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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行舟笑着摇头,“越是财大气粗,越是小气。”语罢,离朝回府。
宋久清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去找了容景宸。此刻的容景宸还在偏殿里歇着,他就知道宋久清会过来找自己,是故也不急着去探皇帝。
“参见太子殿下。”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这是皇宫,可不是外头。
容景宸笑了笑,随即放下手中的杯盏,快步上前将宋久清搀起,“舅舅何须多礼,这儿没有外人,舅舅随意就是。”
听得太子殿下称呼自己为舅舅,宋久清肚子里的火气当即减了大半。可面上还是带着几分凉意,一声轻叹道,“多谢太子殿下。”
“舅舅是为了朝廷之事来的吧?”容景宸心知肚明。
宋久清别过头去,“臣是为了殿下的大业。”
容景宸笑了笑,“舅舅的心思,本宫心里明白,只不过舅舅不该操之过急。您想过没有,这孟行舟如今身负皇恩,乃是皇上钦点的辅政大臣。若本宫现在就与他对着干,来日万一父皇清醒,他在父皇面前参本宫一本,你觉得父皇会怎么认为?”
闻言,宋久清面色一紧,当即回望着容景宸,心下微凉。急忙行了礼,“臣思虑不周,未能想到这一层,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容景宸面露难色,“舅舅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本宫。来日本宫还得依仗舅舅,还望舅舅莫要嫌弃外甥愚钝。如今的朝堂上,必须步步为营。父皇虽然病重,可本宫终究也只是太子。若是得罪了舅舅,请舅舅莫要在意。外人再好,也不及咱们甥舅来得亲。咱们可是亲甥舅!”
宋久清点了点头,“那孟行舟——”
“如今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他这头老狐狸还得再惯一惯。”容景宸若有所思,“舅舅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众怒难犯?今儿个朝廷上,他自请捐银。实则已经触犯了众怒。”
宋久清突然明白了容景宸的意思,来日皇帝两脚一蹬,那么这天下就该是容景宸做主。而丞相孟行舟因为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被百官排挤。到时候孟行舟能不能当丞相,是容景宸一句话的事。
再退一步讲,孟行舟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是容景宸一念之间的事。
这么一想,宋久清突然觉得好一片海阔天空。
来日自己的外甥当了皇帝,那么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爷。到时候还怕什么孟行舟?想弄死他,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吗?
“臣,明白了!”宋久清行礼。
“舅舅能明白本宫的苦心,本宫深感宽慰。”容景宸亦装模作样的朝着宋久清作揖,“还望来日,舅舅忍耐一些,忍一时风平浪静,到来日新仇旧恨一起了账。”
“是!”宋久清低头。面带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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甥舅两个好一番盘算,孟行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回了丞相府。但有关于丞相捐银的事儿,很快就从宫里传了出来,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迟早是要人尽皆知的。
孟麟单膝蜷着,悠然自得的在孟行舟的书房内嗑着南瓜子,瞧着孟行舟慢慢悠悠的进门。
“爹,回来的路上没人拦路?”孟麟笑吟吟的望着他。
“没见着你爹我灰头土脸的回来,很失望?”孟行舟不悦的看一眼案上的瓜子壳。
孟麟道,“你们还没出宫,消息就散开了。听说爹要捐献一年的俸银,实在让儿子为爹捏了把冷汗。爹自己捐献,偷摸着就罢了,非得拿到朝堂上。百官之首都捐献了银两,底下的人不跟风可就说不过去了。您这样。是要触犯众怒的。”
“然后呢?”孟行舟倒上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然后爹就等着被人扒皮抽筋!”孟麟笑了笑,“如今一个个都等着看爹跌落神坛,爹就不怕吗?”
