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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堤工业园工程前期因工程款欠缺怠工闹事,戚华阳同志在这个时候临危受命,接了工程指挥一职,并实施了招聘私营建筑公司垫款继续开工的策略,这次工程中暴发出来的渣子质量问题,涉及到了初期备料这个重要环节,大量资金的流失,工程材料是不是合格?是不是都通过了检验?这些问题,我认为有清查的必要,要查就彻底的查嘛,区委也不能遮遮掩掩的……”
区长李建设振奋的接过了向国民的话道:“我完全同意向书记的这个意见,柳河堤工业园是我们区政府近几年来最大投资的一项工程,不光市委在注目,省委同样给予高度的关注目光,现在工程上马不到一年,二次怠工,还闹出了渣子质量问题,这涉及到了一些干部们的作风原则,要彻查!”
“其实问题很清楚了嘛,戚华阳这个工程总指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看还是等市纪委的调查结果吧。”副书记郑则林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但他心里并不轻松,向国民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事能深挖吗?别忘了你小舅子齐祖兴就是主揽工程的私营建筑商,眼下这矛头好象是对着我来的啊?
“我也同意向书记、李区长的意见,要查就从头彻底查一查,区委的这个建议可以报给市纪委。”专职党务人事的副书记傅振祥也开口表了态,他只是淡淡瞅了一眼郑则林,心说,戚华阳是工程总指挥?那你是吃什么的?处处指手划脚,你管的还不够宽?现在想拿戚华阳当替罪羊?嘿,只是想不通向国民为啥在这个时候把你这个嫡系丢出来?看样子戚华阳的份量还不够充当‘替罪羊’的。
向国民也不看郑则林,浓眉一轩,“那就这么定了,李区长,区委的意见你向市纪委亲自汇报!”
散会之后,郑则林明显的感觉不对头,忙急匆匆追进向书记的办公室去,“哦,则林啊,坐吧!”
向国民似预料到郑则林要追过来,只淡淡道了一句,便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平时郑则林若来他办公室的话,向书记总会亲切的在沙发上坐下与他谈话的,可今天此时,这种待遇却取消了。
“……向书记,过年的人代会,您竞选副市长这件事不容轻视啊,柳河堤工业园这一事件的突然曝光,肯定要对您过年后的竞选产生大影响,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这个事件不宜扩大……”
向国民抬眼望了下他,淡然道:“则林同志,工业园工程问题若不查清,这种负面影响是不会消除的,即便是影响很小,但它仍然存在,我想了想,还是彻查吧,工程问题不是后期才有的啊。”
郑则林心里一颤,咬咬牙又道:“向书记,工程最大的私营建筑公司是齐祖兴那家,我怕……”
“不要怕嘛,身正不能怕影子斜,齐祖兴是我的小舅子,但不等于他能够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是不是?问题查清了好,对上上下下都要有个交代是不?我向国民要走,也要走的干干净净!”
“向书记,我明白了,”郑则林勉强露出笑容,“既然这样,那我坚决支持您的意见……”
“嗯,则林同志,你跟了我这些年最了解我的脾气,我向国民是霸道些,但原则还是要坚守的!”
……
“……云昇,有些情况我不说你心里也有数,该处理的你处理一下,我怕戚华阳撑不了多久。”
“郑书记,我知道了……”靳云昇挂了郑则林的电话,蹙着眉头在办公室绕了三个圈,区委的意图的很明显,这是要揭开‘工业园工程’这个盖子,向国民的转变是不是太快了?前几日他还生怕捂不住似的,仅仅几天后,他又突然摆明了彻查的态度?难道他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吗?
靳云昇是城区政府常委、常务副区长,但他这个政府的二把手在常委班子里排名第八,说话也没什么份量了,副书记们一堆,大事全在‘书记碰头会’上敲定了,常委会这个决策机构给架空了。
绕来绕去,靳云昇最终还是在办公桌前站定,拿起电话拔通了一个号码,“……罗书记吗?”
