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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你若再胡言乱语,我可真就不客气了。”
她突然抬眼,目光韧亮,却只是看着他,不再开口,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他承认与否无关紧要,她是已然笃定了的。
他的掌心又开始犯痒,每次被她如此一盯,自己就好像无所遁形了似的,只想一把掐死她了事。
她却慢慢地挪过去,撩开他身旁长幔,走了出去,“殿下自有雄心壮志,臣自是不敢多言。”
他仍是站着没动,只是寒声唤道:“狄念。”
那边狄念早已站了起来,着舍人去牵匹马过来,然后待孟廷辉走近,便微微笑道:“孟大人,殿下让我送你出去。”
她点了点头,嘴角微扬,没再回头看他,只是跟在狄念身后走了出去,口中道:“方才竟没看清,原来是狄校尉。”
廊间一地落叶映着斜阳清辉,苍黄叶片淡淡泛金,色泽甚是怡人夺目。
狄念打了个响哨,将马儿催到廊桥之前,在下护她翻身上去,待看见她安然坐稳,才牵了马往外走去,笑着道:“我不比太子,不好与孟大人共骑一马,只好委屈孟大人多在马背上待一阵儿了。”
她抬眼望向远处黄尘沙象,“说来倒是我拖累了狄校尉,若没有我这个累赘,狄校尉眼下早可以单骑飞马回去,尚能一睹沈大人的马上英姿。”
狄念瞟她一眼,听出她话中之意,却也只是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道:“待过了横门便不必再骑马了,到时叫内司监的人寻一驾二轮马车来,送孟大人回城去……孟大人眼下是住在诸院阁的女官公舍内罢?”
孟廷辉点头,先前松松绾好的头发此时又被风吹得落下肩头,在傍晚霞光下愈显滑亮,“我自幼无父无母,因而入翰林院之后也没想过要这么快地置宅,横竖都是我一个人罢了,住在哪里没什么紧要的。只是不比狄校尉之辈,自大营回京时还能同家人小聚几日。”
狄风侧头,挑眉望向高坐马上的她,眼里尽是笑意,“孟大人此言差矣,殊不知我也是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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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姿那边也更了……
俺知道这章字数有点少,但是俺实在是太困太困了,明天还要去考一个莫名其妙的试,现在必须去滚床了……咱明天双更啊……
另外就是,trinity姑娘很好很强大,俺又发现万岁这边也有乃一篇新长评,于是……嗯,俺后天依旧双更……乃可真是大家的福音,俺的刽子手啊……T_T……
正文 章二十八 寒冬(上)
更新时间:2009…12…16 14:35:50 本章字数:3350
霞飞云红,她的面颊显得素净得紧,眼里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却转瞬定了神,只淡笑道:“倒没想到。”
狄念知她话中之意,竟是自嘲地一笑,道:“不知底细的见了我,谁能想到我是孤儿?”
孟廷辉默声无言,听了他这口吻,心里竟有些戚戚之感,可是转念一想,虽同是无父无母之人,可他的境况却比她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之前那些女官们不是道,他狄念深受皇上宠爱,又是太子心腹近臣,更是与已殁武国公颇有渊源……
可他既是孤儿,又怎会同武国公有关?
她纤眉微扬,目光疑惑,虽然想问,却自知不该开这口。
狄念斜睨了她一眼,“孟大人定是在想,凭什么我一个孤儿能享得如此浩荡皇恩,而孟大人却得十年寒窗苦读才能有今日尺寸之功名?”
孟廷辉扬唇,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狄念又笑,“我自幼长在旧都遂阳,四岁那年被人收养,养我之人正是在西苑为已殁武国公守陵多年的乔夫人。乾德十八年春,北戬遣使来朝献,太子代皇上赴遂阳迎使,后来恰在去西苑拜墓时遇见了我。”
孟廷辉仔细在听,虽不知那些旧事如何,更不知他说的那个“乔夫人”是谁,可却也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便轻声问道:“于是你就跟着太子回了京?”
他点头,“那年我十六岁,因从小在西苑中同那些守苑侍卫们玩耍得熟络,所以会些骑射之术,太子当时问我,想不想同武国公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说自然想,娘说她给我起名之时就是想要我一生勿坠武国公之忠君报国之志!”
