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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招供的!”王三日一指刘春盛,说:“春盛,门后边有铁锨把儿,你给俺狠狠地打!”
胆战心惊的刘春盛听见王三日的怒吼,畏首畏尾地拿起铁锨把儿,踌躇地举过头顶,心想:“棍下是俺二大伯,下打上是大不孝,大不敬,要折寿的。”刘春盛将举起的铁锨把儿放下,说:“俺、俺下不了手,你、你打吧!”
姚联国见王三日怒气冲冲地从刘春盛手中夺过铁锨把儿,看来马上就要吃棍棒之苦,他想:“何苦呢?承认与不承认有什么区别?无非多加一条罪状,多判几年徒刑,先躲过眼前的棍棒苦再说。”想到此,他立刻举手示意有话要说,王三日双手攥住铁锨把儿吼道:“有话快说。”
姚联国说:“王主任,你叫俺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像俺这样的人,是头死猪,你怎么打,怎么骂都不会反抗,请你听俺把话说清。春天生产队摘包产到户,俺家也分了田,俺知道这桩事儿,没有及时主动地向公社回报是俺的罪过。至于是谁出的主意,俺说的话你们不信,请你把大队长孔庆辉叫来,三头对六面,如果他说这个主意是俺出的,俺就是冤死也认罪。如果你们信不过孔庆辉,随便叫一个姚家庄大队的社员,他若敢和俺对质,说这个主意是俺出的,政府将俺枪毙俺也不叫冤枉。”
王三日觉得姚联国讲得有理,本来自己就是诈供,没有凭据,再说姚联国是姚主任的亲哥,俺若将他打出好歹来,万一姚主任怪罪,俺吃不了兜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你态度极不老实,还狡辩,打你怕闪了俺的腰,刘春盛,将他押回去!”
三日后,姚联官将王三日召到办公室问:“姚联国审问得怎么样了?罪行材料整理出来没有?不能光在咱公社关着,该送到公安局去了,夜格俺见孔庆辉在院里转了一圈,没见俺就去了,当心闹出变故!”
王三日说:“已经提审了两次,俺连续开了两个夜车,材料已经整理完毕,请你过目。”
“有没有新问题?”姚联官掂掂足有一万字的审讯笔录和正式材料,一大沓不愿细看。
“没有。姚家庄分田单干的主意他不承认是他出的主意,提出来要与孔庆辉对质。”王三日说。
“也可以,你派人将孔庆辉叫来,俺要亲自问。”姚联官说,“你这一堆材料俺就不看了,你到办公室盖上公章送走吧。哎,张八斤回来没有?叫他当天去当天回,都几天了没见人影?”
王三日将材料收起来说:“八斤这孩子就是贪玩,太油,一放出去就成了断线的风筝,玩不够不回来。”
“就一个兵你都管不好,怪你,不严格要求,放任自流,等八斤回来狠狠地批评他。”姚联官说:“本来想把春盛给你,不给了,怕你带坏,叫他完成这次看守任务后到生产科帮忙。”
王三日心念阿弥陀佛,这样最好,将你的亲戚安插在俺的身边,等于俺添了个爹,口中却说:“姚主任偏心眼,俺实指望把刘春盛留在治安室,你又给抽走了。俺只好服从组织安排,忍疼割爱了,以大局为重吧!”
孔庆辉被召唤到公社,径直来到姚联官的办公室,门开着,办公室内无人。孔庆辉环视办公室,看样子才粉刷一样,空气里还有刺鼻腔的白石灰味,两间大的办公室房顶与墙壁粉刷得雪白,显得格外宽敞明亮。红砖铺地已清扫干净洒上了清水,北墙上刚贴上去一条横幅标语,是用美术字体画的,用红纸黄广告色描出来的“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块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东墙上也就是姚联官坐位的后背上方,挂起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五位伟人的头像。写字台和圈椅都是新做的,油漆成栗籽色,估计轻漆最少上了三遍,光亮得能清楚地看见眼眨毛。孔庆辉心想:姚联官坐在写字台前,不成了麻子脸照镜子,自找烦恼吗?
