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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宫门似海(下)
许后一行浩浩荡荡地来到未央宫时,这里的情形却已然没有方才那宫女转诉的那样糟糕了。大殿之外,宫女太监们虽仍有不安之色,可罗列站立,却没有一丝混乱,许后与张美人二人对视一眼,满肚疑狐,等不得传唤便直往正殿走去。
走近大殿,便见大殿正中跪着一名素衣女子,看那纤细背影便知是那班少使,许张二人自她身旁昂首而过,向殿上的刘骛敛礼。看到刘骛脸上满是阴霾神情,二人不敢再加打扰各归各位,嘴角自然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刘骛并不理会二人,只冷冷道:“你方才所说的,是真的么?”阶下班兮含泪点头,许后在一旁看到刘骛与她四目相接,连忙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把陛下气成这样,让臣妾为您分担一二吧。”
刘骛朝她看了一眼,轻哼一声,并不说话。张美人在一旁怯生生地道:“皇后娘娘,臣妾正是听闻此事,来向您禀报的,方才在殿外匆匆遇见,还不及细禀,这会儿便由臣妾将此事述来可好?”许后微笑点头。
张美人道:“臣妾听闻昨夜……不,应该是今日丑时,内廷卫士在桂宫侧道中抓住一男子,此人据查竟是寻霜馆中的宁熾大乐正!在这样的时分,又是在妃嫔所住的宫道中抓住,卫士们自然不敢稍有懈怠,立刻押入了地牢。这边地牢中是否已经审讯还不得而知,那边却早有人惊慌失措,早早地自首来啦。”说着看了地上的班兮一眼,再道:“宫廷之中,知礼守法本应是身为一名妃嫔比性命还要看中的事,如今却生出这样的丑事来,请皇后娘娘酢情严办,肃清宫闱。”
许后点了点头,向刘骛道:“想不到后宫之中竟出了如此不堪之事,皆因臣妾平日对众妃嫔少加管束,才让陛下担忧,蒙受羞辱,臣妾实在是罪应万死!请陛下将她交由臣妾处置,让臣妾有一个补偿过失的机会。”她垂首而立,等待一会却没听到刘骛应允,不由得抬头看他,却见他眉头紧皱正看着班兮,对自己所言竟似完全无动于衷。
她不由得大是焦急,又唤:“陛下……”却见刘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就不能安静的呆着么?”许后涨红脸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当地,还是张美人悄悄上前扶住她,这才坐回原位。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许张二人的目光不时地在刘骛与跪在殿中的班兮身上流转,看刘骛面色阴晴不定,她们也不敢多发一言。如此等待了一会,便见殿外两个卫士将宁熾带了进来,宁熾受这一夜关押,似是精神颓废,由得卫士带入并将他按跪在大殿上,他却连眼睛都没有抬起。
刘骛沉默看他良久,忽然道:“拿他的笛子来。”此言一出,不止许张二人错愕不解,便连那宁熾也不由得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却看到了阶前跪着的班兮,他顿时神情大变,思及各种可能,已是心乱如麻。
刘骛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始终眉头微敛,在大殿上回来踱步,片刻之后,那管长笛便已摆在宁熾面前,宁熾垂下头去盯着身前的笛子,一动不动。刘骛再看班兮一眼,道:“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么?还在等什么?”班兮轻轻点头,手中却传来几声琴音,原来她的秦筝也在身边。
只听她轻轻弹奏起一首曲子,弹奏之间略有犹豫迟疑,显是不太熟练,可曲调悠扬,却分明是一曲欢快的乐曲,在此时阴沉沉地殿堂中响着,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殿内除刘骛之外,其它人都不明白她此时弹奏的用意。却见刘骛双目含光,不看班兮一眼,只盯着一旁的宁熾。耳听得琴音已然响起,宁熾却一直木然而跪,他脸上方才初见班兮时的惊乱似乎已一闪而空,如今他的脸色黯然,难辨悲喜。那在一旁死死关注着他的刘骛,眼中终于渐渐涌现杀气,他的拳不由自主地缓缓握起,嘴角抽搐几次,就要挥臂示意之时。
却见那宁熾忽然扶笛在手,一股笛声随即便跟着琴声而起,音阶之间,竟然与琴声丝丝入扣,琴笛相合,说是合奏却又有些生涩,可是天底下又怎会有两种乐声第一次相合便能同时弹奏一个曲子,而这曲子……
