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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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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太康已是上灯时,太康城地当南北要冲,但只有两条街,还算热闹,城中一共只有三家客栈,规模都不大。凌君毅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蓝衣人主仆正在街上一家酒楼上吃喝,他没进去惊动。接着花了些碎银子,跟三家客店的夥计打了交道,果然又很快就找到了眇目人落脚之处。那是在横街上一家又脏又小的客店里。於是凌君毅也就在这家客店住了下来。而且在店伙安排之下,他就住在眇目人对面房间里。
    一晚无话,第二天一早,眇目人还没起床,凌君毅便已经走了,他出得城外,到了偏僻无人之处,又改换装束,扮成一个中年商人。这回他从店舖里买了一柄油纸雨伞,把长剑藏在雨伞里面,套上布囊,只露出一个伞柄,使人再也不会疑心他布囊里是随身兵刃,然後挑着包囊一路朝淮阳行来。
    从太康到淮阳,不过六六十里路程,凌君毅扮作了中年商人,自然不能走得大快,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候眇目人。中午时分,在老家集打尖,才看到眇目人急匆勿地打店前经过。凌君毅跟着他,脚下加紧,一路缀了下去,太阳还末落山,就已赶到了淮阳。凌君毅因眇目人已经到了地头,自然不肯放松,入城之後,依然远远尾随在眇目人身後而行。眇目人到得城中,立时脚步放缓,大摇大摆地在几条大街上走了一转,然後向一家叫做「五福居」的酒楼走了进去。
    凌君毅也很快地跟了进去,目光一转,看到眇目人独坐在靠窗一张桌上,当下也就在相距不远的桌上坐了下来。这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上楼来的食客渐多,眇目人一只独目,不住地在人群中打量。凌君毅自然知道,他方才在几条大街打转,和此刻上了酒楼,故意坐在最显着的位子,主要目的在引人注意。因为他赶到了淮阳,已经到了地头,不知把东西交给谁,那就只有让人家找他了。
    眇目人要了一壶酒,慢慢吃喝。凌君毅也要了一壶酒,慢慢吃喝。眇目人不时注意每一个上楼的食客,凌君毅也在不时地注意每一个上楼来的食客。但直到酒客们酒醉饭饱,纷纷会帐下楼,始终没有一个人跟眇目人打招呼。如今酒楼上的食客,已是疏疏落落,没有几个人,眇目人敢情等得不耐,忽又起身下楼而去。
    凌君毅跟着站起,会过酒帐,扬长出门,远远跟了下去。眇目人脚下忽然一紧,穿过两条横街,一直往南行去,走了两里来路,地带已极冷僻。一会工夫,来到一座祠堂前,只见他回头望望身後,忽然双足一点,纵身上墙,逾垣而入。
    凌君毅跟到祠堂右侧,微一提气,悄然跃登围墙,举目望去,眇目人跃落天井,略为迟疑了一下,就举步朝正厅走去。凌君毅哪还怠慢,足尖在墙头上轻轻一点,一个人化作一道轻影,疾如流星,抢在眇目人前面,射入大厅,目光迅快一转,飞身躲入高悬正梁间的一块横匾之後,这一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这一座大厅,足有七间开阔,凌君毅从右侧掠入,眇目人武功平平,自然连风声也不会听到一点。他敢情酒喝多了,显得有些气喘,进入大厅,就在中间一张祭桌上四平八稳地躺了下来。
    就在他躺下没有多久,突听祠外接连响起两声闷哼,黑夜之间,万籁俱寂,听来自然十分清楚,那两声闷哼,就在祠外不远处传来,似是有人中了暗算发出的声息。眇目人悚然一惊,慌忙翻身坐起,但见一个瘦高人影就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厅前走廊上出现,缓缓朝厅上走来。
    眇目人惊慌失措,颤声说道:「谁……」
    凌君毅凝目瞧去,已认出这瘦高人影正是那左手装着铁手的青衣人,只见他走进大厅,便自停步,口中冷冷地道:「我是给你送信来的,你就叫右眇子?」
    眇目人听说送信来的,慌忙迎上一步,陪笑道:「不,不,小的眇左不眇右。」
    瘦高人影哼了一声,探怀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说道:「拿去。」眇目人手接过,瘦高人一语不发,转身往外就走。
    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忖道:「青衣人送信给这眇目人,这情形和前晚自己送信给蓝衣人颇相近似,信中定是指示眇目人把东西送交何处?莫非还没到地头麽?」
