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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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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事。”魏王轻叹一声,蹲在容景睿跟前,“别放在心上。”

“景睿知道。”他点头。

魏王抚着儿子的脸,“景睿,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否则必有灾祸。这一次算是教训,皇帝的手段你也都看到了,离皇室远点。虽然是公主求情宽恕你一命,但生也是她死也是她,你明白父王的意思吗?”

容景睿颔首。“知道。”

“知道就好!”魏王起身,“好好歇着吧!”

有奴才在院门外头低语,“王爷,孟先生来了。”

“知道了。”魏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才七岁,可是沉稳得有些易于常人,这闷葫芦一般的性子实在教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看着这张越发像她的容脸,魏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眼见着魏王离开,孟世华快速握住孩子的手,“景睿,你怎么了?这伤不要紧吧?”

“姨母放心,景睿没事。”他俯首,却什么都不肯解释,“景睿有些累,先下去歇息了!”

孟世华点了点头,“去吧!”

目送容景睿离去的背影。孟世华眸色黯然。

苏娘轻叹一声,温柔的宽慰道,“四公子聪慧过人,主子不必担心。何况有王爷在,想必不会真的让四公子受伤。”

“到底是我对不起他。”孟世华哽咽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冲动,想杀了景钰,也不会有此下场。”

“是华侧妃伤了大公子,怨不得您呢!”苏娘搀着孟世华往佛堂而去,“主子您别想太多,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华侧妃和他的儿子也被处置妥当,这事儿早就该结了。”

“该结了?”孟世华眸中噙泪,“两败俱伤,最后连累了浅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幸,还有四公子在,主子还有弥补的机会。当年他不过三岁,记忆应不会太清楚。”苏娘轻叹道,“孩子嘛,你真心对他,他能感觉出来的。”

孟世华点点头,没再说话。

容景睿顶着一脑门的纱布回来,这消息自然逃不过宋侧妃的眼睛。

“受伤了?”宋侧妃蹙眉。

明彩摇头,“说是公主不甘心被打伤,所以给的教训。至于到底有没有伤着——主子您是知道的,那四公子本来就是个闷葫芦,他不说,王爷更不会提。”

宋侧妃深吸一口气,“容景睿的确是个命大的闷葫芦,有魏王如此宠着,实在是心腹大患。”

“主子您放心,有其母必有其子。”明彩笑得凉凉的。

“也是。”宋侧妃深吸一口气,“可惜了华侧妃这一步棋,当年还是没能扳倒孟世华。眼见着都成功了,却让孟浅云给搅合了。我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多好的一步棋,几乎是完美。却成全了他们的姐妹情谊,反倒让孟浅云成了魏王心上的朱砂。”

“主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明彩俯首行礼。

宋侧妃冷笑,“人都死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孟浅云以为自己保住了王妃,然后把儿子托付给孟世华,就能安枕无忧吗?我也有儿子,我的儿子势必会替代他的儿子。”

“主子所言极是。”明彩笑道。

“继续给我盯着,容景睿若是有什么举动随时来报。”宋侧妃冷然,“如今魏王把他养在眼皮子底下,咱们着实动不了他,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早晚会有机会的。”

明彩颔首,“对,只要找准机会,一定可行。”

李忠原上前,“主子,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宋侧妃端坐在上,端起杯盏浅浅啜饮。

容景宸上前,“参见母亲。”

“你父王回来可曾找过你?”宋侧妃问。

容景宸颔首,“找、找过。”

“说了什么?”宋侧妃抿一口茶。

容景宸深吸一口气,“父王问及他离开这几日,景宸的功课是否做好。”

“然后呢?”宋侧妃手中的杯盏轻柔的落在了桌案上,笑盈盈的望着容景宸,“你做好了吗?”

“我、我答不上来,父王训斥了我——”说到最后,容景宸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只能自己听见。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敢说。瘦弱的身子站在那儿,有些微微轻颤。

杯盏骤然被拂落在地,宋侧妃突然起身,两步走到容景宸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直接把容景宸打翻在地。宋侧妃冷笑,“真是没出息,我多次叮嘱你,一定要在你父王跟前露脸,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容景宸,你是我的儿子,难道你也要像容景钰那样,被赶出魏王府成为别人的手中剑吗?”