“怕什么?做都做了,难不成还要我去求着他,把自己的银两要回来,然后把文武百官的银两也都讨回来?”孟行舟别有深意的笑着,“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
孟麟点了头,“我着实不懂,不过既然是爹的意思,想必早有盘算。”
“知道就好,以后我的事你少插手。横竖你不愿入仕为官,所以这些事你就少参与,少说话,免得多说多错。”孟行舟惯来谨慎。“还有,让你的人少去掺合南抚镇的事情。沐王已经被免为庶人,流放千里,你若是再与他牵扯不清,只怕到时候你会惹祸上身。”
孟麟两手一摊,“平素惹的祸事,似乎也不少。爹如今不就是想让儿子惹祸吗?既然如此,身为您唯一的儿子,不得好好的帮爹一把?上善若水,麟儿可没忘记爹的谆谆教导。”
孟行舟揉着眉心,“那你自己小心点,惹祸也得有个限度。别到时候,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又不是宋明成,爹放心就是。”孟麟深吸一口气,“不过我还真得想想,怎样坑爹,才算坑得天衣无缝。爹,您说是不是?”
孟行舟蹙眉望他,无奈的摇头。
“爹,谋逆之罪,您敢担着吗?”孟麟突然开口。
孟行舟陡然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爹觉得呢?”孟麟似笑非笑,灿若星辰的眼底,泛着狡黠微光。身为狐狸的儿子,自然也得狡猾透顶才是,否则如何算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第214章 小女子仰慕殿下之名已久
对于自己的儿子,孟行舟习惯性的支持他的行事方式。孟麟不似一般的纨绔子弟,从小他就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很多时候,孟行舟还会与他商量。他们是父子,也是知交,可谓亦师亦友。
“自己小心。”说这话的时候,孟行舟临窗而立,负手背对着自己的儿子。
孟麟笑了笑,“爹放心就是,好歹孟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爹除非老来得子,否则我这条命还得为爹留着。咱不能让老孟家,断了香火。”
说着,他起身,“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孟行舟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听得孟麟往外走的脚步声。
孟麟走两步,临到门前又回头望着父亲的背影,“爹。”
“还有何事?”孟行舟没有转身。
“你多保重。”这一次,孟麟说得格外认真,没有丝毫的游戏之意,“我此去约莫会受些苦,还望父亲能忍耐。”他顿了顿,“我会尽力。”
音落,他已疾步出门。
孟行舟骤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儿子消失的方向。门口空空荡荡的,孟麟已经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却也让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儿行千里母担忧,殊不知,儿行千里父亲也会担心。他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只有孟麟。
孟麟没有母亲,小时候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饿着渴着。长大了又怕他不学无术,怕他成了寻常浪子,最后误了一生。所幸这孩子天赋异禀,比常人都聪慧,虽然一贯吊儿郎当,但也是品格端正,否则怎么可能与沐王成了知己好友。
孟行舟觉得,欠了儿子太多。
欠下母爱,就如同欠了此生还不了的债,所以平素任凭孟麟恣意,他都不会做声,默默的收拾摊子亦甘之如饴。
孟麟回到屋里,随即让秋朝收拾了行囊。
秋朝在一旁望着面色凝重的孟麟,小心翼翼的开口,“公子,咱能不走吗?这一走可就闯了大祸,保不齐会连累相爷。”
“让你收拾就收拾,废什么话?”孟麟瞪了他一眼,“我爹尚且什么都没说,你担什么心?到底我是他儿子,还是你是他儿子?”
“当然公子是。”秋朝撇撇嘴。麻利的收拾行囊,“可是公子,咱们走了,相府不就冷冷清清了吗?相爷见不着您,得多担心?”
孟麟轻叹一声,“快些,再说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秋朝即刻闭嘴,再也不敢多言。
上了马车,孟麟转头看一眼门庭光耀的丞相府大门。这一走,就会变成旁人的文章,到时候自己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丞相府?
“公子,真的要走啊?”秋朝又问。
孟麟就着秋朝脑门上就是一个爆栗,“都问了无数遍,走走走走走!烦不烦!”他略显暴躁的将车帘子放下,转身坐在车内,“出发。”
骑马太累。他这厢还带着玩性,干脆坐着丞相府的马车,大摇大摆的出京。
孟麟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通知了南陵侯府。
宋明成冷笑两声,瞧着宋久清道,“爹,现在可是送上门来的,咱——不要白不要!”
“孟行舟这只老狐狸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这个时候把儿子送出京,难不成是另有打算?”宋久清毕竟跟孟行舟同朝为官多年,比儿子多长了几个心眼,也没少年人这般急躁。
宋明成一愣,“爹的意思是,这里头也许大有文章?”
