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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名小沙弥身旁,是一个跟他们身子差不多高的大红募捐箱。
无性大师满脸平静且声音如钟:“众位施主,竟然被圣怒法师选中指点迷津,就表示大家跟佛祖都有因缘,此刻更要心诚,更要对佛祖有所尊俸,所以,施主,你看你是不是、、、、、、”
在如此明显的提示之下,选中的数十名信徒纷纷慷慨解囊,每当信徒们塞入沉甸甸的钞票时,两名小沙弥就会低唱‘佛祖保佑’来回馈他们,无性大师的脸色也随着钞票塞入而渐渐红润。
轮到楚天他们的时候,夏秋荻正要掏钱却被楚天拉住,随后全然无视无性大师的惊愣,一分钱也不掏,就那么大摇大摆拉着众人走入殿中,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模糊不清的唾骂:“铁公鸡!”
楚天笑而不语,讥嘲越加浓盛。
但真正走到里面,楚天还是微微吃惊,因为排场实在惊人,就像是学校课堂一样,在区区二百多平米的大殿上,摆放着八、九十个短案,短案上,放着袖珍香炉、古朴佛经,还有热乎的茶水。
每个短案后面都有两人坐在圃团上,口中低诵佛经,神情肃穆。
一眼瞅去,满屋子烟气缭绕,人头涌涌。
目及之处的短案最前端是汉白玉雕琢的巨大莲花台,高约三四米,每一片莲叶都因为周围的灯光布局,显得晶莹剔透,神圣庄严,莲台后面,有十来个盘膝打坐的老僧人,平和的颂唱佛经。
楚天他们按照序号坐了下来,因为每张案上只有两个蒲团,所以楚天和夏秋荻只能把叶静媛姐妹抱在怀中,随后还端起案上茶水抿了两口,等众人适应环境且歇息片刻后,殿内就响起了轻诺:
各位施主请安静,法师就要出来了!
整个殿堂立刻变得没有了喧杂声,唯有和尚们的念经之声,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坟场超度,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惧意,加上周围横摆着的四尊怒金刚,夏秋荻下意识的靠近楚天,连呼吸也变粗。
楚天轻轻拍着她的手,让她可以安静起来。
而双胞胎姐妹,却浑然无惧还四处乱瞄。
随着一声清越钟鸣,余音缭绕,好像是信号一般,殿内的灯火同时熄灭,瞬间就让众人陷入了黑暗,唯有供奉的香火若隐若现更加阴森,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变故,隐约传来几名信徒的惊呼,
而那些莲台之后僧人们的诵经声,倒是遽然响亮起来,如歌似唱,像是滔滔洪水扑天盖地,无所不在,楚天感到从身边猛地靠近香喷喷的躯体,夏秋荻紧紧的贴着楚天,呼吸随之急促,颤抖。
楚天轻叹:吓起人来,神鬼是何曾相似?
神秘而带着诡异色彩的黑暗,足足延续了十多秒,就在众人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前方的莲花开始依次亮起灯光,汉白玉雕琢的莲台,在此刻看上去就如莲花片片绽放,最后是大放光明。
高高在上的莲花台上,不知何时,已盘膝坐着一位手持佛珠,身穿月白僧衣,披着大红镶金袈裟的老年僧人,这僧人天庭饱满气势庞大,隐约有将相之风,衬着身下莲台万千光芒,宝相庄严。
想来这僧人,便是海德寺的圣怒法师了。
台下数十信徒目睹好莱坞般的场景,心灵震撼的俯身合十,高颂佛号,满面虔诚,唯有楚天,还是那么无动于衷的仰然端坐,漫不经心的像是在看马戏表演,让坐在他身旁的夏秋荻苦笑不已。
这家伙,始终是那样放荡不羁。
信徒们刚唱诺完毕,就只听圣怒大师高声念道:“佛云: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心无厌足,惟得多求,增长罪恶。佛还云: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心身自在、、、”
他的声音低沉深厚,在封闭的大殿中回荡不已。
这几句云里雾里的佛经飚出来,信徒们更是微微低头不敢正视,借此不让人发现眼里的诧异和茫然,免得被人误认为自己毫无佛根,唯有楚天捧着茶水笑看圣怒法师表演,神情依然如昔淡然。
再浩瀚的佛法没有博大胸怀,始终是一场空!
