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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陪陪雪影吧,要么去睡一会,这日头实在太毒了”
一笑不耐的挥了挥手,“在车里闷了那么多天,我都快疯了,我宁愿在外面晒着……”,她忽然咦了一声,手搭凉棚朝远处望着,自语道,“怎么像是军马”,不等凤随歌反映,她扬鞭一抽马股便向前奔出,凤随歌不及询问,也急急策马追了上去。
两方皆是快马,只一瞬便汇在了一处,对方四骑中领头的一人在看清来者是付一笑时禁不住面露讶色,惊呼道,“付……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眼看四人就要下马行礼,一笑连忙止住他,“不必多礼——你们是哪营的弟兄,可知镇南王殿下与萧参军二人伤情如何?”,领头的一人怔了一怔,回道,“臣、臣下是羽林大营的军校,镇南王与箫参军,嗯,听说伤的很严重……”
付一笑皱眉唔了一声,略一思索,突然怀疑的向他看去,“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是听说——这边是夙砂境,你们便装来夙砂做什么?”军校呐呐道,“臣下当时未在场,其实出事以后也是一片乱……”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凤随歌咳了一声,轻快的插了进来,“你忘了么?是你让宁非入了锦绣境便派人来接应的”,付一笑疑惑的转过头看他,那边军校已经急切应道,“是是是,是宁将军派臣等前来接应的——恕臣下眼拙,这位是?”
凤随歌微微一笑,“夙砂皇子,凤随歌”,在军校震惊的眼光中,凤随歌状似无意的在马背上伸了伸腰,“啧……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大一点的镇子,本皇子今日累得紧……”
“有有有”,军校精神一振,“前方不远就有,臣等立即折返回去替公主与皇子安排”,凤随歌颔首道,“也好,那便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皇子言重了,臣下这便去……”,军校应着便要勒马折头,凤随歌又将他唤住,“我在食宿上比较讲究,你们带我的侍从一起去吧,多少也能搭把手”
不容推脱的,他回头撮唇对远处蠕蠕而来的大队人马打了个响哨,应声从队伍中脱出四骑夙砂军士,向这边驰过来,待到近前,凤随歌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放他们去了。
目送着八人零散的策马离开,凤随歌慢慢的敛了笑容。
“我明明记得,当时我是交代宁非回到圣城之后再派人来的……”,猛的一顿,一笑惊呼道,“他们在撒谎”,“傻瓜”,凤随歌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亲自陪你来”
“其实,我对这件事情本就是有怀疑的,但怕你们误会,我一直没有说”,盘膝坐在雪影的车轿中,凤随歌接过付一笑奉上的参茶,少少的抿了一口,“我认为夏静石和萧未然的伤没那么严重,或者,他根本没有受伤,但如果是这样,宁非便危险了”
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就要急跳而起的雪影的手,转头问道,“为什么?”,凤随歌沉沉道,“若他们真的出了意外,重伤不起,将宁非召回去也没什么用,说的不好听些,偌大的锦绣,在没有镇南王之后,缺了一名出使的将军便维持不了了么?所以,我认为,这个消息,是针对你来的。”
第90章
“针对我做什么”,付一笑还是不太明白,“这又和宁非有什么关系”,凤随歌耸耸肩,“也只是猜测,若不是针对你,便是针对宁非……”
“他最多脾气急冲撞了人家,但怎么会有人想要制他于死地呢?”雪影又惊又急,“算算日程,他也应该快到锦绣了,真是急死人……”
“其实,最大的可能,是针对夏静石”,凤随歌向一笑看了一眼,一笑眉头一动,“这怎么可能?殿下向来不与外人来往,怎么会结下仇怨”
凤随歌用拳支着嘴角,慢吞吞的说,“暂时只是猜测,也许是别人嫉妒你受封公主,顺带着连累了夏静石也说不定——急也急不来,等等看就知道了”
见一笑瞪他,他挑挑眉,“你什么时候见我讲究到需要派四个护卫去打前站的?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入夜,雪影与一笑在舒适的客房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凤随歌微笑的在一旁听着,偶尔也插上两句,忽然门外传入低低的禀报声,“皇子,拿到了”
