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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眼前这一切巨变声响,也许,都只有她一人目睹而已。
她惊慌四望,甚至想推开身上的男人,起身逃离这诡异的宫廷。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眼前这光束中蓦地出现数以万计飞旋而过的画面!
呀……
“班氏,淑静贞慧,上旨拜为婕妤!”
“上准。班氏婕妤自愿请辞于长信宫侍皇太后!”
“先帝婕妤班氏,妇德昭达,皇情感通,嘉以守护延陵!”
——几个宦官尖利刺耳的声音正消退去,便又听得有人……
“班婕妤,你凭什么能与我们姐妹相争?不自量力!”
“姐姐,对不起,我要走自己的路了,你要清高自持,你要挖自己的坟墓,我却不能陪你!”
“若有来生……你记得我吗?会记得……吗?”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她只觉各种声音,如同要在自己脑中爆裂开一般,头痛欲裂,可是,此时此刻的她与平日竟似有一些不同了,这些梦魇般的语调再也不能惊扰她,甚至,她感觉自己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班兮抬起双眸毅然向眼前所见沉着注视。
看定,那俩张面容,终于,她知道她们是谁了。
蓦然回神过来,殿内一切如故,眼前,身上,这个男人还在挺进之中,也许自己方才只是恍惚了一瞬间,可是班兮,她仿似重生了!
这一刻,她完全覆盖了那个片刻之前,还是羞涩情怯的少女,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跨过生死,拼全力归来的人。
她不由自主伸出颤抖的手抚摸这男人的脸庞,轻唤:“陛下!”有一行泪水自她脸颊划落,隐没在黑发之间。
——我回来了!千年等待……我终于回来了!
她几乎竭尽全力迎向他……迎向他,这天地间如此冰冷,只有这一块方寸地是温暖的,再也不要抛下我一个,我,也决不会放弃你!
——“飞燕合德,我班兮回来了,汉王是我的所爱,你们再也休想自我身边将他夺去!”
黑发交缠,血,溢于席间,将榻上铺就的白娟染得一片刺目,如一朵徐徐开放的罂粟花。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不知何时已消然褪去了……
……
当耳旁隐隐听到内侍的催请,刘骛这才睁开眼来,殿内已有倾斜的日光照入,他慵懒地转头,刚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看到忱边熟睡的这个女子。他微微一怔,不禁哑然失笑了,居然让她在此留了一夜。
他挥身让内侍退开,侧过身子细细打量她,她的睫毛如扇形弯曲着覆盖在雪白的脸颊上,她赤裸的肩膀处,可见柔嫩的肌肤上仿似有极其细小的绒毛,在光亮下闪动粼光。他为她伸手挑开一丝垂落的青丝,心底不由得有一些诧异。这奇怪的女子,昨夜竟然如此热情地与自己痴缠,整整一夜,而自己对她说不上的,就是这么喜欢,真是喜欢。
他又伸指去轻轻抚摸她的双唇,却见她极轻极轻地吁出一口气,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张开,看到他近在眼前,她居然毫无惊惧,抱以一笑……“陛下,”她的声音又软又细,刘骛情难自禁,搂住她轻叹:“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狐仙?还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她轻笑,埋头在他怀间,静了半晌,才轻轻道:“我是你的班兮,如此而已”。
刘骛即日便封她为“少使”,自一个入宫不久的夜者,初次侍寝便绶封为少使,已然是极大的殊荣。并且在班兮一力澄清之下,芙蓉馆的一众选女终于得以回到馆内,只云依因夜游一症,被贬为侍女,再无待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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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天地初开(上)
班兮。
楼烦人,左曹越骑校尉班况的女儿,鸿嘉三年入宫,善诗赋,有美德,初为少使,后为婕妤。(汉书&;:#8226:外戚传)中有她的传记。
她熟读史事,擅长音律,慧德聪颖,为汉成帝喜爱,曾要求与她共同辇出游,她以历来陪同圣主出游的都是功臣,只有末君之侧才常随女子为由拒绝。王政君太后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道:“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王太后把她与春秋时代楚庄公的夫人樊姬相提并论,一时间,她的娴德之名传为佳话。
班婕妤承宠有年,生男不育。时成帝出游,遇舞姬飞燕,成帝惊为天人,亲书纶旨,拜为婕妤,后飞燕再引见其妹合德入宫,从此姐妹双宠,班婕妤与众嫔妃一样,孤帏冷落,圣眷不再。永始元年,许皇后以咒诅宫廷之名被废,是年,赵飞燕入主中宫。
班婕妤审时度势,自思在赵氏姐妹谗构之下,自身终将难免步许后后尘,当下思忖一番,凭着慧心妙腕,缮成一篇奏章,自请至长信宫供奉太后。成帝准如所请,班婕妤置身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这才得保安全。直至汉成帝忽崩,奉葬延陵,王太后授班婕妤守护陵墓之职,从此她形之影单,郁郁而终。
——以上是宫方记载,关于她的一生。
而事实呢?史记只是挥笔而就,使得后人能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而已!