“云昇啊?嗯,我是罗宏东,有事说。”罗宏东,东陵市纪检委常务副书记,主持纪委日常工作。
“罗书记,有些时没去您那里讨酒喝了,有朋友又送来一瓶陈年老茅苔,我得和您喝几杯……”
“哈……你这个靳云昇啊,你这是要腐蚀我这个老纪委干部啊?”罗宏东的笑声仍旧爽朗。
“您那份修为可不是我能比得了的,我想腐蚀您还差着道行呢,就这样,罗书记……”
挂了电话,靳云昇深吸了一口气,区委要揭盖子,逼的自已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这天下午,戚东出院了,在母亲陪同下回了‘陌生又熟悉’的阔别了14年的家。
这天下午,城区区长李建设亲自去找市纪委副书记、市监察局长栾庆华汇报区委的意见……
这天下午,向国民给妻子齐祖云打了电话,说了一些让妻子震惊的话……
这天下午,靳云昇在下班前半小时离开单位,去了他常去的那个地方,但那里刚被贼偷了……
这天下午,城区医院传出了一个消息,区委向书记去医院探望了戚华阳的‘傻’儿子戚东……
这天下午,方晓蓉给北京的父亲打去一个电话,说了一句话,‘爸,您的外孙一切都好’……
这天下午,区委区政府风卷云荡,核心层的领导成员都陷进了思索中,区委权力结构要变化?
这天下午,1996年的冬天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天黑的时候,雪把大地裹成了至纯至净的素颜。
夜寒如水,九点多,靳云昇从市委大院出来,踩的脚下的厚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剌耳声音,茅苔酒喝完了,可心跳时刻才刚开始,如果今天晚上接不到罗宏东的电话,那自已可能渡过这一生中最大的危机,这将是漫长的一夜!
送走了靳云昇时,罗妻才发现靳云昇忘了拿走他的一个黑手提袋,不过它看上去更象一份礼物?
索兴就打开来看看……只看了一眼就把罗妻震惊了,“老罗,快来……这、这是……”
罗宏东红光满面,笑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目光触及妻子手里袋子中的东西也傻了,“几十万?”罗妻的手都有点抖了,但还是数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才道:“三、三十万,没零没整的!”
罗宏东深深吸了一口气,蹙眉半晌方道:“靳云昇好大的手笔啊,城区工业园工程问题有内幕啊。”
“咋办呀?老罗,我、我吓得手都软了……”罗妻哪见过这么送礼的?老罗正气一身,从来没吃过这一套,酒可以喝,烟也会抽,但这种金钱礼他真没收过半毛,也难怪罗妻吓的傻了。
“干了一辈子纪委工作,我也头一遭碰上这么胆儿肥的,不过,要引出下一幕,还得撑住气啊。”
1996年12月5号,晨,市纪委收到一封匿名信和现金三十万,信里就一句话:有内幕,待深挖。
第二章 向书记请客
1996年12月5号,市刑警队3中队在前夜里突击扫黄检查中,抓获了一个追捕了许久的在逃案犯,当夜在其住处搜到了不少赃物,向峰参与了这次行动,搜拿赃物时,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个黑色公文包里,他看到了关于柳河堤工业园工程的相关资料和一堆杂乱票据,及一个本子。
本子上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笔录,涉及到的一个名字反覆的在本子上出现,向峰对这个人太熟悉了,因为他经常在自已家里做客,他赫然是郑则林,爸爸的得力臂佐,他在区委分管经济工作。
当夜突审那个家伙,问他这些东西是从哪搞来的,那家伙说下午盗窃了一家高档小区别墅所得。
这天上午,向峰亲自带人去了那个高档小区,查问下知道那家别墅的户主是个妙龄少妇,向峰和几个刑警登门造访,问那少妇最近家里有没有失窃,少妇神色怆慌的否认,说没有那事。
听到这个回答,向峰知道自已来对了,在她独立式的豪华别墅里转了一圈,在卧室床头上发现了一个精致小相框,相片中那男人赫然是靳云昇,然后他带了少妇回刑警队协助调查,少妇说要打个电话,向峰拒绝了她这个请求,入了审讯室时,把黑公文包给她晃了一下,“这个,你不陌生吧?”