    眇目人接过信封,神色恭敬地送走瘦高人影,向信封上仔细看了一阵,回身走到祭桌前面。「嚓」的一声,打亮火摺子,燃起一支蜡烛,伸手从香炉旁取出半支线香,凑在烛火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然後把那封信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凌君毅躲在匾後,看他举动甚是古怪,心中暗暗纳闷,忍不住凝足自己的目力,低头朝供在桌上的信封看去。他内功精纯,相距虽远,但凝聚了目力,信封上的字迹,仍能清晰看到,那是:「燃起案上香烛,香尽始可开拆。」
    凌君毅不知这写信的人弄的什麽玄虚,但愈是如此,愈觉他们一路护送的那个小纸包,有着无比神秘。线香烧得很快,整个大厅,都被淡淡的香烟缭绕,也很快渐渐散去,剩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看来那半支线香,倒是上好的印度奇楠香。
    眇目人一看线香烧尽,立即取过信封,拆了开来。凌君毅低头看去,但见眇目人由信封内抽出一张字条,里面附有一颗白色药丸,字条上面一行潦草字迹,写着:「速将此丸吞下,出南门,限五更前抵达龙王庙。」
    眇目人手中拿着那颗白色药丸,似是有些犹豫,突然间,他上身摇晃了一下,似乎支援不住,急忙把那颗药丸送人口中,随手拿起字条,在烛火上烧了。就在此时,忽听「叮」的一声,一团人影,从神龛内一个筋斗,翻滚出来,跌倒地上。
    眇目人大吃一惊,唰地横闪数尺,睁大独自,朝那人看去,道:「难怪上面要我燃完线香,才能拆开,原来果然有人缀着我来。上面早有逾令,发现有人跟踪,杀无赦,你这个小妞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手随话声,霍地从身边抽出一柄牛耳尖刀,缓步逼了过去。
    突地有人大喝一声:「站住。」微风一飒,眇目人面前又多了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目注眇目人,冷喝道:「你还不快滚?」
    光是那两道眼神,就冷得如同两柄利剑,眇目人和他目光一对,止不住心头发毛,连声应「是」,转身拨脚就跑。这中年人正是凌君毅,他没理眇目人,走上一步,俯身下去。绿衣少女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张吹弹得破的嫩脸,有如熟透了的苹果,红馥馥的,明艳动人。配着白玉如意般的直鼻梁,一张水红菱似的小嘴。这小妞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脸上稚气未脱,娇婉可爱。
    凌君毅心中明白眇目人点燃的那支线香,可能就是迷香,不然,信内不会附有解药,绿衣少女也不会闻到香烟,从神龛中翻出来了。既是迷香,自己也闻到了,怎会没事呢?他心念转动,登时想起温婉君送给自己的丝囊,曾说可解迷香迷药,当下伸手入怀。取出丝囊,打开上方活节,登时清香扑鼻。原来玉瓶盖上,有梅花形五个细孔,香气就是从细孔中发出来的。仔细一瞧,瓶肚上刻着「清神丹」三字,下首另有一行小字:「岭南温家制」。
    凌君致很快旋开瓶盖,才发现这小小玉瓶之内,竟有上下两层,上层装的是黄色粉末,香气正好从瓶盖细孔中透出。取起装粉末的一层,下面装半瓶只有芝麻大小的黑色药丸。凌君毅暗暗「哦」了一声,心中立时明白,这玉瓶共分两层,上层装的粉末,瓶盖上还凿了五个细孔,那是专解迷香的药。所以要用丝囊盛着,就是要你挂在胸前,只要闻到了从瓶盖细孔中透出来的香气,迷香自解,就不足为害。玉瓶下层装的药丸,是专解迷药之用,那麽绿衣少女中了迷香,只须把玉瓶凑上鼻子,让她闻闻就好,不用给她喂服药丸了。当下就把玉瓶盖好,然後俯下身去,把玉瓶细孔凑在绿衣少女鼻端,让她在呼吸之时,把药气吸入。
    这样约摸过了盏茶工夫,绿衣少女果然倏地睁开眼来。当她一眼瞧到自己躺卧地上,身边蹲有一个陌生男子,心头不由猛地一惊,急急翻身坐起,尖声叫道:「你是什麽人?你这是做……什麽……」
    她吓得脸色煞白,但这一坐起,发现凌君毅手中拿一个玉瓶,不像有什麽恶意。凌君毅朝她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害怕,你方才中了迷香,昏迷过去,在下给你闻的是解药。」
    绿衣少女胀红双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美目,朝凌君毅福了福道:「是大叔救了我,我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这声「大叔」,听得凌君毅一呆,突然想起自己改扮了中年人,这才哑然一笑,一手摸摸额下短须,含笑道:「姑娘不用客气,在下路过此地,遇上眇目人正要杀害姑娘,岂能袖手不管?」
