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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皇姐护不了你了。”最后这一句,她说得低哑而温柔,一如小时候抚着他圆嘟嘟的面颊,说得那样的柔和。
天胤落泪,“如果不是我暴露了行踪被夜凌云抓到。也不至于让皇姐身陷险境,是天胤不好。”
“命中注定,我跟夜凌云之间的恩怨,要我们自己解决。”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看一眼守在门口的死士,压低了声音道,“门口向左三尺的墙壁上有个灯盏,转动灯盏密门会打开,就可以出去了。灯盏熄灭之后,地宫里所有的机关都会启动,所以你别乱跑。”
“他们追上来,咱们还是跑不了。”天胤低语,看上去是在拭泪。
林慕白轻咳两声,紧捂着唇开口,“这石门进得来出不去,守门神早就落了锁。所以只有密门可以出去。但是这道密门只能打开一次,所以我们必须掐准时间,知道吗?”说话间,她已经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天胤的手中,“出门往右走三步的石壁,把东西放进去能阻止机关启动。”
“记住了。”天胤深吸一口气。
脚步声渐行渐近,夜凌云显得有些焦躁,“东西到底在哪?”
“东西不都在这儿了吗?”林慕白起身,“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找!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弱女子,帮你把东西搬出去?”
天胤急忙搀着,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断指处依旧疼得厉害。
“盒子在哪?”夜凌云冷问。
天胤仲怔,“什么盒子?”
“把盒子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夜凌云双眼通红,对于那个盒子,他似乎是势在必得。这些金银珠宝,奇珍异宝,在夜凌云的眼里似乎都不怎重要,重要的是他口中的盒子。
天胤不懂,到底是什么盒子,能让夜凌云如此疯狂?难道白少康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宝藏,而是那个盒子?
林慕白苦笑,眼底凛冽而坚毅,“夜凌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盒子是吗,自己去找。我把你带进来已经是极限,这盒子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杀了天胤,我还是不知道。”
刀子架在天胤的脖颈上,夜凌云已经发狂了。遥不可及的只有仰望,近在咫尺的会发狂。
“不知道!”林慕白咬牙切齿。
突然一声尖叫,伴随着鲜血崩裂。
这是夜凌云剁下的,天胤的第二根手指头,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血流如注。林慕白快速撕下裙摆为天胤包扎止血,愤恨至极的盯着眼前如同恶魔般的夜凌云。
“下一次,就是他的胳膊。如果你想成就自己的大义,我会成全你,让你牺牲自己唯一的弟弟。慕白,别逼我。我再问一次,盒子到底在哪?”夜凌云眦目欲裂,几近咬牙切齿。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你要盒子是吗?好,我告诉你!”她小心的搀起疼得险些晕死过去的天胤,将他搀到拿灯盏下头坐着,“天胤,记住皇姐的话,一定要活着出去。”
“皇姐!”天胤面如白纸,疼得一身冷汗。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攥住林慕白的袖口,“皇姐,别离开我,天胤——怕!”
“你可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吗?”林慕白掰开他的手,缓步朝着夜凌云走去,“那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毒,天下奇毒。能侵蚀人的心性,渐渐的迷失自己,最后被释毒者所控制。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身腐烂而死。所谓奇毒,就奇在这毒会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只要一人中毒,就会无尽蔓延,到时候荼毒苍生,天下为祸。父皇无意之间得到这东西,恐为祸子孙,生怕殃及自己的后人,可又舍不得销毁,所以便连同这宝藏一起埋藏在这里。”
天胤瞪大眸子,也就是说,如果夜凌云得到了这种东西,那么他会毁了这天下。疯狂如斯,早已不惜众生之命。荼毒如何,作孽又怎样,他的心里只有毁灭。
“把盒子交出来吧!”夜凌云深吸一口气,“我可以饶了十皇子。”
“你要盒子是吧,我给你!”林慕白切齿,“我都给你,你最好别后悔!”
