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菊往里走了几步对着院子坐下,刘祥福靠墙根胳就着,互相递着眼色。
那妇女一手抱着孩子,只一只手端来满满一铜勺水,问黄菊:“你们从哪儿来?”
刘祥福抢先回答:“祝村。”
“就是府东边的那个祝村?”
“对对,你知道?”
“知道。俺娘家是河头,往府里来从你们村当街过。”
“河头离俺村才十几里,咱们还是老乡呢?”
“俺村归任平县管,你们祝村归府里管。”
“咱不是离得近吗?”
黄菊在她们说话的工夫,一边喝水一边琢磨:“这妇女看样子最多三十岁,抱着个吃奶的孩子,不会在七八年前领养闺女的?那时她结不结婚还两说着,奇怪,难道张有才记错了门口?会不会是她婆婆领养了翠英,肯定不会是她娘,她娘有她这么大个闺女不会再领养一个。这到底是咋回事呢?”黄菊将喝剩的半铜勺水递给刘祥福,试探着问那妇女:“这位大姐家院子够大的,跟公公婆婆住在一块呀?”
“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就俺俩口子带着这毛毛头住在这。”那妇女抱着孩子站在门洞与院子的交接处,意思很明显,不愿叫他们进家。
黄菊心中一沉,忙问:“没有别人住在这?”
“没有。”妇女拍着怀中的孩子回答。
“不可能!”黄菊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那妇女将脸拉了下来。
刘祥福发现黄菊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怕她暴露真实意图,急忙启动他的大嘴将话岔开说:“俺大嫂以为你的院子大,住着很多人呢?”
“没有,就住着俺一家人。”
“麻烦你再给舀勺水,天太热渴过头了。”刘祥福想把抱孩子的妇女支走。
抱孩子的妇女用眼来回扫视着陌生人的表情,接过铜勺。黄菊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强压内心的疑虑,站起来说:“大姐,你去舀水叫俺给你抱着孩子,哟,看这闺女俊的?”
那妇女听黄菊夸她的孩子长得好看,脸上露出了笑意,但并不把孩子交给黄菊抱,问:“你看俺孩子是闺女?”
“啊!”
“你错了,俺是个小子。”
“哎呀!看你这小子长得水灵的,有福,男孩子长个女孩像,将来不中状元也中探花,福像,福像!”黄菊想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苦涩。
那妇女将孩子扛在肩膀上,说:“啥福像,将来不愁吃不愁穿就是很好了。你们等着,俺给你们舀水去,院子里有井,压水机一按就出水。”
那妇女抱着孩子掂着铜勺进了院,黄菊惶恐地凑到刘祥福跟前说:“这是咋回事,难道……”
刘福福赶紧给黄菊使个眼色,意思是告诉她在这什么都不要提,有啥事回去后再商量。
黄菊还没回到原来的坐位上,那妇女端着半铜勺水就出来了,递给刘祥福,说:“给,喝吧,凉水管饱,看把你热的,劈头乖脑地都是汗,把头上的毛巾摘了呗。”
刘祥福下意识地用手摁住头上的白毛巾,生怕被抱小孩的妇去突然给摘去,露出锃亮的秃头来。忙说:“不热不热,门洞里有过堂风。”刘祥福又上了一气凉水,将铜勺递给黄菊,问那妇女:“你在开口市住了很多年了吧?”
“十来岁上与父母一起来的,快二十年了。”
“这房子是你父母的宅子?”
“不是。俺父母住在猪市街。”
“那就是你婆家的房子?”
