,或许早就不是我了。”

这话听得人心里直泛酸,也让容盈眼底的光沉了沉。六年间隔,生不如死的日子都过来了,何以还要如此悲观?他不愿再过六年没有她的日子,也不想再让自己在思念的地狱里继续煎熬。

相拥的手,紧了紧,林慕白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容夫人,我不高兴。”他说,“补偿我。”

林慕白嗤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在外头,我是恭亲王、是四皇子,我可以呼风唤雨也可以杀伐决断。但是在你这里,我只做你喜欢的样子。”他笑着吻上她的掌心,微凉的唇,暖暖的掌心,他觉得这种感觉才是最真实的,“等到事情结束,乌素就会把药给我,等你能自由行走了,我带你走。”

她微微一愣,“走去哪里?你是四皇子,是皇上最钟爱的恭亲王,我们走不掉了。”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离开,早在云中城咱们就能一走了之。景睿,到了今日的地步,我也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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