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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糜-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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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成了滚地葫芦。
    就连白虎也不能幸免。白虎的武功虽然还不错,但比起青龙来还差得远。方府四大侍卫中,以青龙武功最强,玄武次之,朱雀则根本就不是以武功见长。周彦仙抖刀迅疾无伦地刺向方倾世,青龙来不及替他挡格,只得把手中短剑脱手掷向周彦仙以期他能回刀自救,自己身子往前一扑挡在刀前。
    “你上当了!”周彦仙突然冷笑一声,手中长刀从一个青龙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翻出,刀尖一颤,身随刀走,已经绕过青龙,直抵方倾世心口。青龙面如死灰,废然长叹声不敢再动。
    “刀下留人!”方清远大惊失色,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要冲向儿子,却被身旁地侍卫死死架住。刀尖抵在方倾世胸口凝然不动,饶是方倾世悍不畏死,也被这天外飞仙无迹可寻的武功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是何等不自量力。
    “你杀了我吧!”方倾世丢下长剑,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面庞棱角分明,眼神坚毅,他自知在这武功绝世地刺客手底绝无回天之能,索性大方认输,倒也光棍气概。
    方清远颤声道:“这是我俩之间的恩怨,与世儿和海棠无关,你要杀要剐都冲我一个人来吧。你放了世儿,我来替他。”
    周彦仙听到海棠地名字,眉毛不由微微一跳,一股柔情荡漾在心间,无数相处地片断流转而过,点点滴滴尽在心中。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造化偏偏弄人,让她父亲杀了自己娘亲,现在又轮到自己来杀她父亲。一想到三生石上红线断情,从此再无相见之日,满腔深情尽皆化为痛绝。
    脑中浮起娘亲温柔爽朗地笑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带着薄薄茧子的手的温暖。周彦仙心中剧恸,唰地一声抽回了刀,沉声道:“我不会象你一样卑鄙,我不会拿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做要胁威吓的无耻之事。轻推愣住了的方倾世,“你走吧!”
    他脚尖一挑,足尖挑起地上长剑抛给青龙,“刚刚那场不算,你最得意的玄阴真气还没有机会施展。我给你个机会,我们公平地打一架,你若能赢我,我就再不提报仇的事。”他脸上神色淡然,仿佛说得只是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可青龙却知道,那是只有具有无匹自信的人才能有的淡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取巧都没有意义。
    青龙叹了口气,投下长剑,“不用了,我打不过你,你动手吧。”他自己知道,就算用上玄阴真气他也不是周彦仙的对手,这个年轻人根本天生就是为练武而生的。转身对方清远道:“公爷,青龙没用,护不了您周全。”
    方清远苦笑下,知道他已经存了必死之心,黯然道:“不怪你,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他抬起头环视周围,沉声道:“你们都退下,无论这儿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许进来,更不许留难这位周大侠。”他又苦笑下,只怕就是想留难,也没这个本事留难人家,反倒要多饶上几条性命。
    “爹,你怎么说这种话,孩儿誓要护得您安好,谁若想动您,都得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方倾世说得斩钉截铁,明知不敌也绝不愿当缩头乌龟。
    方清远勃然变色,厉声斥道:“胡闹!你是方家唯一的骨血,以后方家都要靠你支撑,你母亲你妹妹还有你娘子,他们都要靠你活下去,你若敢轻贱你这条小命,你就不是我方家的孩子,我纵死也不认你这样的不孝子。”
    方倾世昂头道:“爹,我不能走,我若走了,才没有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各位方家祖先。”
    方清远心中大急,儿子的牛脾气犯了那是十头马也牵不回来的,他只好跟青龙使了个眼色,青龙会意,一个手刀砍在方倾世脖子上,方倾世立刻软倒。
    “走,立刻都走!”
