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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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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办法依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没办法强壮身子,只好挖掘灵魂的深度。

火光里,苏婉望着沉默寡言的容景垣,苦笑一声开了口,“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容景垣一愣,只是将柴枝丢入火堆里,没有吭声。

“你在想,我为何那么巧会救了你。你又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你还在想,为何玉弦丢了,我从最初的火烧火燎,突然变成了现在的不闻不问。”苏婉深吸一口气,“我说得没错吧?”

容景垣唇线紧抿,扭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毫无表情。

“我出身御史中丞府,又来自齐王府。你会觉得,我是齐王府的细作,是你二哥派来监视你或者暗杀于你的。”苏婉只觉得心里凉得厉害,他始终不说话,让她觉得莫名的寒凉,“虽然我一直强调,我是苏婉也是于蔓,但是很显然,你压根没懂我的意思。”

她不是话多之人,可是对于眼前的榆木疙瘩,她似乎只能用言语去拼命的解释。否则,她怕这个榆木疙瘩会误会自己。

有些误会是美丽的,但有的误会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会让两个人越走越远。

“我再最后说一遍,苏婉已死。”她郑重其事,“我是于蔓。并非齐王府的人。我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人。”她吐出一口气。

“那你告诉我,为何如此之巧,你会出现在那里,而后不偏不倚的救下我?”容景垣终于开口。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苏婉攥紧了衣袖,指尖死死的绞着袖口。

容景垣一愣,陡然眯起了眸子,“你跟着我作甚?”

“我、我——”苏婉紧咬下唇,这个呆子,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想了想,苏婉红着脸道,“你救过我,我就想陪着你去流放地,能、能——”

能照顾你!

可最后那几个字,她能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口。

要是玉弦在,估计早就代劳了。

“陪我去流放地做什么?那是苦寒边境。不适合女子。”容景垣看着她脸上的微恙,也许是火太烈,将她的脸都熏红了?

“我知道。”苏婉不敢看他,有些眸光闪烁,“可是我、我想去,更任何人都没关系。”

容景垣皱眉道,“权且是你自己的主张,那么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你的丫鬟去哪了?”

“不是我带你来的,我当时想救你,可是不知为何突然晕了。等我醒来,就已经身处此地,而且玉弦也丢了。”她垂眸,“玉弦留了一张纸条在我身上,说是先走一步在目的地等我,所以我才会放下心来。”

“为何要先走一步?”容景垣还是不明白。

为何为何为何?

还能为何?

当然是想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笨!

苏婉的心里是抓狂的,可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很多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脑子也是打结的,就好像冻结了一样,跟眼前的一根筋有的一拼。

“玉弦要提前去准备一些事情,我们本来就打算离开京城远一些,山高皇帝远对于我这样的已死之人而言,才是最安全的。”苏婉垂眸,“当然还有一些私人原因,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那就不必对我说了。”容景垣道,“我不问私人原因,你能告诉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玉弦的事,就此作罢!好好歇着吧,等到天亮再走不迟!”

可惜天公不作美,大半夜下起雨来。

狼狈不堪的两个人在雨里奔波,在山壁旁的躲了一夜。山壁上方的石头凸出,刚好能遮风挡雨。也算是侥幸,不幸中的万幸。

只不过,容景垣的胳膊上有伤,因为淋了雨,伤口有些感染。这几日吃的又是兔肉这些比较燥热之物,胳膊疼痛,身上有些发热。

容景垣面色发红,气息微喘的坐在溪边。

苏婉有些着急,“你怎样?”她用叶子盛水,担虑的望着眼前的容景垣,“早知道这样,昨儿个夜里我们就不歇息了,一直走一直走,也许早就走出去了。”

“不怪你。”容景垣微促道,喝上几口水他觉得身子好多了,“我还得多谢你一路上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死了无数次。”