宋久清点了点头,“没错。孟行舟处事惯来滴水不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儿子出京,不是给自己招黑吗?他虽然是辅政大臣,可臣子毕竟是臣子。皇上能不能醒来尚且两说。这太子殿下乃是咱们的本家,说到底他最后的落处会是哪儿,他心知肚明。”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能放任儿子出京,只怕其中有诈。为父不能冒险,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轻易动他。丞相毕竟是丞相,百官之首不是说说而已。”
“是要皇帝还没死——”宋明成道。
下一刻,宋久清快速捂住宋明成的嘴,慌忙走到门外左右观望,确信无人,这才小心的合上书房的门窗。转身,压低了声音怒斥宋明成,“你不要命了,这话都敢说。隔墙有耳不知道吗?如果教人听了去,来日皇上苏醒,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我。”
宋明成面上一紧。慌忙俯身作揖,“儿子知错。”
“祸从口出,谨言慎行不知道吗?”宋久清疾步走回宋明成跟前,“如今毓亲王已经是储君太子,咱们是贵妃的娘家人,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落人手柄,否则一旦船反了,咱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都跑不了。明白吗?”
“儿子明白了!”宋明成垂眸,面色微白。
教训完了儿子,宋久清才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明白就好!你身为南陵侯府世子,在这个时候别再出去花天酒地,好好待在家里。皇上病重,御医随时待命。宫里头的消息,贵妃随时会通知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等到确定孟麟的去处,我们再下结论不迟。”语罢,宋久清看了一眼神色慌张的儿子,“为父知道,上次宝香居一事,以及——”他顿了顿,眼底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愠色,“你想对付孟麟,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孟麟是孟行舟的儿子,你输给他,就等于为父输给了孟行舟。”
“为父也觉得面上无光,这笔账早晚得讨回来。不过,不急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必须忍耐,知道吗?”
宋明成点了点头,“儿子全凭父亲做主,这段时间,一定谨言慎行。”
“那就最好!”只要自己的败家子不出问题,宋久清觉得南陵侯府就没有什么能教人诟病的。他如今最不放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恣意妄为惯了,平素没有约束,如今是非常时期,也不知他能否忍耐。
这个时候,就得看谁的耐心更好更持久。
宋明成心里想的却是,赶紧抓到孟麟的把柄,而后让整个丞相府,从此翻不了身。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得连血液都开始沸腾。
孟麟不出所望,真的去了南抚镇。
有关于孟麟和沐王容景垣的事情,本来也有些街头巷闻,说是二人私交甚密。这沐王容景垣年岁渐长也未曾立妃,而孟麟比沐王还要大一些,竟也没有娶妻纳妾。说这二人也许有龙阳之好,是故相约孑然。
这话着实也有道理,到了这个年岁还没有娶妻纳妾,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的男子,实在是少得可怜。何况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丞相府公子,都是身份卓越之人。
可想而知,空穴来风,不无原因。
不过二人谁都没解释,私底下还是常来常往,只不过更加隐秘了一些。但隐秘归隐秘,偶尔还是会教人看见,所以这谣言从此没能消下去。
如今,容景垣被流放千里,去了南抚镇。而孟麟虽在丞相府,心随流放人,这会子等到容景垣安顿妥善了,又急急忙忙的赶去南抚镇,不免教人怀疑流言蜚语的真假。
看样子,又是一对“璧人”。倒是寒了多少女儿心,这世道到底怎么了?但凡长得好看些的,都急赶着同性之间惺惺相惜。剩下那些歪瓜裂枣的,还在对女人垂涎三尺。
秋朝驱车道,“公子,早前全京城的人都在传,您与沐王殿下乃是龙阳。您这会子还赶着去南抚镇,不就证实了这些流言蜚语吗?公子,奴才没觉得您喜欢男儿啊?”
孟麟打了车帘,瞧着驱车的秋朝笑道,“再这么多问题,我就先龙阳了你。流言可畏,可是流言止于智者。你自己蠢笨,还打算拉着本公子一道蠢笨下去吗?我爹就我这么个独苗,我喜欢谁也不能喜欢男人,否则我娘在天之灵。不得让我离我爹远点吗?这世上,还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