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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中老妻已亡,得了这大笔银子,一时竟动了花花心思,天天往青楼跑,我已不年轻,接连几天在那些狐狸精里打转,身子哪吃得消,但又舍不得那个小狐狸,只好去相熟药铺里寻些壮阳补肾的药。唉,合该是我地命里的劫数到了。我刚进得药铺,便一头撞上一个人。我张嘴就骂是哪家的猴儿崽子这么不长眼?话刚出口我就觉得身上仿佛被两道寒冰刺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这才看清了那人是个外地后生,长相英武,穿的是很普通的青布袍,手上拿着几包药。但这人竟是我认得的,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洛南这种地方见到他,惊讶之余脱口啊的一声大叫。那人紧紧盯着我朝我看了几眼,然后便提着药包径自离开。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凉,问掌柜那人买的什么药,掌柜说都是给女人产后补血养气的。我又是啊的一声大叫,顾不得再买壮阳药,一溜烟地跑回了县衙,把施林两位大人都请了来,一五一十地把刚刚那事都告诉了他们二位。”
“那人是谁?”周彦仙喝道,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一切即将脱离原定的轨道。恐惧不请自来,掐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有种冲动希望吕师爷就此闭嘴。
空气中泛着湿气,山风益发劲急,吹得枝叶哗哗作响,左右晃动。吕师爷敲打着自己的后背,望望天色,“要下暴雨喽。”这把快要朽掉的老骨头对天气的变化最是灵验不过。
朱雀抬头望天,果然远处飘来厚厚的云层,一场大雨就要降下。
第一百一十章 天裂
“那个人是谁?”周彦仙再度开口,面上青白交错,一字字咬得分外清晰,强势得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换了个人。
吕师爷吐出口气:“那个人是留承侯的贴身亲随。十九年前承天军军粮告急从周边府县紧急调粮,我奉命押运粮饷往济南府,在那曾经远远见过他一次,不过那时他自然是不会留心象我这样的小人物。”
“留承侯?那是什么官?”周彦仙蹙了蹙眉,他对朝廷官员的生平并不了解,前朝末年朝廷滥封爵位,就连吏部的人都要查阅档案才能说清一二,其他人就别提了。
“留承侯……”很熟悉的名字,似乎打哪听说过呢,朱雀陷入了沉思。
吕师爷略有些鄙夷地哂道:“留承侯不是个官名,是爵位。”
周彦仙忍耐地道:“你只需告诉我留承侯姓甚名谁?”对这个似狡诈又似糊涂,一会儿怕死得要命一会儿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老师爷,周彦仙简直有些切齿了。
“留承侯姓方,名清远,字稼疾,因军功显著被前朝皇帝亲赐留承候爵位。”身后传来幽幽的清冷声音,听在耳里空旷到遥远。
吕师爷用力一拍大腿,大叫道:“没错没错,这位大侠说得一点都没错。”
周彦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茫然回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雀冷静地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一丝怜悯,“留承侯是前朝的爵位,大梁朝建国后就改封为吴国公,去年授度支转运使兼吏部尚书职。当朝的正一品,方清远大人,也就是…………”他慢慢地。带着残忍的淋漓快意,轻轻吐出最后一句。“海棠小姐地亲身父亲。”
“海棠的,父亲?”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着,脑子嗡嗡作响着一圈圈地发胀,似乎有无数奇怪的声音汇在一起,烟花般灿烂地一齐绽开。
“那个亲随是不是叫青龙?”
“原来你也认得他啊。不知道你打不打得过他?”吕师爷昏浊地眼中爆起希望的火花。
“他不会和我动手。”朱雀轻描淡写,当然不会打,都是方家地人怎么打?
吕师爷显然是误会了,他见朱雀一副莫测高深的高手风范,自动把那句话理解成青龙根本不敢和他打,立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朱雀面前紧紧抱住他两腿,哭叫:“大侠救命啊!”