一个僧人捧着一个碧绿的盘子,里面有数十张切成片的黄纸,纸上写着各人抽中的号码,能够进来参加因缘会已经是难能可贵,能让圣怒法师亲自指点更是罕见的荣幸,因此众人都翘首以待。
圣怒法师心平气和的望着碧绿盘子,伸手轻轻捏起一张黄纸,随后往半空中弹指一射,黄纸飘至两米高,在众人的惊叹中瞬间燃烧起来,一个简单的‘7’字也在火焰中闪过,璀璨且华丽。
如非需要肃静,信徒们怕是要鼓掌了。
叶静媛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若有所思,片刻后靠在楚天的耳边小声嘀咕:“哥哥,这其实是个小把戏,我在电视上的魔术揭秘见过。。。。。。这大师咋也会变魔术呢?。。。。还真神奇。。”
楚天拍拍她背部,笑着道:“都说是大师了,当然无所不通!
他当然明白圣怒法师的把戏,就是让人将硬木炭粉或铝粉、铁粉加入药剂涂上黄纸,燃烧后有一些颗粒在光截体中没有完全燃尽被喷出,这些被喷出的颗粒再遇见空气中的氧,就会发生第二次燃烧反应,从而产生不同颜色和一定亮度,物理上称其为喷波或者拉波现象。
在他们两人的嘀咕密谈中,圣怒法师已经把目光望向左侧的一名干练女子,眼神平和声线柔和:“施主,你印堂阴暗,双目含煞心寡断,不仅所求之事有所阻滞,就连你自己也会招致横祸!”
“唯有多积德多行善,高香呈佛方能化解眼前戾气!”
干练女子身躯巨震,随后叹道:“谢大师指点!”
圣怒法师再次抛出黄纸,这次燃烧的是12号,那双深邃的眼神扫过事主,缓缓开口:“天庭饱满,眼小鼻大,这位施主,你财帛因缘两运都极其顺畅,将来也还会在佛祖保佑下绵延流长!”
“只是做事不要太执着,要学会放下!”
事主眼露精光,连声回道:“谢大师!”
楚天心里微微轻笑,这圣怒法师还真有两把刷子,先不论正确与否,但这种一压一捧的战术运用就异于常人,让前者诚惶诚恐破财消灾,也让后者心情愉悦慷慨解囊,更让其余人心生期待。
就在他转着念头时,火焰再起燃烧,18!夏秋荻瞬间抓住楚天胳膊,眼里的欣喜不言而喻,随后忐忑不安的迎接上圣怒法师的目光,但随即把楚天拉到自己身前:“大师,烦请指点!”
显然,她要圣怒为楚天指点迷津。
楚天心里涌出一阵感动,想不到夏秋荻辛辛苦苦折腾半天,最后是要为自己求运势,当下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坦然迎接上圣怒法师的目光,语气平淡的道:“大师,麻烦你了!”
圣怒法师微微沉默,他不是词穷,而是真正在观察楚天,他本想试探昨晚闹事之徒是何方神圣,但名正言顺的扫过却让他心里微凛,楚天就像黎明前的彗星扫过无尽黑暗,耀眼却不可抗拒。
此子相貌矍铄,机敏异常,木形纯清。面颊略长,但不方阔;体态略薄,驿马奔腾,纯粹是一副南人南相,况且态势平易近人但骨子里却是铁血性格,形体与运气相左,此生难免杀伐不停。
老和尚长吁而叹,凝视着楚天幽幽开口:“这位施主,深目高鼻颇有将帅之风,性格坚硬刚强,这种相貌,在乱世之中能逢凶化吉,在盛世中能开疆辟土,跟历史上的汉代刘邦颇为相似!”
夏秋荻眼睛微亮,欣喜跃然在嘴角。
这老和尚还真能扯点东西,楚天笑而不语的静等圣怒法师下文,果然,老和尚稍等众人惊羡之声平缓,就话锋偏转道:“但施主眉如刀锋,身上修罗气息浓重,双手更是隐有无穷血腥!”
“如不能及时化解,恐有杀身之祸!”
信徒们顿时生出哗然,暗中对楚天指指点点,就在这时,楚天清晰捕捉到圣怒法师嘴角的一抹冷笑,于是心里微动,他已经隐约猜到这家伙怕是来试探自己的,否则不会若有所指的试探自己。
楚天轻轻微笑,淡淡回道:“谢谢大师,不知该如何化解?”
圣怒法师眼里射出一抹难于觉察的光芒,双手合十意味深长的叹道:“罢了罢了,施主,你是老衲生平所见最具富贵面相之人,老衲实不忍心让施主横遭天谴败尽荣华,何况你我相见有缘!”