“皇姐,不能给!”天胤扑倒在地,抱紧了林慕白的脚踝。“你我之命不可惜,可如果把东西给他,皇姐夫还有皇姐所在乎的那些人,包括天下百姓都会没命的。皇姐——”
夜凌云一脚就踹开了天胤,天胤无力的倒伏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林慕白朝着密室正中央的那根雕刻着龙纹的石柱走去。龙飞凤舞,栩栩如生。
石柱的柱脚四周,立着四个镇守地宫的蟾蜍石雕,也称守宫。
“东西就在这个蟾蜍下面。”林慕白望着夜凌云,“你自己拿!”
夜凌云看一眼随行的死士,死士快速用刀剑将蟾蜍砍斫。果不其然,在蟾蜍下面有一块石板。撬开石板,底下有个深蓝色绣着缠枝牡丹花纹的锦盒。
林慕白望着夜凌云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心头凛冽。
原本她打算彻底埋葬这个宝藏,让这些东西都尘归尘土归土,便是容盈也不必为之烦恼。东西不该拿出去的,就该埋藏在这里,永远的与世隔绝。
可夜凌云拿到手上之后,也不忙着打开,反而凝眉盯着林慕白。这盒子到手,有些出奇的重,按理说这盒子就算是铁做的,也不该是这样的分量吧!想起先帝的多疑,想起林慕白的聪慧,夜凌云犹豫了,没有砍断盒子上的锁扣,而是目不转睛的审视着她。
“盒子你拿到了,满意吗?”林慕白掉头就走。
下一刻,夜凌云快速拽住她的手腕,“不打算和我一起分享喜悦吗?”
“我不认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看一眼不远处的天胤。
天胤已经站起身子,只要他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个灯盏,而且——灯油快要燃尽了,也就是说外头的机关快要启动了。天胤在等着林慕白过来,只要她过来,他就会转动灯盏,就会和皇姐一起离开。
可是林慕白只是冲着他笑了笑,那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她不准备走,所以——天胤哭了。
“你来打开。”夜凌云将盒子放在林慕白的手中,笑得温柔,“我想你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林慕白定定的望着手中的盒子,“夜凌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东西都给你了,为何还要我打开?”
“因为我相信,公主殿下是个很聪明的人,这盒子里装的只怕不仅仅是剧毒,稍有不慎。也许——”夜凌云笑得凛冽,“我就要死在这儿了。”
突然间,室内的灯盏骤然熄灭。
只听得林慕白一声厉喝,“走!”
混乱中,视线还没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等到火光亮起,早已没了天胤的踪迹。地上只有他留下的一滩血,再无其他。死士们趴在石壁上拼命的敲打,也没找出密门所在。亦准备转动灯盏,可惜怎么都转不动,所以谁都想不出来这天胤是怎么消失的。
林慕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夜凌云突然勒紧她的脖颈,“是你放他走的。”
“我不放他走,难道还留着他,陪我们一起死吗?”她笑得得意,“夜凌云。你不是说了吗?要死一起死,我这是在成全你。”
“把门打开!”夜凌云松了手,此刻他已不再急着打开盒子,准备马上离开。
门打不开,不管是推是拉还是撞,这门外头就好像有顶门石一样。进来的时候如此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尤其是灯盏都已熄灭,这地宫里的所有机关,业已启动。
出去,也是个死。
“为什么会这样?”夜凌云怒目圆睁。
林慕白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笑意浅浅,“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父皇说过,进了这个地方,但凡起了贪念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夜凌云,这只是个开始。”
“我死,你也得死!”夜凌云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冰凉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颊上,“慕白,我们何必要相爱相杀呢?”
“我可没有爱过你,不过想杀你,倒是真的。你剁了我弟弟两根手指,这笔账我得跟你好好算。”林慕白笑着抚上他的面颊,“夜凌云,出不去了,等死吧!”
“你!”夜凌云切齿。
“我压根就没打算出去!”林慕白眸色陡沉。
夜凌云松了手,突然将她摁在石壁上,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定可以出去的,机关在哪?放我出去!”