她微微晗首。听他如此坚定之语气。仿佛这一腔热血凝于胸腔已不知多少年。不禁略有些动容。
狄念顿了顿。才又抬头。“后来我随太子回京。入宫觐见皇上与平王。皇上对我说。想当年武国公亦是无父无母之孤儿。被先帝从杵州带回遂阳。未几便逐露锋芒。抗敌平寇威震沙场。成为世人敬仰地一代名将。虽是最终以身殉国。可却尽享天下人之赞誉……”
他话犹未说完。可她却轻叹了一口气。
已殁武国公狄风。只怕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名字也总是被那些老人们挂在嘴边。
而她这几个月来遍览前朝诸史典志。更是对这个名字心生敏感。
铁骨铮铮。忠君不二。伴君十五年。力战无数场。银枪铁剑一生情。白骨苍灰万代名……
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才值得这么多人这么多梓墨来反复记述他那一件件战绩功勋?
“……平王也说,”狄念的声音将她心神唤回,“武国公一生未娶,且无子嗣存世,而我亦是孤儿出身,又机缘巧合地被太子带回京中,此事怕也是上天之意,因而便将我留在了殿前司内殿值诸班习武,一切规格份例皆与其他勋贵子弟们一样,三年半前才放我去神卫军历练。”
孟廷辉没有想过他会如此爽快地将自己身世和盘托出,心中不禁有些别样滋味,可却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他说的话,没再吭声。
想来那几年他居于皇上与平王膝侧,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定是不言而喻,更不需提他之前为何能对沈知礼那般无礼大胆,而沈知礼竟也敢当众啐骂他——自是因多年来亲近交好,才能得如此嚣张放肆。
马儿弯蹄抖鬃,模样甚是不耐烦,他二人行速迟缓,一面说一面走,待此时望见远处横门金檐,天边似已染了一层墨迹,细月也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楼前。
狄念扯了扯马缰,吁马儿往烛火明亮的地方行去,冲她笑道:“孟大人和我不同,能有今日翰林一席之位全是靠自己努力的结果,但凡女子在朝为官者,无不是饱学多德之人,着实令我佩服。”
孟廷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狄校尉言重了,我是运气好。”
狄念看她,“我昨日回京,夜里同延之出去喝酒时还听他提起孟大人,说大人这几个月来在翰林学士方大人案下撰修前朝地方志,大人递上去的那些文簿颇得太子殿下赏识,想来擢升之日当不远矣。”
她脑中似有火花擦过,耳底嗡鸣,好像是把他的话听错了,不由紧着追问道:“狄校尉方才说了什么?”
他扭头看她,眼底明亮,映着近处灯笼微光,宝津楼边上已有人看见他二人,急急地朝这边来迎。
她的声音一下子弱下来,眸子却定定地望着他:“你说太子殿下他……”
狄念点头,目光却迟疑,好像她怎会像不知此事一样。
她低头,两只手握紧了马鞍,濛濛夜色掩住了她唇边漾起的笑涡,灯笼晕黄的光线却将她的脸庞映得格外柔美。
……他是看了的,他其实是看了的!
那些她用心良苦所撰所写的东西,原来方怀都已是呈给他看了的……可他在她面前那一张薄冰似的脸,倒让她真的以为他丝毫不知、丝毫不在乎她在翰林院的这小小作为。
她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被人扶下马时轻声对狄念道:“多谢狄校尉。”
狄念以为她是谢他一路将她送了出来,便也笑:“孟大人客气。”却不知她此时谢的不过是他那不经意的一句话罢了。
两面高楼彩灯张明,远处人笑马嘶声接连不断,夜风吹透一心凉,却也无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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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射大典一过,京中便一日堪比一日冷。
今年初雪迟至,皇城大内直到十一月中才被覆了一层银装,那一片片宫殿檐角上的碧彩琉璃瓦掩映在刺目雪芒之下,倒显得黯然失色。
皇太子宫内已是寒氛阵阵,可却无人敢生暖阁之火,按往年之例,太子是一定要等到禁中各宫阁诸院皆已升火置熏笼后,才肯着人升东宫暖阁的。
长案冰冷切肤,白纸朱墨,奏章一摞便是半尺厚。
有宫人叩殿,轻声禀道:“殿下,翰林院的方学士来递簿子了。”
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应了一声,右手持笔蘸了下墨,目光仍在眼前摊开的折子上。
殿门开了又合,冷风卷着雪沫飞窜进来。
方怀走过来,将东西搁在案上,便立在一旁候着。
他搁下笔,拿了一册卷簿拿过来,像平常一样飞快地翻了翻,便放在一旁,留待夜里闲时再细看。
几册哗哗翻过皆是无恙,可待翻到最下面一册时,长指却停在其中某页,半晌后从里面抽出了几张叠得整齐的薄宣。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展开,一眼就看见上面那些清秀隽丽而又熟悉的小楷,眉头不由一紧。
以孟廷辉之品阶,尚不能单独向上呈写奏折,不料她竟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给他写东西……可她怎知他会看这些?
