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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不是说妥了吗?好妹子别变了,这不是别的事迟几日早几日没大碍,这种事情哪有上轿前变卦的。”
“这,这……”蓝梅此时答应不能,推辞不掉,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当务之机是立刻向秦大嫂言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会相信吗?春花改成蓝梅,讨饭吃的一句话变成军属,空口无凭,人家肯定不信。横下心来死活不从,给秦家哥嫂一个大难看,翻了脸反目为仇,太无情无义,不可,不可!再说,真的撕破情面,俺孤身一个外地女子也惹不起人家村里人呀!逃走已是不可能,若强行入了洞房……蓝梅越想越怕,越想越急,越想越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说谎话?真想搧自己几个耳光。蓝梅再想找大嫂哀求,秦大嫂已经到院里摆桌子去了,西屋的伙房内已有几位妇女在切菜洗碗,秦柱换上了结婚的衣服和大哥在院里嘀咕着什么。
蓝梅站在北屋门口举目望天,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好像有意捉弄蓝梅,在为秦家的喜事助兴。太阳啊!你慢些走,救救俺蓝梅吧!你听见了吗?你为什么反而加快了西去的速度?联国啊!你快来救驾呀!黄菊大嫂,你快来阻拦呀……蓝梅面如土色,惶惶不能自控。
院里突然响起一个大粗嗓门的妇女声:“大嫂子,恭喜你呀!柱子,看你笑得美的?俺听说新媳妇长得像七仙女下凡,杨玉环再世,俺住得远,没见过。新娘子呢?打扮好了没有?今格俺要捷足先登,先睹为快。”
“在北屋里。”
“闷白脸呀?”
“他婶,你过来。”秦大嫂将来人叫到街门口,说:“俺正说找你去呢?想托你给做个媒人。”
“没问题。有了媒人就是明媒正娶。”
“你小声点,人家还不好意思,不是很那个,你再帮俺劝说几句。”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这个媒人俺当定了,新事新办,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大嗓门带着一阵风进了北屋,见蓝梅在偷偷落泪,说:“今格是大喜的日子,应该
高兴才是,有啥伤心的?不要怕,你嫁到俺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有俺妇女主任给你做媒人,俺看谁敢动你一手指头?柱子是个好孩子,跟他过一辈子保你幸福。”
蓝梅听说村妇女主任来到,心中豁然一亮,突生一计,说:“主任来了,快坐。俺这次遇到秦大嫂一家好人,真是三生有幸,高兴,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有伤心之理。有妇女主任做大媒,俺更是一百个放心。不过俺有个要求,不知主任答应不?”
妇女主任慷慨仗义大包大揽地说:“有啥要求就说,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俺也答应,没有俺办不了的事情。”
“那好。”蓝梅走近妇女主任,一本正经地说:“主任刚才在院里说要明媒正娶,那么新媳妇就得从门外娶进来……”
“对。”妇女主任没等蓝梅说完,说:“从这院娶到西院,一会儿叫柱子套辆马车把你拉过去,柱子……”
“主任你先别喊,俺的话还没说完,东院西院都是他们一家,如果主任不嫌弃,俺先到你家去,一会儿再叫他们用车拉过来,将主任家当俺的娘家,以后更亲,你意下如何?”
“行,行……”妇女主任一连串说了十几个行,“俺答应,俺家姓赵,没有大小辈的忌讳。”
一直在门外的秦大嫂笑咪咪地进屋来,说:“春花妹子想得周倒,去吧,给,将包袱带上,到主任家里好好打扮打扮,一会儿叫柱子套车去接你。”
妇女主任名叫牛妞妞,长得五大三粗,说话走路像个男人,黑黝黝的脸庞高鼻梁,在她的身上,很难说那一部分象淑女。
蓝梅跟着牛主任走出秦树的家门,酷似小鸟飞出鸟笼,顾不得街旁行人的指指点点和身后传来的议论纷纷,大步不停地迈进了牛主任的家门。走过了几条街,穿过了几条胡同,牛主任的家门口往哪个方向开,蓝梅全然不晓,进门口就抱住牛主任,像扑在母亲的怀里,哽咽着恳求:“主任,你要为俺作主,快救救俺吧!”
牛主任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这桩婚事有隐情,郑重其事地说:“到屋里坐下说。”二人坐在炕沿上,牛主任问:“是怎么回事?有话尽管说,现在是新社会,还能逼婚?”
蓝梅此时明白,必须尽快将真相说明,立刻止住啼哭,说:“并不是逼婚。是一场天大地误会……”蓝梅将自己在寻夫路上的遭遇扼要地讲了一遍,说:“事情都怪俺,不该说假话,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俺现在是进退两难,有口难辩,只有求你给解围了。”
“你家住什么地方?”牛主任仔细得问。
“河北省邢武县姚家庄。”
“姚家庄归哪个区管?”
