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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我一辈子?那我不被你们怨死。到了时候,我会尽量给你们每个人找个好的归宿。”
“主子,奴婢真的没有想过。况且,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能怎么想呢!”她自嘲的笑着,面色讪讪。
“身份?唉……”叹息声幽幽传出,“春,如果我说,胤祯以后只和我在一起,没有府里的那些女人,是不是,很难被接受?”
话毕,春疑惑的看着我,良久才反映过来,面容惊讶。
“主子,爷是皇子!而且,府里还有两位侧福晋呢,怎么可能……”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心的瞧着我的脸色。
我笑,却被帐外突起的声音,怔住了笑容。
“十四福晋在吗,皇上召福晋过去呢!”李德全略微尖锐的声音传来,我噌的站直了身子,嘴唇抿得死紧。
还是来了吗?
或许,我应该说,终于来了吗!
“主子,您怎么了?”
“没事,我一个人过去就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我转身慢慢的走着,走到帐口时身体顿时一怔,幽幽说道:“春,有些时候,一旦放弃了坚持,人便失去了灵魂。而对我来讲,灵魂重于生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谈这么多,或许,只是我情绪的一个宣泄而已。太多的不被理解,太多的不被认同,将我深深的打压在谷底,心底深处始终凝结着厚厚的冰层,终年不见阳光。
“李谙达,麻烦您了。”
舒然的笑容淡淡溢出,暮色中,我跟着李德全特意放缓的脚步,缓缓的朝着康熙的御帐走去。
“福晋,皇上今儿个心情不好,你说话也注意些,别……”临近御帐,李德全突然转身,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一如以前我在宫内时一般,细声叮嘱着。
我感激的看着他,真心的浅笑,“谢谢李谙达,我知道了。”
康熙心情不好,原因或许就是我呢!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只觉得,今天,或许是一切的结束!
“凌月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在李德全的引领下踏入御帐,眼目所及,帐内没有任何随侍的人,只有我们三人。
我规矩的跪在毯子上,弯膝的瞬间顿时传来丝丝的牵痛。
康熙垂首,根本不曾理会长跪的我,只是兀自批改着奏折,仿佛我是空气一般,故意的忽略。
时间在沉寂中一分一秒的逝去,酸疼的膝盖渐渐麻木,可是,心底却越渐清晰,烦躁的心愈加平静,反而透着从来没有过的坚决。
许久,就在他左手边成摞的奏折全部转移到右手边时,他才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饮着茶水。低垂的视线,看不见情绪,只是案上的右手指节不时轻轻的敲着案子。
这个动作我很熟悉,每当康熙在沉思时,总是喜欢摆着这个姿势。而今天,困惑他的,或许就是我吧!
“凌月,你可知错?”突兀的声音惊醒了冥想的我,凌厉的目光,瞬时透过杯沿狠狠的射来,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辨的痛惜。
“皇阿玛,凌月知错。百行孝为先,今天的事情,凌月很惭愧,不该惹额娘生气,不该气昏了额娘。”我低垂着头,认真的悔过。
今天的事情,我们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时代观念的隔阂而已。她以清朝的规矩限制我,而我,以我现代的观念要求胤祯,所以,问题的碰撞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重要的是,我不该将不理智的怨气发在德妃的身上。他是胤祯的额娘,也是我的婆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我的做法,都是最糟糕的,根本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样子。
对我那一时的冲动所为,我真的觉得内疚。但是,我的坚持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我可以向她道歉,却不会屈服她的‘教育’。
帐内再次安静,康熙静静的坐在首位上打量着我,久久,才缓和了面色,不似刚才的生硬,沉沉说道:“还有呢?”
