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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下九天真君,来擒拿狐仙吗?”
“我倒是请不来九天真君,不过我能扒掉狐仙的皮。”林慕白语速平缓,笑靥浅浅。站在大堂内,无畏无惧,与生俱来的那种傲气,竟有种意味不明的感觉,好似她本该这般高高在上,好似她就是这样的人。可以视若无物,可以睥睨天下。
苏厚德一愣,“你说什么?”
“苏大人没听清楚吗?”林慕白浅笑,“案子我已经理出了头绪,只差最后一点,日落之前,应该可以给苏大人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苏厚德问。
“侧王妃让民女立下了军令状,若民女破了这桩案子,不知该许我什么?总不能说你们是官,我是民。官欺名乃天经地义吧?”林慕白笑得凉凉的,眸光微邪,极尽肆意之容。
“放肆!”苏厚德冷嗤,“你敢这般——”
轻叹一声,林慕白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也就认了,横竖你们是官,州官放火无罪,百姓点灯该死。一句话,杀了我也就罢了,何必大费周章呢?”
苏厚德切齿,“这是你自己立的军令状。”
“我可没后悔立军令状,我只是想求个公道。当日殿下和世子都不在,民女没有主持公道的人,如今殿下和世子皆在,民女自然要求个公道。”转而朝着容哲修和容盈躬身,“还望殿下和世子,成全。”
容哲修蹙眉,“这么说来,倒是应该。”继而望着苏离,“姨娘什么都没答应,就让人家给你办事,还得拎着脑袋办事,未免显得咱们恭亲王府太小气。”
苏离面上一愣,万没想到林慕白会突然来这一招,当即垂眸上前,“妾身思虑不周,殿下和世子莫怪。彼时林姑娘也无所要求,是故——”
“人家可是说了,不敢求。”容哲修撇撇嘴,“好了,这事就过去了。小白,说说你的要求。”
林慕白颔首,“我——”她抿唇望着容盈,他那双眼睛有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只一眼就让你无处可逃。幽邃黑暗,带着无尽的漩涡,将你卷进去,再也不想出来。
容哲修眸子一转,突然拍了惊堂木,惊得众人皆是一颤。
“不如这样。”容哲修笑得邪魅,“我替你想,若你破了这桩案子,我给你求一道圣旨。恭亲王府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你嫁给我爹,不就什么都不必求了吗?”
一语惊人,当属容哲修。
别说林慕白愣了,便是苏离和苏厚德也愣了。
这是什么条件?
感情父女两个挖了坑,不是坑林慕白,是纯粹给自己跳的?
“世子,此事——”苏厚德起身。
“此事本世子全权做主了。”容哲修的口吻不容置喙,“若是苏大人觉得不妥,那就去找我皇爷爷。我意已决,苏大人什么都不必说了,有话去跟皇爷爷说。”想了想,容哲修又道,“哦对了,记得上折子,这样能说得清楚一些。”
苏厚德缄默,容哲修决定的事情,是无人可更改的。从小这个世子爷被皇帝皇后惯得无法无天,最喜欢任性的肆意妄为。与其当面反驳,还不如去劝皇帝不要下此决定。
思及此处,苏厚德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苏离。
苏离抿唇,终归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冷厉的望着一言不发的林慕白。
林慕白本欲拒绝,她虽然有些喜欢容盈,但是她对恭亲王府的生活却甚是不喜。或者说,她不喜欢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要的必定是一心一意,必定是独一无二的。可恭亲王府的后院,有太多期待着容盈回头的女子,若她把自己搅合进去,不就是成了期许之一吗?
难道要此生的日夜,都只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而存在?
