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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缘-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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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兮一脸哀怨:“争到了后位又能怎样?你不是没有看到,那天在大殿上。卫婕妤……不,是盼儿,她对我的诬陷,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迟疑……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自问待她不薄呀!自小便是当姐妹一样看待一起长大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会对我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她地眼中包含着盈盈泪光,仿似只要轻轻一触便会泪如雨下。
这双泪眼朝池塘凝视片刻,转到她身边这人的脸上。又道:“赵婕妤,你可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么?姐妹情谊在地位荣华面前,果然这么薄弱?多年的依赖信任,也能在转眼间,便全部变化为伤害对方的利箭么?”
赵飞燕看着她的神情,却好似愣住了。(手机阅 读 16k。 cn)班兮自然也没有要她帮自己解惑地意思,只是静待了片刻,道:“我也知道这个答案不容易给出,唉,近日我时常为此事烦恼。有时午夜梦醒,看着天边的残月,真是恨不得……恨不得立刻冲到地牢里去,找她当面问个明白。我……究竟有什么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紧紧握拳,似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波动,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与赵飞燕正视,她的眼中满含幽怨,语音清晰却又一字一顿道:“你说,这世上当真有在权力诱惑面前毫无不动摇地…………亲情么?”她的眼睛直直注视赵飞燕。眸底却含着暗光,冷冷等待,等待着捕捉此人的所有变化。
赵飞燕哪里能注意到这些,她细细回味这句话,只觉这一个声音忽然如同呼啸而过的狂风,将她那本来就已经烦乱不堪的思绪搅地天翻地覆。她眼前斗然出现少嫔馆热闹非凡的情景。众妃阿谀奉承。妹妹一脸的志得意满,顾盼流光……
眼前的一切和她方才自少嫔馆看到的情景交相呼应。连同班兮委宛凄凉的神色都一一重叠,使得她仿似看到自己,蓦然间像是回到了从前。小姐妹两相依为命,她一直依*地是这个明明是妹妹却比自己更像姐姐的人。一起苦练舞技、一起和男人们周旋、一起和男人的女人们对抗争夺……
“我一定为你争得这个后位!”
“你要信我,普天下,只信我一个”……
而此时,她惊恐万状地发觉得自己对这些一直认定的话产生了动摇,而这种波动并非因为眼前班兮地只言片语,而是从很久以前…………从合德装病让自己先入宫开始、从她无论做什么打算不再和自己商量开始、从她淡定地对待自己的愤怒怨气开始,这些东西潜藏在她的心里,如今却因为班兮的话,逐个点亮记忆,刹那之间,都回来了。再回想合德近日的安然神色,赵飞燕忽然浑身一颤。
班兮并没有放过她的丝毫变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后,她往一边走出几步,思忖了片刻,才道:“从前我一直在想,若是不入宫,我和盼儿之间也许能平安无事的过一辈子。可是,自从大殿一幕发生后,我忽然明白了。就算不入宫,这一切也是注定的,争斗与算计,是某些人与生俱来地东西,不同的环境下激发出她们不同的程度而已,这世上有太多令人心动想要拥有的东西,不在这里争斗,那换一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差别。”
赵飞燕死死盯着眼前的池塘,耳听这平静哀伤的话语,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回忆蓦然加快速度,一直倒退回去,那些从未和人说起地话那些从未熄灭地怀疑,使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明明注视眼前却看不到半分实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不由自主咬紧地牙关才缓缓松开,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绝对是自己对手的女人窥视在侧,她慌忙收拾心情,回过神来。哪知环目四望,整个九曲桥乃至池塘四周,都只有她一人独立,那个班兮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重新考虑了自己的想法,又反复掂量了一会,转身朝少嫔馆走去,脚步急促,和来时的慢条丝理大不一样,这焦急凌乱的声音便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才走至少嫔馆的中门,便已经听到里屋传来阵阵说笑声,那些妃子还没离开,赵飞燕暗自咒骂,一面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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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同林相息(下)