王三日带着姚联国进来了,令姚联国站在屋当中。紧接着姚联官端着茶杯进了屋,旁若无人的走到写字台后,坐在圈椅内,掏出一只大前门香烟在台面上墩墩,划火柴点燃,慢慢地抽了两口,香烟的烟雾在五位伟人的像前弥漫,房内的白灰味很快被烟味代替,房间的光线混浊下来。
孔庆辉在家就料到公社召唤他是什么意思,所以首先治服了姚老一,姚老一把姚联官与他的问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孔庆辉,孔庆辉立即召开各小队长会议,统一了口径。所以他来公社心中很坦然。当姚联国进屋时,趁王三日不注意向姚联国递去一个平安无事,家中都好,问题没你的责任的信号。当姚联官进室时,孔庆辉笑嘻嘻地迎上去,并递去一支飞马牌香烟,姚联官没拿正眼看他,也没接他递过来的烟,擦身走过去了。
姚联官翘起二郎腿,说:“今格将你们召来,就澄清几个问题,长话短说。庆辉,俺问你,生产队的生产为什么还没集中起来?你的胆子不小哇!是谁给你撑腰?”
“姚主任,俺可没哪么大的胆,也没人给俺撑腰。只是放着容易收起来难,社员群众不愿上缴,大伙都说包产到户能调动劳动积极性。”孔庆辉笑咪唬地说。
“胡闹!干部怎么能做落后群众的尾巴?这是对抗党的政策,是反党行为!你真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了,竟敢对抗公社党委,对抗******?这事儿如果被上级发觉非抓你复辟资本主义的典型不可!到那时开除党籍,轻者坐牢,重者要吃枪子的!你懂不懂?”姚联官站起来指着孔庆辉的鼻子吼。
孔庆辉就一直没坐,站在姚联官跟前等着挨撸,听完姚联官的批评,佯装惊讶地说:“这么严重呀!俺还蒙在鼓里,多亏姚主任今格开导,不然俺的脑袋掉喽还不知道是为啥掉的?俺回去马上把地收回来,姚主任,请你替俺包涵着点,千万别上报。”
“上报不上报要看你的态度,庆辉,你们大队搞单干是谁的主意?如果是你,公社决不姑息迁就,该上报哪一级就上报哪一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当然,如果是有阶级敌人在背后挑唆,你揭发出来可以立功赎罪,公社可以不上报,还可免去给你的处分。”姚联官一边开导孔庆辉,一边用眼扫姚联国,看他有什么表情。
孔庆辉说:“姚主任,要说俺大队实行了包产到户这是事实,要追纠责任当然跑不了俺。若要问是谁的主意,这很难确定。社员们乱嚷嚷,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有的说再这样干下去地瘦的都不长粮食了,有的说集体劳动不公平,劳力多的吃亏,有的说干脆分开单干算了,有的说把头户和犁、耙都分了算,和兄弟闹分家一样,这能说怪谁?能说是谁的主意?俺被大家吵昏了头,正像你批评的那样,俺做了群众的尾巴,没了主见,就说各小队自己做主吧,结果就把地分到户分开种。当时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是叫包产到户,还是分田包干,还是叫承包土地,反正是分了。后来公社发觉了,说是单干,还给了俺个处分。”
“你说的不对。”王三日插话,“有人揭发是有坏人在背后捣鬼?”
孔庆辉说:“王主任,你说话要有凭据,是谁揭发的,请说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有谁在场?这么大的问题可不能靠猜测。要说阶级斗争复杂,俺知道,可俺村就有两个阶级敌人,一个是富农分子姚伯安,他死了两年了,再一个是右派分子姚联国,俺村再没有坏人了。姚联国是右派,是俺的管制对象,俺能听一个右派分子的话?王主任,你把俺看的太扁了,俺已是十三四年的党龄了,政治嗅觉没那么低,不会受右派分子的挑唆!”
“把姚联国押回去!”姚联官看阵势问不出实情,不用再磨牙,向站在门口的刘春盛下达命令。
姚联国在公社关押了四天,被送到县公安局,姚联官派王三日专程前往公安局找治安科长李半尺下了话,要重判姚联国。
姚联国被抓走三四天没消息,这下可气坏了蓝梅,她的犟劲又上来了,要去双吕公社找姚联官拼命。头一天将宝贝儿子亮亮送到娘家,由他姥姥看着,对娘谎称要去公社探望姚联国,带着孩子不方便。回到家黑喽磨了一把切菜刀和一把裁衣服的剪刀,天亮后换了一身新衣裳,将明晃晃的切菜刀揣在怀中,把剪子别在裤腰带上。这事被清早起来探望蓝梅的杨丽君给发觉了,劝了蓝梅几句无济于事,急慌着忙地跑到村南地里去喊孔庆辉,将脑后的小纂都跑散了,才把孔庆辉喊回来。
孔庆辉追到村北一里开外才赶上蓝梅,连哄带骗,生拉硬拽才将蓝梅拦住,将她拖回家,孔庆辉苦口婆心劝说:“嫂子,你这是何苦呢?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光干傻事儿。人家想整死你还抓不住把柄呢,你怎么主动往老虎口中伸头?像你这样子到公社去,进门口就得被戴上铐子,姚联官手下的人多着呢,你连一指头也动不了他。”
蓝梅怒气难消地说:“俺就没准备活着回来,死在他公社的院里!”