“一个公文包,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见的多了,谈不上陌不陌生。”少妇回答。
96年前后,小干部们流行挟这样一个黑公文夹包,一方面是流行,一方面能彰显身份品味。不光是小干部们,私营业主、富商、暴发户,都喜欢挟这么个东西,无疑它代表着不同的社会地位。
“姓名……”向峰掏出红塔山点了一支,慢条斯理的问。
“警察同志,我只是来协助你们调查,怎么听你的口气好象是审问犯人啊?”少妇仰起脸。
不可否认,她真的有好几分姿色,身上那件貂皮御寒衣就价值不菲,从头到脚没件廉价货。
“见谅,习惯了这个口气,”向峰今年26岁,但他已经是3中队的中队长了,副科级的公安干部。
少妇瞅了眼向峰,心说这个人这么年轻,但好象当了点小官似的,怎么就冲着自已来了?摆明了是昨天失窃的情况他们掌握着,可是郑则林不叫自已承认有这件事,该咋办?电话又不让打。
“警察同志,我想打个电话,你们无缘无故带我来局里,我总得和我家人通个气吧?”
向峰眉头微微一蹙,“不会是无缘无故,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不会随便带谁来的,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准备拒绝与警方合作,那结果可能会出乎你的意料,我继续我刚才的问话,你的姓名?”
少妇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没答话,却从随身的小夹包里取出身份证,“你们看这个吧。”
一个年轻警察接过去,照着上面的姓名、年龄、籍贯、住址都抄了下来,然后递给向峰看。
向峰看了看,才道:“陈静红对吧?你的工作单位能说一下吗?”
“以前是市歌舞团的,现在不上班了,不过工作关系还在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我在你家看到了一张照片,顺手就拿了回来,和你一起照相的这个人是你丈夫?”
当时拿这个相框时,陈静红有点心慌,但也顾不上想太多了,现在听向峰这么一问更慌了神儿。
“不、不是,只是朋友吧……”陈静红这么说自已都脸红了,相片里两个人搂着,象是朋友吗?
向峰故意歪着脑袋又看相片,一付惊奇的样子,“朋友吗?看样子不象一般朋友吧?”
陈静红垂低了头,眼神越来越慌惶了,向峰突然一拍桌子,道:“说,靳云昇和你什么关系?”
面对突然变的冷厉的警察,陈静红吓了一跳,莫不是靳云峰出问题了?“他、他包养着我……”
……
中午,向国民出现在一家不太出名的小酒店,上楼入了雅间时,爱人齐祖云和客人方晓蓉、戚东三个人已经在坐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168手机’响了,接通之后,竟是儿子向峰打来的,一番说话后,向国民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道:“和你们局领导汇报吧,城区政府没权干预你们市公安局办案的。”
收了电话之后,向国民的心情蓦然又是一松,柳暗花明啊,呵,随后他就坐下了,“点菜吧,老伴儿……”
“这不正等着你来吗?我来点吧……”齐祖云接过了菜谱看,方晓蓉、戚东双双问过向书记好,向国民笑笑朝戚东道:“东东啊,我们进里面沙发坐一坐,让你妈和你伯母她们慢慢点吧。”
齐祖云和方晓蓉都知道向书记有话和戚东说,也就不干涉他们,其实两个女人心里都奇怪,堂堂区委一把手,跟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说的?向国民这也太瞧得起戚家人了吧?
落坐之后,向国民掏出了红塔山,扔了一颗给戚东,“抽吧,这玩意儿男人都得抽……”
东东笑了笑,掏出打火机先给向国民点上,自已才也点着了烟,“您这么忙,还叫我们来吃饭……”
向国民摆摆手笑了,深深望了一眼戚东,“……东东,别在伯伯面前谦虚,昨天你那番话让我感触很深,我慎重的考虑过后,下午就召集区委几个干部开了碰头会,决定彻查工业园工程问题,是的,有些东西是遮掩不住的,遮住了丑,也等若遮住脚下的路,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在这个问题上还不及你这个毛头小子看的透彻,唉……东东啊,放你在二中当老师,我现在觉得是屈才了……”
“向伯伯,您别这么说,我刚从学校毕业,正该从最基层的地方锻练自已,这能紧密联系群众。”
“哈……”向国民响亮的笑声把齐祖云和方晓蓉的注意力吸引了一下,“嗯,教员是个好职业,咱们区里不少干部都是教员出身的,80年代前期国家政府机关里缺乏素质高的知识份子当干部,选拔干部时,老是从教育系统往上抽人才,我本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