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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得倒也仔细。”暗香笑了笑,“若是师父女扮男装,那倒是极好的。如此也能避开麻烦,也不必惹人猜疑。”
林慕白却微微蹙眉,不知心中想了什么。
夜里的风很大,拍打着窗户呼啦呼啦的响。如意早早的在侧门候着,见林慕白下了马车,赶紧迎进侧院,而后绕道避开正堂众人,上了红绡的阁楼。
红绡的房内,满目红绸,就跟那一夜林慕白与容盈,在屋顶上瞧见的一样。雅致的房间,极尽奢靡,当红花魁就是不一样,住的地方都极尽艳丽之色,灼灼双目。
“林姑娘你先候着,咱家姑娘待会有个客人要来。”如意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林姑娘也明白,咱家姑娘今夜接的客人,与姑娘所托之事有关。烦劳姑娘多点耐心,实在是——”
“好。”林慕白一笑,转身跟着如意去了一雅致的房间等着。
如意上了瓜果点心,而后作陪。
“棠梨院果然是奢华无比。”林慕白道。
如意点了头,“这是丹阳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姑娘说,多少女子的青春和美丽,才能熬出这样一个棠梨院来。我想着,姑娘的血和泪,应该也在这儿了。”
林慕白娇眉微蹙,一袭男儿装极尽气度风雅,眉目间极尽风流韵味。若是个男儿身,怕也要祸害不少女子之心。抿一口杯中清茶,林慕白扬眸看着如意,“你来这儿多久了?”
如意深吸一口气,“我五岁就被卖入棠梨院,所幸遇见了红绡姑娘,才免受皮肉谋生。”
“看样子,红绡姑娘是个好人。”林慕白放下手中杯盏。
如意点头,“红绡姑娘,面相好,心眼好,就是身子骨不太好。姑娘这两年一直病着,可青楼女子即便病了也不敢轻易示人,所以姑娘偷偷的自己诊治,看看医书而后自己开方子。虽然不精进,偶尔也能解燃眉之急。红绡姑娘,真的不容易。”
一声叹,谁人怜。自古红颜多妖娆,从来薄命亦倾城。
一室旖旎,香气氤氲。
他在她身上挥汗如雨,她在他身下尽情绽放。
红颜多娇,无论眼底还是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一人。
刘慎行一声低吼,将愤懑与欲望都撒在她身上,却在动情处唯有这“莲娘”二字。他对她从来谈不上温柔,每次都是粗暴而直接。对他而言,她不过就是个工具,泄愤泄欲,仅此而已。
可她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工具,只要他能来,能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用身子作为羁绊,她也甘之如饴。她喜欢与他耳鬓厮磨,喜欢与他缠绵不休,喜欢他眷恋自己的身子。
归根究底,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
“你去府衙大牢做什么?”刘慎行难得没有走,只是揽了薄被靠在床头,扭头望着慢慢攀上自己身子的红绡,口吻冰凉无温。
红绡温柔的攀上他的身子,指尖轻缓的拂过他身上每一个伤疤。这些伤痕,都是早年他随大军征战沙场而换来的不算荣耀的荣耀。有些看上去触目惊心,似箭伤,又似刀伤。
他一把握住她办法的手,眸色冷了又冷,“我问你话,回答!”
红绡笑得绝美,“有几个人被无缘无故的关在了府衙大牢,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他面前,她是真的不愿意说谎,尤其对上他冰冷无温的眸,威慑的力量让她心颤,也有点心疼。
“谁人之托?”刘慎行一把掀开她,直接下了床。
红绡被他突然的力道掀翻在床榻上,待起身,他已经开始穿衣服。心下微疼,面上仍是带笑,“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插手府衙之事,可那些渔民都是无辜的。这些年苏家疯狂的打压渔民,压低鱼货价格,你不是不知道。渔民们,只是因为——”
还不待她说完,刘慎行陡然掐起她精致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双眸对视。
她看见他眼睛里的狠戾,也看到了自己的卑微与狼狈。
“苏家的事,你最好避得远远的。若连累了我,我必不与你善罢甘休。”他切齿。
“你会怎样的,不罢休?若我一定要管呢?”她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思。
刘慎行的力道越发加重,仿佛下颚骨都要被捏碎一般。那一刻,她看见来自男人的杀伐狠意,没有半点情义,没有半点温存,那双眼睛比陌生人还要可怕。
“我会第一个杀了你。”刘慎行伏在她耳畔,一字一顿。
音落,他狠狠甩开她,当着她的面穿好衣服,“下不为例。”这是他出门前,对她说的最后四个字。却让她有种极度恐惧的感觉,好像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到底,她是妓。
终归,他是官。
云泥之别。
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一个碾落成泥,任人践踏。
有泪沿着脸颊缓缓坠落,她笑得绝美,哭得绝美。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他。她也明白,他只怕不会再要她了。如此,也好!