班兮椅窗而坐,她的嘴角构起一丝冷笑,眼中的颜色蓦地变深了……
慧德聪颖么?不错,她是班况之女,自小受的忠君报国的教育,是七位兄长下的明珠,是熟读经伦的才女。
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自以为没有差错,毫无疑义的拒绝刘骛同辇出游的要求时,他的眼中忽然黯淡下去的光华,那目光蓦地使得她心惊痛悔,她要失去他了……
若说这还只是一个无心之失,那后来,她请旨退避到长信宫去的那一日起,却是她真正的选择了放弃,退出纷争的开始吧。她只是想不到呀,想不到他会有那样的结局!
那些在长信宫中的日子,自宫女们闲谈中得知一切关于他的消息时,虽然知道他为她重建昭阳宫,新建了远条馆、少嫔馆,对那两个女人万般宠爱,百般溺让之时,她还是心存指望的吧。盼望在某一日,他会记起曾经有过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那个曾经以柔言相缄、细声安慰的温柔女子。
若是他能记得,他一定会来寻找自己,他曾经为她梳理过秀发,曾经夸赞她的容貌才学,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那样的结局——猝死温柔乡的汉成帝呀!不论他是否曾经想过她,都已无从得知了,他死了,死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守护延陵的岁月之中,她面对巨大的陵园,那个已经无声沉寂了的男人。回忆从前,那些反复重来,直教她银牙咬碎,悔之无及,为什么当日要退出呢?
刘骛,他并不是史记所说的是一个荒淫无度、昏庸无能的帝王呀。
她曾经目睹他的烦恼愁绪,亲眼所见他的力不从心,徘徊无依,为什么要离开呢?若是当时持守在他身旁,即使要死,也可以做他耳边唯一清醒的声音,若能那样,能不能助他逃避那不堪的结果?
隐忍谦恭、明哲保身么?她保全了自己,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她失去了那个尚不足月的孩子,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只为保全这枯萎的生命,可呼吸之间,她又比延陵那株老梧桐强得了几分呢?
往日种种如幕布缓缓开启,宫闱之争,生死无常!班兮只觉得一丝冷气自脚下的青石地一径往身上袭来。这若大的宫廷之中,处处都有不明来历的阴风,夜色临近之时,白首宫女如纸屑一般在深宫中飘荡,时有悲泣声随风断续流动。自己也曾是她们中的一员呢。
可是,不!
班兮回来了,若是高傲清雅不能为她争得荣耀,那她就换一个方式存活下去!若是宽厚仁慈徒然为自己招揽不幸,那就舍弃它!
在冥界的千年,目睹了多少宫廷巨变,世事变迁。眼前的汉室又算得了什么呢?赵氏姐妹,——我必将拼尽一切与你们相争,在这场持执之间,你们还未出现,我便已开始准备应战;你们的人生尚未展开,我便已透析过去未来;纵然你们一个妖娆艳丽一个妩媚缭人,这场你我之间的战争,天地初开,此一番鹿死谁手,尚未定局呢!