    绿衣少女脸上飞过惊诧之色,问道:「大叔说那眇目人要杀我?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麽要杀我呢?」
    凌君毅道:「那是因为他怕泄漏机密,杀害姑娘,只是为了灭口。」
    绿衣少女眨动着眸子,好奇地道:「他有什麽机密呢?这人坏死了。」
    凌君毅目注绿衣少女,只觉她生得秀丽活泼,娇憨动人,尤其吐语清脆,宛如百啭娇莺,不由看得怔怔出神。绿衣少女发现凌君毅望着她没有说话,不觉微显羞涩,双颊飞红,低下头去,叫了声:「大叔。」
    她这一叫,凌君毅霍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登时耳根一热,勉强笑了笑,问道:「姑娘怎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呢?」
    绿衣少女脸上娇红末褪,说道:「我常听舅说,客店不是好地方,女孩子家单身投店,会被人欺侮,所以我就找到这祠堂里来……」
    凌君毅笑道:「後来看到眇目人越墙而入,你就躲到神龛里去?」
    绿衣少女口中嗯了一声,忽然眼珠一转,说渲:「是了,我想起来了,在眇目人前面,明明有一条人影,抢先飞掠入厅,但一闪就不见了,我只当眼花,原来就是大叔,你是跟踪眇目人来的,对不对?」
    凌君毅暗赞道:「此女心思敏捷,剔透玲珑。」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也只是一时好奇。」
    绿衣少女听说凌君毅果然是追踪眇目人来的,被她猜中了,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急急问道:「是了,大叔方才说那眇目人为了怕泄漏机密,才要杀我,他有什麽机密?大叔一时好奇,才跟踪他到祠堂来的,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奇事?」小姑娘好奇之心更切。
    凌君毅道:「他是替人送一件东西的,在下看他行动诡异,才跟了下来。」
    绿衣少女哪肯放松,追问道:「他送的是什麽东西?」
    凌君毅道:「在下要是知道,也不跟踪他了。
    绿衣少女目光一抬,问道:「大叔知道他要把东西送到哪里去麽?」
    凌君毅道:「好像是送到南门外龙王庙……」说到这里,陡地想到自己不该告诉她,江湖险恶,万一她在好奇之下,偷偷跟了去,被蓝衣人主仆发现,岂是玩的?一念及此,就倏然住口,借话掩饰,问道:「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绿衣少女道:「我姓方……」她心里依然念念不忘眇目人送的东西,急着道:「南门外龙王庙,大叔,我们这时候追下去还来得及。」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妞儿人小鬼大,动了好奇心了。
    凌君毅忙道:「在下方才只因眇目人行动鬼祟,一时好奇,才进来瞧瞧。江湖上各帮各派,都有他们自己的隐密,不容外人觑伺,何况从这里去龙王庙,少说有六七十里路程,在下也不想去了,姑娘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绿衣少女红菱似的唇角一撇,哼道:「我才不怕他呢,大叔不去,我自己也会去的。哼,他用迷香把我迷倒,我非找他算帐不可,不然还当我好欺侮的呢。」糟糕,她使起性子来了。
    凌君毅暗暗皱了皱眉,劝道:「他点燃迷香,只是为了怕人偷觑秘密,并非存心对姑娘不利,姑娘何必和这种江湖歹人计较。姑娘一个人出门,自然有自己的事,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办自己的事去吧。」
    绿衣少女道:「我是出来玩的,我没有事,大叔不去,我要走啦。」说完,转身欲走,忽又好像想起了什麽,脚下一停,回过头来,望望凌君毅,问道:「对不起,我忘了请教大叔姓名了?」
    凌君毅道:「在下颖州凌君毅。」
    绿衣少女道:「我记下了,凌大叔再见。」
    凌君毅看她说走就走,心中大感为难,自己不该告诉她眇目人去龙王庙的话,她一个女儿家,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自己害了她麽?想到这里,连忙叫道:「姑娘,请留步。」
    绿衣少女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停步,回头问道:「凌大叔,你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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