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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说了半天还是俺的错,你连一个字都不怪她,你大嫂好,就和你大嫂在家过吧!俺回娘家去,不碍你们的事,也不整天看她那报丧的脸。”刘桂巧在胡搅蛮缠。
“桂巧,俺求你了别这样。你坐着,俺去北屋收拾她,叫她来给你赔不是。”姚联官夺下刘桂巧手中的包袱,将她按坐在炕沿上。
姚联官来到北屋,二话没说照着黄菊的屁股上就是一脚,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大嫂,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整天在家坐着吃闲饭还不****,无事生非制造矛盾,成何体统?你比她大,不是说遇事让着她点,跟她一般高,像个做大嫂的样子吗?告诉你她的脾气不好,不要惹她,你偏不听,非要跟她争个高低,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不怕惹外人笑话?”
黄菊自知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只有自己受屈,拾个不是,才能了喽这一场,违心地说:“四弟别说了,今格的事都怪俺,你去对她说,别跟俺一样,消消气。”
姚联官回到西屋,对刘桂巧说:“俺踢了她几脚,熊得她低头认罪了,别生气了啊!”
“四弟!叫着桂巧来吃饭吧,别生气了。”黄菊喊罢就去掀锅。将刚蒸的红高梁窝窝拾在别盖里,用锅铲哧啦哧啦地把贴在锅边上的红饼子抢下来。黄菊在拾窝窝的时候,有些粘手,她以为可能是闷的时间长闷纰了。黄菊切了一盘咸菜摆在姚联官吃饭的桌子上,给每人舀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两碗,一碗是姚联官的,一碗是刘桂巧的,自己那一碗放在炕跟前风箱上。
姚联官俩口子一前一后慢慢腾腾地进了北屋,刘桂巧的脸上明显带着愠色,噘着嘴也不说话,动作马利地拿了个窝窝,端起桌子上的一碗开水,拐着腿回西屋去了。
红橙橙新蒸的高梁窝窝,在屋里散发着幽微的香气。姚联官坐在过去爹吃饭时常坐的椅子上,先喝了口开水润润胃口,接过黄菊递过来的带黄硌炸的饼子,咬了一口慢慢嚼着,觉得不很对口味,说:“今格的饼子咋这么粘?”
姚联官的一句话音未落地,刘桂巧一瘸一拐地带着风进来,“噗!”把一口嚼烂的窝窝吐在黄菊的脸上,破口大骂:“****的,故意蒸生窝窝给俺吃,你安的什么心?”
黄菊抬起胳臂用袖子擦着脸冤屈地说:“俺不是存心的,是盖锅的拍子漏气,做饭时俺还是用块布掖了掖,谁知不管用。”
“胡说!”刘桂巧抓着窝窝向黄菊的头上投过来,冷不防砸在黄菊的鬓角上,黄菊本能地双手捂住头。刘桂巧觉得不解气,顺手操起烧火棍,嗔目切齿地吼叫着:“今格俺说了你几句,就存心跟俺斗气,一样的拍子,为什么上回蒸的窝窝不生,这回生?今格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赶明你就拿刀子杀俺!”说罢抡起烧火棍劈头盖脑地向黄菊打去。
姚联官担心刘桂巧急上来掌握不住轻重,打出毛病来区里赵区长也不依,上前夺下刘桂巧手中的烧火棍,站在二人当中说:“你们都别闹了沾不沾?”
黄菊抱着头蹲在炕根,辩解道:“桂巧,你说话可得讲理,你刚才说俺几句,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真不是存心蒸生窝窝。”
“你说谁不讲理,还犟嘴?”刘桂巧疯也似地去夺姚联官手中的烧火棍,姚联官死死攥住不给他,二人撕拽在一块。丧心病狂的刘桂巧夺不到手中棍子,趴在姚联官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两排牙印往外冒着鲜红的血,疼得姚联官龇牙咧嘴叫唤。
刘桂巧自己把丈夫咬成这个样子,火气更大了,血红的双眼四下张望,找不到打黄菊的物件,谁知动作太大,拐腿一别,自己跌倒在灶火里,嘴碰在锅台角上,牙磕活动了,嘴里淌着血。刘桂巧端起风箱上的开水碗砸到黄菊身上,碗摔碎了,开水浇在黄菊的手上,烫出一堆水泡。
姚联官目视着事端闹得不可收拾,像抱小猪一样将刘桂巧抱到西屋,为稳住刘桂巧,姚联官说:“桂巧,你坐着,今格咱跟她没完,你歇一会儿,俺去收拾他!”
姚联官怒气冲天地到北屋,不容黄菊辩解,揪住她的头发按倒在地上,一阵拳脚之后,抓着黄菊的大纂将她提起来,恶狠狠地问:“以后还犟嘴不?”