庭院里依旧寒风扑面,可只消一脚踏入屋内,严寒便立时被隔绝了。屋子四周都垂着厚实的帘子,穿过几重才算勉强进到内室,三四个妃嫔围着屋正中的火炉正说笑呢,看她进来,慌忙都起身敛礼。
屋子另一边铺着厚羊绒垫子的长榻上,赵合德身着黑裘斜倚一旁,看赵飞燕进来,她扬手招呼,让宫女在自己的长榻边另铺了一张软垫。
赵飞燕过去坐下,一旁张美人已经笑道:“赵婕妤怎么这会儿才来,我们方才都正在听娘娘说笑话儿呢。”赵飞燕道:“哦?都说了些什么笑话?”张美人笑道:“赵婕妤你是没有听见,也不知娘娘从哪里知道的那些个笑话,真是笑的我们肚子都疼了。”
一旁有位姓钱的妃子看赵飞燕笑虽笑着,神色间却有些不自然,慌忙道:“张美人你也糊涂,赵婕妤与娘娘亲姊俩,这些个笑话,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张美人一愣,忙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赵合德微微一笑,道:“姐姐去了哪里?方才我差人去远条馆,也没能找到你。”赵飞燕答:“在园子里走了会儿,路过你这里便过来了。(电脑阅读 。16k 。 cn)”赵合德笑笑,道:“天气这么冷,院子里有什么可逛的,残叶枯枝的又没什么景致,不如就在我这里说说话,人多热闹些,也能驱些寒意。”赵飞燕点了点头,接过一旁宫女送上的手炉。
只听那张美人笑道:“那也是娘娘的与众不同,大伙儿才都喜欢往您这里来。少嫔馆透着福瑞之气呢,任是谁都能沾点儿喜气。别地宫馆里就别提有多冷清了,我那少春馆呀,一刻也坐不了人,像是要给活活冻死一般的冰冷呢。”
那姓钱的妃子见她如此讨好。又看赵合德笑咪咪的好似很是受用,慌忙不甘人后,也道:“是呀,如今宫中的娘娘妃嫔中只属娘娘您最是尊贵,这一份胜过天仙地容貌就不用说了,光看娘娘待人处事的性情,连太后都赞不绝口,咱们这些妃子们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都说要以娘娘为榜样儿,好好的揣磨着,能自娘娘这里学到一分半点,那就是一生受用了。”几个妃子也都是应诺点头。
赵合德微笑道:“姐妹们抬爱了,其实我哪有什么能让你们学的,倒是张美人那一手刺绣,才是值得大家学习的东西。。1…6…K;电脑站16k.Cn。”张美人忽然受到如此抬举,兴奋的脸都红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道:“我那个。也就是独个人实在闷着打发时间用用还行,哪……哪算的上是本事。”
赵合德却道:“张美人太谦了,上一次你敬奉太后地绣品,有一回我去长信宫。太后还特地拿出来给我看了,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呀,花卉鸟蝶,一眼看去,足可以假乱真呢。”
张美人见众嫔妃微有妒意的目光都朝自己身上聚集,自觉面上有光,忙笑道:“那是太后去年寿诞时我匆忙赶制的,想不到能得到太后垂青。更想不到还有这个福份,竟能让娘娘常识了,真是感激涕零。娘娘若是看的上,我这趟回去就仔仔细细为娘娘也绣一幅,就怕……有碍娘娘的观瞻。”
赵合德笑道:“如此就劳张美人了,我喜欢着呢。”说罢歇了歇。又转头向那位姓钱的妃子道:“对了。我前些日子偶尔听说,钱美人画的一手好画。这下子既然向张美人讨了东西,我也就厚着脸皮也向你开口了。”
那钱美人受宠若惊,慌忙道:“娘娘看的起,是我的荣幸呀,难得娘娘喜欢,我这就回去好好准备。”赵合德含笑点头,和众妃闲聊之中,对她们逐一地特长喜好,都表露出了自己的兴趣。
这些妃嫔虽然好不容易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可却几乎都是形同虚设的摆设,有的更是已经有数年没有得到皇帝临幸,因而只能自己弄些个手工劳作打发漫长无味地深宫日子而已。却没想到这位赵婕妤竟然将她们所喜欢的所擅长都一一打探的清清楚楚,佩服之余,更是都有些心惊胆战,眼看她成为六宫之主的机会最大,看来以后的日子可没有从前对许后那般轻松随意了。
众妃留了一会,看赵合德的神色有些懒散,慌忙知趣的陆续离开,赵合德目送她们出去,回头见姐姐神情中似是有些厌烦,便笑道:“你嫌烦了么?这些人说的话将就着听听,敷衍一下就好,倒不用真地往心里去。”
赵飞燕哼道:“这些人什么肉麻的话都说的出来,真是让人倒胃口。”赵合德伸个懒腰,笑道:“她们不外是凭着家世或是偶尔机遇才得到今天的地位,自己也知道眼前的一切对她们来说已经到了极至了,若是不在嘴上多下点功夫,试问她们又要用什么东西自保呢。是这样的啦,你也不用厌恶她们,若是觉得烦了,不理她们也就是了。各人为各自生存打地算盘方式而已,这也没什么稀奇。”
