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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他才能助云儿脱身。
只隔了两日,叶昭便再来到班府,亲自将县廷的招贴收回,表示班云已自名贴中除去。班家众人无不欣喜若狂,班言带子息一同上门道谢,王莽也是客气周到,礼数周全。班言回来对他是夸不绝口,都说从未见过如此谦虚谨慎的为官者,虽然相貌奇特,可却是一个谈吐不凡,满腹才学的人。
说到相貌,班兮自众人口中得知,这王莽生的口鼻其大,目如铜铃,初见他的人几乎都会被他的样貌惊吓。可是交谈之后,却又会为他的雍容气度而折服。王莽时常来班府问候,班言虽不屑结交权贵,和他却很是投缘,二人时常一同在书舍谈古论今。班家众人与王莽渐渐熟悉,他走动的也就更加勤了。
与此同时,选美之事也依然在城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日有无数自周边村镇持招贴来县廷等待会面的女子,凡是通过的便换贴住入县廷安排的房舍之中,等待出发之日。
可王莽在此忙碌之中,依旧每日来班府,与班言不是下棋对弈,便是煮酒谈天,总要等到在晚餐时候见一面班兮,这才离开。慢慢地,班言等也就开始明白这其中的用意,班言暗自思量,看来王莽对班兮不是单纯的感恩而已,侄女与此人意外相遇,也确是有缘,若能助他们结成姻缘,岂不是了了大哥班况的一桩心事。
因而这一日,王莽来到时,他特地唤班兮替自己去书苑照看学子们,班兮欣然答应。班言与王莽在房里下了两局棋后,便提议去书苑看看,王莽自然没有异议,二人走到书房之外,正好自窗中看到班兮。
班言道:“我少年时到此地求学,后来在这里成家立业,便建了这个书苑。如今儿子们各有所成,这书苑也还是我自己在打理,只是自己这些年来渐渐老了,将来还不知道要交给谁才好。”
王莽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班兮,只轻轻点头,并没答话。班言看他一眼,又道:“兮儿这孩子聪慧好学,我那些女儿之中,没一个能及她的。我还有一大家子要顾,因而时常找她帮我照看学子们,我这做叔叔的,要侄女这样抛头露面,明知极不妥当,却也无可奈何,对兮儿她总感到无比惭愧。”
见他轻轻叹息,王莽道:“恕巨君大胆说句,照看私塾,教这些几乎与她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子念书,在别的女子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可令侄确是有许多和寻常女儿家不同的地方。我们看她,当得此景却仍是处之泰然,甚至还有些学有所用的欢喜。巨君猜想她的心里兴许还很感激能有这样的机会,得以一展所长呢。”班言含笑点头。
王莽轻叹道:“男子求学,为的是功成名就,为国效力。女子却大多守在闺楼,只需学些女红妇德,将来可持家便是。可是像令侄这样的女儿家,能帮到夫君的却远非寻常女子可比,能有这样的妻子在室,才是有志男儿的福气呀。”
班言就近看他,不由得微微一笑,王莽慌忙转身道:“巨君方才实在是失礼了。”班言忙道:“无妨无妨!”二人相视一笑,班言转身往回走去,王莽跟在后面,却又朝着书苑频频回首。
有了王莽的这番话,班言当晚便将心里的打算告诉班氏,班氏也是欢喜不禁,想了一想却又道:“兮儿这孩子与众不同,我看这事,还是先探探她的口风,咱们毕竟不是她的爹娘,她也未必便听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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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君子好逑(下)
第二日,班氏一早就便约了班兮在她房里刺绣,她一直暗暗打量班兮,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便走到她身旁笑道:“让婶婶看看你在绣什么?”班兮粉脸微红,将手上的绣托递上。
只见一方白娟上,一轮晕黄的园月正自几尾青竹和一丛芭蕉叶上透出半边脸儿,如今只有天空中的几片薄云尚在绣织之中,整个绣品色泽淡雅,栩栩如生。班氏笑赞道:“别的女孩儿绣的不过是些花儿鸟儿,偏偏你绣的这般不同。”细细看了一会,又道:“啧啧啧,这手艺,倒像娘胎里带来的,与你这般大的女孩儿,可没法跟你相比。”
班兮含笑接回绣托,班氏又道:“好兮儿,你这帕子,婶婶很是喜欢,不如送了给我吧!”班兮闻言一怔,却没有说话,班氏看了她的神情,心里一动,笑道:“瞧你这孩子,竟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说罢她坐到班兮身旁,轻轻抚摸她的手道:“你的几个堂姐自小便没离开过我身边,娘几个在家的时候,她们有什么话也都会告诉我。如今她们虽都嫁了,可好在婶婶又有你在身旁陪伴,因而你对婶婶来说与她们没什么分别。何况你这样的沉稳娴静,婶婶真是更加喜欢。兮儿,婶婶知道你是孤单的,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儿,虽然对你疼爱着,这些年,咱们娘俩说的话却也实在不多,你心里怪婶婶吧?”