黄菊的纂被揪开,头发披散着,屈辱地佝偻着身体,说:“不、不啦,再也不敢了!四、四弟饶了俺吧!”
“今格的事是不是你挑起来的?”姚联官故意大声地问,是给刘桂巧听的。
“是,是俺挑起的。”
“大声点。”
“是,都是俺的错。”
“真是,不修理你,不知道姓啥好了?去,到西屋去给她赔不是去!”
黄菊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绵羊,拍拍身上的尘土,理理蓬乱的头发,在姚联官的威逼下,来到西屋。
未等黄菊开口,刘桂巧骂道:“俺不希罕你那狗×叨叨,滚出去。”
“大妹子,别跟俺这没出息的人一般见识,今格的事都怪俺,千不是万不是都是俺的不是,惹你生气了。请大妹子消消气,高抬贵手,原谅俺这一回,以后你说啥是啥,俺保证不还口,你若再不依,俺就给你跪下了。”
姚联官在一旁劝说:“大嫂给你陪礼道歉来了,该了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桂巧,算了吧?”
“不沾!”刘桂巧怒火不消地说:“她得依俺三件事,不然没完!”
欲知刘桂巧说出哪三件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蓝梅启程辞恩人
第二十四回
联官上任干征管 蓝梅启程辞恩人
说话刘桂巧一定要黄菊答应她三个条件事情才能算完,黄菊忍气吞声、心寒意冷地说:“说吧,只要大妹子高兴,少说三条,就是十条俺也答应。”
刘桂巧端坐在炕沿上,恰似皇帝下圣旨,手指黄菊,口气生硬地说:“好,你听着:这第一,从现在开始你给俺搬到牛棚里喂牛去,不管谁问起此事,就说是你主动提出的,自觉自愿去喂牛,不许胡说八道;这第二,把北屋里你和二嫂的物件统统拾掇到牛棚里去,不许放在西屋里,西屋留着给五弟娶媳妇用;这第三,往后俺说什么不许犟嘴,老老实实地将牛喂好,一天三顿饭做好,有空就下地干活,不许偷懒。没事老实在家呆着,不许串东家走西家说闲话,若叫俺听见你在外边说三道四的,当心俺拧烂你的嘴。听清没有?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火气上来六亲不认,再若惹俺生气没你的好饽饽气。”
寄人篱下的黄菊,除了无条件地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瞅瞅姚联官的脸色,只见他斜歪着身子靠在门框上,无动于衷地抠着指甲里边的泥土。黄菊心想,看来今格不答应刘桂巧的三条是出不了这间屋了,唉!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完全答应下来。
天气转暖,姚联官小俩口把上房北屋打扫清洁,将做饭的锅头挪到街门以内,把结婚时刘桂巧娘家陪送的一箱一橱撂在挨炕的北墙根,新买了一张枣红色的八仙桌摆在冲门口,桌上放着桃红色穿衣镜,崭新的六床花被褥叠得齐刷刷地摞在炕北头的铺盖床上,铺盖床里边的小抽屉兀自挂着那把长形的小铜锁。炕上铺着蓝梅织的四匹综方格通炕大铺的,周围已贴上喜鹊闹梅炕纸。姚联官把北屋装修得跟刚结婚的新房一样。为了小俩口行动方便,理所当然地将姚联顺从北屋里间撵了出来,让他放学回来住在小西屋里。
姚联官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眉飞色舞地将心满意足地刘桂巧抱住,说:“俺的宝贝,这下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刘桂巧姿容娇媚地用食指厾点着姚联官鼻尖上的麻子,娇滴滴地说。
“有个秘密俺想告诉你,听不?”姚联官将刘桂巧抱在炕上躺下,摩揣着她的奶,秋眼滑转地说,神情特别诡密。
刘桂巧闻言突然推开姚联官,一扫脸上得意的笑容,说:“啊!原来你和俺不是一条心,有事瞒着俺,夫妻之间有啥秘密?说,快说!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刘桂巧揪住姚联官的耳朵,使劲往上拽,中指顶着他下巴颏的底部,说:“不说?俺给你来个怕老婆顶灯。”
姚联官抱住刘桂巧的胳膊,咧着嘴说:“快快松手,拽得俺生疼,松开手俺就说。”
刘桂巧松开手,指着姚联官的额头,质问:“说,说实话,是不是你在外边干坏事了?和哪个破×勾搭上了?快说。”
“你净瞎猜,俺真在外边有相好的也不对你说。你看俺这熊样?除了你谁还能看上俺?”
“是不是牛棚里哪破×勾引你了?”