“别靠近我!”朱雀一把推倒吕师爷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刺耳。带着扼抑不住的嫌恶和愤怒。吕师爷被朱雀神经质的反应吓住了,愣在地上反应不过来。
“你接着说你的事,一切我自有分数。”朱雀懊恼地放缓了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不稳地情绪。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改不了厌恶别人碰触的习惯。他原以为自己至少已经学会克制。就象刚刚周彦仙托着他手臂助他奔行。他忍住了不曾露出任何一丝异样,没曾想竟会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破功。
吕师爷也不敢站起。他本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被此刻怪异的气氛骇着,缩成一团跪坐在地上,又惊又怕地道:“我们叫了当时去过城南庄子的捕快让他细细描述给钱那个年轻人的容貌,果然就是留承侯的那个亲随青龙。我立时想到青龙既在,那留承侯必然也在。再想到那位夫人据说是姓李,天下皆知留承侯是承天将军李牧云的手下,那位李夫人必定就是李将军的女眷。我登时知道不妙,事关将军府不能为人知地隐密,周大娘、王虎都被他们杀了灭口,那就肯定是绝不容外人知道任何一点线索。我刚刚和他照了面还一副认出了他的样子,岂不是自己找死?我把承天将军、留承侯的身份点明给两位大人,让他们快想法子逃命。自己立即回家收拾了所有细软,打扮成满身虱子地乞丐,连夜逃出洛南。我想来想去,只有先往他们势力还够不到的南方来,所以就一路往南跑。跑到这峄阳山附近时,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往山上走。无意中发现了这一片百年老槐林,物产丰富,荒凉无人,里面还有已经废弃地守林小屋,于是就躲在这儿住了下来。”
时日久后这老儿大起胆子在官道附近开了个简陋地茶棚,想来他这几年每一天都过得忧心如焚,度日过年,老得不成样子,连背都驼了,就算青龙面对面站在他面前都不见得能认出他来。若不是他一时疏忽端出的大蜜枣,谁又能认得出他就是当年洛南地吕师爷。
朱雀心中暗道,若不是这老儿先前曾跑脱过一次,自己也不至于要对他下无形盅,以这老儿见机如此快法,躲到这鸟不生蛋的老林中来,要找到他还真难了。忍不住睇向周彦仙,却见他身子微微发颤,两眼发直,在这山雨欲来的大风夜晚竟是满头的大汗。
“周公子,你没事吧?”朱雀眼神一闪,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心里充溢着说不出的滋味。
“留承侯”、“海棠的父亲”,每一句话都是一柄铁锤,高高举起重重砸下,周彦仙只觉得满口的腥甜味,“哇”,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周彦仙纵声狂笑,只觉得世事没有比今天更荒谬的。他苦苦追寻了半辈子的真相,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他从来都知道得到需要付出代价,然则一种恨原来竟是需要另一种更烈的恨来代替。他笑得全身抽搐,嘴角不停溢出鲜血。
腥红如春雨般连绵漫过朱雀的眼,一时间,朱雀似也被这笑声感染,突然觉得老天真是荒唐得可笑。
他怔愣地看着笑得迹近疯狂的周彦仙,厉声尖叫:“别笑了!”若再这样笑下去,不是流血而死就是笑死。
“我要亲自去问他,我一定要亲自去问他。”长歌当哭,疾风便似也通情,咆哮声声催心肝。
白影如电,在山崖中如流星坠下。白衣在劲风中猎猎飞舞,最后的月色清华清冷得映在他身上,然后被墨云转瞬间吞噬得干干净净。
朱雀怔怔地立在无边的黑暗中。他是应该高兴吗?这世间又添多两个永远不再有幸福的人。品尝过甜味后再来尝尝苦,岂不是比他这种从来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的人更悲惨?朱雀冷笑,秀美的唇形噙着恶魔的笑意,心尖涩涩的疼,疼得快要麻木,却偏偏让他依旧清醒着。
“喂,你还活着吗?”脑中浮起一双灿若琉璃的眼眸,含着轻俏的笑,拖摆至地的镜花绫披帛温柔地覆上他裸露的小臂。
“如果你没地方去,拿着这块牌子来找我。”一只晶莹至剔透的手拈着一块系着五彩丝绦的铜牌递到他面前,金属的冰冷刺激着记忆中的柔软。
忘了吗?什么都没忘。白隙如驹,流逝的不过是华年,而某些记忆早就成了生命的刻痕。
第一百十一章 天意
被骤起的炸雷惊醒的海棠到处搜不到周彦仙的踪迹,周彦仙神秘地失踪,与此同时失去踪影的还有朱雀。
海棠急得六神无主,若说周彦仙会放心丢下她一个人,那她是绝对不信的,她担心的是他出了大事却还瞒着她,不然不会连朱雀也一起不见。
还没睡醒的金枝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道,“小姐,他们又不是小孩了,难道还会走丢?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回来了。”碧蔓瞪了她一起,安慰海棠道:“以周公子的武功,天下也没什么人能比得上了,小姐不必担心周公子和朱雀的安危。”说是这么说,她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有什么事能紧急得连说一声、留个字条的工夫都没有呢?