容景宸泣泪,“景宸不敢!母亲恕罪,请母亲息怒!”

“主子,公子还小!”明彩忙道。

“小?弱肉强食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年龄而有所怜悯。”宋侧妃切齿。“容景宸我告诉你,如果下次父王再问你功课,你必须做到最好,否则别怪母亲下手无情。你我同命相连,你若是失宠母亲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吗?”

容景宸点头,捂着火辣辣的脸,疼得眼泪直掉。

“下去歇着吧!我会为你重新换个师傅。”宋侧妃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凝。魏王府的女人太多,多得让人生气。魏王的子嗣也多,如今跟容景宸年纪相仿的就有这么多,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如果不能抢得先机,只怕以后会更加步履艰难。

“景宸告退!”容景宸红着眼睛离开。

明彩张了张嘴,其实是想替容景宸说几句,可触及宋侧妃那冰冷的眸子,便再也不敢开口了。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人情可言。孟浅云够仁慈,所以她死了。这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血淋淋的教训!草草埋葬,闹不好还在史官笔下落着漆黑一道。

容景宸退出了院子,丫鬟上前伺候,想拿着冰块给他敷脸,宋侧妃这一巴掌下手极狠,半边脸全部肿了。可容景宸厌恶女子,看到这些卑躬屈膝的丫鬟,都觉得恶心。

没法子,只能身边的奴才来伺候。

他觉得这些女子都是有目的而为之,天下女子都与母亲差不多,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下狠手。女子污浊无心,唯有男儿才是顶天立地,才值得怜惜与爱。

在他母亲身上,他看到太多的凉薄,体会到属于女人的刻薄寡情,所以他对女人没有半点所求,甚至于连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愫都没法燃起。

只是这种孩提时的情感,被作为母亲的宋侧妃给忽略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渴望什么,却把儿子往不择手段的道路上带领着。以至于到了最后,容景宸对谁都没有感情,为了大业,他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自己的母亲。

这大概是人性最悲凉的教育,也不知是成就了容景宸,还是毁了他。

相反于容景宸出人头地的迫切,这个年纪的容景睿是最不爱说话的,甚至于连魏王都没有见容景睿笑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始终保持着最僵冷的表情,淡漠疏离的对待身边的所有人。

初空进门,“公子?”

容景睿正坐在窗前,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这个表情意味着他在思考。可他对外界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性,所以他知道初空来了。

行了礼,初空压低了声音,“卑职是来回禀公子,十二月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

“宫里有消息吗?”容景睿没有看他,依旧远眺窗外。

“公子是说公主的事情?”初空问。

容景睿没有吭声。

见状,初空低低的开口,“公主已没有大碍,只不过这伤怕是要留点痕迹了。据卑职打听,公主的伤处有血凝不散,以后可能都得留个包。好在是在后脑勺位置,有头发遮掩着,倒也无伤大雅。”

“知道了。”容景睿敛了眸,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房门。小小的荷塘边有一排柳树,他沉默的时候最喜欢坐在那里编着柳藤球,听乳母说过,母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编柳藤球。父王看到柳藤球的时候,也是神情最黯然的时候。

见着容景睿没有再开口的欲望,初空行礼退下。

寂静的院子里,容景睿一个人独自坐着,目不转睛的折柳成球。他编的柳藤球是最好的,父王也最是喜欢。可他有时候编着编着,突然就生了气。

不知道生谁的气,然后在荷池边,一坐就是一天。

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

宫里的燕羽公主,被人人捧在手里,所以闹腾得连皇帝都头疼,可又舍不得惩处,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便是皇后与太子,也拿她没办法。

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恣意妄为。

白馥十岁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比一般女子都要稍微高一些,因为随了她母亲偏瘦的体质,怎么吃都不胖。而后又跟着林申到处混吃混喝,变养成了馋嘴的毛病,时常出去大快朵颐,愈发没有公主的矜持。

“出宫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哪个没受过她欺负?简直是目无法纪,哪里有半点公主的姿态?”皇后怒不可遏。

白少康在旁听着,“母后,有父皇护着,咱们拿她没办法。谁让她母妃死得早,偏偏还在父皇心里留了一道疤!”