班兮连忙摇头,班氏又道:“那么,若是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婶婶说,女孩儿大了,总会有些心里话,”她看看班兮的脸色,笑道:“你一直在深宅里,这些年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外人,婶婶知道女孩儿家便是真有什么也不便说出口来,婶婶就问你一句,这眼下,可有什么能让你记挂的人么?”
她看自己这话问出,只见班兮的小脸儿刹那间红潮翻腾,不由得心下窍喜,笑道:“婶婶明白啦!”说罢轻拍她的肩膀,笑了起来。
班氏这日便将日间与班兮的谈话告诉了班言,班言沉吟道:“你又没问出是谁,可别弄巧成拙,”班氏笑道:“你真是糊涂了,想想咱们兮儿这些年可见过什么陌生男子了么?便是年节时家里来了客人,她也都极少出来见面。再说三年了,她都没再应过灵性救什么人,可偏偏咱们一出府,她就救了。这可不是有缘么?”
班言不由得点了点头,想到侄女终身有依,对方又是如此人品地位,对兄长又可以有个交待,不觉抚须微笑。班氏也满心欢喜,笑道:“她绣了一方帕子,怕是要送给王大人的,你快想个法子,让他们见个面,这事兴许就这样定下了。”
午后,下了一场雨,院里的树叶被风吹落,铺了一地。班兮在窗旁静坐,看着大雨过后清朗的天空上,几缕薄云轻轻浮动。
她将手中的帕子展开,铺在窗台上,以手支额,看着帕子出了会神,脸儿又微微发红,一丝浅笑浮上唇际。盼儿走过来笑道:“小姐今日特别高兴呢,有什么欢喜的事吗?”班兮看她一眼,笑道:“我便是笑上一笑,你这丫头就这么多话,去拿我的琴来吧。”
盼儿答应了,将琴抱到她面前,班兮摆好琴,看着那帕子,轻轻弹奏起来,她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方帕,始终含着一脸笑意,眉目之间,难掩绝代风华,却教不远处屋檐下的一个青衫男子看的痴了。
班言自一旁走来,轻轻唤了声盼儿,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院子去了。
起始变黄的梧桐叶,在微风吹拂之下,扬扬撒撒地飘落在院内的草地上,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股温婉之意,使得琴音缭绕下的庭院更增了几份如诗如画的意境。
一曲方罢,班兮还在沉静之中,却听得有人轻轻击掌,朗朗笑道:“如此景致再加上这般的佳音相配,真是再好也没有了,”班兮一惊,听得这声音正是王莽,抬头便见不远处的长廊之上,他正缓步而来。
班兮连忙站起相迎,眼望四周没看见到盼儿,心里立时觉出一丝不安来。却见王莽已经走到近前,道:“王某正在书舍等待与令叔对弈,忽然听到琴音,便身不由已随它而来,没想到误入了小娘子的闺楼,真是多有得罪了。”
班兮敛礼不语,王莽低头间已看到那方帕子,细看了一眼,却伸手去抚摸琴身道:“这是古琴么?”班兮这才点头,答道:“这是家母在世时,家父几经周折才为她寻到的古琴,家母辞世之后,便留给了我。”想到母亲,不由得轻轻叹息,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王莽叹道:“令堂知道小娘子与此琴日夜相陪,必然十分欣慰,唉,想不到这样又说起小娘子的伤心事来。王莽也是出入过朝堂的人,没想到在小娘子面前却总感手足无措,说什么话也觉不妥当,真是惭愧之至。”
看班兮低头不语,他又道:“近日选美之事已然临近尾声,其它各郡县的待选也都选的差不多了,看来王莽起程之日已经近在眼前。”他轻轻叹息,看了眼班兮,道:“若不是那日得蒙小娘子相救,王某……真是不知要如何回报才好。”
班兮道:“大人已经帮了舍妹,班家上下都承大人的恩情,小女子一点巧遇,大人就别再放在心上了,小女子实在是愧不敢当。”王莽道:“施恩不记怀,受恩不敢忘,小娘子是个有情意有胆识的好姑娘,王某又怎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呢。不论怎样,王莽此生终是欠了小娘子一片恩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小娘子有任何差遣,王莽必然全力以赴,绝不食言。”