海棠却觉得从没有如此过的心慌意乱,直觉告诉她周彦仙有事瞒着她,而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惊雷一个接一个,大地也在微微颤抖,每一道闪电过后海棠的脸就更惨淡一分。她终于坐不住,吩咐所有人都出去找人。
金枝正巴不得周彦仙消失,最好是永远消失,她毫不掩饰对周彦仙的恶感,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叫过那六个侍卫来,阴阳怪气地道:“都听到小姐的话了吧?还不快去找?”
这些侍卫昨天为自己的小命担了一天的心,天还没亮又被吵起,听说要在这种鬼天气出去一个个都脸色难看。被金枝一撩拨,为首那个圆胖脸的侍卫顿时作色道:“我们是王爷派来保护王妃地安全的,可不是帮王妃寻找情郎的。”
一句话顶得海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口一阵绞痛,险险晕去。
金枝出手快如闪电,“啪”地扇了圆胖侍卫一耳光,厉声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管我们小姐地私事?荣王爷就是这样教下人的吗?”
圆胖脸佳卫昂着脸大声道:“小人冲撞了方小姐罪该万死。方小姐若想要小人地性命只需方小姐以荣王妃的身份发句话,那小人立刻亲自砍了自己脑袋给王妃赔罪。”说罢“哐当”一声抽出佩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单膝点地,“请王妃赐死!”其他五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也一起跪下。齐呼:“请王妃赐死!”
海棠面上惨白如纸,刚刚那阵突来的心痛耗光了她的精神。竭力稳一点元气,她低声道:“你们说得没错,我没资格指使你们为我做事。”
但既然是已经认定的方向,哪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也不会再有半分犹疑。她抬起头,双眼射出璀璨地光芒,声音亦变得铿铿有力,“我并不是你们的王妃。几位侍卫大哥不用再留在此间。这就回去荣王府。荣王若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金枝听海棠如此决绝,不由发急:“几位都曾在王爷面前发过誓的。小姐你这样做要让几位大哥回去如何交待?”
“金枝姑娘说得不错,我们哥几个都是王爷派来的。小姐若要赶我们走也得请王爷发个话。”圆胖脸侍卫知机地接口。他才不管这一对男女将来怎么闹,只要平平安安把人送回京城。那就没他们什么事,若把差事办砸那就铁定吃罪。
海棠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不肯收回成命,双方顿时僵住了。碧蔓见天色墨黑,大风挟势将窗棂敲得噶吱作响,便劝道:“眼看就要下大雨,他们就是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
金枝连声附和,暗中给那些侍卫打个眼色。侍卫们便一起起身,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反正你不肯承认是王妃,那我们自然也不必奉你的命令。一路死跟着,你们这么多女人难道还甩得脱我们吗?
慕容羽纤看他们起了冲突碍于自己身份也不好说话,她心里牵挂着朱雀,一个人在廊里来回转悠。
雨终于落下来,一颗颗有如黄豆大小,砸在地上溅起一团团污泥。夏天的雷雨声势惊人,只一错眼就成了瓢泼之势,好似飞流直下的巨瀑,几丈外便看不清人影。
水雾迷蒙间有个人在街上踽踽独行,手上并没有任何雨具,任大雨把自己浇得透湿。
“朱雀!”慕容羽纤尖叫一声,不顾雨势,撑起一把油纸伞奔向朱雀,踮起脚把伞往他身上遮,“这么大雨你怎么也不撑伞?”
朱雀古怪地笑笑:“这么大雨撑伞有用吗?”他的视线穿过雨幕落在了面前地女子身上,大雨毫不留情地浇在她的身上,单薄的衣裳瞬间紧紧裹住身体透出了玲珑地曲线,鬓发散乱地贴着面颊,雨水顺着发稍流淌。眼前的女人半眯着被大雨打得快要睁不开地眼,两手竭力试图稳住快要被吹翻地油纸伞,狼狈得可怜。他突然不想再躲开,心底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