“你要这个盒子,我就得把你留在这儿。盒子是我带着你找到的,所以我有责任把你埋在这儿。”林慕白笑得凉凉的,“横竖我都快死了。有父皇那么多的宝贝与我陪葬,也算是全了我这前朝公主的身份。”
死士们在砸门,既然推不动石门,只能把门砸开。
“别费劲儿了。”林慕白冷笑,“这不是普通的石门,外头是石板,可里面是精铁浇筑的实心板。你们这些刀枪剑戟,压根派不上用场。”
“你为何不早说?”夜凌云咬牙切齿。
“我若是说了,你还敢进来吗?你给我布阵,想借此杀了景睿。而我现在,又岂能饶了你?”她笑声刺耳,“看看吧,这就是你和白少康梦寐以求的宝藏。金的银的,只要你有命,都可以拿走。可惜——你没这个命了!你我的恩怨,会在这里终结。以后你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
夜凌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狠狠的将林慕白掷出去。
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腹腔内血气翻滚,腥甜的滋味蔓延在口中,终于匍出了唇。林慕白望着地上的鲜血,身上的气力在不断的抽离。
她无力的趴在那儿,想着自己这一生的点点滴滴。
唯一出彩的不是曾经的光耀,而是遇见了容景睿,成了彼此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抬头,望着以掌力不断轰击石门的夜凌云,那种求生的疯狂,是何其的可笑。
艰难的在地上爬着,她无力的靠在石柱上,望着放置过木盒子的空缺处,伸手摸了下去。
“还好,没有忘记你。”她笑了笑。“都结束吧!”
天胤在外头哭喊着,因为石壁的隔音,让他听不到里头一丝一毫的动静。唯独石门处惊悚的震动闷响,让他害怕。他没有走,一直在外头等着。
漆黑的世界里,他听见自己凄厉的哭喊声,不断的拍打着石壁,“皇姐?皇姐——”那是他从小最敬重的姐姐,是她给了他一条命,是她让他活得像个人。
可是现在,皇姐就在里头,再也出不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有多绝情,才会听从皇姐的吩咐,打开密门独自逃出。出来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彻底的后悔。
突然间,整个地宫发生剧颤,便是隔着石壁也能听到里头的轰然之音。
天胤骇然瞪大眸子,这像极了——穹顶垮塌之音。
☆、第265章 待你君临天下
光熹元年,二月初八,林贵妃殁。帝甚伤,恸哭欲绝。下旨追封为孝烈显仁天顺皇后,建宣陵。
那一年的皇宫,一直笼罩在悲哀的氛围里,这冬日也变得比往年更长了一些。都以为帝王失去宠妃,也不过是一段时日的忧伤,谁知竟是忧伤成疾。这病足足养了数月,直到天气渐暖,身子才稍有好转。
“皇上,莲池里的莲花快要开散了。”小圆子低低的开口。
容盈靠在软榻上,听得外头的风吹过杨柳枝的声音,把弄着手中的柳藤球,眸色黯然。顾自低吟,“莲花都开散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圆子不敢吭声,躬身俯首立于一侧。
徐徐起身,容盈缓步走出殿门。
偌大的皇宫,阳光明媚。
偌大的荷池,荷香满溢。
他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满池莲花。那一顶泼墨莲伞,她珍藏了很久,欢喜了很久。
容哲修过来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容盈点点头,随手便将手中的柳藤球交给他,“听说你在到处找厨子。”
闻言,容哲修垂眸,“儿臣想吃松子糖。”
音落,容盈的身子微微一怔,仿佛是秋日里的落叶,只消轻轻一抖便会尘埃落定,“松子糖?”谁做的松子糖,都没有她做的好吃。这厨子,其实不找也罢!毕竟娘亲的味道,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皇上,王爷和孟大人来了。”小圆子行礼。
“御书房等着吧!”容盈道,却是拈指折了一朵莲花握在手里,这才慢慢的朝着御书房走去。
进了御书房,容景垣和孟麟已经等在那里。
容盈因为养病不能见光,所以数月不曾踏出宫门半步,这朝廷大事悉数交给二人打理。如今一见,倒是把容景垣给吓了一跳。
只见容盈原本绝世的容脸,此刻整个消瘦下去,便是用瘦如枯槁来形容也不为过。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容景垣俯首行礼。
“清理工作做得如何?”容盈问。
容景垣道,“一概珍宝皆已清点完毕,耗时两个多月归册入档。悉数调入国库封存。”语罢,容景垣看了孟麟一眼。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容盈最想知道的是什么,然则有时候奇迹是不会如此眷顾。
孟麟俯首作揖,“回皇上的话,夜凌云等人的尸首皆已清点完毕,地宫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