班兮听他说的如此认真诚恳,不免心中感动,便微微一笑,王莽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道:“王莽……自幼丧父,长兄也是早早离世,家里只有家母与长嫂在堂,深知一切都依仗我这个男儿,因而从小用功苦读,凡事克已忍让.后来得到了族叔的信任提拔,这才有了今日这官职,虽然只是一户不起眼的小官,可是王某已甚感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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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凤兮还巢(上)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班兮,笑道:“我说起自己的这些无聊琐事,倒要教小娘子见笑了,”班兮虽听他谈吐谦和,可与他这样单独面对,总还是有些不安,因而也只抱以一笑,并不说话。
王莽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了看她的古琴,又道:“王某对音律知之甚少,平日里也是难得听听乐坊间的乐曲,实在是辨不出好坏来。只不过平日听到的那许多乐曲听来严循音律,虽声乐完美无瑕,却总有呆板沉闷之感。可方才自小娘子的琴音中,王某却似乎觉察出一丝由琴音而发的思潮涌动,似是时有欢喜,又时有徘徊不安之意。”
他一边细细回想方才所听的琴音,一边说话,说完转头却见班兮正看着自己,她的眼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一丝光亮一闪而过,这光芒几乎亮的可以灼人,王莽不由得一惊,忙道:“王某顾自回想,说了什么得罪小娘子的话了吗?”
却不料班兮忽而温柔一笑,眼中的那缕光芒又渐渐淡去,道:“大人还自谦不懂音律,其实大人恰才所言,已然是乐手的知己之言了。”
王莽喜色难掩,笑道:“真是如此吗?能得到小娘子这般夸赞,可折煞王某了。”班兮的目光从他身上缓缓移开,落在对面的高墙之上,柔声道:“人生一世,总有困惑悲喜,失意得志之时,各人也都有自己克服困境的法子。像善于丹青之人,便以书画描绘心境;像大人这样恭俭博学之人,又兴许可自书简之中得到安慰。”王莽目光中流露浓浓的狂喜之色,频频点头。
班兮的目光却始终未向他转来,缓缓道:“而善于音律者,就会将自己的思绪投射于乐声之中,这其中意思虽然浅显,道理却是相同的。能自琴音中听出弹琴人的心绪,足见大人的心是宽厚仁慈的。”
王莽紧紧盯着她,向前一步,道:“那小娘子的心呢?”
换做平时,班兮绝不会回应此话,可此时,她尚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到此问,却将目光移到身旁的方帕上,伸手将帕子细细叠好握在手中,再度回望高墙,低声道:“我的心吗?我只知道他的,却不知自己的心在哪里……若是……若是寻到了他,必然也寻到了我的!”
她的脸上洋溢着极其柔和的笑容,便是寒冬的荒原,有这股春风一般的笑颜拂过,必然也生出希望来;便是受尽人生苦难的心,在这样似水流盼的双瞳之下,也必然能得到安抚。但,王莽的目光死死的停滞在眼前这张明艳动人的容颜上,却冒出比严冬更为凛冽的寒光来。
叶昭在此地时日渐久,每日陪伴王莽处理完县廷内的事,便会送他至班府再自行离开,知道大人总要在班府中留到入夜时分,因而他也乐的趁这空闲逍遥自在一番。
这不是,自打认识了隔壁酒铺的寡妇张氏,他便日日混在这里,喝些酒儿,趁张氏走到身旁时捏上一把,说几句笑话,混混时日。二人走的熟了,眼见这分手在际,也是更加难舍难分起来。
这日直到月亮高悬,叶昭才自酒铺里出来,跑到班府门前一张,车辇已经不在了。他慌忙赶回县廷,果见王莽已在堂中端坐,正在看手中的一卷书简。叶昭垂头走近他身旁,看看他的脸色,正想怎么说个法儿推托自己迟回之事。
却听王莽道:“叶昭,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叶昭忙点头应是,听他今日语气似有一些特别,便不敢随意说话。王莽放下手中的书简,看了他一会,道:“你说说看,想娶房怎样的妻室?”
叶昭伸手摸头,笑道:“这哪由得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