    侍卫们沉默着抬着方倾世鱼贯退出。院子里又一次只剩下了三个人。
    “方大人,虽然你手段狠毒,不过对你的儿子倒还称得上舐犊情深。”周彦仙深深望着他,幽黑得眼眸有似千尺深潭望不到底,“看在这点上,我准你自尽,留你全尸。”
    方清远掸掸身上的灰尘,刚刚摔倒在地沾了不少尘土,他一直顾不上整理。他向周彦仙一揖到地,披散的长发也随着他的身边垂落,油亮的黑发下赫然藏着不少花白的发丝。
    “彦仙贤侄,我想求你一件事。”
第一百十四章 流逝
           洛南周家的槐花开得正盛,点点繁星缀满了幽蓝的夜幕。
    海棠坐在台阶上,拾起一瓣落花,轻托在晶莹的手掌上静静看着,心里在数着周彦仙离开的日子。十八天了,整整十八天没有一点消息。若按原定的行程,她已经该到泰安城,可她莫名地害怕着到达泰山的那一天,似乎那儿将是她这一路的终点。
    从下邳去泰安并不需要经过洛南,她却执意地要去洛南看看,看看那棵世上最好吃的槐花树。她在这儿已经停留了两天,每天都只是对着一树与世上任何地方的槐花绝无二致的洁白繁花怔怔出神。
    只是看着,从没有试图尝过任何一朵槐花的滋味。也许她心里还在希冀着,那个说要陪他一起来的人会笑着亲手拈起一瓣馨香放进她嘴里,然后带着满天的星辰满怀的暗香以吻封缄,把这一瞬镌刻成最美好的记忆。
    唉,寂寂的空间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恍似钟謦延绵的余韵,似断时续缓缓荡开。
    “彦仙?”海棠狂喜,两眼晶璨璨地,满天星斗都因此而黯淡。
    树影下慢慢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形。
    海棠的心一瞬间安宁了。咬着唇佯作生气,眸中却绽着喜悦的光芒,“你倒好说走便走连句交待都没有。当我是什么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吗?”
    面上虽然恼怒,心里却早就不想计较,两人能走到如今殊不容易,她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心里只有自己地少女,一步步地学着体谅对方。这一番做作不过是少女的娇嗔,端着点架子等着情人小心扶下台阶。
    周彦仙死死地瞧着海棠,脸色灰败得可怕,眼神空洞而茫然,星光下竟似是和黑夜融为一体。
    “你……怎么了?”海棠呆呆望着周彦仙布满了风霜的脸,只是半个多月不见,他竟然憔悴至此!
    还是那样一尘不染地白衣,还是那样英俊挺逸的脸,还是那样卓然不群地气质,可是曾经叫人惊艳绝伦的绝世风华…………那宛若月光照在流水上。光与影那样跳跃变化的眼睛,那曾经似笑非笑,衣发飞扬的神采竟然一如流沙般消逝无踪……
    眼前站着的人仿佛只是顶着一张周彦仙地脸皮。陌生得叫海棠心悸。
    “朱雀,朱雀你别以为换张彦仙的面具就想来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海棠恍然大悟。跺着脚懊恼大叫,心里却惴惴得不敢细思。
    “海棠。我变了很多吗?连你都认不出了吗?”周彦仙苦笑,笑时眉间拧出了深深的褶痕,眼角细碎的浅纹隐约可辨。
    “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海棠手足隐隐冰凉。他还是知道了?在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告诉他,如何去承受面对现实的后果时他已经知道了吗?
    她没有见过周彦仙有这样躲避的眼神,那眼里的安然,那眼里的自信,那眼里地倾去千江的光华,黯然成了如今欲笑不能的苦涩。
    “海棠,对不起!”
    胸口如受重击,海棠受不住地倒退一步,“你全知道了?”
    周彦仙痛苦地略略点头。
    “你真地不能原谅?”海棠嗓子中好似烧着一团火,声音嘶哑得几乎不象是她发出的,“你试着忘记那件事,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不好?”她抱着万一地希望,希冀着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没有摊牌,没有分离,没有那个火烧般地地狱,甚至…………没有今夜的相遇,也好!
    “海棠,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了头了。”受不了这样地软语相求,周彦仙差点崩溃,那个曾经高傲得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围着她一个人转的凤凰,那个从不知道情为何物不沾半点红尘烟火的仙子,而今竟堕落到为了他这样一个完全不值的人苦苦哀求。不值啊,他真替海棠叫屈,象他这样只会伤她心的无耻之徒怎么配让她这样倾心以待?
