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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嫁人?为什么想联国?为什么舍得命上去等信?”
“咱的丈夫是好人,你不想大哥?光心里想嘴上不说。咱们的男人是好样的,为国出力,咱若不叫他们走,现在守在身边多自在!”
“这也是命,谁叫咱赶上这战乱的年代?”
“现在全国都解放了,咱妇女也解放了。”
“再解放还不是在家侍候男人?”
“咱们也可以出去工作。”
“没文化睁眼瞎,出去能干啥?”
“没文化能学,他男人有脑子咱也有脑子,他们能学会的咱们也能学会。”
“学当然能学会,有男人在跟前可以,男人不在家,女人在外抛头露面,惹是非招闲话。”
“咱不是没男人,现在和平了,找咱男人去。”
“你说得轻巧,上哪儿去找?看你等封信这难的,俺那个在哪儿还没影儿。”
“只要他一来信咱就去找他,有名有姓有地址俺不信找不到?过罢年,俺还去县邮电局等。”
“俺劝你过罢年别去了,在家等不是一样吗?”
“俺不放心。怕信再落到那坏小子手里。上次他二哥的来信就瞒着俺,这么点个家,不信能放在什么地方?丢了?找不到?地址也忘了?俺不信,骗人,有意哄俺。”蓝梅已悟出来其中奥秘。
“俺看他不像哄你,看他找信时急成啥样子?他瞒信干啥?莫非信上有啥事?”黄菊害起怕来,好似有不祥的征兆。
“哪谁知道?人心叵测,既然瞒人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俺看联国不是那种人?”
“是那种事联官那小子早喝嚷开了,还不撵俺走?就怕他暗地里使坏,他肯定给他二哥去信了,信上不定说俺啥呢?”
“俺看他不至于,把你们俩口子搅散了,对他有啥好?碍他啥事?”
“撵俺走呗,俺在家他看着不顺眼,俺若找他二哥去,又怕俺土里土气地丢他二哥的脸,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当俺看不出来?”
“俺看他是怕媳妇,心里对咱们不一定坏?”黄菊不相信姚联官会暗中使坏,“咱们过去对他不赖,能忘本?”
“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俺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妙。过罢年天将变暖,俺还是辛苦点到县城去等信。”蓝梅说。
“刚才不是说好了在家里等吗?怎么又提往县城跑,咋就是不听话。”黄菊把心都快急出来了。
“在家等到猴年马月,等到人家在脚下使喽绊子就晚了!”蓝梅非常固执。
“俺不是不叫你去,你的身子骨经不住再折腾了,听话,啊!在家安心养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好好的,等联国信一到,想去南京找他,爬起来就走。若把身体拖垮了,联国来信叫你去你那时去不成,还不把你急死。俺可对你没坏心,为你好……”黄菊好话说了千万遍,想劝住蓝梅不再往县城跑。
“俺是一条道走到黑,不到黄河心不死。大嫂对俺好俺知道,你也不用再劝了,俺主意一定,啥时候把信等到手俺就不去了。”蓝梅上了犟劲,谁的话也听不进。
“俺替你去沾不沾?”黄菊没了别的办法。
“你去俺在家更着急,还是俺自己去。”
“你对大嫂也不放心?”
“俺一百个放心,俺怕那坏小子对你不满意,整治你!”
“大嫂不怕,他能把俺咋的?”
“大嫂,你看那俩口子整天对你我那厉害劲,他不会叫你每天往县城去的,你走了谁伺候他们?再说开春后地里活多了,联官更不会叫你离开家。俺反正是豁出来了,他把信不给俺,俺就啥活不干,就去等信。”
“那你十天半月去一趟沾不?”
“不沾,谁知道哪天来信?”
“那等你身体好点再去沾不?”
“不沾,俺在家呆不下去。”
黄菊守着已弱不禁风的蓝梅,好说歹劝她就是不听,忍不住落下了泪来,说:“好妹子,俺把话都说尽了,你就是不听,都怪大嫂这张嘴笨,说不动你。俺这张嘴咋这么笨……”黄菊照着嘴上扇了一巴掌。
蓝梅赶紧拉住大嫂的手,惭愧地低下了头,嗓子眼里发出哽咽声。
黄菊抱住蓝梅的头揽在怀里,说:“好妹子,听大嫂一句话吧,俺求你了,在家养些日子,等病好了再去。看你现在这病秧子身体,大嫂心疼啊!”
蓝梅被大嫂的真情所触动,拉着大嫂的手沉思一会儿,说:“好,俺听你的,在家养几天病。赶明你去东头找雨水,过年他兴在家,对他说在县城给俺操着心。”
黄菊天天在家给蓝梅做好吃的,妯娌俩有说有笑,苦中也有乐。在黄菊换衣服的时候,蓝梅发现大嫂杀着一条崭新的花腰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问:“大嫂何时织了这么一条好看的裤腰带,俺怎么没见过?”