他捏着纸,目光挪向站在一旁的方怀,开口问:“这个你已看过?”
方怀点头,“臣次次呈来殿下案前,都要先检阅一次,因而已经看过。”
他声音顿时寒了几分,“为何要把这个一并呈上来?”
方怀却不语,只站定了望着他身前案沿。
他慢慢垂眼,眸光逡扫这几张纸上所写之言,脸色变得愈发黑了起来,端坐良久,才一把捏碎了这几张纸,重新持笔蘸墨,在孟廷辉所撰的那册卷簿上狠狠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扔了笔,起身下案,边往外走边道:“拿回去让她重写。”
殿门被猛地推开,哐噹直响。
方怀见他阔步下阶,才一展眉头,上前去收案上卷簿,就见孟廷辉那一册其上墨迹已被朱涂不辨,四个带了怒气的大字红得触目——
大胆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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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今天MC肚子痛,下午回家趴了一会儿床才起来写的……于是俺现在继续去写第二更……捂脸……
正文 章二十九 寒冬(中)
更新时间:2009…12…16 14:35:50 本章字数:2346
这章是补昨天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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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霜铺满阶,雪沫凝成薄冰片片,在院前宫灯微芒下愈显冷魄夺目。
远远望去,秘书省后墙上悬着的那排冰棱好似一段段细小尖刃,夜风凛冽,寒冰触目及心,只单单望着,就觉那冷意好似要寸寸侵心,叫人无处可躲。
孟廷辉从翰林院里出来,身上只裹了件厚袄,绯色官袍下摆一路擦着雪,已是半湿不湿的样子,一手拎着个硕大的书匣,一手拢着衣口,垂睫看路,快步往外走去。
横街北面的内都堂里尚亮着光,她从朱漆杈子下面哆嗦着走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便望向了那边——
紫蟒金銙,入不需下马,出必得府车,她还须得多少年才能有机会走进那扇竹桃金漆的红木大门……
脚下才刚转过一个小弯,前面便晃过来一盏明闪闪的宫灯。
她停下,遮袖去看,见是个黄衣舍人,面目眼熟,可却一时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冲她一揖,“孟大人。”然后侧身,手里宫灯略扬向街角那边。
孟廷辉顺着那人所指看过去,前面宫砖青冷,上面雪迹斑驳不堪,一辆马车停在路的尽头处,车盖前面细细一根黄锦在夜风里垂垂飘曳。
她心下瞬间了然。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小吸了口冷风。垂了头朝那马车走过去。
舍人走在前面。不着痕迹地将手中宫灯里地火儿吹了。周遭顿时暗了一片。只有远处没灭灯地诸院阁中散来地光线淡淡地照着脚下地路。
她走到马车跟前。站定。开口叫:“殿下。”
厚重地马车毡帘动了动。被人撩起。车里面昏暗不已。只能依稀看出他地身形。却怎么都看不清他地脸。
舍人退到一旁候着。
她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便又凑上前半步。冷得颤声道:“天寒地冻地。殿下不在宫中治事。来这里找臣做什么?”
“上来。”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她莫名其妙地觉得胆寒。
她跺了跺官靴上的雪渣,将手中的书匣搁在车前木板上:w àp.① ⑹k.cn,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马车里面暖烘烘的,显是置了暖炉,她方才被冻得够呛,此时一下子暖意及身,两只手都不自觉地发抖,好半晌才略略缓过来了一些。
“坐。”
他又开口。
她一直躬着腰,此时听见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