林慕白一直等着,等到了午夜时分,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最后是被推门声惊醒的,红绡醉醺醺的进来,一下子就跌倒在门口。
惊得如意瞬时抬头,乍见此情,慌忙上前去搀了红绡去软榻靠着。
“姑娘怎么喝酒了呢?还醉成这样?”如意忙道,“烦劳林姑娘帮我看一下,我去打水拿醒酒汤。”
林慕白颔首,“快去,这儿有我。”
红绡痴痴的笑着,满面桃红,可眼底尽显倦意。“你可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受?”
“我不知道。”林慕白面色微冷,“我只知道,今夜醉酒,明日你会有多难受。你的身子,早就经不起折腾,你若不信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随你去。横竖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谁人会疼?”
“是啊,无人可疼。”红绡苦笑两声。说是醉了,却又还有几分清醒。说没醉,又有些胡言乱语,“我好爱他,可我所爱非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敢奢求。”
“男人,若连你的奢求不能满足。那就不值得你爱。疼女人就该是男人该做的事,可若是他只能惹你伤心,你又何必犯贱?”林慕白取出袖中帕子,小心的为她拭泪。
醉了,就能痛快的哭一场。
“莲娘——”红绡流着泪笑语,“真好听。”
“你说什么?”林慕白不懂。
“他一直喊我莲娘,可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成不了她。”红绡深吸一口气,闭上眸子不再言语。
莲娘?林慕白蹙眉,听这名字,想必是个温婉之人。
等到如意端了脸盆进来,又给红绡喂了醒酒汤,已然是下半夜,林慕白有些闹不明白,这红绡邀自己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是为了看她醉一场?
如意送林慕白出去的时候,才压着声音道,“红绡姑娘醉成这样,估计是把话都与刘大人说了。林姑娘,实不相瞒,丹阳城的人都知道咱家姑娘与刘大人不清不楚。而刘大人时常来找姑娘,每逢心烦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咱家姑娘总是作陪。但刘大人不喜欢姑娘插手府衙之事,一点都不允许。”
“所以方才——”如意顿了顿,“我想刘大人必定会训斥红绡姑娘,姑娘心性极好,平素是不会这般大醉一场的。也唯有在刘大人的事情上,姑娘总是——”一声轻叹,万般无奈唯有心知。
林慕白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出来之时,红绡姑娘让我转告你,此事已成,请林姑娘放心,咱们也是信守承诺之人。”如意送了林慕白上马车,长街上早已空空如也,要拦车已经是不可能。尤其今夜风大,更是无人,只能用红绡的私人马车相送。
“替我谢过红绡姑娘。”林慕白抿唇。
如意一笑,林慕白上了马车。
深吸一口气,如意驱车,亲自送林慕白回去。
方才这一折腾,林慕白觉得有些累,脑仁有些疼。自从滚下山坡,她这脑仁似乎动不动的疼,难不成摔出毛病来了?可惜大夫看不了自己的病,否则还真的要给自己瞧瞧病。
合眸养神,林慕白揉着太阳穴,却听得外头传来更鼓之音。
敲了两下,应是二更天。
回到小院,五月在门口守夜,见林慕白回来,一脸的冰冷,“你真的是去替人看病?这么晚回来,不会是去通风报信吧?”
“去跟谁通风报信?”林慕白关上院门。
“哼!”五月嗤冷,“你说是谁?当然是你的同谋。”
“你觉得我跟谁会是同谋?是离恨天?还是夜家庄?抑或——你认为的任何有可能威胁恭亲王府的人?”林慕白反唇相讥,“我不知道那墨玉扣子到底是什么,但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凡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话直说便是。”
五月冷了眉目,“你少装模作样!这次遇袭,你敢说没有你的缘故?”