“好看不?”黄菊故意逮着腰带头给蓝梅看,说:“四匹综的,这活织得多好?”
“谁给你的?”
“你猜?”
“噢!大嫂有相好的,看着人挺老实,花花心不少,老实交待是那个相好的送的。”
“你见过男人给女人送腰带的吗?他们也不会织,净胡猜。”
“都不兴是那男人自己杀的,丢在你的被窝里啦,说是谁?”
“去你的,俺若是有相好的,就烧高香了!”
“俺怎么没见过?”
黄菊把大年三十夜里在牛棚往回抱被子时在麦秸窝里摸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引起了蓝梅的怀疑。蓝梅觉得这事蹊跷,在牛棚的麦秸窝里藏着,不是别人,肯定是联官藏的。他是从哪弄来的?俺和大嫂都没织过这种颜色的腰带?问黄菊:“大嫂,你说这腰带是谁的?”
“管它是谁的?”黄菊想得很简单,“有人找就给他,没人找俺就杀着,不是偷的,怕啥?”
“准是小四联官的。他从哪儿弄来的?”
“别瞎琢磨了,还不吃这个亏?兴是她媳妇给的。”
“桂巧给他的为啥不杀在腰里,藏在牛棚?”黄菊不答她的话,蓝梅想得很多,她想到了庆美的死,她不敢往下想了……
妯娌俩在黑家各做了一场噩梦。
蓝梅在半夜气呼呼地从睡梦中醒来,屋里黑得对面看不见人,辗转反侧,回味着梦中的
一幕:蓝梅和大嫂黄菊一同在村西井台上洗衣服,听得坑边的草丛中有一青蛙在哀鸣,走近察看,原来是一条金环蛇在吞噬那只可怜的青蛙。蓝梅为救青蛙,捡起一根柳条驱赶毒蛇,那条毒蛇非但不怕,反而顺棍而上咬住了蓝梅的手指。她大声呼唤大嫂来打毒蛇,大嫂背着脸洗她的衣服不理不睬。将蓝梅气醒了,细想来大嫂可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小人,再说那条金环蛇,俺并无害它之意,只是想救那只青蛙,它为什么要咬俺?这毒蛇是谁呢?家里谁属蛇?对了,联官属蛇的,这小子真毒!蓝梅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接着刚才的梦往下做,她挣脱被毒蛇咬住的手,走近井台一看,洗衣服的不是大嫂,是刘桂巧。怪不得俺呼叫她不答应,这俩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蓝梅站在井台打水,冷不防被刘桂巧推下井去。蓝梅掉在井里发现水中还有一人,是大嫂,大嫂哭着说,是姚联官把她投入井里,没等蓝梅答话,突然一块石头砸下来,重重地砸在蓝梅头上,惊叫一声醒来,****冒着冷汗。
黄菊被蓝梅地惊叫声喊醒,问:“什么事叫得这么响?”
“俺做了一个梦……”
“别说,半夜说梦一天不幸,等太阳出来再说,俺也做了个怪怪的梦,天亮喽咱一起说。”
二人在被窝里翻来翻去都无法入睡,蓝梅说:“冬天的夜真长!”
“总有亮的时候!”
正月初六,张庄请来河南豫剧戏班搭台子唱戏,刘二巧为了帮刘桂巧和两位嫂子搞好关系,趁娘家唱戏的机会,特邀黄菊、蓝梅和刘桂巧一起看戏,黄菊被二巧劝得有些活动,蓝梅说什么也不去。刘桂巧当着堂姐的面,也劝说:“二嫂去吧,俺娘家唱戏,今格特邀你去,叫他套车送咱去,大嫂也去,过年哩,都去吧!”
蓝梅说:“就这么几步路套什么车,你们去吧,俺在家看门。”
刘二巧用了激将法:“他婶长得漂亮,嫌咱们丑,不愿和咱们一起去,怕台子底下的人不看戏,都看她,夺了戏台子!是不是蓝梅?哈哈!”不容蓝梅分说,和黄菊一个推一个拽上路
了。
姚联官扛着长板凳跟在后边,刘二巧说:“俺家能没凳子,扛着这个干啥?”
