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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闻苍老声音哼,道:「小娃儿,你可是觉得我老人家教你的手法太简单了,不够奇奥,对不对?不信,回去跟你老子试试,我老人家可以保证,连你老子都得摔上一个大筋斗。」这话祝靖自然不信,心想:「你当我爹是谁?」苍老声音又道:「我老人家也懒得和你解释,你自己慢慢琢磨,自会须悟,莫要小看了这两记打狗招式,练纯熟了,一世不受人欺。好了,我走了,赶得回来,咱们今晚就在南北和楼上见。」这回,他是真的走了,没有再作声。
祝靖听他把两招简单招式说得如此神妙,心中虽有些不信,但因这位老人家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又使他不得不信。这就依照方才左手徐徐举起的动作,演练了一遍,因为这招「抓狗式」手法很简单,自然一学就会。再练第二招「打狗式」,左手往後轻轻一挥,自然也悉中规中矩,丝毫不难。他试过这两记招式之後,觉得实在没有什麽出奇之处,何以这位老人家却说得如此郑重!听他口气,好像这两记招式练熟了就天下无敌一般!不,这位老人家游戏风尘,但他决不会骗自己,莫非这两招简单招式之中,隐藏着高深武学不成?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把「抓狗式」、「打狗式」,重新练了-遍。说也奇怪,你觉得它简单,再简单也不过,这回慢慢地一琢磨,竟然觉得并不简单了,但他所能体会的,也只是有此感觉而已,要问他如何不简单,却又说不出来。当然,有这点感觉,已经够了!祝靖不是呆头鹅,他已从这点不简单的感觉,坚信自己想的不错,这两记简单招式之中,果然隐藏着高深武学,一时仰首向天,欣喜欲狂。
祝靖原无一定去处,只因那位隐形老人说过:「赶得回来,咱们今晚就在南北和见。」因此,他决定留下来,晚上可以见到这位神秘莫测的高人。这时看看时间,差不多只是申牌时光,回到南北和,取了马匹,就在东大街上,找了一家叫做高昇栈的客店,准备先落下脚来。
门口一名夥计接过马匹,另一名夥计连连哈腰,说着道:「相公请进。」祝靖跨进店堂,脚下一停,说道:「我不喜吵闹,可有清静些的房间?」那店伙连声应道:「有,有,小店後边,最是清静不过,相公请随小的来。」说着,领着祝靖往里走去。这是最後一进院落,庭前放着十几盆花卉,果然十分清幽。店伙打开右首一间客房的门,陪笑道:「相公请看,这间房又清静、又宽敞,後院没有闲杂人等进来,最适合像相公这样的读书人居住了。」祝靖举目看去,房间果然相当宽敞,後窗外,是一片菜畦,打开窗户,清风徐来,这就点点头,表示满意。客店夥计都是势利眼,巴结着打来洗脸水,又沏了一壶香茗送上,才行退去。祝靖随手关上房门,洗了把脸,眼看天色还早,就在房中练习那位隐形老人传给自己的两招手法一一「抓狗式」和「打狗式」这回,他完全相信这两招手法名称虽然俚俗,其中却隐藏着高深武学,因此,练习之时,专心一志,十分认真,同时动作也施展得相当缓慢。哪知练了半天,这两记招式,明明隐含玄机,但你越把它看得深奥无比,却又平淡无奇,毫无玄奥可言。这样又反覆练习了一阵,终於给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这两记招式,你不可把它看得太深奥,因为看得太深奥了,就会运气行功,练得十分缓慢,这样一来,就失之呆板,毫无变化可言。但如果你把它看得大简单了,同样失之草率,里面隐藏着的变化,就使不出来。总之,这两记招式,必须出乎自然,灵活使用,才能恰到好处。他有了这一发现,心头暗暗高兴,道:「自己钻了半天牛角尖,其实还是这麽简单。」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店伙掌上了灯,一面伺候着道:「相公晚餐上街去吃,还是要小的去吩咐厨下,替你老准备几式可口酒菜?」祝靖道:「不用了,我已和朋友约好。」店伙连声应是,退了出去。