刘骛目光在宁熾与班兮身上流动不定,这时却忽然霍地回身,到殿堂一边,沉声道:“你看怎样?”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忙上前道:“回禀陛下,这曲子老臣确实没有听过。”刘骛皱眉道:“民间的各种小曲,你难道都记得么?”老者道:“老臣自主理宫中乐事以来,一直奉旨主办宫乐大曲,收集民间新曲。数十年来,所收罗到的不论是各郡国、辖县、侯国与邑、道乐坊之间流传兴起的民曲已近十万余首,老臣也俱逐一细听抄录,这其间便有不能全然尽记的,总也有耳熟能详之感。此时他们所演奏的这支,确是一支新曲,何况听琴笛之间配合尚缺默契,略有生硬,应当是合奏不久,曲谱新编……”他还在唠唠叨叨,刘骛已朝他一挥衣袖,走回御座坐下。
刘骛与那老者的对话,一旁的许张二人也略有所闻,虽不明其意,可是自他的神情之间,却感觉到了一股不安。许后犹豫不决,正在寻思是否要再度说话,却听那曲子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殿下班兮叩拜道:“这曲子还没有谱写完毕,因而只能到此终断了。陛下明鉴,这确是臣妾为了陛下寿诞准备的新曲,只因离陛下寿辰渐近,臣妾心中焦急,才留乐师练习忘了时辰。臣妾处事不当,令皇室蒙羞,自知罪无可恕,无论陛下如何处置,臣妾都甘愿受罚。”
许后闻言一惊,不由看向刘骛,却见他目光深沉的盯着班兮,没有说话,许后只觉机不可失,说道:“陛下千万不要被她所言蒙骗。”再转向班兮道:“班少使,你这谎话说的未免太过迁强,你入宫日子不短了,又时时摆着谦恭谨慎的样子,难道连起码的宫规也不明白?说什么为谱新曲忘记了时辰?有谁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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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闱幔深深(上)
班兮轻声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自幼习琴,每遇新曲时总会因练习而废寝忘食,而习琴艺者,却是十之八九都会有因曲痴迷的癖病。臣妾技艺虽挫,却也自小便是如此,一弹起琴来,总是忘记时辰,平日里也时常这样,便是跟随臣妾的几个宫婢,也是知道这事的。”
许后冷笑道:“这些奴才也是瞎子聋子么?不知道提点你,还是看不到天色?”班兮依旧轻声细语道:“臣妾时常抚琴,她们都是习惯了的,更因为这曲子是要献给陛下祝寿所用,臣妾存了小心眼,怕宫女们人多嘴杂,先透露出消息来,到时便没有令陛下惊喜的用意了。所以,臣妾支退了她们,屋里只有平儿一人服侍。”许后啧啧连声道:“真是厚颜无耻之极,你们一主一仆,便是说翻了天去,又有谁会信。你明明与这乐师私相幽会,却编出如此荒诞无稽的说辞来,真是岂有此理。”
班兮闻言却是身形一震,她一直垂头说话,这时却抬起头来,直视刘骛,柔声道:“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么?”刘骛目光深冷,只是看着她却没回答。许后见状更是有恃无恐,直指班兮道:“分明就是这样,你还敢狡辩吗?”班兮这才转头看她,道:“请皇后明示,何以见得?”
许后一愣,张美人在一旁提醒道:“宁炽就是在她们桂宫被抓的,”许后点头道:“不错,他好好的住在寻霜馆,三更半夜的又为什么会跑去桂宫?”班兮轻叹一声,道:“桂宫佳丽无数、宫馆成群,又何以会疑心到臣妾身上呢?”许后冷笑道:“是呀,你若不出来自首,原也想不到你身上,可见你是做贼心虚。”
班兮轻轻叹息,道:“敢问皇后娘娘,私会之罪,如何处置?”许后冷笑道:“轻则鞭鞑降品,重则打入冷宫。自入宫开始,你们就当知道这个规矩,现在却来问我?”班兮道:“不错,臣妾确知此罪,如娘娘所说,若是臣妾不出来认罪,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既然知道,臣妾为何要甘冒此险呢?”许后又是一愣才道:“自然是你做贼心虚。”
班兮朝刘骛深深注视,缓缓道:“臣妾自从得知宁乐师被抓,心中确是犹豫万分。臣妾受皇上恩泽,皇后宽爱,都还未及报答,却因自己的过失令皇室蒙羞,更为不相干的人带来无妄之灾。若臣妾隐匿自身,虽然或许得保平安,却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臣妾又怎能安心呢。因而臣妾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前来领罪。”