“看戏的人多,谁家有那多么坐位儿,不沉,扛着方便。”姚联官说。
五个人说说笑笑来到戏台底下,已是人山人海,台子上响过第一遍锣鼓,姚联官找个空隙将凳子放下。巧得很遇见张妮和儿媳妇杨丽君也在戏台子底下看戏,见面后姚联官将板凳和她们的板凳对着头放下,张妮把黄菊、蓝梅拽到自己跟前一边坐一位,姚联官站在刘桂巧的身后。
戏台上开戏的锣鼓敲很正欢,一位威风凛凛的女将,身穿战炮头戴凤冠,插着两根孔雀翎在空中抖动,胸前扎着个红绣球,手使一杆银枪,踩着锣鼓点舞得风雨不透,云起龙骧。
一阵风吹过,一片碎纸飞来落在正聚精会神看戏的刘桂巧的头上,姚联官捡起来丢在地小声地说:“把头巾箍上呗,风挺大。”
刘桂巧从衣兜里掏出紫红色的羊毛头巾搭在头上。忽然又一阵风吹来,将刘桂巧搭在头上的羊毛头巾刮在黄菊的脚下,姚联官急忙上前去捡,偶然发现大嫂的前衣襟下露着一条花裤腰带头,心中直愣愣打了个寒战!这不是俺藏在牛棚软床麦秸窝里孔庆美遗留下的那条腰带吗?怎么在大嫂的腰里杀着?叫张妮看见准能认出来,这可是塌天大祸呀!怎么办?姚联官额头上的麻子急剧地跳动着,脑子以每秒十万兆赫的速度运转着,整个身子就像沉入急流的旋涡中。风越乱越大,黄菊的前大襟被风吹得一翻一盖,花腰带头在衣襟下忽隐忽现,姚联官的心随着衣襟的忽闪,在肚脐和嗓子眼之间剧烈地跳跃,快要从口中蹦出来了。姚联官突然冒出个侥幸心理,这腰带可能不是俺藏的那条。但不敢大意,将羊毛头巾捡起来递给刘桂巧,自己偷偷溜出人群,要回家到牛棚去验证明白。姚联官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间来到自家牛棚,在麦秸窝里胡翻一气,不见了孔庆美那条花裤腰带。可以肯定,是大嫂在牛棚喂牛的时候翻出来杀上的。不行,当务之机是赶紧回去把大嫂和张妮分开,事不宜迟,姚联官撒腿就往张庄跑,谁知刚出门撞在姚联顺的怀里。
“哎哟!”姚联顺被撞倒,龇牙咧嘴地摸着屁股说:“这是干啥呀!家里着火啦这么急?”
姚联官没工夫解释,心想自己到戏台底下喊大嫂刘桂巧纠缠起来怎么办?不如叫联顺去一趟,忙说:“小五,你去张庄戏台子底下把大嫂叫回来,越快越好,一分一秒都不得耽误。”
“为啥?”姚联顺纳闷地问:“啥事这么急?”
“你别问,快去!”
“二嫂和四嫂回来不?”
“不不不!只要大嫂一人回来,不能叫别人知道,快,快跑!”
“出了啥事?你倒是说呀?大嫂娘家有事?”
“少罗嗦,以后再详细告诉你,帮帮四哥,快去,谁问都不许胡说!”
姚联顺被四哥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顶,估计是出了大事,不然四哥不会急成火烧腚。一溜小跑赶到张庄戏台下,悄悄把大嫂叫出人堆说:“四哥叫你立马回家,有急事越快越好!”
黄菊胆小,听说有急事立刻肚子下坠脸发黄,问:“啥,啥事,这么急?叫俺跟她们说一声,她们回去不?”
“你啥都别问,快往回走,俺去跟她们说。”
黄菊捂着肚子往家走,越急腿越迈不动。
黄菊被姚联顺叫走,一去不回,蓝梅起了疑团,起身对刘桂巧说:“俺肚子不舒服,出去一下。”
蓝梅从人群里钻出来找大嫂,被姚联顺拦住问:“二嫂不看戏出来做啥?”
“你把大嫂叫到哪儿去了?”
“回家了。”
“看得好好的,怎么不言一声就回家了?”
“四哥找他有事。”
“啥事这么急?”
“不知道,四哥没说。”
蓝梅疑云满腹,刚刚姚联官还在看戏,一会儿的工夫就派联顺把大嫂叫回家,大年下有啥急活?其中必有隐情,俺得回家看看,对联顺说:“俺也不看戏了,肚子疼回家去躺一会儿。”
“俺带二嫂找医生看看吧。”
“不用。”
“二嫂啥病,张庄有个医生俺认识,俺带你去找他,不远,就在村东头。”姚联顺挡住蓝梅。
“你闪开,妇女病,小孩子知道啥?”蓝梅推开姚联顺快步如飞往家赶。
姚联官真害怕了,豆大的汗珠从麻子的缝隙里往下淌,棉袄都湿透了,眨眼间去了两趟茅子,窜的都是稀水。站在牛棚后的老榆树下,心急火燎地翘首望着通往张庄的小路,二里地的路程看出去比万里长城还长。
黄菊刚出张庄村西南口,姚联官急不可耐地迎上去,黄菊正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心慌得喘不过气来,又看见姚联官慌里慌张地迎过来,顿时脸如金箔,心如火焚,两条腿沉得像挂着铅锭,怎么也迈不动。
姚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