祝靖佩上七星剑,翩然出门。这时大街上,已是万家灯火,行人络绎,比白天还要热闹。祝靖生得脸如傅粉,唇若涂朱,加上一双水样清莹的眼睛,俊美己极,只是个子瘦小了一些,但穿着三寸高的粉底靴,看上去一样身长玉立。一时把走在大街上的姑娘们,一个个看得着了迷,眼波流盼,眉目传情,心头暗自询问着:「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君?」」祝靖自然并不知道,他走到南北和,迳自登上二楼。跑堂的眼光有多尖,一下就认出祝靖中午来过,连忙迎上一步,含笑招呼道:「相公来得正好,还有一个这靠窗的雅座。」说完领着祝靖走到靠窗的一张座位,陪笑道:「这里面临大街,相公一面喝酒,一面可以划览夜景,咱们城里的姑娘,白天不敢出门,都是晚上约着同伴,出来逛街。相公这座位,正好看到姑娘们花枝招展的从大街上经过。」他因祝靖是熟客,才显得特别巴结。祝靖年少脸嫩,被他说得脸上微红,点了酒菜,就一手托着茶蛊,别过头去,欣赏街景。这里正当十字街口,两边商店,灯火辉煌,行人熙攘往来,还不时有一二辆马车叮当过市。一阵阵弦管清唱,因风传来,当真比白天热闹得多。
就在他打量之际,无意中发现对街一家绸缎店的门口,站立着一个黑衣人,正在仰首朝自己看来!不,他也许是闲眺,自己不也是看到他了麽?心中想着,不觉移开目光,朝别处看去。突然,他心头一动,迅快忖道:「不对!这人脸如黄蜡,又穿着一身黑衣,一定不是什麽好路数。」一念及此,急急再回头看去,那黑衣人却已走得不知去向。
这时正当夜市最繁盛的时候,酒楼上的食客愈来愈多,五间大厅,坐了个满堂。人一多,就乱哄哄的嘈杂起来,猜拳喝令,和跑堂的尖声吆喝,响成一片!跑堂送上酒菜,一面陪笑道:「实在对不起,今晚客人多,教相公久等了。」说着,替祝靖斟了一杯酒。
祝靖道:「不要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敢情他不会喝酒,在喝酒的时候,微微攒了一下眉。
跑堂的陪笑道:「相公读书人,好说话,这些客人,莱上慢了,就会拍桌子……」正说着之间,忽听楼下响起一个破竹似的声音,大声唱道:「穷和尚,和尚穷。没单挂,没庙住。不烧香,不打钟。赤脚走十方,破钠挂西风。为修五脏庙,行脚酒肆中。遇上有缘人,酒肉来斋供。」猜拳的两人,看得又气又怒,左首一个喝道:「和尚,你这是什麽意思?」穷和尚笑嘻嘻地道:「两位施主为了一杯酒,争得面红耳赤,穷和尚是出家之人,与人为善,替二位施主把酒喝了,不就没事了麽?」口中说着,随手在盘中抓起三四片卤牛肉,往嘴中塞去。
右首一个怒声道:「你怎麽可以用手抓菜?」穷和尚笑道:「喝了酒,不吃些菜压一压,很快就会醉。施主布施几片牛肉,让穷和尚带它上西天佛国去走一遭,正是莫大善举,福德无量。」说完,已经走了开去。
右首食客气愤地道:「真是酒肉和尚,岂有此理。」穷和尚嘻嘻直笑,又高声吟了起来;「肉要红烧酒要醇,流连酒肉在风尘。芒鞋破袖住人笑,不是龙华会上人。」他那破竹似的喉咙,怪声怪气,却自以为韵味十足,洋洋自得。一边走,一边又东张西望,朝这桌看看,朝那桌望望,一直走到祝靖的桌子边上,忽然脚下一停,笑嘻嘻他说道:「还是这里清静些。」他朝祝靖合掌一礼道:「阿弥陀怫,小施主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来和我佛有缘。穷和尚这顿斋,总算是有着落了。」也不待祝靖答话,拉开板凳,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祝靖眼看这穷和尚虽然疯疯颠颠,但他口中唱的道情和刚才那首诗,不但深含禅理,也称得上是好诗,他家学渊博,平日除了学武,也兼及诗文,因此对穷和尚不觉肃然起敬,拱拱手道:「大师父只管请坐。」穷和尚嘻嘻直笑,点头道:「小施主深具慧根,果然和我佛有缘,穷和尚说不得只好叨扰了。」话声一落,拍着台子,放开破竹喉咙,大声叫道:「堂倌……堂倌……」跑堂的赶忙跑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和尚,你嚷什麽?」穷和尚倒挂八字眉一挑,两眼一瞪,看了跑堂的一眼,道:「堂倌,你是酒楼上专门伺候客人的,对不对?穷和尚上得起酒楼,就是客人,这和尚两字,也是你叫的麽?」跑堂的道:「那麽要我叫你什麽?」穷和尚道:「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跑堂的道:「酒楼里,喝酒吃荤,从没出家人上来过,我怎会知道?」