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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张夫人多么有政治智慧选择了依靠沈淑妃,她本就是朝华宫出来的人,和沈淑妃天然存在着联系,王皇后又怎么可能会信任一个敌方阵营出来的人呢。看来,张夫人刚才的话也多有些不尽不实之处。
不过张夫人所说的事还在她被封为才人之前,那时她是负责朝华宫东暖阁的。东暖阁是沈淑妃平时起居的地方,是朝华宫中第一等要紧的地方,能在这侍候那都是能经常在娘娘面前露脸升迁有望的好差使。张夫人嘴甜人乖,也颇得淑妃的喜爱。
那年的七月十五,传来消息说皇帝今晚歇在坤宁宫王皇后那不会过来,朝华宫的人悄悄地撤了接驾的准备各自退下休息。刚巧魅香觉得身子不爽不能近身侍侯,淑妃身前只留下了张夫人等几个贴身的人服侍。
那晚月色极好,淑妃睡意全无。把侍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屋,自己一人静静站在里屋地窗前赏月。张夫人怕主子到时召唤,远远站在暖阁的外间门外侍候。
夜沉人静。朝华宫旁边有一大块莲塘,不时有蛙鸣声传来。更是显得空旷人寂。张夫人见淑妃半天没声响,悄悄进去张了下,看见淑妃背对着门披散着长发赤足站在五案前,俯身痴痴看着一副画,手指极爱惜地轻轻抚摸着画面。月华似水银泄地。悄悄洒在淑妃肩上,每一根青丝都似散发着柔润的珍珠光泽,下巴尖尖,楚腰纤纤,仿佛月夜落入凡尘地仙子,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美得惊人。
从张夫人站立的角度看过去,依稀能看清画中是个女子人像,一身前朝时期最流行地束腰窄袖儒裙。在几株开得极艳的海棠花下舞动,仰天曲身甩出一边长袖,半侧着只露出一小半的脸。水袖妖蛟,花瓣纷飞。画师画得极细微逼真。仿佛能看到风吹花落。但只要一看这张画便会被那只露出一点的脸庞吸引。虽然并没有很细致地画出女子具体的容貌,但却让人舍不得挪开眼。只觉得那如星地眸正朝你微笑,便为了看一眼那笑容死了都是值得的。
张夫人遽然一惊,再不敢多看,悄悄退回原地。渐渐地,睡意涌来,倚着墙壁便打起了瞌睡。
睡梦中她突然觉得有人走近,猛地醒来,揉眼一看看到有两个人正快步走近。当先提着灯笼引路的人正是乾清宫总管太监高公公,后面的人竟然就是原本应该宿在坤宁宫的当今天子。两人居然没带一个侍卫,悄无声息地进了朝华宫的东暖阁。
她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正要大声通报,却听熙宁帝伸指放在唇上,悄悄“嘘”了一声,高公公朝她摆摆手,她知机地低下头去。
高公公与她一起留在外面,熙宁帝独自一人进了东暖阁。她不敢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扫到皇帝静静立在里间的门前,嘴角含笑,仿佛在欣赏一副瑰丽的风景,显见得是被月仙子地清丽绝俗倾倒。皇帝正要推门而进,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全身剧震,面色陡然间变得铁青,伸出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
很快地皇帝似是改变了心意,猛一转身离开,高公公匆忙提着灯笼小跑着引路前行。皇帝走得太急,跨出东暖阁时袍袖挥动间拂到了半开地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夜色中传出老远。
里间淑妃被惊动,大声叫道:“谁在那儿?”张夫人连忙叫道:“恭送皇上。”
淑妃似是吃了一惊,只听到里间似是有收拾东西的声响,淑妃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颤声问:“皇上来过了?”