原来,五月是觉得这次遇袭,是她报的信。
林慕白娇眉微蹙,笑得清冷,“是我的缘故,所以我滚下山坡特意为了以死谢天下。结果恶人活千年,老天爷不肯收,你满意了吗?”
五月一怔,无话可说。
推开房门,房内燃着灯,一大一小两父子。趴在桌案上沉沉睡着。听得动静,容盈第一个睁开眼睛,还不待林慕白反应过来,他已快速迎上,伸手便将她抱了满怀。
她听见他胸腔里的那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身子微微僵硬,却见容哲修抬头搓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眸,声音略显沙哑,“你终于回来了?我爹被你惯坏了,睡前没看到你,都不肯安枕就寝。”
语罢,容哲修摆了摆手,明恒快速上前,将容哲修打横抱起,直接带出了房间。暗香在外头冒了个头,也被容哲修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乖乖回房睡觉。
寂静的房间里。又剩下容盈和林慕白二人。
他依旧紧拥着她,怀中温暖,她的面颊紧贴在他心口最柔软的位置。坚实有力的臂膀,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与自己合为一处,力道之大,硌得她有些微疼。
“你别怕,我没事。”林慕白低低的开口,“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放开我好不好?”
容盈没有反应。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又细语柔声,“容盈,该休息了,你放开我。”
音落,容盈突然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上了床榻,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按在怀中。她有些哭笑不得,傻王爷这是在害怕吗?怕她跑了?丢了?
掌心,轻柔的贴在他的心口,而后慢慢的轻敲,“我不会走的,你放心就是。”
他揽了被子,将她紧紧裹在自己怀里。厚实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捋着,含糊不清的说着令人心酸的话语,他说,“馥儿——乖——”
心,突然一窒,林慕白骇然抓紧了他胸口的衣襟,不知为何有些用力。
馥儿?
可她是林慕白,永远成不了他的馥儿。
“如果我不是馥儿,你——”话未完,反倒把自己给怔住了。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她在希冀什么?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怎么就把自己给幻想进去了?有些东西,是人的一生中无法取代更无法替代的,既然如此,她就不该多思多想。
合眸安歇,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慢慢的松开。
他却愈发将她抱紧,伏在她耳畔,温软呢喃,“馥儿——”
心,微凉,谁人知?
好奇怪,好似不管心里有什么事,在他怀里总能睡得格外安稳。他就像有安眠作用的药引子,能治愈纠缠了她好多年的失眠之症。她想,他不但有病,还有毒!
第二天一早,林慕白是被暗香的敲门声给惊醒的,每次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他焦灼的眸。一双灼灼丹凤,若非眸色迟滞,堪称妖冶典范。眼角眉梢微抬,顿生万种风情。唇角微扬,勾勒出摄魂蚀骨的笑靥,那一瞬足以倾倒众生。
“师父?师父出事了!”暗香气喘吁吁,惊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林慕白整了衣裳起身,抬步开门,乍见暗香面色微白,当即愣住,“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服?”
“不是不是,是狐仙又显灵了!”暗香瞪大眸子。
闻言,林慕白骇然蹙眉,“谁死了?”
暗香咽了咽口水,看着容哲修等人闻讯而来,平复了心绪才道,“不知道。”
容哲修差点笑出声来。“蠢。”
听得这话,暗香撇撇嘴,“反正我早上出去买早点,外头的人都这样说的。至于谁死了——我又不认识,哪知道谁是谁?横竖人人都是说,狐仙又显灵了。”
深吸一口气,众人面面相觑。
丹阳城,人心惶惶。
死的是当日参加祭礼的四大家族之一,何家老爷——何未济。听说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疯癫无状,而后口吐白沫而死,死状与前两日的苏晋风几乎一模一样。
不但如此,在何未济的脊背上,还有血染的两个字“十一”。
于是乎众人猜疑,若非狐仙显灵,怎么能在何老爷的脊背上写出这样的两个字?必定是何未济与苏晋风一样,触怒了狐仙,才会遭此果报。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招致杀身之祸,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毕竟何家和苏家在丹阳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