穷和尚道:「好,就算你不知道,那就由穷和尚教你吧,遇到和尚不能叫和尚,要叫大师爹爹。像我穷和尚这样,年纪老的,就得叫一声大师爷爷。」跑堂的道:「我只听人家叫大师父,老师父,哪有叫大师爹爹,大师爷爷的?」穷和尚大笑道:「原来你知道,哈哈,大师父和大师爹爹又有什麽不同?难道你父亲,不是你爹爹麽?」跑堂的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要吃什麽?」穷和尚道:「你不叫我大师爹爹,我佛如来一生气,就会罚你跌一跤。」跑堂的道:「我跑了十几年的堂,从没跌跤过,你还是点菜吧,只是咱们这里不备素菜。」穷和尚道:「好,好,穷和尚从不念经,自然也不用茹素了。」跑堂的道:「那你就点吧。」他就是不肯叫他大师父,穷和尚道:「你听着,先来卤牛肉一大盘,鸭翅膀一盘,花雕二斤,再要厨下做一个鸡丝火腿鱼翅羹,炒虾仁,红烧蹄花,再加清炖香肉汤一大碗。」他一个人居然点了这许多菜。
跑堂的道:「小店不卖香肉。」穷和尚道:「穷和尚知道你们这里不卖香肉,你不会到对面弄堂口去给我买一碗来?」跑堂的道:「好吧。」转身就走。
穷和尚喊道:「卤牛肉、鸭翅膀。花雕二斤先来。」跑堂的没有作声,到柜上打了个转,又空着手走了过来,但他还没有走到穷和尚面前,突然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冲,砰的一声,摔在楼板上。这下摔了个狗吃屎,差幸他空着双手,没端酒菜,但也摔得不轻。他满脸通红,爬了起来,一手摩着膝盖,一跷一跷地走了过来。穷和尚大笑道:「阿弥陀佛,穷和尚不是说过,你不叫我大师爷爷,我佛如来会生气的,如今果然应验了。」接着「咦」了一声,问道:「我要你卤牛肉、鸭翅膀、花雕先来,你怎麽没送来?」祝靖听得心中不禁一动,但自己就坐在穷和尚对面,根本没看见穷和尚有何举动。
跑堂的有些气愤,冷笑道:「你叫的菜,一共要二两七钱三分银子。」穷和尚两眼一翻,气道:「你当穷和尚吃不起?」跑堂的大声道:「咱们这里,白吃白喝的人,每天看得大多了,你一个人,要了这许多菜,分明是存心……」穷和尚听得大怒,霍地站起,一把抓住了跑堂的後领,尖声道:「存心什麽?你说我穷和尚存心讹吃来的,是不是?告诉你,穷和尚人虽穷,如果没找到有缘人,就不会坐下来点菜。你不问问清楚,就狗眼看人低,若是在我穷和尚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把你从楼窗口摔到大街上去。」他口中说着,一手已把跑堂的像抓小鸡般提了起来,手一伸,就提着他向槛外伸去。
这下直吓得跑堂的大声呼救,叫道:「大师爷爷饶命,小的有限不识泰山,你……你老千万松手不得。」全堂吃客眼看穷和尚一手提着跑堂的伸出窗槛外去,全都吃了一惊。穷和尚听得嘻嘻一笑,把手缩了回来,往楼板上一放,说道:「你早叫我一声大师爷爷,不就没事了麽?」接着伸手朝祝靖一指:「你问问这位小施主,穷和尚这一顿酒,是不是他请的客?」跑堂的吓得灵魂出窍,放到地上,双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祝靖忙道:「这位大师父说的不错,他要什麽,只管送来,酒帐全算在我的帐上。」跑堂的哪敢再说,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穷和尚嘻嘻一声,叫道:「喂,别忘了卤牛肉、鸭翅膀、花雕二斤先来。」这回,酒帐有了着落,跑堂的也吃了苦头,哪里还敢怠慢。一会工夫,就端着一盘卤牛肉,一盘鸭翅膀,两个一斤装的锡壶,一起送上来,一面给穷和尚面前摆好杯筷。穷和尚早已等不及,一把抓过酒壶,凑着嘴咕嘟喝了一阵,用他又脏又破的袍袖,抹抹嘴角,笑道,「痛快,喝得痛快,唔,小施主不要客气,来,来。」口中说着来,也不用筷子,伸手往盘中抓起几片牛肉,往嘴里塞去。
祝靖看他一副几穷凶极恶的吃相,暗暗攒了下眉头,说道:「大师父请,在下酒量有限,已经差不多了。」穷和尚抓着一只翅膀,一阵乱啃,说道:「小施主是读书相公,斯文得简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