“皇阿玛,没有了!”我镇静、坦然的回视他,毫不犹豫的说。
“没有?朕给了你一下午的时间,又让你在这儿跪了这么久,你一句没有就打发了朕?”倒竖的眉头,顿时不悦的怒视着我,气愤的双手打在桌上,震得杯盏轻颤。
一旁的李德全赶忙跑到他跟前,轻轻的拍着康熙的后背,不时担忧的给我使脸色。可惜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选择了忽略。
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妥协。
倘若让我回京后面对一团乱糟的府里,整天想着如何和她们相处,我宁愿选择在这里和他说明一切: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皇阿玛,我——”
“你倒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记得朕是你的皇阿玛?”康熙瞬时起身,愤愤的走到我面前,不住的踱步。
“凌月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我无奈的叹息,后仰着身子看着他,不愿错过他面上的丝毫表情,也不容他忽视我坚定的神色。
“谨记?”他顿时扬高了声调,“你是怎么记的,气得你额娘推杯倒盏不说,竟然昏厥过去?就因为府里的侧福晋有了身孕,便对你额娘的劝慰不加理睬,还振振有词的去辩解?不让胤祯娶妻,霸着专宠,这就是你身为嫡福晋该做的吗?”微颤的手指着我的眉心,他深沉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娶妻?”我抓住他话中的疑团,不解的开口,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胤祯讨论过这件事?
“别告诉朕你不知道!要不是你不同意,胤祯又怎会对其木格的事情反对的如此的彻底!你也知道,其木格对胤祯有意,而且她阿玛也已经和我谈过了,我们都——”
“皇阿玛,娶妻生子是胤祯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够干预?或许,您这番话应该对他说,而不是我!”我倏地打断了康熙的话,死死的抿紧了嘴巴。
一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儿又横插出另一件事?
胤祯,你真是——
“和他说?他犟得像头牛一样,抵死——”康熙顿时一怔,未完的话语哽在喉中,犹豫了片刻,继而冷漠的看向我,“多子多福,你身为嫡福晋,不光要管理好府中的内务,更要和其他妻妾和睦相处,而不是让胤祯操心费力。”
听着他‘苦口婆心’的说着这套百年不变的说词,心底竟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不光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众多所谓的‘嫡’福晋。
嫡福晋就不是人了吗,为何她们不能嫉妒,为什么她们一定要宽容大度的将老公送到别的女人怀里,还要笑得一脸的温柔体贴?难道,就为了博得一个贤淑的名讳?
唇角不禁挂起嘲讽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皇阿玛,我是人,不是神。无嫉无妒的圣人,我做不来。既然您今天提到胤祯再娶的事情,我也就和您明说了吧。不光是其木格,就连府内的若含、墨绮,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侍妾,我,一个都不会容忍!有我在的一天,我便不想再忍耐!”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从我这句话说出后,便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妒妇啊!”康熙颤声,怒视着我久久无语,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一旁的李德全早已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神惊颤。
妒妇?
如果我浅薄的记忆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字依稀是赐给八福晋的吧?竟然让我赶上了?!
可是,妒妇又何妨!
八福晋可以容忍她府里的侍妾,可是,我连侍妾也不愿再忍耐。既然选择了说开,那便痛快的作个了结吧!
解脱他们,更解脱了自己!
“凌月,朕一直看重你,对你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可是,你怎么就这般的……唉,让朕说你什么好呢!身为皇子,他们本来就有着皇家的无奈,婚姻的意义,聪明如你,应该不需要朕的提点吧?而联姻,不光可以巩固我大清的安定,对胤祯的未来,更是重要。这些,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婚姻的意义?
我只知道,婚姻是两个人的,而不是一个男人与一群女人!
凝视着一脸沉痛的康熙,我紧紧的皱眉,继而微微一笑,“皇阿玛,您何不痛快的说出来,今日召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与其这样绕着问话,到不如痛快的说出来。
“哼,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把话挑明了吧。朕考虑了很久,想要把其木格赐给胤祯,当然,考虑到你们大婚不久,所以,朕会让他们晚两年成婚。”康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坚定的说。
“那么,皇阿玛叫我来,又是什么事呢?让我为他们准备礼服?”我讥讽的撇唇,一脸不明的笑意。
这是什么境况,简直就是一团糟乱!