她说到这里,眼中渐现晶亮,却道:“可是,臣妾此来所认的是错犯宫规,而非幽会之罪。若是要定臣妾这个罪名,臣妾绝不愿再苟活半日,玷污宫闱事大,要臣妾蒙受这不白之冤,却也绝不能够。”
殿内众人被她脸上的坚毅神情所摄,却一时都说不上话来,许后转眼见刘骛神情渐暖,心中大急,怒道:“你光是说的好听,又有谁会信你半句?”她话音刚落,便自殿外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徐徐道:“我信。”听到这个声音,连许后都显露惊慌之色,忙自殿前走下,迎了出去。
只见殿外慢慢走进四个宫婢,她们身后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子由宫婢挽着慢慢走来,刘骛也忙遁前敛礼,此人正是王政君王太后。王太后挽着刘骛伸到面前的手,含笑道:“哀家在殿外听了片刻,大约也知道了些前因后果,皇帝,你对此事有何见解呢?”刘骛道:“母后既然亲自来了,就凭母后示下吧。”王太后满脸笑容点了点头,到座上坐下,却道:“乐师,你抬起头来。”
宁熾只得抬头向她,王太后道:“果然是个非凡的样貌!方才你所吹的是什么曲子?”宁炽沉声闭气,道:“下臣不知曲名,这曲子是班少使为陛下寿诞所做。”王太后转而向班兮道:“你们练了多久?”班兮垂首道:“只昨日宁乐正来臣妾馆内演奏时,臣妾觉得他或许能帮助臣妾谱完这支曲子,因而当天便请了来,不过练了几回而已,尚不熟练,曲子也未谱完。”
王太后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想些曲乐为皇帝庆寿,用意不错,只是宫廷里总有宫廷的规矩。男女有别,妃嫔不得踏出北宫之外,宫中一切画师乐礼,也不能随意进入此间。你便是心急时日渐过,也不应如此草率行事。”班兮双目含泪,低头俯身。王太后又道:“你虽然是自行服罪,可也不能轻易就算了,”班兮轻声道:“但凭太后发落,臣妾绝无怨言。”
王太后点了点头,转向刘骛道:“皇帝,方才他们弹的曲子哀家也听了,宫里的乐礼大臣怎么说?”刘骛道:“确是新曲新合,弹奏的也颇为生疏。”王太后道:“是呀,这乐师进殿,你也没提点他什么,听到乐声,他便自然合奏了,这确是说明二人确实是曾在一起练曲。他入宫也才这些时日,哀家天天听得哪些妃嫔邀他演奏的事,耳朵都听熟了,这二人也没什么时候独处,再看平时班少使的言行举止,哀家愿意相信她的话。你看如何?”
刘骛看班宁二人一眼,道:“儿臣也愿信她。”王太后道:“那皇后呢?”许后此时此刻也只得笑道:“听母后一番解说,臣妾确也信了。只是……宫闱犯禁,也委实不可轻饶,不然臣妾只怕其它妃嫔们不服。”王太后道:“哀家也有此意,”转向班兮道:“你可知自己要处以何等处罚?”
班兮俯身叩拜,泣道:“臣妾自愿降品七级,罚为保林。”从少使一降为保林,实是从未有过的罚例,王太后不由得一愣,一旁许后已觉心花怒放,上前道:“她既有这样的决心,显见是真正知道错了,母后便依了她吧。”王太后看看班兮,只得点头道:“好吧。这乐师么,就驱逐出宫好了”。
却见刘骛眼中冷光锐动,盯着地上的班兮,吐气一般道:“宁乐师技艺无双,天下难求,若因此出宫,哼,倒可惜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度扬声道:“班氏降七品为保林,迁远明馆,宁熾撤大乐正职,杖五十,从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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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闱幔深深(下)
班兮自未央宫回到煦仪馆时,已是疲惫不堪,可身后便是督促迁馆的卫士,却容不得她稍息半刻。班兮只得将行装草草整理,盼儿早哭成了个泪人儿,却也别无他法,与班兮一同由卫士押送,出煦仪馆向北,在宫道中左拐右弯,一直走到宫殿末端的一条小路边,才见前方隐隐有处园子。
二人遁径向前不远,便见园门上方一块裂痕密布的横匾上,有漆色脱落大半的“远明馆”三字。卫士到这里便自行离去,盼儿上前轻推木门,那门无声而开,原来只是虚掩。
门内小院杂草丛生,将一条碎石小径遮掩的若隐若现,二人穿过苔藓斑斑的一扇圆洞门,眼前便是住馆了。只见门窗墙壁都有破损,屋内更积遍了寸许厚的尘土。盼儿一面慌忙打理出放东西的地方来,一面忍不住嘀咕:“这哪是保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