张夫人近前跪下答道:“皇上只带着高公公突然来了,不让奴婢出声,只在门前站了一会就走了。”
淑妃下意识地往前跑了几步,似要追回皇帝,张夫人喊道:“娘娘,您还光着脚呢!”淑妃立时顿足,怔怔立了一会,抬头望月,眼角慢慢滚下一串泪来。
过了会,淑妃扭着脸沉声问她:“你一直就站在这?”张夫人心一阵狂跳,今晚地事似乎不简单,她屏息道:“是,奴婢怕娘娘有事召唤,一直就候在外边。”
她年龄虽小却并不笨,显然皇帝的不高兴是因为看到了那张画,并且他是认得那张画上的女子的,不然不能解释皇帝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理由。而看淑妃紧张的样子,那张画她很明显是不愿意别人见到,如果她敢透出一丝她曾瞄到一眼的口风,那么她就算不死也应该会发配到浣衣局之类的地方了。这副画她再没有见过,也从不敢跟人提起当晚的事。直觉告诉她,画中的女子是一种毒,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她把这副画牢牢锁在心底,连做梦都不敢再想起。
这件事不久,张夫人就被册为才人,成了皇帝名义上的女人。她迁到了离朝华宫很远的玉露宫一间偏殿居住,此后一直住在那,直到被派遣入荣王府才离开了那间住了十几年的小屋。
“我从没见过这样鼎盛的风华,只是一小半脸便已经惊心动魄,真不知道若是看到了整张脸,能美到什么程度。”张夫人陷入回忆中,即使这么多年竭力不去想,那画中的女子至今依然记忆清晰,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曾遗忘。
她慢慢抬起头,直直看着周彦仙,一字字道:“即使看不真切,依然美到了极致。便是得尽圣宠的沈淑妃与之相比,也只是荧荧之火罢了。我平生只见过一个人能稍稍与她相提并论。”
“谁?”
第七十六章 美人
冲口问出,周彦仙的脑中却已经浮起了海棠巧笑倩兮的面容,论美丽,还有谁能及得上她呢?
张夫人自顾自道:“你想得没错,我说的就是方家的千金方海棠。那夜我在东宫亲眼见到了盛妆的她,呼吸为之一窒,脑中自然而然的就起了熟悉之感,我就知道完了。我刚刚和你说见到淑妃娘娘后见到娘娘得意的神情与方小姐极似,这话没错,但我瞒了你一些事。”
“就是这幅画像吧?”周彦仙顿时明白了,就算张夫人竭尽全力要忘掉那副画,但那副画给她的刺激实在过深,就算她不去想,潜意识中也铭刻如昔,一遇到刺激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了。
“其实我一生谨言慎行,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晚对淑妃娘娘就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我想得没错,那副画肯定是一个诅咒,是毒药,我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和不幸。”
张夫人似乎受了些刺激,有些语无伦次,看样子她对那副画讳莫如深,如果不是今天到了生死边缘,也许这件事会一辈子被她烂在肚子里。从这个方面来说,淑妃铁了心要杀她反倒起了反作用。
“海棠与那副画上的女子很像?”这个问题在周彦仙心中盘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张夫人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搞得周彦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说是还是不是呢?好在张夫人没让他多等,主动开口解释:
“我点头是因为这两人的神韵像极了,那种美丽好象能扼住你的脖子似的叫你喘不过气来,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觉得那就是天地间最极致的美,日月精华地极端宠爱,甚至就算为她去死也在乎不惜。我只是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些男人就更不消说了。”
周彦仙有些疑惑地晃晃头,觉得张夫人说得太过夸张了。海棠确实美丽惊人。夺天地造化,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美丽地女子,但也不至于像张夫人形容的那样美到让人窒息甚至能让人要生要死。否则他们俩一路走了这么多地方,不知见了多少人,这一路上也不知要死掉多少人了。当然这其中不排除有某些精虫灌脑地家伙。世上总有些人脑中的构造是与常人有异的。
张夫人见周彦仙微微摇头意似不信,提高了嗓门尖声道:“我刚刚就说过了,方海棠也不过只是可以和那画中人稍稍并论。我说她俩像,是因为这两人的气质都一样尊贵如凤凰,都一样光华耀目,她们的美丽就好似是极艳丽地花开至最盛时的模样,那是与生俱来的风华,没有人可以模仿。但是她俩其实也不像,方海棠虽美却嫌青涩稚嫩。举止轻佻神情天真,她被人保护得太好,永远都似个长不大的孩子般。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对人炫耀。”