“进来说话”,凤随歌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一笑和雪影也停下了交谈,齐齐向推门而入的黑衣护卫看去。
护卫行过见礼,凑上前来在凤随歌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呈上来一支竹管,凤随歌点了点头,“你们可要看紧了,有什么异动马上来报”。
护卫答应着退了出去,待门扇关闭,凤随歌将封住管口的蜡膜剥去,从里面甩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来,展开凑在灯下一看,旋身将手中纸张递给一笑,神情凝重的说,“你们看”
纸条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细字,“付凤二人同来,恭请速裁”。
雪影顿时惊跳起来,掩口低呼道,“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笑怔了一会,艰涩的问道,“这是哪里得来的”,凤随歌指了指桌上的竹管,“用信鸽放的消息,被他们截下来了,但对方是谁还是不知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付一笑下意识的攥了攥拳,“没有宁非的消息,殿下和未然又生死不明——敌暗我明,不知等着我们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局”
凤随歌思索片刻,肃然道,“不要慌乱——你们先回答我,羽林大营在锦绣是怎样的军制”,话音未落,一笑和雪影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异口同声道,“是圣帝”
传过膳食以后,凤戏阳倚在榻边小憩了片刻,醒来仍是觉得极度疲惫。
遇到夏静石之前她从没想过一个以军事见长的男人竟会给人淡如烟霞的感觉,柔和中带着冷淡,包容中含着遥远,这样的感觉太复杂太奇特,若将他当常人看待,他似乎过于清圣,但若要对他膜拜,他却嗤之以鼻——这种集清与狷于一身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心动。
在嫁给夏静石之前,她梦得太多,她曾想象过在大婚当日,她戴凤冠,衣霞帔,在众人的赞美声中缓缓走向他,而他则立于高台之上,微笑的俯视着她,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可一世。
当她将手交递到他掌中时,他应会紧紧的握住,然后,大笑着向众人宣告道,“看,这就是我的新娘,我夏静石最美丽的新娘!”……
谁知自己爱得太狂太痴,也爱得太寂寞,失了一颗心,却未曾换得一个笑容,弹指间离开夙砂已经大半年,所经历的一切恍若春秋一梦,梦醒时两人仍是泾渭分明,不曾有过半点交集。
外间的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看时辰应是太后遣来迎她入宫的车马到了,凤戏阳轻轻叹了一声,从软榻上翻身坐起。
太后曾派人前去劝说夏静石迁回明德宫,但几次都无功而返,太后怕她难过,便每日邀她进宫叙话下棋,赏花品茶,时日久了,总不免在慈阳殿遇到前去请安的圣帝。
兴许是因为圣帝太像他,像得让她忍不住要去亲近,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太阴冷,又让她不由自主的想逃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每思及此,她心底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是每日的消遣便成了她的负担,去也不是,不去更不是……
拉开门,凤戏阳心头猛撞一下,下意识的揪住尚还松散的衣襟,“帝君……不知陛下驾到,未能迎接,戏阳失礼了”,圣帝轻轻嗯了一声,“太后今日身有微恙,不便接你过去,寡人正好出宫视察城防,太后便着寡人过来看看”
戏阳忐忑的瞟了侍女一眼,见侍女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立在一边,心里稍稍平定些,口中婉转道,“帝君与太后都太客气了,太后身体不适,本应是戏阳入宫探望的,又怎敢劳烦帝君亲自前来……”
“寡人一向欣赏你敢想敢做,怎么忽然做出这样一副秀巧的死相来,是有旁人的缘故么”,圣帝说着,朝一旁的侍女扫去冷冷的一眼。
侍女饶是低垂着头,也能察觉到那凌厉的一瞥,当下便慌乱的躬身告退,凤戏阳正欲唤住她,圣帝轻笑道,“你不是问过太后寡人到底想怎样做么,难道你想让她也在一旁听着?”