“中午老衲在通天大殿恭候,到时为你逢凶化吉!”
信徒们再次惊羡不已暗感楚天幸运,要知道通天大殿就在筹建的通天浮屠前面,寺里早已经有告示,在通天浮屠没有完工前是不开放其所在后山,包括其里面最宏观最庄严的通天大殿。
现在却为楚天而破例,实在是后者修来的福气。
老家伙要把自己引去查问了,还要跑去后山的通天大殿,估计动起手来不怕人知道,楚天心里冷笑不已,但还是礼貌的回道:“那就谢谢大师,如果能够得到大师指点迷津,小子感激不尽!”
圣怒法师微微低头,神情肃穆平静。
接下来的数十分钟,都是圣怒法师在为众人指点迷津,闲来无事的楚天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于是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见殿门口刚好有人转身离去,速度极快且有意回避。
楚天不顾在场人的目光,起身向外面追了出去。
追出数百米后,楚天在风雨飘摇中的凉亭处,见到拄着拐杖遥望远方的蒋胜利,凄风苦雨,把他干瘦身躯更是衬托的摇摇欲坠,联想到他繁华落尽的峥嵘岁月,这幅景象不得不说苦楚悲人。
楚天放慢脚步,缓缓走过去叹道:“想不到又见面了!”
蒋胜利没有回头看楚天,目光依然穿破雨空遥望远山:“是啊,香港之别已近半年,老夫猜到你会来台湾,但却没有想到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烈,仅仅半月,台湾已经鸡犬不宁甚至内耗不已!”
没有兜什么圈子,态势一目了然。
山风疾然变大,传来远处若隐若现的声音: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
第1302章 佛挡杀佛
将进酒,杯莫停。。。。。。
空中有一片落叶在冷凤中挣扎飘荡着,似乎在找寻着自己的归处。蒋胜利被疯痴和尚的呐喊震撼了心灵,喃喃自语的重复着:“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五十年啊五十年!”
他似乎在悲呼自己的一生,让楚天也莫名生出感伤。
楚天走到他身边站定,淡淡回道:“你知道,我本意是不想来的,只是陈泰山把我迫上了绝路,我不得不来做点事情慰籍死去的兄弟和孩子!”
“但却没有想到,台湾政府竟然倾尽势力对付我!”
蒋胜利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轻轻叹道:“你是指台情报处?欧阳无华设局想要杀你纯粹是为欧阳采薇报仇,跟台湾政府没有丁点关系,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也只能说明你太被人忌惮了!”
楚天嘴角流露无尽的讥嘲,伸手接着冰冷的雨水回答:“欧阳无华隶属总统辖管,没有总统旨意又岂敢擅自行动?蒋先生如此为他开脱,怕跟墓园事件也有关系?莫非你也是幕后黑手?”
蒋胜利没有否认,平静的回答:“你的命确实很大!”
这答非所问的话间接承认他知道计划。
但楚天并没有因此而发怒,他侧身望着蒋胜利开口:“蒋先生,我在香港答应过肖清冰,如果你不主动招惹我,我会让你安度晚年甚至去香港享受天伦之乐,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帮他实现!”
蒋胜利眼角湿润。
并不是不哭才是坚强,眼泪并不是对男人否决的证据。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数十年的守望和挣扎,如今却依然幻化成空,而且跟女儿分隔两地似永无相守之日,他岂能不痛?
雨水随风吹来,染湿他的脸。
蒋胜利深深呼吸,努力平缓心绪后道:“你要杀我?”
老人凝视落叶,落叶青黄。老人憔悴、衰老、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又虔诚又伤感的神色,自言自语的道:“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比死更真实,不过能死在你手里是无所遗憾啊。”
楚天疾然合十掌心,雨水顿时四溅。
他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气势迫人的回应:“杀你?杀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现在还不想要你的命,如果不介意咱们可以谈谈,谈谈台湾未来的局面,谈谈陈泰山和欧阳无华的生死!”
蒋胜利深深呼吸,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我之间要谈也行,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你答应帅军永不进驻台湾,只要你许下这个承诺!无论是陈泰山还是欧阳无华甚至是我,你都可以拿走性命!”
“如此一来,你就不用担心被报复!”
楚天嘴角流露出一抹讥嘲之意,轻轻哼道:“答应你这个前提,帅军在台湾就永远无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