班兮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回身却遇到盼儿迟疑不安的眼神,自从她绶封少使以来,盼儿终于成了她的贴身侍女,一同搬到这煦仪馆来。
见班兮终于看到了自己,盼儿不安的上前道:“小姐,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敢打扰。你……你有什么不舒服吗?你可别吓盼儿。”
班兮柔声笑道:“只是在回想一些往事,盼儿,有你在一旁陪伴我,真是太好了。”盼儿眼圈一红道:“能照顾小姐是盼儿的福气,如今多好呀,小姐受了皇上的宠爱,又帮了芙蓉馆的姐妹们,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的。”
班兮闻言倒是一笑,没有说话。盼儿又道:“昨日午时息儿姐姐和陈琼姐姐都来过了,可那时小姐侍寝回来正在睡着,我没敢叫醒你,她们也只略说些感激的话就回去了,说是改日必定再来谢你。”
班兮经她一提,倒想起一桩事来,道:“盼儿,我们一起在芙蓉馆住了这么久,你觉得她们二人为人如何?对我怎样?”盼儿回想片刻,道:“息儿姐姐直言直语,敢对刚刚受了皇恩的云良使冷嘲热讽,她这人口便是厉害些心思倒是直的,容易相处。”她顿了一顿,又道:“陈琼姐姐胆小怕事,凡事都跟在息儿姐姐后面,况且人又机灵,也是个心无沉府的姑娘。他们二人对小姐么……盼儿因前些时候小姐你因病没去参加寿宴,后来又自息儿姐姐话里听出一些端倪,她若是想法儿让姐姐你心疼她,自己不去寿宴,这样的心机算计倒是让我不安,那比起她来倒还是陈琼姐姐对小姐你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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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天地初开(下)
班兮看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入宫的这些时候,倒比平日在家时更能说会道的。”盼儿笑道:“盼儿可一直是爱说话的。只是小姐从前不爱说,盼儿也不敢吵你。”班兮道:“这会儿倒觉得我好说话,随意说些什么都行了是吗?”盼儿伸伸舌头,道:“是呀,我差点又忘记了,昨日那个傅公公还交待过再不能唤你小姐,要叫娘娘呢。”
班兮伸手握住她手,含笑道:“那是在外人面前,咱们俩人时,你也不用再叫我小姐了,就叫——姐姐吧。”盼儿双手乱摆,道:“那怎么使得?便是在家里也不能这么叫,更何况如今你这样的身份地位……”班兮道:“从今往后,便只有咱们在这里相依为命,将来要面对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呢,若是没有一个进退与共的姐妹在身旁,我怕自己便失了这份胆气。”
盼儿睁大双眼看她,虽不解她话里的意思,可也被她忽然黯淡神色所染,道:“小姐你怎么了?说的好好的,突然就伤起心来啦。”班兮道:“只因你不肯唤我姐姐,我自然伤心了,”盼儿小脸一红,半天才轻轻唤了声细不可闻的“姐姐”。
第二日柳息儿与陈琼来到之时,班兮又恰逢侍寝回馆不久,只不过这一回她预先留了话下来,若她们来了,请二人在此等待,自己有话要和她们交谈。柳陈二女自无异议,等了一会,果见班兮由盼儿相扶自内馆里款款而来。
二人忙起身行礼,班兮却拦了笑道:“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芙蓉馆的姐姐们,只是没有闲暇过去,姐姐们不要怪罪妹妹才好。”柳息儿笑道:“哪有人能做这样打算,便是天理也不容她,此番若不是娘娘相救,大家伙儿早上阴间服侍阎王爷去啦。如今能回到原先的日子,全念叨着要来向您谢恩呢,大家知道我和琼儿一贯和……娘娘您说的来,便让我们出面来了,没曾想却吵得娘娘不能休息。”
班兮听她这么说倒站起身来,走到她们面前,二人不知所措看她近身都站了起来,却不料她伸手将二人的手牵住,眼睛微红道:“才分开了几日,便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开口闭口和别人一样,好不叫妹妹心寒。”
柳息儿不由得一怔,却见班兮又怯生生地道:“姐姐说过要爱护我的,这会儿却叫的这般生份,可见人一旦出了些头面,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了,”柳息儿不由得鼻子发酸,一旁陈琼已道:“您……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再那样乱叫只怕惹得你不快,我们出来时,凝姐姐一再交待的,称呼礼仪上断不可差错了半分。”
班兮轻叹一声,只得转身拭泪正要走开,柳息儿已一把握住了她手,道:“好……好妹妹,姐姐知道你不比别的女子,是真将这姐妹情谊放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会救大家了。妹妹虽然今非昔比,可在姐姐心里你还是原来的兮儿,只要妹妹不在意,姐姐我便是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也只求能和你像往日一样相待呢。”
班兮回身看她,眼中泪光闪闪,看看她又看看陈琼,终于破涕为笑道:“这样多好,咱们没人时便和从前一样,只人前做个样子。这里规矩大,也不能让姐姐们为了我,犯了什么忌讳,惹祸上身。”
柳息儿笑道:“都依着你!好妹妹,如今你这样的身份,可多少得学着摆些架子了,要不然往后压不住别人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