“归双吕区管?”
“你认识双吕区的区长吗?”
“听说是才去时间不长,没见过。”
“你们姚家庄姓什么的多?”
“三沟有两沟姓姚。”
“你们婆家姓啥?”
“姓姚,俺那口子叫姚联国。”
“有个姚联江的没有?”
“他是俺大哥,多年没信了。”
牛妞妞嘿儿嘿儿一乐,脸像裂开的大红薯,拍着蓝梅的大腿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怎么?主任认识俺大哥,他在哪里?”蓝梅有点喜出望外。
“何止是认识,俺那口子是姚联江的老战友,老部下,好的酷似一人,现在他就在你们双吕区当区长。前两天还来信提起姚联江,说他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失去了联系。”
“这么说俺大哥还活着?十来年没信,说啥的都有,这下俺大嫂可有盼头了。”蓝梅顾不上说大嫂黄菊的更多情况,解决眼前的急事要紧,说:“主任,咱可是一家人啦,你得快给俺想个办法,秦家这事怎么办?现在是骑虎难下,人家都准备好了,咱又不能伤了秦家的情面,他们都是俺的救命恩人呐!”
牛妞妞想了想,说:“这事是烫手。事不宜迟,你先在这坐着,叫俺去做做工作。”
蓝梅哪里坐得住,从屋里走到院里,又从院里走到屋里,分不出东西南北,只看到东墙上的日光已消失,天一会儿比一会儿暗。
牛主任和秦大嫂说着话进了门,蓝梅无言以对羞答答地低下头。秦大嫂先开口了,拉住蓝梅地手说:“大妹子,这回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在俺家治伤住了三个多月,咱姐俩相处得如姐似妹,俺没拿你当外人,你千不该万不该哄骗于俺,弄得这一场,大家都不好意思。”
蓝梅惭愧地道歉:“都怪俺,都是俺的错,请大嫂原谅,俺也是无奈。”
牛主任忙替蓝梅解释:“她是在路上被坏人骗怕了,遇到好人也不敢讲实话。蓝梅,别难过,秦大嫂一家人都不糊涂,是明事理的人,听说你的遭遇,都非常同情。秦树直埋怨自己做事莽撞,现在忙着给亲朋解释呢。柱子当然惋惜,也能理解。大嫂更是个明白人,还怕你想不开,一定要过来劝劝你。”
秦大嫂拉着蓝梅的手舍不得松开,亲切地说:“俺可真喜欢你呀!喜欢的浑了头,才做出这等傻事,大妹子别放在心上。唉!俺多么盼着咱俩能结成妯娌呀!真舍不得你走。一想到你要离开俺,心里就没着没落的,像喝了一瓶了醋,酸不啦几的不知是啥滋味。可惜呀!俺柱子没有福气,留不住你。听牛主任说你是革命军人的家属,有个功勋卓著的丈夫,俺一家人都替你高兴。去吧,赶紧找你那口子团圆去吧,走时,大嫂来送你。”
月出东山,金光洒了牛主任家满院子,误会消除了,蓝梅欢天喜地在牛主任家住了三天,与秦大嫂拜了干姐妹。
蓝梅又要上路了,牛主任为蓝梅准备了充足的路费,秦柱赶着牛车将蓝梅送到泰安火车站,一直送得蓝梅上了火车,开车的汽笛拉响,他才回家。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蓝梅寻夫化泡影
第三十五回
蓝梅寻夫化泡影 疯疯痴痴去无踪
屋漏偏逢连阴雨/夜黑深池拦路程/人若倒运步步难/凉水入口絮牙缝。
慢走一步穷追上/紧走一步赶上穷/不紧不慢迈一步/正巧掉在穷火坑。
水坑沿上蜂一窝/蜇成一个乌眼青/街边药店去买药/一付假药丧性命。
呜!一声长笛,火车像脱缰的野马,离弦的弓箭,呼啸着奔驰在津浦线上,窗外一座座青山划着眼帘倒向北方,一排排绿树擦着车窗向后边飞去,一个个模糊不清的村庄像走马灯一样消失在视野以外。蓝梅神情激动地坐在客车车箱内的硬质木椅上,回味着离开家乡这四个多月的遭遇,感慨万千,真叫人后怕,又非常幸运。大概是大嫂黄菊的话对,这就是命!命中不该俺死,能活到今天,万幸啊!聊县的大伯大娘,张六六大哥,济南火车站前卖饸餎的老板娘,泰山脚下秦柱、秦大嫂一家人,蔡医生、牛主任,没有他们相救,俺现在不知埋在哪个坷垃窝里了。想起他们一张张慈善的笑脸,和蔼可亲,温情脉脉,历历在目,如饮醍醐。天下好人就是多,革命军人的家属更是一见如故,亲密无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相亲同路人,患难方知心。到了南京,见到联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他给这些帮助过俺的好心人写信,感谢人家的恩典。