她不愿,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她是林慕白,该自由自在,该行医救人,不该成为笼中鸟,困守一生。
但现在,她不想驳了容哲修的面子,这个臭小子自尊心极强,他有意找个由头保她性命,她自然不能不识好歹。才六岁的孩子,都知道变着法的救她,她岂能不识时务。何况他现在只是那么一说,等到破了案子,她再阻拦他向皇帝要圣旨也不迟。
如此一想,她便顾自放下心来,不反驳也不答应。这般不作为,反倒像个局外人,好似婚嫁之事,都与她没有半点相干。便是一侧的刘慎行也跟着仲怔,此刻的林慕白实在太过淡漠。
试想一下,若是寻常女子,听闻要嫁入恭亲王府,自然是喜不自禁。须知皇帝最宠爱的便是这傻儿子,到时候封赏必定少不了。其次,恭亲王是个傻子,来日嫁入府中还不是任予任求?与寻常女子而言,此生富贵荣华,已然到了巅峰。
这般淡定的,怕是少有。
且看林慕白,面无波澜,宠辱不惊,如此女子实在教人猜不透看不穿。
“就这么定了。”容哲修笑了笑,许是屁股好些了,这才从容盈的怀中下来,牵着容盈缓步行至林慕白跟前,“虽然以后你会是我爹的侧王妃,我理该唤你一声姨娘,不过——”他笑得灿烂,看着林慕白眉头微挑的模样,愈发得意,“我还是喜欢叫你小白。”
“世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横竖姓名不过是个称呼。”林慕白扯了唇,笑得凉凉的。
小鬼头!
一大一小两个人,分明是暗暗较劲,可脸上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
这真是天生的冤家!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白真听话,正合我意。”容哲修笑笑。
容盈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面带微笑的林慕白,渐渐的扬唇,继而当着所有人的面,唤了一声,“馥儿。”
一听“馥儿”这两个字,苏厚德骤然起身,面色凝重,“殿下在说什么?”
“爹?”苏离忙道,“爹不必在意,殿下神志不清,未能分辨。爹慧眼如炬,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闻言,苏厚德微沉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下来,“这两个字岂是能随便喊出口的,殿下这是心病犯了。”继而轻叹一声,“日落之前,本官要你的结果。”语罢,朝着容哲修和容盈行礼,“微臣告退。”
苏厚德几乎没有顿留,拂袖便走,走得何其匆忙。
苏离行礼,紧跟而去。
这一举动,反倒林慕白心生疑窦,这似乎走得太急了一些,甚至于没来得及对她冷嘲热讽。这是为何?方才苏厚德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她身上有什么吗?
“你先下去!”容哲修朝着刘慎行道。
刘慎行颔首行礼,毕恭毕敬的退下。
“小白,我保住了你的项上人头,你拿什么谢我?”容哲修笑问。
林慕白低眉看着他,“以身相许要不要?”
容哲修点了点头,“要,你敢给吗?”
“臭小子,你懂什么?”她无奈的轻叹,这孩子的心智未免太成熟了些,哪里像六岁的孩子。
“我懂,只有我爹才能救你,我也明白我爹虽然傻了,不会表达,可是从你进来到现在,即便我摔在地上他也没多看我一眼。由此可见。我爹是想救你的,所以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得孝顺父亲,只好——成全我爹,说出他的心里话。”容哲修振振有词,“既然你也答应了,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语罢,他笑嘻嘻的瞧着容盈,“恭喜爹爹,又纳了一个侧王妃。”
恭亲王府是没有王妃的,那个位置会永远的悬空下去。只要容哲修活着,他就不会让任何人占据自己母亲的位置。那算是他对自己的母亲,所存的最后一点祭奠。
容盈神情呆滞,伸手将她的鬓发拢到耳后,笑笑的喊了一声,“馥儿。”
林慕白一声叹,心里微凉。
他听得她叹息,快速握住了她的手,突然将她拽入怀中紧拥。“馥儿——乖!”
容哲修撇撇嘴,“真是有了新欢忘了儿子!”语罢,他一脸嫌弃的递给林慕白一记白眼,极度不悦的走出大堂,“光顾着卿卿我我,哼,懒得理你们!”
林慕白眨了眨眼睛,却被他锁在怀中,始终不肯松手。
“容盈,我不想成为你的后院之一,你放过我,也当成全我。”她顾自低吟,即便他听不懂,她也想说出来,不愿对他有所隐瞒,“我不属于恭亲王府,不属于皇室,我不喜欢尔虞我诈,更不喜欢你争我夺。我若是要嫁人,必得一心一意,相伴终老,否则那一年我就不会离开夜家庄,更不会为了躲夜凌云而独居清河县。你该明白,我不喜欢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夜凌云如是,你也如此,谁都不例外。”
她伏在他怀中,轻声低语,“等到了云中城,治好你的病,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权当是陌路人,至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她说得很轻,他抱得很紧。
相顾无言,唯有两颗心在彼此的胸腔里,极为默契的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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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里,苏离疾步追上,“爹?爹你怎么了?爹?”