孔庆辉说:“你这样做无损姚联官一根毫毛,可对联国非常不利,这样做反而害了联国。就姚联官那暴戾恣睢的态子,你死了正中了他的毒计,既除了一个眼中钉,又可以把你的行为加罪给联国,你可不能做亲者疼仇者快的事!嫂子,你现在最好的出路是好好活着,亮亮暂时失去了爹,决不能再失去娘。俗话说:留下一条命,就有翻身时,你活得好好的是亮亮的幸福,你没灾没火的是联国的最大欣慰,你不为自己活着,要为亮亮和联国活着,天不能永远是黑家,总有亮的时候,月亮不会永远缺损,总有团圆的时候。”
蓝梅被孔庆辉劝得安谧下来,杨丽君在家梳罢头又来了,接着劝蓝梅:“嫂子的脾气该改一改了,想想过来的日子吃亏还小吗?你一时冲动,到公社闹他个海沸江翻,吃亏的是自己。你看他,那年叫人家打断了腿,至今走路还不方便,一到下雨阴天黑家腿疼的睡不着觉,为了啥?到头来还不是得听人家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宰相肚里能撑船,肚量大点,想开点,好好活着等联国回来。”
蓝梅答应不去公社闹事了,孔庆辉让杨丽君陪着蓝梅说话,自己去了辛口要将亮亮给蓝梅抱回来。
蓝梅虽说答应不去双吕公社找姚联官算帐了,但肚子里的怒气消不下去,心口憋的慌。突然她听见姚老一在他自家的院子里与他娘高声说话,像旋风一样从家里冲出去,不知从哪里操在手中一个捶布的棒槌,撞开姚老一的街门,上去把姚老一搡倒在地,棒槌像捶布一样,咚咚咚地捶在他的身上,槌槌入骨三分,直打得姚老一口鼻窜血。蓝梅口中不住地叫骂:“狗特务,吃里扒外的东西,以后不准你进俺的家门,敢若迈进俺家的门弦子半步,打断你的脊梁骨。若叫俺再看见你与那狗儿的王三日在一起干坏事,俺给你个白刀子进去血刀子出来。”
杨丽君赶到夺下蓝梅手中的棒槌,姚老一带着满脸血鼠窜而逃,将姚老一娘吓得扎进茅房里不敢出来。
孔庆辉将亮亮接回姚家庄交给蓝梅,不停脚去了县城,他找到组织部长王冰山,还未说明来意,王冰山推推眼镜框,说:“为姚联国的事来的吧?正不压邪呀!刚才公安局王副局长送来一份材料,叫俺转交赵****,按他说姚联国至少判十年。”
“有哪么严重吗?”孔庆辉问。
“这还是轻的呢,开口市一个干部写了一条反对的反动标语,判了十五年,听说一炼钢厂的厂长喊了一句反动口号,又查出了他有个小集团,抓起来没几天就枪毙了。”王冰山举例说明姚联国的问题严重。
“没有一点活动余地了?”孔庆辉问。
“姚联国是右派,又查出新罪行,属从重处理的一类。”王冰山说,“这样吧,俺把你和王副局长送来的两份材料一并递到赵****手中,都是姚家的人,由****定夺去吧!”
张八斤一走七天才回来,进门口就被姚联官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王三日闻讯赶到,将姚联官的火气劝下去。张八斤挨了骂跟没事人一样,乐呵呵地站在姚联官面前,说:“姚主任息怒,俺这次去开口真的没玩,谁骗你谁是这个?”张八斤伸出三个手指做个乌龟样,大胖脑袋一摇晃,说:“你可以派王主任去开口市调查,若查出来俺故意在市里玩不回来,你把俺的大头拧下来当尿壶使!”
王三日给姚联官点烟倒水一阵忙乎之后说:“姚主任不必生气,大人不计小人过,听完他的回报再说。张八斤,你也太不像话,姚主任叫你当天回来,你一走七天不回来也没给家捎信,越来越靠不住了,老油条!你把这次任务完成的情况回报一下,如果没有成绩,当心重重地处理你!”
“等一等,把张水山喊来一起听。”姚联官说。
张八斤哼着歌曲出去了,姚联官说:“三日,你听说没有?姚家庄又出事了。蓝梅把咱们的人姚老一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