第91章
圣帝缓缓的在莲池边踱着步,凤戏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中正在胡乱猜测,听得圣帝问道,“知不知道寡人为何要帮你?”戏阳怔了怔,也不管他看不看的到,摇头道,“戏阳不知”
“其实也不仅仅是帮你,寡人也是为了自己——付一笑的手段,你就算没见识过,也该听太后说过吧”,圣帝侧过身睨她一眼,站定续道,“不光夏静石受了她的蒙骗,凤随歌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是她爱的,另有其人”
脑海中的所有讯息一瞬间凝住,凤戏阳茫然的问道,“是谁?”,圣帝却不回答她,微勾着唇角缓缓说着,“有一样东西,夏静石给不了她,但她可以从你皇兄身上得到——你明白她想要什么吗”
“想要什么?”,凤戏阳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学舌的鸟儿,一直傻傻的重复着圣帝的话,“她……不是一直爱着夫君的吗”
“爱?若爱,那她为何不嫁给夏静石?”,圣帝冷笑,“夏静石只是一个被她弃置的踏脚石,而凤随歌只是她的后备人选,一旦那个人成功,付一笑必然会弃下凤随歌……”
“那个人是谁”,听到这里,凤戏阳已顾不得礼节,打断了圣帝的话,“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普天之下,所有乱臣贼子,心中惦念的无非是大统之位,而她眼望着的,无非是那后冕罢了”,圣帝的眼中闪着锐凛,“那个人,是付一笑的青梅竹马,公主见过的,而且应该很熟悉——他叫宁非”
凤戏阳打了个冷战,有些费力的开口,“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凌雪影的夫婿吗,凌、凌雪影不是她的手帕交吗”,“呵呵”,圣帝低笑起来,“是人都会有弱点,或名,或利,或爱,或欲,就好比这世上没有谈不拢的交易一样,若给的筹码够重,还会怕她不肯就范吗”
只觉得有个模糊的念头流星般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点什么已经消释,但在凤戏阳心里,怒气已经占了上风,她忿然顿足道,“怪不得他们处处针对我,真是可恶之极,我要修书将这一切告诉父王……”,“不必惊动国主”,圣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所要做的,只是静待时机而已”
凤戏阳一愣之间,圣帝胸有成竹的微笑起来,“只要让夏静石看穿付一笑的险恶用心,还怕他不明白这世间到底谁才是对他好的人么?”,戏阳恍然大悟,喜道,“我明白了,多谢帝君指点——我这便去找夫君……”
“诶”,圣帝拦住她欲动的身形,“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见凤戏阳睁大了眼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圣帝低叹一声,挽起衣袖,俯身在莲池中折下一枝怒放的粉荷,递给戏阳,“真不知道这污浊的宫廷内苑里,怎么能养出你这么干净的花儿来……”
凤戏阳下意识的接过莲花,眼中闪过思索的迷茫颜色,不等她咀嚼出这话中的含义,面前原本面带笑意的圣帝忽然敛了笑容,低喝道,“谁”,同时犀利的看向左侧悄然滑出的一抹蓝影。
戏阳顺着圣帝的眼光看去,手一颤,粉荷啪嗒一声坠在她脚边,“夫君,你回来了”
夏静石的视线与圣帝胶着在一起,直到近到了眼前,他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原来是陛下到访”,说着便要行礼,见夏静石的下拜,圣帝抬手温然道,“都说过多少次了,本来便是一家人,未加朝服时不必多礼”
夏静石微微一避,自顾自的礼下去,圣帝抬在半空的手顿时落了空,仅一瞬,他已自若的收回手,转而弯下腰拾起地上掉落的荷花,递回戏阳手中,微笑道,“拿好,别再掉了”,戏阳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了声“多谢陛下”,便低头走回夏静石身后。
三人僵立了片刻,圣帝轻咳一声,“寡人这便要回去了——平日无事多往宫里走动走动,太后常惦念着你呢”,不等夏静石回应,他又转向凤戏阳,“方才说的那副残棋,明日到太后那里寡人再摆给你看一次”,见到戏阳点头,圣帝便不再多言,顺着委蛇的路径向外走去。
安静。
本来微微吹拂着的清风也仿佛窒息于这尴尬的气氛,溜的无影无踪,就连空气也都燥热起来。
戏阳偷偷瞟了一眼夏静石,见他面色不佳,心中更是忐忑,左思右想一番,先开口解释道,“今日太后身体微恙,又担心我太气闷,恰逢帝君出巡,所以……”,夏静石淡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本王并未问及此事,你又何必着急解释”
凤戏阳顿时语塞,一时又羞又气,低头看见手中那支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