“放肆,你这是什么口气!”康熙大怒,狠狠的甩开袖子,回到案前坐下,不住的喝着水。
“皇阿玛,做决定的一直是您,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心底凄然,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也不知要摆怎样的表情看着他,只觉得,脑中乱糟糟的,心底不住的冒着悲凉的冷气。
“凌月啊,即使其木格嫁给胤祯,也不会妨碍你的地位的,相信胤祯对你也会像现在一般,况且,君无戏言,朕已经——”
“皇阿玛,不要和我说君无戏言,这四个字,您曾经对我说过,可惜,您食言了!”说不出此刻是何种的滋味。
“完颜凌月,朕念你才华,处处宽待你,却不是让你在这里大放阙辞的!李德全,传朕口谕,今特赐蒙古——”
“皇阿玛!”
是不舍吗?
钻心的泪水莫名的潸然落下,仿若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狠狠的砸在了心口之上,颤抖的手指死死的拽着地上的毛毯。
塞外,就像噩梦一般,摧毁了我所有以为的幸福!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忘却了所有,可是,惟有那一点坚持,是我死也不肯放下的!
胤祯,我曾经努力过了!但是,或许,紫禁城真的容不下我!
轻柔的摸着手上的镯子,心底一点一点的黑暗,不是不够努力,而是努力仍然得不到我要的结果。
委屈求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一定要和那些女人共处的话,我情愿潇洒的离开。无论是离开紫禁城,还是离开清朝!
“怎么,终于想明白了?”
看着康熙得胜一般的笑容,我却哽咽的抽泣,不住的控制着情绪。
夏盈盈,这一刻,你绝对不能再哭泣!
捂着唇口,我深深的吸气,沉淀着纷杂的心情,直到,唇边可以挂起淡然的微笑,恬静如初,“是的,凌月想通了!”
“皇阿玛,不必委屈郡主了,凌月甘愿让位。”迎着康熙诧异的目光,我从容的说。
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众多的选择便已摆在面前。不断的选择,不断的屈从,可是,今天,我不愿再做这样的完颜凌月了,我只想活出自己。
“敢问皇上,您真的一定要赐婚吗?”镇定的望着康熙的眼眸,我沉静的开口。
康熙瞧着我,眉头早已打成了结,但仍是肯定的点头。
我笑,唇角半弯,“那么,皇上可否愿意放了我,圆我当初的诺言:隐居江南,绝不回京?”
“连皇阿玛也不肯叫了吗?”康熙阴沉的脸色看不出情绪,可是眼眸中却是满满的嘲讽。
“皇上,跪在这里回答您的,不是十四福晋,只是完颜凌月而已。”
“哼!你以为你是谁,想离开京城就离开?你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茶杯蓦然飞出,一丝温热的水滴落于颊畔。
“十四福晋可以在今晚消失,或暴病、或失踪,总之,有种种的借口,不是吗?只要您一句话,世上便再也不会有完颜凌月。胤祯可以娶任何女人,可以有众多的子嗣,再也不会有人反对,再也没有人敢顶撞德妃娘娘!”我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可是,不舍却在字缝间慢慢渗出,终被坚定的理智狠狠的压下。
“呵呵,笑话!你以为,皇家的颜面是任你玩耍的吗?完颜凌月,就凭你这一番话,朕就可以置你的罪!”
“皇上,如果连这个机会您都不肯给我的话,那么,凌月只希望您可以赐我一杯毒酒,就再也不会有人顶撞您了!”
“大胆,你以为威胁朕,朕就不敢置你罪了吗?”
“凌月不敢,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事实?好,既然你这么想死,朕就成全你!李德全——”
“皇上三思啊!”李德全猛地跪在地上,低低的哀求。
“去!”
“——嗻!”李德全深深的望着康熙,终于退身而去。
我深深的吸气,一瞬不瞬的看着一脸深沉的康熙。
真的要结束了吗,五年的时间,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难道,只是一场心灵的历练而已?
康熙幽黑的眼眸仿佛是一快冰冻的玄玉,死死的看着我,抿紧的唇口,透着从没有过的气怒与坚定。
帐帘掀开,李德全端着朱红色的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