一股股凉风从车窗边缝吹进,撩拨得蓝梅两鬓角的发缕像飘带一样摆动,周正的小纂在脑后扣着。蓝梅捋捋头发,手停在小纂上,脸就像刚裂开嘴的荷花,似笑非笑,嫣然一乐,心理说:“到了南京征得联国同意,俺也把这封建的尾巴铰掉,把头发帘也留起来,跟他们城里的女人比比,看谁漂亮。”
火车在行进地过程中不停地摇晃,人们都似乎坐在个大摇篮里,蓝梅的身体靠着木椅子有节奏的摇摆,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南京车站到了,蓝梅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扒着车窗向外观看,目光的尽头,隐约望见一位威武的军人,蓝梅想象中的,十年前的姚联国向自己奔来。蓝梅张开双臂从车窗内飞出,大声的呼喊:联国!联国!俺是蓝梅,俺来了!姚联国一个箭步上来将蓝梅紧紧抱住,一股暖流顿时淌遍蓝梅的全身。蓝梅陶醉了,揽住联国的脖子亲个没够,沉浸在幸福之中。亲着亲着蓝梅觉得不像姚联国瘦长的脸庞,怎么胖乎乎的这么粗糙,推开一看,霎时间面红耳赤,原来搂抱自己的不是联国,是秦家老二秦柱,顿感无地自容。正在蓝梅掩面难为情之际,偶然听得背后有人说话,哪声音是如此亲切如此熟悉:蓝梅!我在这儿,我接你来了。秦柱不见了,姚联国站在身后,他笑得和十年前一样那么有吸引力,那么香甜!蓝梅带着同样的微笑扑向姚联国……”
坐在蓝梅对面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旅客,用食指捅捅坐在身旁嗑瓜籽的丈夫,努努嘴,朝蓝梅指指点点,他们瞅着蓝梅那俏丽的笑容,相互耳语一番,丈夫摆摆手,示意妻子不要惊了她的美梦。
梦中,“蓝梅依偎在姚联国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享受着男人的爱,好似要一下子将十年的缺憾都补回来,两人谁也不愿松手,面对着熙来攘去上下车的人毫无顾忌,唯恐一放手,对方就会立刻飞去。突然,一个恶毒地声音响起:二哥!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是个疯子,像她这样的土老帽,不知香臭的疯子,要她做甚!你看,这才是你应该要的夫人!蓝梅推开姚联国,发现姚联官带着一位身穿紫红色旗袍抹着红嘴唇的时髦女子站在面前。姚联官怒目相视,抬手指着蓝梅的鼻子说:你算老几?你是个疯子,土包子想当官太太,做梦去吧!你哪一点配得上俺二哥?看你这穷酸样?没把你杀死在山东槐树林里算你命大,不要恬不知耻地到南京来找俺二哥啦,俺二哥不要你,快滚一边去吧。要么就钻在火车下被车压死,要么跳到长江里被水淹死!蓝梅被姚联官的嘲弄激怒了,回首瞧瞧姚联国,姚联国手牵着那时髦女郎走远了。蓝梅怒不可遏,要痛骂一顿姚联官,用尽力气张口喊不出声音来,低头向姚联官撞去,却被他揪住头
发搡了个趔趄。”
原来是火车驶进徐州车站,停车时的惯性将蓝梅晃醒。蓝梅苏醒后,火气不消,像内燃机放气一样,呼呼地喘着粗气。
蓝梅回忆着梦中的情节,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预测着到南京后的吉凶,联国给家里去信为什么不问俺的安危?姚联官为什么不叫俺见信?山东槐树林里那贼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尽管蓝梅一时分不清事情的真伪,但有一点蓝梅还是估计到了,这一切的背后必有隐情。蓝梅的心提到半空中,难道姚联国和左景武一样,在南京有了新欢?如果是真的,俺到南京如何办……蓝梅真想长上翅膀;立马飞到姚联国身边探个究竟。
世界上无巧不成书,在蓝梅做梦的时候,姚联国和江二梅正在花前树下谈恋爱。二人的爱情关系发展得神速,如火如荼,如漆似胶,已经不在为遮人耳目而躲躲闪闪,羞羞答答,掩掩盖盖,公然手牵手地压起了马路,逛开了公园,坐进了影戏院。
这是一个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