赵飞燕听了这话倒沉默起来,二人一时无话,都对着眼前地炉子出神,过了一会,赵合德淡淡地道:“姐姐今天像是有什么心事呢,不如说出来,让妹妹替你分担吧。”
赵飞燕看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正色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我这人不会转变摸角,更不会说些什么门面话,如今这情形,连太后都看好你了,何况据咱们观察地,那个班兮整日愁眉苦脸和那个病怏子许盈容在一起呢,看来她也是没什么手段的了。这么一来,咱们算不算已经走上了成功之路呢?”赵合德嘴角一勾,却没有回答。
赵飞燕又道:“只要当了皇后,要处置不合眼的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如今只差太后提出这事了,你在她那里多煸点火儿,此事也许就此成了呢。到了这个时候,你当初答允我的,该兑现了吧?”她心直口快,将所有的话一古恼的全说了,心里却毫无把握,因而急匆匆地说完这话,一双妙目露出强烈的期待目光向赵合德定定注视,等待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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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劳燕分飞(上)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炉内的黑碳在燃烧中偶然发出极轻的声音,时而偷袭一般地劈啪做响,给屋内这流动着不安情绪的宁静增添了几许波动。
赵飞燕保持一动不动的僵硬坐姿向妹妹注视,而后者脸上始终平静的神情,更是如同一剂催化剂般,使得她的目光渐渐灼热起来,带着愤怒与凶光,正要说话,却听屋外有宫女轻叫一声“下雪啦。”赵飞燕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转头却见赵合德已经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朝外注视片刻,轻声道:“你看,下雪了呢。”
赵飞燕只得走到她身后,朝窗外意思意思看一眼,道:“你是不想回答我的话还是根本回答不出?”赵合德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顾自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下小时,最怕下雪!冰冻三尺的下雪天里,你我还得赤足在院中练舞,脚肿地全无知觉,还要撑着身子一遍遍反复旋转。一墙之隔的候爷府中,是大小姐们欢声雀跃地笑语,有时,还会有一两只雪球越过矮墙落在咱们的脚边。”
赵飞燕听她忽然说起这些,倒也安静下来,在一旁静静伫立,赵合德神情淡漠,继续说道:“这些小姐公子们哪里知道咱们的艰辛,他们自己玩的够了,还将雪球放到我们的被褥里,害你我一整个夜里,只能紧紧抱作一团相互取暖。”赵飞燕听到此处,眼神也渐渐柔软起来,悠悠然叹了口气。
赵合德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眼角带过一丝笑意,语调却依旧悲哀,道:“咱们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虽然当初在平昌府中立过一定要活下去的誓言。可是,那也只是为了能振作而信口说下地话而已,能走到今日的地步,不论是对我们中的哪一个来说,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赵飞燕回想起姐妹俩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磨难,确是真的悲从中来,正黯然神伤,却听赵合德道:“当年我喝下昭林公主赐予地那碗汤药。才得以逃过一死,不过,也从此没有了腹中骨肉而且永远,不会再有。”赵飞燕知道这是妹妹心中最痛的往事,听她此时忽然提起,却委实心中一惊。抬眼朝她看去,却见她神情依旧只是淡然,仿似说的是别人的事,这惨剧中受害的也并非是她自己。
“他曾经信誓旦旦,要对我好。HTtp://16K。Cn可是公主让他将药送到我面前,他却连眼都没有眨过一下,那幅神情可真是教人毕生难忘呀。”她嘴角微微带笑,转头与姐姐对视。道:“我在破屋里与生死较量时,他却带上他的公主去封地做他的驸马爷去了,你说我这碗药喝的可值么?”
赵飞燕神情痛苦,转开视线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笑,明明说着这样地事,还笑的出来,莫地让人心里难受。”赵合德却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依旧笑脸盈盈地道:“我倒觉着那药喝的太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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