“狗带嚼子,胡诌,俺想对你说个正经事,你净胡咧咧,不过,还就是她的事。”
“啥事?快说吗?”
“大嫂被大哥给蹬了!”
“真的?”
“这还能有假,谁哄你谁是小狗。”
“啥时候?”
“去年,不过俺才知道,有两个月了吧。”
“谁对你说的?”
“赵区长,叫俺做大嫂的工作,俺才不做呢,什么好事?”
“做啥工作?赶回娘家去算了。”
“没哪么简单,离婚不离家,有政策。”
“她还不知道?”
“谁对她说。咱村就俺和孔庆辉知道。”
“找个头嫁出去,不能叫她在家里赖着咱。”
“哪得大嫂自愿,现在有婚姻法,旁人不能干涉,赵区长还叫照顾好她。”
“美的她,早晚把姚撵走。”
“你先别对她说。”
“为什么?赶明俺就对她说,省得她做梦娶媳妇整天还想好事。叫她哭去,死活与咱无关。”
“估计对她说也不会回娘家,亲爹娘没了,谁养她,更不会改嫁。叫她在家整天哭哭涕涕要死要活的,不如不对她说,倒安生。”
“咱可不养她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想法早点把她给俺处置喽”。
“俺何想不早点处置喽早点心静,问题是有赵区长挡着,做的不像话喽怕赵区长出面干涉。”
“管他屁事,赵区长为啥护着她?”
“赵区长是大哥的老战友,大哥在部队上已和新女子结了婚,托赵区长帮他离婚,赵区长对大哥的做法有保留意见,对大嫂很同情,离婚的事又是赵区长一手操办的,所以赵区长对大嫂今后的生活特关心。”
“俺不管,他关心他养着去,反正不能留在家里。”
“不是那么回事,俺是党员,弄不好赵区长敢把俺的党员帽给摘喽!”
“俺不是党员,凡事你别出头,不信撵不走她,赶明俺回娘家,看那个光棍汉要她。”
“你先别着急,你给她找头她不走还不是白搭。”
“你不对她说大哥踹了她,她当然不走头?”
“对她说喽也不一定走。”
“不见得。”
“那你就去对她说,看她走不走头。”
“你同意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用费劲,好说好商量,她若不答应立马扫地出门。”
“你可不能胡闹,俺教给你个方儿,温火焖小鱼,不怕刺不烂?火候一到,还用撵。”姚联官奸诈地笑笑。
“原不人家都说你的点子多,你是想既不得罪赵区长,又能把她撵走。过来,叫俺数数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
“你别闹,数不清。俺不愿得罪赵区长是一个方面,从另一方面说,俺觉得大嫂比较老实,在家里暂时留着还有用,想到没用的时候再处置她。你很着急,你就看着办吧,与俺无关。”
一对春燕在姚联官家的院子里盘旋徘徊,挓着翅膀落在北屋门头上的窗户棂上,歪着小脑袋往屋里瞅瞅,好像在想:房顶上的穴巢依旧院子依旧,原来的主人不见了,现在的主人不如原来的主人亲热。一只燕子壮着胆飞到旧巢窝口,双爪扒着窝边往里瞧瞧,又四下看看房内,和门口上另一只燕子互相交换眼色后,双双飞走了。少停片刻,那两只燕子又矫捷地飞了回来,重新落在北屋门头上,口中噙着两嘴泥巴,瞅瞅室内又看看室外,见一位妇女一瘸一拐地走动,灰心地飞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刘桂巧在院里转了一圈回到北屋,与想睡午觉的姚联官并排躺下,突然想到什么,推醒昏昏欲睡的姚联官,说:“你醒醒,俺给你说个事,听见没有?”
“哎呀!你烦为烦,过晌午俺得锄地,叫俺睡一会儿呗,有事黑喽再说。”姚联官头晌午犁地累得腰酸背疼,不愿动,翻个身又睡了。
刘桂巧拽着姚联官的耳朵把他拽起来,说:“哪有哪么困,起来,俺问你,夜格儿你说赵区长是你大哥的战友,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还能是假的,大哥还救过他的命,关系可不一般!”姚联官摩拉着被刘桂巧拽疼的耳朵。
“你叫他给你在区里找个事干呗,整天在地里吃牛屁有啥出息?”
“用不着你提醒,俺早就想出去参加工作啦,你当俺愿意一辈子扎在坷垃窝里?”姚联官胸有成竹地说,“这事不能急,你没见俺这些日子经常往区里去,每次去都给赵区长拿点花生、大枣什么的,这叫联络感情。开始他批评俺是送礼,俺说:你是俺大哥的亲密战友,咱是一家人,你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俺理应关心照顾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