周彦仙不得不承认,张夫人眼睛很毒观察人很有一套。只是一面之间她已经抓住了海棠个性中的特点。方海棠其实就还是个孩子。天真不知世事,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受不得委屈,也不容许自己身边的人委屈。有得意的要抬出来炫耀,有不顺心的便要闹腾。她不懂得珍惜,也不明白艰难,更不明白什么叫宽容。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就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讨厌一个人就会恨他恨到要死,在她地世界中只有黑白二色没有灰色地带。可这又如何呢?这世界上诡蜮伎俩太多,天真纯良的心太少。她从小到大就生活在一个水晶做的世界里,每一个爱她地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她守护,就象守护着自己曾经纯真的心。就算他也是一样,被她地娇嗔蛮横牵着鼻子走,陪着她一起胡闹,说到底其实也不过就是疼惜她这世间难得地赤子之心罢了。
“画中的美人其实根本看不清真实地面目,但是却天生带着让万物俯伏的高贵,眼中的光波能教人沉醉不知醒,手足舞动间媚意横生便是女子也会觉得心跳骨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仙子、魔女、尤物的混合体,看久些便会觉得她会从画中跳出来,真不知道是谁能画得出这样画来。”张夫人的语声由激动慢慢转向呓语,不仔细听都不能听清她的话,但周彦仙是何等耳力,自然一个字都不会错漏。
周彦仙怜悯地看着张夫人,这个可怜的女人自打十五年前看到那副画时便已经陷入了自己制造的幻想中,每一天都被这幻像所折磨,这画像的魔力由此可见一斑。他突然想到,张夫人只是隔得老远偷偷望了一眼便已经这等模样,沈淑妃如此近距离地流连欣赏也不知会如何疯魔。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他脑中转了转便放下了,毕竟他没有见过这副画,究竟是这画真有非自然的魔力还是张夫人被深宫中噬人的寂寞逼出的幻像也还说不准。
从张夫人这得到的信息来看,海棠似乎与那画中的神秘女子颇有渊源,也许有什么亲缘关系也说不定。至于海棠与沈淑妃面容中的些许相似,一则可能是张夫人当时乱拍马屁,以为把两大美人扯到一块就能得到主子欢心;二则也有可能两人都是生活优裕地位崇高的贵族,居移气养移体,神情中自然都有共通的气质。但那副画像中的女子肯定很重要,也许还是皇帝和淑妃之间的一块心病,或许将来有机会的话还能对自己的行动有所帮助。今天这一趟来,虽然没找到李蕴身世上的破绽,但无意中得到了这个消息,总算不虚此行。
他摸摸鼻子,整理好思绪,对张夫人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是你还留恋你那个所谓的丈夫,就是荣王李蕴吗?”
张夫人白皙的肌肤浮起一片晕红,羞答答地垂下头,周彦仙微不可闻地叹口气,看那样子还是舍不得这男人了。谁知张夫人猛一咬牙,霍地抬起头道:“王爷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男人,说没感情是假的,但是我身份卑贱无德无貌,又比王爷大了十一岁,他心里就算真有一分怜我,也不会有多少牵挂。我原本以为出宫能有一条活路,但现在淑妃娘娘要杀我,我留在王府就是死路一条。”说着,她“扑通”一声跪下了,“就请大侠帮我找一条生路。”
周彦仙研究了下刚刚打翻在地的毒茶水,药性不算极烈,看来施夫人是怕张夫人死相太惨不好遮掩,才没弄那种烈性剧毒。既然对方不想把事情搞大,那就好办。他让张夫人去叫了浣纱来,说声“得罪了”,当着浣纱的面在张夫人身上疾点两指,张夫人便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气息全无。
浣纱悲痛大哭,见这个莫明其妙出现的男人杀了她的主子,想要扑过去拼命但又不敢,只好扶着“尸体”落泪。周彦仙没时间和她解释,咬破手指在张夫人唇鼻处滴了些鲜血,算算时间王太监差不多也该解开穴道了,便让浣纱去那边侧屋找王太监。
浣纱又惊又怕不敢违抗,依言去找王太监,刚走到侧院附近,便见到王太监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王太监见到浣纱连忙迎上去喝问,浣纱依言说已经给张夫人灌了药,张夫人如今已经归天。王太监惊喜之下亲自去验看了尸体,见张夫人确实没了气才放下心。伸手取了罐灯油,四处泼溅,转身出屋点燃了火褶子甩手扔进了屋里,刹时间浇透了灯油的屋子便燃起了大火,一瞬间便把整间屋子都燃着了。
浣纱惊声尖叫,身子不住颤抖,王太监恶念陡生,一不做二不休,把手中剩的一点油朝浣纱身上一泼,猛地用力一推,把浣纱也推进了屋里,顿时便被烈火吞没,只听得声痛断心肺的尖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