苏厚德骤然顿住脚步,眸色微沉,“那个叫林慕白的女子,真的只是个大夫?”
“爹在怀疑什么?”苏离是谁,她惯来聪明,自然猜得到父亲的意思,“爹是在怀疑,林慕白也许就是她?”继而苦笑,“爹觉得像吗?”
“容颜可易,这四个字你不懂吗?”苏厚德眯起危险的眸子,狡黠的眸子掠过一丝狠戾,“方才她看我时的眼神,真的有些像她。只不过——她若真的是白馥,可为何见到我也没有多少反应呢?不应该啊!按理说,是该恨我的。”说到最后,他话语低沉,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苏离一怔,“爹在说什么?”
“没什么。”苏厚德意识到自己失神,立时回过神来,“你试过她吗?她真的不是?”
苏离摇头,“我倒没试过,只是她若真的是王妃,那么为何见到殿下如此,也没有反应?初次相见,她的表现似乎不像是装的,她好像真的不记得殿下。爹,是不是你想太多,也许她根本不是王妃,只是在某个时候某个眼神或者表情,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机缘巧合呢?爹该明白,王妃是回不来的。”
苏厚德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她是回不来的。可是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教人放得下心?你要知道。这世上之事,最忌讳的便是变数。一旦有了变数,那就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当年的事,必须伴着我一道下棺材,否则若被揭开——”
“女儿明白!”苏离颔首,“爹放心,此事我会善加斟酌,等过了二叔的案子,就可以好好的试探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王妃。”
“如此正好。”苏厚德道,“世子有心保她一命,你暂且别跟世子对着。入了恭亲王府那就是恭亲王府的人,到时候是圆的还是扁的,都任你拿捏,你大可自己看着办。”
苏离一笑,“爹所言极是,女儿记下了。”
苏厚德满意的点了头。“你要明白,爹对你是有指望的。这恭亲王府算是群龙无首,世子年幼,若是有什么事,委实当不得重任。而你——你要知道,你肩挑着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希望。虽然恭亲王神志不清,也可能与将来的储君之位错失良机,但是凭着皇上对恭亲王的宠爱,来日必定封赏不少。你若能抓住时机,也许还能搏一搏。”
语罢,苏厚德轻叹一声,“只可惜,你没有儿子。”
这最后一句,几乎刺痛了苏离的心。
是的,没有儿子。
若她苏离有儿子,那容哲修算什么?容盈是傻子,王妃又早逝,这容哲修根本是孤立无援的。若自己有儿子,哪还轮得到容哲修来当恭亲王府的世子爷?母凭子贵,王妃之位早就唾手可得。
只可惜,她没有儿子。
“你自己想想办法。”苏厚德负手而去。
自己想办法,该想的办法她不是没想过。容盈的饮食都是经过五月严格把守的,在恭亲王府的时候,她也让人下过药,最后被查出来还折了一名心腹,只能不了了之。
她也想过时时刻刻出现在容盈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可是那个碍眼的五月,压根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容盈。容盈神志不清,却时刻保持着生人勿近的自我封闭,她所有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她甚至刻意讨好容哲修,想着靠近容哲修就能有机会接触到容盈。
不过都失败了。
容哲修那小子太聪明,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四五岁的时候,别的孩子还在到处跑着玩着,他却懂得经常进宫陪着皇帝,环绕膝下,招得皇帝与皇后娘娘满心欢喜,对这个孙子疼得不得了。这般心智,便是寻常人都难以做到,何况他才那么点大,已是个人精。
天气真好,可心情却很阴郁,自从加入恭亲王府,苏离觉得自己一直活得很压抑。挖空心思的想要靠近容盈,却都不得。她制得住后院,拿得住那些难缠绕的女子,却奈何不得容盈父子,说起来这算不算从未赢过?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个输。
只是,她从不承认,也不愿就此认输。
她不信,不信自己这一生韶华年岁,还争不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