“好了,权且不说这些。”苏婉不想让他整日把自己的救命之恩挂在嘴上,她救他压根不是为了他的感激之情,她想要的是他的心。只是她渐渐发现,容景垣的心犹如铜墙铁壁。

容景垣的脸红得厉害,倒不是中毒的缘故。他身上的毒早就清了,是故是伤口引起的发炎。

他觉得冷,她便扶着他去一旁的大树下坐着。

容景垣的身子原本很好,天生天养的人,长年累月也不见得生一次病。只不过这一次是毒性太烈,一下子伤着根本,所以才会这般虚弱。

原本习武之人有一口真气护体,便会好很多。

可惜他现在,一口真气都提不上来。

“我认得一些草药,你歇着别动,我去去就回。”早前在红坊,她有空的时候也会跟着林慕白识别百草,毕竟这些防身技能再多也不为过。

苏婉饱读诗书,知道的又多,是故学的很快。一些轻微的头疼脑热,她也是能够自己处理的。对于一些草药的药性,她还是清楚的。

远远的,白狐蹙眉而立。

随从问,“副统领,不会烧坏脑子吧?”

白狐瞪了她一眼,“你才烧坏脑子,没瞧见这是个好机会吗?”

“副统领,好歹有点同情心吧!您看他都快要病死了,还什么机会啊?下黄泉的机会吗?”随从絮絮叨叨,“还是赶紧给送出去找大夫瞧瞧吧!”

“正所谓酒后乱性——”

还不等白狐说完,随从又道,“副统领,您没事吧?这不是喝酒喝的,他脸红约莫是发烧了。高热不退,会死人的。”

“死死死,死你个大头鬼,就这么点伤,习武之人扛一扛就过去了!”白狐训斥,“赶紧去弄点药,最好是鲜的,然后给苏姑娘送去。”

随从一怔,“还折腾呢?”

“去不去?去不去?不去就喝尿!”白狐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随从撇撇嘴,叹息一声赶紧走。走晚了要是沐王出事,殿下那头又不好交代了。可是苏婉一个姑娘家的,到底会不会看病?别到时候没把人治好,给弄出个傻子来。

脑子烧坏了。约莫就没啥用了吧?

苏婉一个大姑娘家的,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傻子啊!

盯着手中这一株没有根的草药,苏婉敲了半天也愣了半天。这些草药来得好奇怪,好像是一窝蜂似的凑在一起,刚好组成治疗金创的消炎退热方子。而且有的草药半蔫着,有的没有根,只是插在土里,还有些是随意丢在地上。

苏婉环顾四周,到底是谁呢?

是谁坑她?又是谁帮她?

这药是对的,看上去闻上去摸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只不过——难不成是玉弦?

可玉弦的脑子,似乎也没这么灵活,还知道抓药?

罢了罢了,先不想这些,还是救人要紧。

远处,随从松了一口气,不过看这样子,苏婉已经开始怀疑了。

河边摆着一个被砸碎的药罐子,苏婉顿住,她离开的时候可没有药罐子呀!药罐子虽然碎了,可好歹能装一下药。

站在河边,苏婉又瞧了瞧四下,着实没发现任何人。

到底是谁?

她有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别人的掌心里,被人逗着玩。

“方才有人来过吗?”苏婉问。

容景垣靠在那里,好似没有动静。

她捡了柴,学着容景垣先前的模样,开始生火煎药。一张脸被炭火抹得漆黑,但所幸终于生起了火,可以开始煎药了。

“殿下——”她背对着他,想了想道,“我还是叫你五爷吧!”

他没有做声。

“五爷,你觉得怎样?”她问。起身看着靠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容景垣。心里陡生异样。

苏婉疾步上前,快速蹲查看。只见容景垣气息犹存,只不过好像昏迷了。

“五爷?”她喊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额。

额头滚烫,了不得!可她不是玉弦,根本不可能背起容景垣。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人会烧坏的,若是烧坏了——苏婉不敢想下去。

蓦地,她快速起身,用自己的随身小刀,砍了几根手腕粗的原木,而后将自己的外衣撕成条。这算是最简单的担架吧?她费力的将容景垣推倒在木架上,给他灌了药,她便拖着木架往前走。路不好走,苏婉肩膀已经被布条磨破出血,掌心早已是黏糊糊的。

可她得出去,再晚一些,她怕他撑不住。

寻常人若是病着,熬一熬,也许自身的抵抗力会发挥作用,就这么熬过去了。可是你在乎的人,你哪里有勇气,把他的命交给老天爷。

她怕,怕老天爷给折腾没了。

远处,白狐啧啧啧直摇头,“女人果然是不能动情的,否则比蛮牛还可怕。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愣是变成了大黄牛。”

随从心中嗤鼻:还不是副统领你自己给折腾的。

分明都喂了药,还给弄晕了,否则容景垣哪用得着苏婉这般拖着?看看人家姑娘,脊背上都磨出血来,再这样下去,等到走出林子,估计只剩半条命。

“副统领,咱们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随从忍不住问,“外头的缉捕皇榜贴得到处都是,若是沐王还不出去,估计得出事。万一朝廷动了心思,来一个格杀勿论,那不是害了苏姑娘吗?”