“也不是,俺公婆住在牛市街,他们家不富裕,房子破烂不堪,公公死后,婆婆将就着住了几年,去年婆婆也过世了,房子也塌了。俺们结婚后一直和俺爹娘住在一块,去年俺兄弟要结婚,俺就搬出来了。”
“哪这座院子是谁的?”黄菊急迫地问。
“是俺租赁的。”
“那房子的主人搬到哪儿去了?”黄菊伸长脖子等待着抱孩子的妇女回答。
抱孩子的妇女立刻又警觉起来,反问:“你问这个干啥?”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俺大嫂就好没话找话说。”刘祥福一边解释不住地用小眼睛斜愣黄菊,告诉她一定要沉住气。
“不对,俺看这位大嫂心里一定有事!”妇女抓住不放,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没事,你、你多心了,大嫂,咱、咱走吧!”刘祥福也没经过这种紧急场合,心中发毛了,想赶紧离开,说话也口吃起来。
抱小孩的妇女拉下脸来,面带愠色地说:“你们先别急着走,把话说清,不然俺就喊人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黄菊巧遇刘二环
第五十一回
开口寻女女不见 黄菊巧遇刘二环
黄菊经不住那妇女的恫吓,将原来定的暂且隐瞒找闺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把张有才、杨水云的再三叮咐抛到九霄云外,不顾一切地把找翠英的事吐个完全。说:“大姐,你别喊,俺不瞒你,大姐是个观音心肠的人,把实情对你说吧,俺八年前把亲生闺女丢在内丘,杳无音息,牵肠挂肚八个春秋,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没咽过一口顺畅馍,心想碎了,泪哭干了,肠想断了,盼呀!念呀!好不容易被熟人打听得一丝消息,当年捡俺闺女的那户人家养不起,送给了别人,经多方查找,方知收留俺闺女的家住在开口市靛市街xx号。谢天谢地,总算有了准确地址,俺不顾一切地找来,实指望能见闺女一面,以慰俺残缺不全的心,哪知又是空手抱身影,瞎喜欢一场,喔!”黄菊哭了,颤颤哆嗦的嘴唇呈土灰色。
那抱孩子的妇女以泪相陪,说:“俺说看着你们有事,不像过路找水喝的。那种人都是喝口水就走了,你们不但不走,还打听得细微。这家房主是不是抱养你家闺女,俺着实不知,原先素不相识,经人牵线方租下房来,这主人的家境情况俺全然不晓。”
“这家房主搬到哪里去了?请大姐告知。”刘祥福见黄菊把实情全盘托出,故问那妇女。
“实实不知。”那妇女把似睡的孩子揽在怀中,拍着说:“俺搬来时人走屋空,城里人都不互相打听家里的情况,就是无意间问问,人家也不回答。”
“最近来过没有?”黄菊止住哽咽问。
“没有。”
“最近来不?”刘祥福接着问。
“不知道。俺一来就予先交了半年的租金,要来也是半年或一年之后的事了。”
黄菊把手心的汗珠攥成八瓣,哀求着:“请大姐帮帮忙,可怜俺****分别的难处,给打听一下房主的下落好妈?”
“这事俺不敢躬亲,谁知房主是啥脾性?人家愿意倒罢,如果忌讳,知道俺帮别人打听他的住址,怪罪下来,俺担当不起。租个房子不易,租这么便宜的房子更难,弄得鸡蛋打,把俺撵出去,就苦了俺娘俩。”那妇女拒绝了。
黄菊问:“他家是不是有个十来岁的闺女。”
“对呀!刚才还来过,拿了几本书就走了。”那妇女摇晃着身子,哄已睡在怀中的孩子。
“长得啥样?”刘祥福瞪着小眼问,黄菊半张着嘴等着回答。
“挺漂亮的,梳着两小辫,扎着蝴蝶结。哎呀!”那妇女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口说:“没看清,你们别问了,俺什么都不晓得。你们脚也歇了,水也喝了,该走了吧?你们去别处打听吧,少给俺招惹事非。”
刘祥福说:“大姐别担心,你说的话俺保证不对别人说,不能把好心人推到井里。你也是孩子的母亲,****情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割不断,分不开。希望大姐费心从侧面给打听打听,您是开口市的人,又是他的房客,打听起来不起疑心,比俺方便。如果打听得具体住址,必有重谢。”
黄菊待刘祥福说罢,站起来走到那妇女跟前说:“大姐开恩,俺给你磕头了!”
“别!别!别吓着孩子。”那妇女一手抱着熟睡的孩子,一手架住黄菊,说:“俺真不知道房东现住何处,前天下雨北屋漏水,想找房东商量如何修补,孩他爹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谁知藏到哪个旮旯里去啦!”
刘祥福提醒说:“你刚才不是说他闺女来过吗?”
那妇女瞪着眼细打量,瞅着黄菊的脸说:“有点像,那闺女长得比你俊。”
“是。”黄菊抢着说:“俺闺女像她爹,瞪瞪的眼长乎脸。”
“像你说的,不过女大十八变,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多呢!”
“刚才那闺女往哪儿走了?”刘祥福问。
“只拿了几本过去上学时读过的旧书,俺问她在哪儿住?那女孩笑笑没答话。”抱小孩妇女说:“俺没出门送,不知往哪里走了。不过那闺女是不是人家亲生的,俺说不准,你们别当回事,也别说是俺说的。”
“房主附近有亲戚朋友吗?”
“不知道。”
“街坊邻居有知道的不?”
“没听说过,俺不怎么串门,像这种事,知道情况的也不会说。”
刘祥福见问不出个甲乙丙丁,便说:“麻烦大姐了,请大姐给操着心,帮大嫂这个忙,大嫂是个老实忠厚的女人,大哥当八路军一去十多年,至今雾信没有,只有这么一个闺女,是大嫂生命中的星星。大姐行行好,务必存着心,拜托了,拜托了!”