“再过几年,把她指了算了。”皇后眯起危险的眸子。

外头响起了雷声,白少康冷了眉目。“母后放心,这一次儿臣有了充分的准备,必定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最好是一劳永逸。”皇后深吸一口气,“否则长此下去,只怕皇上会动了立皇太女的心思。”

白少康点头。

皇太女?

如果她是皇太女,那自己这个太子又该如何自处?废太子吗?

大雨瓢泼而下,马车快速转回皇宫。

“好像不太对劲。”黑狐、白狐突然勒住马缰,马车顺势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馥问。

林申笑得凉凉的,“恐怕是有人不愿意让丫头你回宫!”

一抬头,一排黑衣人整整齐齐的挡在马车前头。果然,这阵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压根不想让白馥活着回宫。

黑狐白狐跳下马车,“殿下先走,咱们挡着。”

林申坐在马车前头驱车,“那就交给你们,别客气,好好收拾他们。”

“放心!”二人同时拔剑。

十三四岁的姑娘,看上去都是文文弱弱的,可一旦拿起剑,那便是巾帼不让须眉。黑狐和白狐是皇帝为了女儿的周全,特意从宫外挑选的骨骼精奇之人,请的是江湖高手细细调教而成。他们的武功路数跟大内高手不同,路子更野,招式毫无拘束。

大雨瓢泼而下,厮杀当即展开。

鲜血和水流,满目嫣红。

黑狐和白狐杀出一条血路,林申趁机带着白馥冲出包围,直逼皇宫而去。谁都没想着,白馥身边的两个丫头,武功如此之高,以至于白少康那个蠢货,又失了手。算起来,这都失手十多次了,愣是一次都没成功。

下毒吧——有林申这个妙手回春的疯子。

行刺吧——又碰见了黑狐白狐这对姐妹。

算起来,白馥就是命不该绝。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白馥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安的回到皇宫,“如果又是白少康,别怪我不客气。”

“他可是太子,是皇后的儿子。”林申如释重负,方才那帮人凶神恶煞的,比往年遇见的那些刺客,都更加狠戾。若说以前只是小儿科,那么现在是动真格的。这些人分明是精心挑选的,招招致命。

“太子又如何?”白馥切齿,“她皇后能生个太子出来,难道我母妃就不能有亲王吗?她再跟我斗,我就让父皇立我亲王,到时候看谁更狠。岂有此理,这是今年的第几次了?”

林申想了想,“好像是第四次。”

“不对,是第五次了。上次我寝宫里进了一条蛇,也得算在他头上。”白馥气呼呼的往回走。

“那条蛇是从太医院跑出来的,应该不算他的吧?何况那蛇都让你抓着吃了。”林申一脸心疼。

白馥瞪着他,“我说是就是,反正只要我发生什么事,就是他的错。那条蛇就是他放的,准备咬死我,可是没想到反而被我咬死了。”

一说起这个,林申嘴角直抽抽。

的确,这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因为是后宫重地,便是御医也不能随意进入,回了宫自然没人敢拿她怎样,林申也是放心的。乳母早就等着,每回白馥出宫,她总要在宫门口不安不稳的等一天,就等着白馥回来。

可白馥没想到,自己还没到宫殿门口,就看见有人跪在门前。

“公主?”乳母低语,“好像是冷宫里的那位。”

“冷宫里的哪位?”白馥早就忘了。

乳母轻叹,小心的为白馥打伞,“是魏王的侍妾,公主小时候不是在冷宫见过吗?奴婢也跟您提过。”

“原来是她。”白馥这才想起,那好像是六年前的事儿了。但是今日,她跪在这里做什么?

缓步上前,白馥还穿着出宫时的便服,经过宫门口的时候也只是看了徐慧一眼。徐慧不像一般人那样,拽着她的裙摆,或者是拦在她跟前,又哭又闹。她只是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承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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