    “如果明明知道两人在一起只会互相仇恨,彼此折磨,何必再要继续纠缠?不如相忘于江湖再不相见,那么就算是你要恨我,也可以恨得痛快淋漓。”
    至少,这样还能保存下曾经深深相爱的记忆,即使心痛将会是他一生的病,也胜过让恨意把彼此的爱情折磨得面目全非,烟消云散。周彦仙紧紧攥紧了双拳,仿佛这样就能抓紧了他这一生唯一曾经滋润了他的甘泉。
    “可那不是我的错!”海棠捂着心尖声大叫,泪流满面。心尖痛得痉挛成一团,意识有些模糊得晕眩,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浪浪凶过拍岸的钱江潮。
    “是我的错,是我无法面对我们这样的关系。”周彦仙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他有一种冲动想为她拭去所有的眼泪,他真怕自己会在那样晶莹至绝望的眼泪中投降。
    “你的世界完全不同于我的世界,海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中去吧,荣王会是你更好的归宿。”周彦仙从不知道自己的心肠会这样坚硬,竟然能狠得下心来说这样的话。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这一声是应得急促而大声,没人能看到周彦仙眼中的莹然,只有他自己清晰地看着自己的心生出无数裂缝,在这样一个繁星似锦的夜晚,清醒地看着自己一分分枯朽死去。
    院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周彦仙耳里全是海棠急促的呼吸,他几乎以为这样的沉默将会天荒地老,甚至隐隐希望就这样一起沉沦入时间的长河,至少他还能感觉得到她的气息。
    却听到海棠渐渐平定了呼吸,幽幽道:“你应承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再不纠缠。”
    “是什么?”周彦仙心情复杂,说不清的失望让他语气不稳。
    海棠脸略略一扬,直视周彦仙,巴掌大的小脸勾出倨傲的线条。她淡淡道:“你要帮我完成游历江湖的心愿。”
    “我会帮你实现。”周彦仙垂下手,他曾经对她说过“你放心,有我在,你什么梦想都能实现”。我不能为你实现所有,那么至少让我为你实现现在,哪怕必须要付出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帮你实现。
    海棠脸上浮起一丝惆怅,心中闪过的是同样的场景,梨花漫舞中少年如梦,再美的梦终究只是一场梦,而今终于到醒时。
    冷冷一笑,她的五官美丽得不似尘世中人,眉梢眼角的神气,却是与韶华正好的年纪全不相干的漠然与荒凉。
    “我要当整个武林的盟主,泰山大会上我要让整个武林俯伏在我的脚底。”
    “好!”
    周彦仙几乎是夺路而逃,如果哭泣的海棠会让他心疼心碎,那么这样一个一片荒凉的海棠让他生不如死,他这才明白,当海棠真的如他所愿地开始恨他,他根本连承受的勇气都没有。
    目送着那道消逝的白色身影,海棠颤着手把掌心里那枚揉得烂了的槐花瓣含进嘴里,细细咀嚼,舌尖每一辗转之间,各种味道接踵而来,苦味、涩味、咸味,还有一丝腥腥的甜味。
    原来槐花的滋味真的就是这样,她总是不肯相信,非要自己亲口来尝一尝才肯承认。只是如今嘴里的那股味道怎么洗也洗不去,不然她流了那么多的泪为什么还是一样的咸涩?
第一百十五章 履约
           六月初一的泰安城人潮汹涌,街上到处都是拿刀佩剑的江湖好汉。
    本次泰山大会定在六月初八举行,泰山派是地主。不过泰山派的人都是三清道士,饮食起居等规矩颇多,大多数早到的江湖人并不乐意受此拘束。而且泰山派人一向清苦,屋舍也不多,这么多人挤过去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因而众人宁可自己花钱住在山脚下的泰安城里更逍遥快活。
    因为人太多,客栈爆满,很多来迟一步的人只好到附近的小镇寻找下塌之处,或者干脆就在城外的树林、破庙凑合。
    沿路乞讨的乞丐数目也一日日的直线上升,每日丐儿内部为了抢夺个好一些的乞讨位置往往要先大打一场,这些闲得无聊的江湖好汉们就在一边大声加油,权当是泰山武林大会的垫赛,图个热闹开心。
    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除了彼此交好的呼朋唤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难保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若不是当初提出举办大会的几位老前辈一早就订下了规矩,谁敢在武林大会期间滋事寻衅,就取消参会资格。还要因为目无天下英雄的罪名发出武林通辑令追杀,也许泰安城几家棺材铺地老板会因此大发一笔。
    姗姗来迟的海棠一行驱车来到泰安时。已经找不到一家可以落脚地客栈,荣王府的侍卫因为不能泄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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