“你懂什么!”白狐瞪了她一眼,“这么半死不活的弄出去,朝廷一看,呀——原来不是逃,是伤着了。只要苏姑娘把人送回去,那就没事了!”

“能没事吗?”随从撇撇嘴。

“当然!”白狐道,“你不相信殿下?殿下说了,五日之内皆无妨,这才几日。外头盯着点,别给闹出大事就行。”

可殿下也说了,不许胡闹,不许恣意妄为,免伤性命。看看这一对受苦受难的小情人,这还算免伤性命吗?都只剩下半条命,估摸着出去就该出殡了!

随从心里腹诽,倒也不敢说出口。

白狐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进一步。”

随从弹着脑袋问,“副统领有何高见?”

所谓高见,每次都是折腾。

“不如下点药!”白狐摸着下颚道,“生米煮成熟饭,总不会还这样见外吧?”

随从咽了口口水,“副统领,这招怕是不行,您没瞧见吗。苏姑娘怕是连喜欢二字都不敢出口,您这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万一他们因为尴尬反而不能在一起,不就造孽了吗?”

“你懂什么!”白狐剜了她一眼,“这叫速成。”

“要不问统领拿点致幻散,那东西还好些,不至于太胡来。”随从试探性的问。

白狐摇头,“我要做的就是实质性的事,致幻散虽好,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总是这样若即若离,不如搏一把!到时候何去何从,就看他们自己的心。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嘛——到时候好聚好散,各奔东西罢了!”

语罢,白狐转身离开。

随从心头怦怦乱跳,真要下药?

那容景垣的身子这样虚,下了药一折腾,不得更虚?阿弥陀佛,可别真的闹出人命。旁人性命倒也罢了,这一对宝贝,可千万千万别出事。

随从急急跟上,横竖落在副统领手里的,都没好下场。

苏婉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气力都花完了,到了最后连爬都爬不动,整个人就跟废了一样趴在地上。肩膀上刺辣辣的疼,掌心都是血。布条被鲜血染红,泛着艳烈之色。

她浑身大汗的趴在那里,瞧着顶上逐渐西移的太阳,很快太阳就会落山,这林子里的温度会很快下降。容景垣的身上有伤,还发着烧,怕是受不了夜寒侵体。

“得赶紧出去!”苏婉喘着气,可是她真的使不出一点气力。

一日未食,整个人都眼冒金星。饿了就喝水,可喝水不管饱。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玉弦,若是玉弦在,也许这会子已经出去了。

木架上一声轻哼,苏婉心下一恸,勉力爬过去。

见着容景垣睁开眼睛,当下欣喜,“你醒了?五爷,你好些吗?”她染血的手快速探上他的额头,“好像烧退了些,你感觉如何?”

容景垣定定的望着她,苍白的脸色,香汗淋漓。原本灵动的双眸,泛着一丝迟滞。饱满的唇瓣此刻已经干裂出血。

她显得格外狼狈,发髻凌乱,散发扑面。可她依旧在笑,笑得这样凄婉,眼底含着泪,焦灼的打量着木架上的他。

他想着,也许这是他见过的,最狼狈的苏二小姐。

“我为何会在这里?”他问,“发生何事?”

“你高烧不退,我只能拖着你往前走。”此刻所有的疼痛都是值得的,她勉力坐起身来,却也让肩膀上的疼痛,来得更猛烈了一些。苏婉咬咬牙,一脸的无关紧要,实则疼得入骨。

齐王府的日子虽然不好过,可一直有玉弦打理照顾,她倒也没受什么苦。只是她未料想,这辈子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将在容景垣的身上,尝个痛快。

容景垣身上无力,他只记得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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