“行行,你们快走吧,孩他爹快回家吃饭了,俺还没做呢。”那妇女应付着,催他们离开。
刘祥福像撒了气的皮球,黄菊如同霜打的梅豆架,在靛市街心站着,怎么办?突然,刘祥福惊叫一声:“不好,那妇女会不会见了房东,把咱们找翠英的事透露于他,或与四邻八家闲谈时说起这事,万一风信吹到房主耳朵里就糟了,将翠英藏起来,咱再往哪儿去找?”
黄菊头发梢它直立起来,说:“你快回去对她说,千万千万保密,要守口如瓶,更不能叫房东知道咱来找翠英!”
刘祥福风驰电掣般返回大门洞内,少顷,折回来对黄菊说:“俺跟她说了,答应很好,城市人胆小多慎,估计不会乱说。”
府前街的南口热闹非凡,街东是火神庙,沿街摆着一溜卖香、黄纸、金银元宝和红蜡烛的摊贩,火神庙雕龙画柱的门口内香气燎绕,烟雾呛鼻,梆梆梆!木鱼声飞出门外,吸引着众香客进进出出。火神庙对过有棵上百年的老槐树,树下丈余长的铺面没有门,用一尺宽的长木条一块挨一块地卡在上下栏的木槽内,店主就是刘祥福的远房叔叔刘六。门内摆张案子,门外支口油锅,以炸餜子为生。时近中午,刘六把炸餜子剩下的面,炸了一堆焦黄的糖糕摞在油锅旁的铁丝筛子里。老伴头上搭着条蓝围裙,呱嗒!呱嗒!坐在沾满油泥的风箱前****拉着。油锅里冒着一人多高的白色热气,与对面飞来的烟雾混淆在一起,搅和着熙熙嚷嚷的人群趟起来的尘土,刺激着人们的直淌泪水。刘六用油乎乎的右手在案板上挖了鸡蛋大一块面团,放在左手心里拍成饼状,捏成窝窝,放些红糖和干面粉,包成包子,又把包子压成饼,顺手丢在热气蒸蒸的油锅里,哧啦!一股气团升起,油锅内咕嘟咕嘟出现蜂窝状气泡。
“叔!正忙哪?”刘祥福站在油锅前。
刘六手持一双二尺多长一头黑一头黄的筷子,在油锅里翻滚着炸成黄色的糖糕,听见了喊声,抬头一看说:“祥子来了,啥时候到的?”
“一早就来了,办了点事,来看看叔叔婶子。”刘祥福眯着小眼笑对婶子。
刘祥福婶子停住风箱,蓝围裙挡着半个脸****向后上方扭着脖子说:“祥子呀!坐下歇会儿,这有个小板凳,树底下凉快。”
刘六团着面团儿说:“饿不?有糖糕,吃吧。”
“不是还剩着一掐餜子吗?拿出来给祥子先垫补垫补肚子。”婶说。
刘祥福指着愁肠满肚呆站着的黄菊说,“这是俺家里的大嫂,和俺一起来的。”
“是吗?快坐下。”婶站起来用头上的蓝围裙擦着汗,拉住黄菊问:“到市里来办事呀?还是行好买东西?”
刘六给一位卖主包了两个糖糕,收下钱说:“坐坐,祥福快叫你嫂子坐下,大热天别光站着,俺沾着手顾不过来。”
黄菊欠意地说:“叔!婶!你们忙自己的,别耽误活,俺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祥福大口大口地吃着餜子,厚厚的嘴唇上明晃晃的都是油,抓起两根递给黄菊,说:“大嫂吃吧!早晨起得早,饿了。”
黄菊推让一番,坐在路边的凳子上,心不在焉地拽下一截餜子,从嘴角塞到口中,绷着古铜色大脸,捧着无血色的嘴唇,像没牙的老太婆心不在焉地咀嚼着。
“大嫂,别太伤心,俺看这事儿得对叔叔婶子学学,不是外人,他们岁数大,兴许能帮咱出个主意。”祥福说。
“事已至此,只好求叔婶了。”黄菊一脸愁容。
婶子前仰后合地推拉着风箱把手,问:“啥事呀?跟你叔叔学学,他在府里时间长,混得熟人多。”
黄菊转头顾眄着街里乱哄哄的人流,没开口,长叹一声:“唉!”
刘祥福说:“婶,一句话说不清,再说这事不便声张,一会儿咱到里边说吧!”
刘六说:“行,等忙过中午这阵儿,收了摊儿,坐在屋里慢慢说。”
黄菊神情痴呆地嚼着餜子,觉得自己好像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